漫長的一個球季,最終以利物浦奪盃賽三冠王的高潮告終。我不知
道過去的一周,有多少人的心情如自己般坐立不安。十年,正確一
點說為不止十年;八九的希斯保路事件( Hillsborough Incident )銘誌了
杜格利殊的皇朝下台;而八五的希素慘劇(Heysel stadium disaster)
更明示利物浦的歐洲霸業謝幕。作為一個肯定是一生一世的利物浦
的球迷,我不知道三冠王的快樂,對我的意義會否較一個獨具慧眼
買利物浦過三關而收錢的球迷來得大。
傳統的研究球迷範式,均離不開階級的思考進路。即如當世法國社
會學大師布赫迪厄(Pierre Bourdieu)在《如何成為運動迷?》中,
也同樣以工人階級及中產階級作為對立的兩端,來審議彼此參與運
動的不同表現和心態。回到香港的處境,呂大樂也把足球運動與工
人階級文化並論(《閱讀香港普及文化》),可見此的而且確為流
行的分析基石。
只不過隨著時而勢易,大抵我們都不得不正視球迷成分的改變。足
球直播的普及,本來教人以為不過是加劇了足球運動由參與文化轉
向觀賞文化(spectator culture)的流向而已,豈料卻有意無意地催生
了賭波文化的茁壯立根。賭波球迷和傳統球迷並沒有階級的分野,
他們並不存在中產或是低下層的區別;換句話說,既有的分析工具
似乎幫不上甚麼忙。
但如果我們細加察看,兩者之間的分別較中產階級和工人階級球迷
之間的鴻溝,好像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賭波球迷和傳統球迷基本
上處於不少二元對立的關係中:一、前者講求即時的回報,後者一
向以放長線吊大魚為傲;二、前者為金錢上的計算投資,後者乃無
條件的情感支出(希望你明白即若利物浦一世沉淪,也不會改變我
的終身承諾);三、前者的得失為數量化的,後者為質化的(所以
去數哪一間球會有最多的冠軍獎盃實在無聊透頂,你可以感受到張
志德五.一九一腳已經足夠香港球迷談過世了);四、前者受外界
的環境影響(面對曼聯一直跡近封盤的賠率,總不成把身家押下去
吧),後者則獨立於客觀條件之外;五、前者其實是一門經濟課,
而後者本質上為一德育課來(容我不厭其煩的提醒大家關於存在主
義大師卡謬的名句:For, after many years in which the world has afforded
with many experiences, what I most surely know in the long run about
morality and the obligations of men, I owe to sport.)
面對上列的鴻溝,坦白說我不認為有融合的可能。只不過有一卑微
的願望,就是各自可以有充裕的存在空間,好教體育版不致成為波
經版、在酒吧睇波不致時刻有人問你落乜纜、阿叔可以安心在電話
熱線中和球迷談波而非俾賠率貼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