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國歷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

    在二十五年前的今天,支配大半宇宙的羅嚴克拉姆王朝在這天誕生

    也是王朝始祖---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登基加冕的日子---

 

    『陛下,時間到了請移駕到謁見廳「格里風」(有翼獅子)室。』侍從長必恭必敬地說著。

    皇帝不發一語,挺拔的身影站立在大片一塵不染的窗前,眼光落在御花園美麗的景緻,現在正值百花盛開的季節,不是嗎?

    『父王要來嗎?』皇帝偏過頭淡淡的問著侍從長,語調中有著幾不可察的藍色。

    遺傳因子完全眷顧著年輕的皇帝---亞歷山大.齊格飛.馮.羅嚴克拉姆無論是與生的下來的俊美外表、聰穎才智,或是栽培後的王者之風全都是他父王的賜與。

    『陛下,稍早吉爾菲艾斯大公殿下傳來消息說,太上皇陛下不會參加慶典,並希望陛下中午時能前往離宮一起進餐。』

    『是嗎?告訴父王說我會準時的。』

    皇帝撥了撥耀眼的金髮,邁開步往謁見廳走去。

 

    今天,是王朝的大日子---開國紀念日

    更是他自年初接下突然宣佈退位的父王手中至尊之冠後,第一個必須由他主持國家性的重大慶典。

    父王沒有預告的退位,不僅是自己,連個部大臣、軍部將領們都一陣錯愕,沒有人被預先告知……

    不!應該有一個人知道……

    吉爾菲艾斯叔叔一定知道

    因為父王宣佈退位時,他溫和的笑容依然沒變呀……

    還是一樣默默的守護在父王身後……

   

    凡爾洛離宮---

    『萊因哈特大人,該吃藥了。』

    吉爾菲艾斯坐在精緻典雅柔軟床鋪的床邊,擔憂地督促著不肯吃藥的萊因
哈特。

    『那藥好苦…』萊因哈特翻過身任性的不想吃藥。

    『萊因哈特大人,你忘了答應我的事了嗎?你想反悔?』

    『……我吃就是了嘛。』萊因哈特不情願地皺著眉灌下一大碗苦澀的藥汁。

    『……不要告訴亞歷克。』

    『是。』

    吉爾菲艾斯掏起手帕擦去萊因哈特唇邊的殘留的藥水。

    『只要萊因哈特大人每天按時吃藥,我就幫您隱瞞病情,不讓皇宮那知道…』

    二十多年間斷性的發燒高熱,終於讓萊因哈特身心再也承受不住虛弱和他已劃上了等號……

    不過大部分的人都以為只是一直不段上演的發燒罷了。

   

    『現在是亞歷克很重要的時期,能不能治理好國政全看這時了,千萬不可以在這時讓他混亂了,不能讓他知道我生病的事。』

    王朝第一位皇后----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在眾人的期盼下為王室生下了小王子,並協助萊因哈特處理朝政,證明她是個無可挑剔稱職的皇后……

    溫柔的母親呢?不知道……

   

    她在新帝國歷四年一場因威斯達朗特事件曝光的暴動中,代萊因哈特出面安撫情緒激昂的民眾時,被原本伺機暗藏意圖暗殺萊因哈特的地球教殘黨殺害。

    代替她的丈夫死去……那年她二十五歲……

   

    『是的,萊因哈特大人。』

    『嗯。』萊因哈特放心的點點頭,隱藏回天乏術的病情是他的意思,行動之手是吉爾菲艾斯,就連退位的真相也是吉爾菲艾斯配合才順利的瞞過眾人。

    雖然,自己心底原就打算當兒子弱冠之年時就讓他繼承帝位,可是自己從沒想過會以這種型式呀……

   

    萊因哈特或許不是一個慈祥的父親,但他的對兒子的關愛是不容懷疑的尤其,萊因哈特認為是自己害兒子沒有母親的……一直想要補償……

   

    『今天,亞歷克一定很失望,我沒去…』自退位之後,自己便不曾回到皇宮了。

    『別想著麼多,亞歷克一向很貼心…』吉爾菲艾斯柔聲地勸解著『你不出現是為了要他能夠獨當一面,畢竟他已是皇帝了,不可以再躲在你的身後了。』

    這說法是說對了一半,但這對目前的亞歷克已經足夠了。

    『是呀,亞歷克已經長大了…』一股難以言諭的落寞在心頭擴散開來。

    『我請亞歷克中午時後來一同進餐。』吉爾菲艾斯推翻之前的承諾,無預警的投下言語彈頭。

    『吉爾菲艾斯!!』

    如吉爾菲艾斯所預期般,萊因哈特反應充滿了不解與氣憤。

    『亞歷克很孝順……』你也會後悔的…,後面這句話到了嘴邊,吉爾菲艾斯又吞了回去。

    『啊…』

   

    只要這一句話萊因哈特的堅決就動搖了,如果亞歷克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真相的人,他情以何堪,也會很難受吧……

    難受?

    吉爾菲艾斯難道就好過嗎?一輩子被我拖累著,都要死了還被自己連累,是我害了吉爾菲艾斯,該放手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好吧,就讓亞歷克來。』

    身體沒那麼燒了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我想再休息一下。』萊因哈特語氣中有著太多太多的疲憊,睡眠已佔了他大半的時間。

    望著面露倦容的萊因哈特早就習以為常了,常常說話說到一半萊因哈特便不知不覺疲倦地昏睡,吉爾菲艾斯熟練地為萊因哈特拉上被子,端視著闔眼的天使。

   

    萊因哈特大人,即使你一直昏迷我也要你活著!

    我要如何救你呢?

    如果救不了你……如果…如果你將這樣死去…萊因哈特大人……您不會就這麼死去吧?

    萊因哈特大人……我…我…

    吉爾菲艾斯不自禁的伸手摸摸萊因哈特蒼白的面容。

    我還能這樣看著你多久呢……萊因哈特…別走…我的天使…

   

    『吉爾菲艾斯…你不要這樣…對不起……咳!咳!!咳……』

    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咳嗽,絞痛了萊因哈特的內腑,不停的咳嗽打亂了微弱的呼吸,漲紅了巴掌般的小臉,痛苦的眼淚順著依然美麗的臉龐滾落。

    吉爾菲艾斯慌張的拍著萊因哈特的背部,不敢太用力,怕這麼一拍打,萊因哈特就這樣消失……

    『咳…沒事了…』氣若由絲的聲音。

    『萊因哈特大人…』

    『我想我真的要死了,因為最近常夢到,以前的事呢!』

    萊因哈特從不懼怕死亡,更何況是可以預測的死亡,退位為的就是要安靜的等待死神的降臨,希望在最後吉爾菲艾斯仍是陪伴在他身邊。

   

    「吉爾菲艾斯,我累了想休息了,亞歷克也不再是不懂事的孩子,我可以放心了……」

    蘊藏著內斂沉穩的蒼色眸子望著身旁總是一呼喊就立刻出現的摯友「我想該讓亞歷克從我手中接下他該得到的一切了。」吉爾菲艾斯可以了解吧?

    「萊因哈特大人,你想去哪呢?」吉爾菲艾斯全然的體會。「您去哪我就去哪」

   

    『別胡說!您不是說想去見見安妮羅潔小姐嗎?等您好了我們再一起去奧丁看她,好不好?』吉爾菲艾斯激動地摟住萊因哈特,他不要聽見死亡不吉利的字眼。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常常玩耍的河堤?那個自然公園,以前唸的學校,對了還有那個湮滅打架用的噴水池,還有好多好多……』

    『我記得,記得…』吉爾菲艾斯擁著懷中纖弱的人兒,鼻頭一陣酸澀。

    『好想回去……。』

    莫名的恐懼襲上吉爾菲艾斯的心房。

    太多話了,萊因哈特今天說太多話了……。

    『好,我們回去,你別說話了,留點體力…』吉爾菲艾斯搖著頭頭紅著眼框輕聲哄著萊因哈特。

    『嗯。』淡淡的笑容浮上萊因哈特削瘦的臉頰,溫順的任吉爾菲艾斯抱著。

    『吉爾菲艾斯,欠你的下輩子再還了……對不起…。』

    萊因哈特閉上眼,兩行淚水沿著臉頰而下,讓他殘存的一絲美麗,添一抹亮麗的水光。

    刺骨的心痛紮的吉爾菲艾斯說不出話,緊擁著萊因哈特,想用自己的熱度換取萊因哈特生命的溫暖。

    一會兒,他感到萊因哈特身體在動。

    『怎麼了?』吉爾菲艾斯鬆開臂膀,低下頭懷中看看嬴弱的人兒……!!

    『萊因哈特大人!!』狂亂著急的聲音意圖喚醒面無血色緊閉著雙眼的萊因哈特。

    像是能感到吉爾菲艾斯的呼叫萊因哈特微微的張開嘴,想要展露出一個微笑,可流出的卻是不斷自嘴角溢出血絲。

    『萊因哈特大人!!!』吉爾菲艾斯慌亂地擦著不祥的殷紅,但血流得更多,怎麼也擦不完。

    萊因哈特像個漂亮的玩偶般虛軟地癱在吉爾菲艾斯懷裡,面色慘白的動也不動。

    『萊因哈特大人…?』聲音顫抖著。

    彷彿要證明說服自己什麼,吉爾菲艾斯強壓下心中的恐懼,伸出手探向萊因哈特挺立的鼻翼。

    『……!?,御醫∼∼∼!!!』淒厲的叫聲劃破離宮寧靜的天空。

   

    『…!!』

    一陣窒悶的擰住亞歷克的心頭,眼皮在快速跳動著。

    怎麼回事?

    『陛下,該到宴會廳了,來賓們都到齊來了。』

    『朕知道了。』

    完滿的讓慶典順利進行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有好表現父王才會高興。

    亞歷克整理好思緒,搖曳著一頭金黃色的髮絲,朝宴會廳走去,但頭仍不只一次的往位在皇宮東南方的離宮望去。

   

    『你們快想辦法呀!快讓陛下睜開眼呀!!』吉爾菲艾斯對四位束手無策的御醫怒吼著。

    『是!』御醫回答的戰戰兢兢。

    『電極!讓開!先轉到最低。』一位較為鎮靜的御醫下達命令。

    萊因哈特枯瘦的身體彈跳了起來。

    『把電壓轉到最大,再一次!』

    萊因哈特的臉依舊是毫無生氣的蒼白,但生命測定器終於有了反應。

   

    吉爾菲艾斯像受到刺激般面色慘白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盯著一群在萊因哈特床邊手忙腳亂的御醫。

    他們在做什麼?對萊因哈特大人做什麼?

    在萊因哈特大人身上黏上一推管子,還用那個東西去電擊……

    這是不對的,萊因哈特大人是不可以受到這樣的待遇的,萊因哈特大人也不會喜歡這樣的……萊因哈特大人是不行這樣任人玩弄的……

    吉爾菲艾斯深吸一口氣望著身上牽滿管子躺在床上的萊因哈特,心中異常的平靜。

    『你們可以退下了。』吉爾菲艾斯沒瞧御醫,往床邊走去。

    『是。』

    『萊因哈特大人…您聽的到嗎?』

    萊因哈特吃力地動動指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您想要見亞歷克嗎?』

    想開口說話,一陣嘔血的劇咳隨之而來,鮮血再度沾上潔白的衣襟,漸漸渲染出芙蓉花形。

    萊因哈特難受的掙扎了一下,星眸依然緊閉。

    『萊因哈特大人……。』聲音哽咽著。

    不會讓你再受苦了……

    吉爾菲艾斯站起身步向維持萊因哈特維持生命的冷冰冰的機器,伸手用力切掉電源,拔掉所有插在萊因哈特身上的管子。

    吉爾菲艾斯強忍著泛上眼框的淚水,低下頭吻住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覆上的唇瓣。

    『不會讓你孤單的…』

    彎下身抱起再也不會張開雙眼,不會再呼喚他的萊因哈特緩緩踏出房門,走出離宮,直到身影沒入離宮外圍的青翠森林。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看過他們,音訊全無……

    所留下的只有一封簡短的信……

   

    給亞歷克:

   

                              萊因哈特大人我帶走了


                                                     吉爾菲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