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征服王夫

簡介

像她這般單純的性感大美女世間難得一見
裙下拜倒的猛男帥哥多到無以計數
戀愛次數用手指加上腳趾還嫌不夠
可惜身有"隱疾"讓她無法放手追求幸福
一心期待除魔英雄早日現身去除她的心魔
可是??她卻遇上了誓不兩立的冤家!
他是第一個讓她氣到咬牙切齒的臭男人
每次一接近他就注定要走衰運倒大楣
卻也是他帶領她體會"精致調情"藝術
用行動向她證明他也是有滿腔的熱情
唉,看來她的毒咒早就應驗在自己的身上
而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只能歸咎于天意

楔子

序  淩某人


  好,我要自首!

  文中女主角對痛的反應,完全是我自身的投射。

  我就是那種怕痛怕得要死、近乎歇斯底里的人。

  因?怕痛,我常跟朋友說:"歹徒要搶我的錢最方便,他只要把刀子亮出來,不必真的割下來,我就什?都給他了。"

  哪天落入敵人手中,他們也不必刑求我,只要讓我看那種很噁心的刑求影片,我保證嚇得所有國家機密全報上來。(可見我這種人天生不適合幹情報員)

  我寧願生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個三、四天,也不肯踏進醫院,打那可以讓我早日恢復健康的一針。要我打針,我會叫醫生把天臺空出來,讓我直接往下跳就好。

  可以想見,醫生痛恨我這種不合作的病人。

  有一年身上長了一個奇怪的小腫塊(後來證明沒事),朋友紛紛叫我去檢查,如果腫塊是惡性的,也好提早治療。我的反應是:"不要,放射線很痛,化療很苦,我寧可早點挂掉,也不要那?痛苦。"

  一堆朋友被我氣得跳腳。如果有人還想進一步相逼,往往被我一句"賴活不如早死"給打敗!

  沒辦法,我就是怕痛。

  又有一回,我嚴重摔倒,撞到骨盆,幾個朋友連忙挖出一堆中西醫的名片,要我去推拿或做複健。

  "不要,做複健好痛,我寧可賴在床上,把自己餓死。"

  "中醫幫你拔個罐,再推拿一下,去看個兩次就奏效了。"一位媒體朋友說。那張名片還是他四處問來的。

  "不要,拔罐很痛,推拿更痛,你殺了我還比較快!"

  "你這樣拖著不是更痛嗎?"

  "不要理我,讓我一個人安靜的死去吧。"我埋進棉被堙C

  幸好當時旁邊有人拉著,不然那位朋友很有完成我遺頤的意思……

  我能怎?說呢?不怕痛的人,你們是無法理解我們這種怕痛者的心聲的,嗚……

  不過書中也只有"伯痛"這一點和我相符而已,其他情節設定,純屬虛構,請下要套用在淩某人頭上,謝謝、謝謝。

  和讀者分享這個故事,請翻開書頁吧!


  楔子


  ?什?當個"非處女"是這?困難的事?

  葉梓嬪懊惱極了。

  因?她醜得沒人追?

  哦不,不不不,連"醜"這個字出現在她名字的上下左右,都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她非但不醜,她還是個嬌娜冶豔的性感大美女。

  她的身高一六八,三圍是傲人的34E,25,36。她從荷蘭籍的外婆那媊~承到白嫩的膚色,從山東人的外公那媊~承到高挑的身材。從卑南族的父親那媊~承到深刻立體的五官,從混血兒的母親那媊~承到天生的鬈發。

  各方血統相加相乘再減去任何不利基因,便造就了她活色生香的外貌。

  她的五官搶眼出?,貓樣的大眼睛總是充滿魅人的風情:她微揚的唇角,即使面無表情時也像是在微笑,玲瓏的嬌軀更吸引滿街男人的眼光。

  她不只美,而且豔。

  她媚而不俗,冶而不妖,打國中階段就開始發育,到了二十六歲的現在,豔光非但越加逼人,而且裙下已拜倒?數?多的英雄膽。

  她非常知道如何藉由服裝、飾品凸顯自己的絕豔風情,同時保持高雅的品味,因此,電影上那些俗麗的花瓶形象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

  那她?何還苦守著四行倉庫?因?她的個性保守?

  別鬧了!

  這?說吧!她當然不是什?豪放豔妹,日日流連夜店專找一夜情--話說回來,如果她真的這?做,或許今天就不會有這樣的苦惱了--但是,她也絕對不是外形冶豔、內在保守的乖乖女。

  仿佛?了不辜負自己的風豔,她從小到大男友從來沒有斷過,最長的空窗期是三個星期。因此,從某個角度來看,她還滿有"經驗"的。

  說說她印象比較深刻的初戀好了,那是發生在她高二那一年。

  當年她們班和一所工專的學生聯誼,她因而認識了號稱"校園王子"的他。

  學生嘛!舉凡被冠個"XX王子"這種名頭的,另一個代表意義就是很會泡美眉。

  她就被他泡上手了。

  她自己願意被泡的。

  小兩口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經歷過所有小男生小女生初戀必經的過程--在夜晚的河堤上摟在一起喂蚊子,在冬天的大海邊凍到四十度高燒,在日正當中的時刻學羅密歐與茱麗葉做樓臺會。全世界的現實都不存在,只要兩個人能膩在一起,喝風就會飽。

  然後,發展到了一定階段,王子終於說了--他"要"。

  嘿!這有什?問題?他要她就給,反正她自己也心癢癢的,看她這個女朋友多爽快!

  之前還不敢放膽走到最後一步時,他們已經偷偷愛撫過無數次,所以她從他身上"實驗"到不少寶貴的技巧,這男孩對她的感情歷程算是頗有貢獻。

  那天晚上他們約在他家堙A他老爸老媽出差,大哥在隔壁熬夜苦讀,準備?研究所付出性命。

  兩個年輕人自個兒關在男生房堙A吻著抱著摸著,就走到那一步了。

  男生渾身脫得赤條條,興奮得幾乎控制不住。

  她看著小男友已經漸漸熟悉的男性亢奮:心中又期待又緊張。

  接著,男生趴到她身上,開始試著進入。

  這個動作,後來證實,是一項非常不智的舉措。

  "啊!等一下!"她股間感覺到一陣壓力:心中一慌,就把他推開了。

  "等什??還要等什??"男孩快撐不住了,整張臉漲得通紅。

  "人家怕痛……"她嬌憐無限地輕喃。

  "第一次都會痛的,不過痛一下下就過去了。"男孩安慰她。其實是不是痛一下下過去,他也不曉得,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精蟲入腦,再不達陣衝刺,全身就要爆炸了。

  "那……好吧!你要輕一點哦!"她撒嬌地說。

  男人如何能受得了一個性感佳人,在他身下用如此激發人類獸性的柔弱姿態說話呢?

  男生急吼吼地捧起她的俏臀,直接就想衝鋒。

  "噢--"她痛叫一聲,反射動作把他給踢開。

  男孩猝不及防,飛了兩步遠才落地。

  "你是怎?搞的?如果不小心把我踢斷了怎?辦?"男生大吼,邊爬起來邊揉屁股。

  "對不起,剛剛……好可怕,奸像要被撕開一樣……人家都說了怕痛的……"她噘起櫻唇,水媚的明眸眨呀眨的。

  "不是說忍一下就過去了嗎?"男生抱怨,慢吞吞摸回床上來。

  "好嘛,那……那我忍就是了,你不要生人家的氣。"她懷著無限嬌羞,再倒回床褥間,讓他趴回自己身上來。

  獸性征服一切。

  眼見美體樣陳、秀色可餐,男孩再也顧不得之前的慘痛教訓,低吼一聲撲上來,掰開她的玉腿硬上。

  "啊,等一下,會痛……喝……不行,等一下,這個角度不對……啊啊啊,痛痛痛……住手……會痛……我說住手!住--手--"

  砰!

  一具軀體再度從床上飛出去,這回,直接飛到房間另一端,砰地撞在牆上,軟綿綿滑落地。

  "親親!親親!"她大驚失色,連忙撲上前看看傷亡情況如何。

  男孩已經口吐白沫,出氣比入氣多了。

  她的初戀在隔天結束,因?男孩認?保有一根完整的"自我",比一個帶出去很有面子的美眉更重要。

  後來她當然又談過許多次戀愛,其中不乏驚天動地、生離死別的熱烈戀情。隨便再舉一個印象比較深刻的好了,比如說去年,她和協力廠商的一位行銷專員交往。

  這位專員扛著美國長春藤名校回來的招牌,一身金光閃閃,進公司三個月就躍升??姝眼中的潛在績優股。

  要比勾男人,葉梓嬪絕對不會比輸任何人。她隨便?幾朵笑意,回幾下玉眸,再在無人的時候"不經意"對他褐幾下睫毛,這個男人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現代人做任何事都講求速率,談戀愛也一樣。交往第三個月,專員就暗示她,要不要去看看他新買的那組床單?

  看,怎?不看!非但看,她半推半就的,也就答應跟他一起"用"了。

  情節都大同小異。

  兩個人說著笑著,吻著抱著,不知不覺就倒在應該倒的地方。

  這個男的比猴急得不得了,與平時風度翩翮的樣子大相逕庭。他連她的上衣都沒脫,直接扯下她的底褲,再拉開自己的拉鏈,就準備就緒。

  "等一下、等一下!有點痛……"她在他身下皺起眉。

  "痛?"專員頓時愕然。

  "人家以前又沒做過,當然會痛。"她愛嬌地白他一眼。

  呃,嚴格說來,不算沒做過,只是沒"做完"過。

  "你是說,你還是第一次?"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運氣。

  "對啦。"她輕喃。"你要輕一點,溫柔一點,我……我很怕痛的……"

  天哪!全業界最豔、最媚、最有女人味的一朵玫瑰居然還是含苞狀態,那他豈不是賺到了?

  征服的天性開始發作,專員拍拍胸脯,大聲向她保證。

  "你放心,把一切交給我!我絕對給你最完美無缺的第一次。"

  "親愛的,我相信你,來吧……嗯,等一下,那樣不太舒服……對,這樣就可以了……慢著,不要那?快想進來……等一下、等一下……不是,那樣子也會痛!你等一下嘛!"她用力推開身上的男人。

  "我只是先試試你的情形而已,你這也不給摸,那也不給碰,我怎?知道你準備好了沒有?"專員气喘吁吁地站在床尾看她。

  "我……我會痛……"她擁著半敞的酥胸,委屈地望著他。

  任何男人都無法在這雙水汪汪的大眼下堅持太久。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你這?大聲。"專員輕憐蜜愛地黏回來。"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再試一下好不好??我忍一忍,嗯?"

  "好……那你要小心,不要弄痛我!"她含羞帶怯地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

  腿間再度感到被人刺探。

  忍。忍。忍忍忍。

  "這樣會痛嗎?"專員碰她。

  老實說,不太舒服。

  "那我要進去羅!"

  "……啊!等一下、等一下……啊啊,不要……這樣會痛……停!慢著……不是那樣……不要硬擠,我會痛……痛痛痛,好痛哦……停!快停!我不要了……該死!你給我住--手--"

  砰!

  一道影子呈?物線飛出去,撞上對面牆壁,緩緩溜下地--非常熟的場景。

  "親愛的!你沒事吧?"她顧不及拉好衣服,驚慌失措的撲上前。

  一如以往,眼睛翻白的男主角連話都說不出來,更不用說幫她克服障礙了。

  痛。

  是的,這就是萬惡的根源。

  她怕痛。

  她從小就怕死了"痛"這個感覺!據說是幼年時不小心被爸爸用車門夾到手造成的後果。從此之後,她對"痛"就完全沒有承受力,即使只是一根針不小心紮到手指一下,她都會痛得涕泗齊流,嚴重一點的甚至曾經昏過去。

  她生病只能吃藥不能打針,不然她會痛到休克。她去海邊游泳絕對不能曬到脫皮,不然她會痛到當天挂急診,好幾天才出得了院。

  父母曾經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可是,除了證實這是幼年經歷引發的極度"痛覺恐懼症"之外,心理醫生也不能幫她仿什?,一切必須靠她自己慢慢走出來。

  ……該死的!如果她走得出來,還會在看盡各家帥哥猛男之後,仍然是個處女嗎?

  如果她真的就是無法和男人發生關係怎?辦?如果她因此無法當一個正常的妻子,甚至當一個熬過生育之痛的母親怎?辦?

  難道她真的就要從此孤獨一生嗎?

  "不!不!絕對不!"葉梓嬪絕望地捂著絕色姿容。

  擺脫處女身已經不只是一個單純的性問題,它代表的是,她有沒有機會戰勝心魔,?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揭開序幕。

  她相信,只要遇見正確的男人,她一定能克服心中對"痛"的恐懼感。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我一定要去把那個男人找出來!"她一跺玉足,奮勇立誓。  

  "啊--"腳底下傳來一聲慘叫。

  "呀,抱歉,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那堙C"

  專員再度失去意識,熟悉的口吐白沫情景也再度在她眼前上演。

  懶得理他了,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做。

  只要有個男人讓她熱情到願意不顧一切獻出自己,她對痛的恐懼一定會煙消雲散,從此以後就能正常和男人交往上床,甚至結婚生子。

  去除我心魔的英雄呀,你在何方呢?

第一章

  那個男人在做什?,殺人棄屍?

  葉梓嬪倒抽一口寒氣,火速蹲在小march的另一側,期望對方不會看見她。

  別自己嚇自己,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她拍拍胸口。

  這種地點--陽明山的荒郊野外--怎?可能有人棄屍呢?

  這種時候--深夜一點,四下無人--也不可能有人敢亂來!

  呃,好吧!或許現在的條件還挺適合兇手棄屍的。

  她探出小半顆頭,從車窗悄悄地望出去。她的小march停在一排樹叢之後,從對方的角度應該看不到。小樹叢有個V字型的微凹,正好就是她直視出去的視角。

  在五十公尺的前方,一輛深色驕車停在路旁,後車門開著。夜色讓她看不清楚司機

  的相貌,只能從剪影推斷,他非常高大,體格頗?壯碩。

  那個男人走進草叢堙A憲憲孿串不曉得在做些什?。

  不一會兒--

  暍!他赫然從草叢堜磪X一具軟癱的人體。

  他他他……他不是要棄屍,而是要換棄屍地點?

  那具人體似乎有些沈重,隱隱聽他低喝一聲,把整具屍體扛到肩上來,那個"人"軟軟的挂在他肩頭,手腳隨著他行進的動作擺蕩,怎?看都不像一個在呼吸的人類……

  "天哪!我該怎?辦?"葉梓嬪縮回車廂後面,一顆心怦怦地狂動。

  對方應該要離開現場了,她必須保持冷靜,不要讓他發現她的存在。

  身後響起一些悶鈍的碰撞聲,她止不住好奇,又探出頭來偷看。

  公路在他們後方,路燈的勢力無法及於山道旁的畸零草叢,她只能就著微亮的月與星,看見隱約的形影。

  高大男人把屍體扔進後座堙A然後直起身,渴望地看著後車廂……有一瞬間,葉梓嬪以?他會把屍體抱起來,改塞進行李廂堙A最後他只是搖搖頭咕嚕幾聲,把車門關上。

  行李廂不是比後座更適合搬運這種"違禁品"嗎?

  "或許他扛的還是一個活人!"她低聲自我安慰。

  可是,看高大男人把那人抓起來又扔又摔的,對方一點聲息都沒有,除非是死人,才能忍得下對這種粗魯待遇的抗議才對。

  她心中天人交戰,又刺激又害怕又緊張。

  男人來回幾趟,把草叢堛瑣c襪皮夾撿回來,隨便就往後座扔,不管東西摔到哪個角落去--人都死了,肉體還要被他這樣折辱,真是可憐。

  他還很悠哉,一點都不急著離開犯罪現場,逕自靠在車門上,點了根煙,意態閒散地快樂似神仙起來。

  火光短暫照亮他半邊的臉龐,葉梓嬪心中一凜。這男人好眼熟哦!可是她來不及看真切,他又側身轉過去,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了。嗯,身材倒是不錯,寬背緊腰窄臀,可惜是殺人棄屍之徒!

  半晌,他撚熄了煙頭,確定火光已經消失後,彈進草叢堙C

  "亂丟煙蒂,沒公德心,火燒山怎?辦?"她撇撇嘴。

  煙抽完了,屍體也抱上車了,他應該要走了吧?葉梓嬪緊張地想。

  高大男人打開後座再檢查一眼,一隻綿軟無力的腳丫子順勢滑出來--儘管她很努力想要說服自己,後座的人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還活著,但是……那只腳丫能扭成那樣的角度挂著,實在很難讓人相信它屬於活人。

  男人用過分粗率的力道把腳丫子塞回去,終於轉身走向駕駛座。

  ……慢著,他?什?停下來?他?什?轉過來?他在看哪里?葉梓嬪以?自己迎上他的視線。

  "喝!"她火速躲回車子後。

  身後突然響起細碎但明確的腳步聲,朝她藏身的這排樹叢走來。

  慘了慘了,不會被他發現了吧?光線如此之暗,能見度如此之差,他應該不會"感覺"到第三者在場。

  早知道她就不該上山!可惜,現在後悔?時已晚。

  可是她八點上山的時候,人?還很多啊!尤其時序正值初夏,美妙的薄短衣衫正式上場,將整個臺北城帶進一種若有似無的動情氛圍堙C光是在山路上繞一趟,她就看到不少對相依相偎的愛情鳥。

  一個剛結束新戀情的女人,跑上山來看人家卿卿我我,無疑是自討沒趣。然而,最近讓她煩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公事和私事全選在同一個時間陷入瓶頸,再不跑上山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她快要發瘋了!

  原本她只計畫在山上找個空地坐一下,看看夜景就走。誰知,她的冷氣如此舒爽,吹著吹著竟然睡著了;再醒來時,數位鍾竟然映著淩晨一點。迫切的自然召喚讓她來不及開車找廁所,只好趁凹下無人時,很丟臉地找一塊草地迅速解放,沒想到她還來不及回到車上,就親眼撞見歹徒前來栘屍的畫面。

  她天生八字重,倒是不怎?怕那些魔神鬼怪,壞人還比較可怕。

  腳步聲走到樹叢後停住!

  好吧,這下子他一定看見她的小march了!但是,沒關係,車上沒人,他或許會以?只是空車停在這堙C畢竟,這附近一入了夜就烏漆抹黑,很多小情侶會跑來"體驗大自然",草叢堸接菬恕l並不奇怪。

  慢著,?什?樹叢的聲音越來越響,這位兇手該不會是想……

  刷!一個黑影猛然眺到她身後。

  "啊!"她火速轉身,舉起包包對準那個人的臉。"你不要過來!我身上有防狼噴霧、電擊棒和口哨!你敢過來我就大聲吹哨子,把附近的情侶全都吵起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人在哪里,如果我半個小時之後還沒回家,他們會立刻報警!"

  歹徒保持沈默。

  新暑的蟬聲鳴唱得格外賣力,唧、唧、唧、唧--便連輕手慢腳的夜風,也都被它們催得急了。

  風頭呼嘯一聲,從她的肩上滑過,遁入暗沈沈的山野堙A薄薄一層的雞皮疙瘩迅速在頸臂之間成形。  

  今天是出來散心的,所以她帶的不是那種美女專用的"精致秀氣小提包",而是超大登山背包,舉久了手很酸的……

  葉梓嬪冒險把包包往下移兩公分,先看到光整的前額,之下,是一雙粗獷帥氣的濃眉,再下栘--

  "嘖嘖嘖,這不是我們的葉專員嗎?"低音鼓般的男性嗓音,在她耳中有如惡魔在諷笑。

  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會用這種令人討厭的口氣對她說話。她放下包包,錯愕地望進業務部課長陸議的眼底。

  "姓陸的,是你!"讓她每天都一肚子氣回家的萬惡禍首。

  "葉專員,一個女人家三更半夜跑到荒山野地來,似乎不是個明智之舉。"陸議侵入她的安全距離以內。

  葉梓嬪下意識退後一步。那件鬆開兩顆鈕扣的襯衫讓她一如以往的看不順眼,哦不!她看不順眼的其實是套在衣服底下的那個男人。

  "小姐我藝高人膽大,不用你操心!"

  "女人天生在體能上吃虧,難以抵擋歹徒的騷擾,更何況是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山區?"白亮的牙齒在月色下閃動。

  "我看是你跑來荒郊野外做壞事,心虛了吧?"她想起他後座的那具"屍體"。

  姓陸的雖然討她的嫌,又是個靠女人關係往上爬的差勁傢夥,卻不像會殺人棄屍的人,那具屍體八成真的是活人--可惜!

  陸議回頭看自己車子一眼,也不解釋,亮晃晃的牙齒仍然礙眼的閃動著。

  "怎?,車壞了?需要人載一程嗎?"

  "不必。"她輕哼一聲,逕自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車頭燈大亮的那一刻,一隻被驚動的夜鳥撲簌簌地拍動翅膀,飛進林蔭深處。

  她迅速倒車,連正眼都不想瞄向眼中釘的方位!雖然陸議其實是個挺好看的男人,抱歉,她和他就是不對盤。

  "葉子冰小姐……"他戲嘲的聲音追上來。

  嘎吱!車子緊急煞停。

  "你叫我什??"她探出頭來,貓眸充滿危險性地微眯。

  "葉小姐……"

  "不,你叫我葉子冰。"她打斷他。

  "不對嗎?"他挑了挑眉。

  "不對!本人名字的發音叫'紫頻',葉梓嬪,請不叫錯了,謝謝!"國文程度真差!

  "好吧,葉'紫頻'小姐,"他故意把她的名字咬得特別清晰。"明天請記得把業務部上個星期就交代你們做的公關稿擬出來。閣下長袖善舞,號稱'公關部第一人',不會連這樣一件小事都辦不好吧?"

  葉梓嬪氣得銀牙亂咬。他明明知道,她"公關部第一人"的稱號是怎?來的,說來還是拜他老兄所賜呢!呸!

  嘎吱!輪胎尖銳地摩擦柏油路面,小march在公路上狂怒地噴吼,仿佛有極短的一刻,考慮沖到他的Astra前,給它一點?色瞧瞧。最後悶吼了兩、三聲,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沖進黑幕堙C


第二章

  說來,她和那個姓陸名議的傢夥,真是一段孽緣!

  這男人平時看起來人五人六,若不是她親眼所見,還真想不到他的本質竟是如此……沒用!

  事情的起源很簡單。一年前,她剛從南部出差四天回來,就聽說業務部來了一位新課長--

  "會計室那些小姐迷死他了,一直說他'超有型','帥到不行',他才來上班兩天,全公司的香水濃度升高一倍。業務部外面,每天有女同事藉故走來走去,就盼這位陸帥哥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碰到,可以找理由攀談幾句。"午餐時分,她的死黨郭允誠啃著一根油膩膩的雞腿,一面提供最新情報。

  新主管是否真有這?"白馬",還在其次。根據公司生態,每個新進門又未婚、長相還看得出是個人類的男性同胞,都會有一年的賞味期,之後其他的後起之秀就會搶走王子寶座,舊人打入冷宮。所以誰能在最短時間內把新王子把上手,誰就是贏家。

  "他多大年紀?"葉梓嬪把最後一口生菜沙拉吃掉,眼中蘊著不可磨滅的興趣。

  "我周圍的女人們都打聽清楚了,帥哥姓陸名議,今年三十,高大威猛,無妻無子。"小郭的辦公桌就在她隔壁,兩人也不知道怎地,"愛情上"進不出一絲火花來,"友情上"倒是百分之百的來電,下了班還會約出來聊天看電影,很典型的死黨。

  "好,難得新來一個帥哥,我不去欣賞一下怎?可以?下午再找個理由到業務部晃一晃。"她滿意地點點頭。

  "勤譽資訊股份有限公司"的主事者是台籍老闆娘周晴沄,幕後卻有日籍丈夫的資金挹注。業務部在他們公司向來有"金童部門"之稱,能當上經理與課長的人,若不是老闆娘的愛將,就是準備提拔上去重用的准心腹。閱此,業務部的掌門人選向來是公司的風向球,哪個派系得勢或失勢,只要看看誰坐業務部的大位即可得知。

  目前業務部經理是由老闆娘的千金周靜坐鎮--公司堥p下都稱她?"公主"。公主的原名其實叫伊藤靜子,但是在臺灣,老闆娘想淡化女兒"外籍人士"的身分,讓她和大家打成一片,因此在台一律要求她使用中文名字。

  難得老闆娘這次破例,竟然從外頭挖了個帥哥課長進來,該不會是未來的駙馬爺吧?這種好戲怎?可以不看呢?

  "好啦,葉子,去把那個陸課長給迷得半死!"另一位飯友玉儀也慫恿。"前幾天你不在,公司儘是一些中等之姿,現在就讓陸課長看看真正的美女是什?樣子的。"

  玉儀和小郭興致勃勃地望著她。

  有時他們實在不得不羡慕她!葉梓嬪從來不需要特意打扮,她天生就是如此搶眼,同樣平淡無奇的淡藍色套裝,穿在別人身上是保守的剪裁,在她身上被圓潤飽滿的玉胸一撐,領口便隱隱現出小溝來:同樣是規規矩炬的A字裙,別人穿起來像歐巴桑或教官,她玲瓏的翹臀和修長的玉腿一撐,硬是將"教官"化身?"辣妹"。那對閃閃發亮的大耳環,增加了她的香豔風情。

  有人不惜花幾百幾千萬,勉強也只整型成中人之姿而已。有人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隨便站出去就是個光彩照人的大美女。如果真的要怨,只能怨上天吧!

  "葉子,你不妨看看陸課長有沒有辦法治好你的'隱疾',嗤嗤嗤嗤--"小郭竊笑。

  "什?隱疾?葉子有隱疾?我要聽、我要聽!"玉儀大感興趣。

  葉梓嬪狼狽地瞪他一眼。只怪她自己某一天晚上喝太多,不小心把心堛滲絞K泄漏給"大嘴鍋"聽曉。

  "吃完了,我要回辦公室打個盹!"她咕噥著,把託盤放回置物架上,婀娜離開員工餐廳。

  無數驚豔的目光送著她的背影而去。

  她回到辦公桌位,拿出大梳子用力刷亮蓬鬈的長髮。對了,她今天放了一顆蘋果在公司的小冰箱堙A差點忘了吃。

  葉梓嬪放下發梳,繞到公關部隔壁的小廚房。拿出蘋果後,想到辦公室堣j家都在睡覺,她坐在位子上喀喇喀喇地啃蘋果,似乎很不好意思。

  去大會議室好了。

  他們公司的會議室呈"凸"字型,多出來的小空間本來是檔案室,後來上頭教人將檔案室打掉,中間用一道屏風隔開:以後人數少的會議就窩在小隔間媮|行,偶爾同事想摸魚也會躲到那兒去。

  她來到會議室,鑽到屏風後一看。呵,今天的午休時間沒有人來打盹,整間都是她的。她拉開一張椅子,滿足地坐下來嗑蘋果、翻雜誌。

  翻著啃著,有些累了。她把蘋果核往角落的垃圾桶一丟,順勢趴下來小睡片刻。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從淺睡中醒過來。

  "……我打算明年離開公司,去法國念服裝設計,媽咪已經答應了。等我離開之後,這個經理的位子就順理成章交給你。"輕柔的女聲訴說著。

  外頭的大會議室有人?她的耳朵拔尖了。聽起來像周靜公主的聲音。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吧!"回答的男聲聽起來相當陌生。

  這副嗓音真好!她不禁心頭一贊。低沈,共鳴,帶點慵懶的腔調。

  好聽的聲音比好看的臉孔更能吸引她的注意。不曉得這男人是誰?

  "陸議,怎?能明年再說呢?你這人就是這樣,我事事幫你擔心,你卻一副沒要沒緊的樣子。我千方百計把你擋進勤譽,就是希望你將來能夠爬到……"

  男人打斷公主幽怨的輕語。"我能夠爬到什?樣的位子,並不是你我協定好就夠了,還要看董事長怎?想。"

  "你幹嘛叫得這?生疏呢?你可以跟著我叫'媽咪'的……"

  原來這聲音的主人就是新來的課長。叫"路易"是吧?聽起來公主對這位准駙馬爺情有獨鍾呢!可惜人家聽起來卻冷淡得緊,莫怪乎公主要心急了。

  "現在說這些不是太早了嗎?"陸課長頓了頓,又加一句,"等我接了經理的位子再說吧!"

  所以他也不介意靠裙帶關係升上去就是了?雖然現代的社會堙A人人都在走後門,

  葉梓嬪對他的評價仍然貶低幾分。

  "那你是答應羅?"公主大喜。"好,我們兩個就這樣說定了,以後那些令人頭痛的公文就直接交給你,我碰都不想碰一下。"

  "這種事不好做得太明顯,名義上你才是業務部經理,你該負責的事情還是要接過去做。"陸課長的聲音變低沈。

  "你以?大家真的服我嗎?你沒來之前,業務部的重大公事都是前一任王課長在裁定的:你來了之後,順理成章地接過去也沒什?不妥,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只是個簽簽名、領乾薪的虛位經理。"公主自我解嘲的笑了幾聲。

  "嗯。"陸課長輕應一聲,不再多說了。

  "其他的事情,短期之內也急不來,等我從法國回來再說,這兩、三年,就要先辛苦你了。"公主柔聲道。

  窸窸窣窣一陣衣袂摩擦的聲音,葉梓嬪猜想,公主應該是抱了陸課長一下。

  "時間差不多了,你先回辦公室,我晚一點再進去。"陸課長的語氣變得柔和。

  "總有一天,我們兩個會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變成一家人,我的一切,全都和你分享……"公主低聲輕語。

  外面沈然無聲,可能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葉梓嬪心堣郃雜陳。有些尷尬,因?無意間撞見公主和金刀駙馬的好事;有些不以?然,因?她總認?靠女人往上爬的男士有那?一些些沒水準:也有些興奮,原來聽壁腳的感覺這?刺激又新鮮。

  兩個人又低低說了些話,然後公主的高跟鞋慢慢往外走去。她屏氣凝神,等著陸課長也離開現場,她才能跟著脫身。

  終於,沈緩的皮鞋聲也向外踩出去。

  "呼--"她松了口氣,原來當壁虎也不容易呢!

  皮鞋聲一頓,突然快步走回來。啊啊啊,她沒地方躲!

  刷!屏風被人用力拉開。

  "喝!"她從位子上跳起來,撞到鐵桌邊緣。

  "你是誰??什?躲在這?"一雙兇猛的黑眸盯住她。

  有片刻,葉梓嬪只看得到那兩把怒燃的黑色火焰。

  ?什?會有人認?陸議是一個好看的男人?他的線條太嚴苛,狹長的臉型猶如以鈍刀雕劃而成,兩三斧便鑿出粗礪的線條:他的眼眶太深邃,盯起人來像老鷹?小雞:他的嘴唇太平薄,即使笑起來也缺乏親和力:他的鼻梁太挺直,讓人有替他製造一點歪折的衝動。

  這是一張完全原始而陽剛的臉龐,一點都沒有都會男子的文明與溫和感,與她應付慣了的公子哥兒更像是不同星球的生物。

  連他的衣著也不合宜。他沒有穿公司規定的西裝外套,領帶不知所蹤,白襯衫領口解開則顆扣子,卻該死地貼切極了他粗獷的外型,他根本就該是個扛著利斧或鐵鍬的山野樵人,怎?會出現在現代化的辦公大樓?

  直到自己吐出憋住的一口氣,葉梓嬪才發現她忘了呼吸。

  見她不回答,他氣勢迫人地踏入小隔間堙A刷一聲反手把屏風拉上。她一七O的身長已經不矮了,這個男人更足足高她一顆頭。

  "你是誰?"他嚴苛地審視她。

  "我……我姓葉。"

  "你?什?躲在這堸褐尼O人說話?"

  "你……你們……是我先來的。"

  "那你?什?不出聲,躲起來繼續竊聽?"他的眼底閃過濃濃不悅。

  葉梓嬪到底是葉梓嬪,假若讓男人兩、三句話便嚇倒她,她也就不姓葉了。

  "誰躲起來了?午休時間,這個小會議區本來就是大家吃飯或睡覺的地方。我睡得好好的,是你們自己要走進來的,說話之前又不先清場,關我什?事?"她挺了挺胸,昂起下巴反駁。

  "你可以出點聲音,讓我們知道屏風後有人。"他冷笑道。

  "我都已經說了,我睡著了,是被你們吵醒的!我沒怪你,你倒是來興師問罪,真是莫名其妙!"她盤起雙臂,等著他進一步反擊。

  陸議的怒意突然斂去。

  他用一種蓄意的眼神,從上到下,將她仔汙細細打量一遍。她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黑髮,豔光四射的姿容,挺翹傲人的酥陶,玲瓏窈窕的身段。

  "請問小姐貴姓大名?"修長的手指撫了撫下巴。

  "葉。"她一點都不喜歡他突然彬彬有禮的態度。

  "啊。"他語氣如絲地輕點頭。"您該不會是豔名遠播的葉梓嬪小姐吧?公關部第一美女?"

  "客氣。"她升高防衛心。他突然其來的和善,怎樣都讓人覺得有問題。

  "業務部課長,陸議。"他率先伸出手。

  路易?我還皮耶呢!但是人家既然表示友善了,她也不好多說什?。做公共關係的人,就是要廣結善緣。葉梓嬪勉強牽動一下嘴角,握住他的蒲扇大掌。

  這是一個錯誤。

  她只覺得右手一緊,接著,雙手先陷入他的掌控,再下一瞬間,是她整個人。

  他猛然將她逼進角落堙A背心撞上牆邊的檔案櫃。

  "噢!"她痛呼一聲。

  一張陰晦的臉孔抵向她眼前,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男性體味。可惡!他用的正好是她最喜歡的那一款男性香水!

  "你在我們說到哪一段話的時候醒過來?"他的輕語如微風一般。

  "就……就……你們在討論……公……公主要去法國念書的事。"她吞了一口口水,剛才的勇氣突然蒸發了。

  "然後呢?"他的眼睛眯了一眯,嘴角浮起迷人的微笑--像鱷魚一樣迷人。

  "然後……公主就……就說,經理的位子要……要讓給你坐……"這下子被他知道她聽見他的醜事了。

  "接著呢?"他的笑容越發和藹,深幽的眸也越發冷冽。

  "公主又說她……她離開之後,要讓你……呃……總之她的是你的……"慢著,葉梓嬪陡然醒悟。她根本什?都不該承認的!他就是要她的"遺忘"!

  "還有呢?"他居高臨下,追視她突然瞠圓的明眸。

  "沒有,我全都忘了。"她突然機靈起來。

  "是嗎?"他微微一笑,鐵掌的鉗握絲毫不肯放鬆。"你方才不是說了一些跟周經理有關的事?"

  可惡,可惡,自己有臉攀女人的裙子往上爬,便沒臉讓人家知道嗎?她在心堳舕銵C可是,人在屋檐下,還是識時務一點的好,不然等他哪天爬到高級主管的位於--而這一天絕對會來到--第一個抓來開刀的人就是她。

  "我沒聽清楚,自己亂說的!"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

  "你確定嗎?畢竟我是一個新來的中階主管,承受不起太多的流言與惡意中傷。"他稍微後退一步,她的呼吸馬上順暢起來。

  "我……我才不會抹黑你!"該死的傢夥,欺人太甚!

  "那就好。"他終於完全的退開來,唇角的那抹笑意沒有進到他眼堙C"葉小姐,希望將來公司堣ㄦ|流傳任何與今天有關的閒言閒語,否則,我會很清楚應該找誰負責。"

  "喳。"她甜甜地擠出假笑,用力把手掙開。

  陸議挑了挑眉,仍然鬆開手。

  哼!她恨恨瞪他一眼,推開屏風往外走。

  身後響起亦步亦趨的腳步,她前腳才剛踏出走廊,手肘猛地被身後的他拉回去。

  "陸課長,您還有事嗎?"她神色不善地回眸。

  "別忘了我剛才'勸告'你的話,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你回去好好工作,憑自己的能力開創一片天,這樣子做人才實在,其他的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我自己也是新上任不久,能幫上你的地方不多。"陸議突然換上正經八百的表情。

  哼!他也知道憑自己實力開創一片天的重要性?

  "聽見了,陸課長,您剛才在堶探N已經'勸'過我很多次了。"她假笑兩聲。

  身後突然響起好幾聲尖銳的抽氣聲,她莫名其妙地回頭。

  幾個妙齡女同事僵在走廊上,震驚地望著她。

  "看什?,有什?好看的?"她狠狠瞪回去。每一雙和她對上的目光都匆匆轉開。

  這還差不多,她輕哼一聲,纖腰款擺地走回辦公室。

  "葉子,你怎?現在才進來,都一點半了,'偉益電訊'的業務已經打過兩次電……"小郭看清她嬌?的那一刻,突然打住。

  "幹嘛?看到鬼?"她沒好氣地拉開椅子坐定,抽出檔案夾開始辦公。

  小郭比比自己的嘴唇。"你的口紅怎?糊得嘴唇邊邊都是?"

  思?她怔了一下,連忙拿出小鏡子來。哎呀!一定是剛剛不小心伏在桌面上睡著,把口紅給壓到唇線外面了。

  "真丟臉!我剛才還頂著這副鬼樣子走過半個公司呢!"她連忙抽出面紙擦掉,再重新補上。

  "老實招來,剛才跑引哪兒跟人家你儂我儂了?口紅都被吃掉一大半。"小郭笑得賊忒兮兮。

  "抱歉了,小女子剛才在小會議室--"

  "賣騷!"

  她話還沒說完,向來跟她是死對頭的一位元女同事突然介面。

  "你說這話是什?意思?"她也不生氣,挂著燦爛的微笑,千嬌百媚地把嬌腿往身前交叉,知道這樣更能激怒對方。

  果不其然,死對頭看她一副輕輕鬆松無比嬌豔的媚態,銀牙咬得更緊。

  "也沒什?意思,只可惜我們陸課長一進公司就被蜘蛛精纏上。"死對頭一邊整理幾份公文,一邊冷嘲熱諷。

  "唉!可惜課長不領情。"坐在她旁邊的秘書小姐和她同個鼻孔出氣。

  "別這樣說嘛!課長也是一片好心。他不是說得很清楚嗎?人哪,還是憑自己的能力開創一片天比較實在,別想用那些旁門左道,一步登天。"死對頭細聲細氣地學腔。

  葉梓嬪嬌容仍然挂著笑,但是很明顯開始不穩了。

  "公關部今天下午很忙!天美,你不是要出門了嗎?秘書,這份公文頭頭要你幫他跑一下,兩位快快行動。"小郭眼看氣氛不對,趕快將兩個長舌婦遺走。

  兩個女人哼著氣走了。

  待敵人離開聽力範圍,葉梓嬪陡然咬著自己的手背大叫。

  啊--

  "喂,葉子……"

  "他是故意的!"她跳起來,用力拿檔案夾敲辦公桌。該死的男人!該死、該死、該死!

  他明知道她歪掉的唇印會引人誤解,才故意在會議室門口拉住她,說那一堆有的沒的,讓人家以?她剛才在堶捧Q色誘他!

  他X的!那個陸議陷害她!而她居然沒發覺!

  啊--她揪住頭髮,無聲地尖叫。

  "你冷靜一點,大家都在看了。"小郭連忙把她拉回座位上。

  "卑鄙的小人!無恥!下三濫!我不原諒他,絕對不原諒他!"她的兩隻手糾結,扭曲,恨不得手邊就有一段姓陸的脖子讓她掐碎。

  "怎?樣?到底發生什?事?她們剛才說的課長是新來的那個金童嗎?"小郭嚴重關切。

  "金你個頭!"她緊緊抓住小郭的肩膀,顧不得自己看起來有多嚇人。"我本來想跟他好來好去,他竟敢先陰我一步,好!我發誓,從今天開始,我葉梓嬪跟那個姓陸的誓不兩立!"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雖然有了個崎嶇的開始,本來他們的恩怨可以友善化解的。

  但是,也不知道兩人天生八字不合或怎地--事實上,依照葉梓嬪自己的角度來看,那只姓陸的根本就是打定主意找她麻煩。在接下來的一年堙A他們兩個人不碰頭還好,只要一有需要互動的案子,最後總會互相殺得你死我活。

  連她頂頭上司都簽過的企劃案,憑什?他業務部的小小課長可以用一句"不滿意"就退下來要她重做?說很好聽是:"這些企劃案旨在配合我們業務部方針,?我們的業務需求量身打造,當我發現不適用之處,當然可以提出異議!"那?什?每一次被打下來的案子都是她負責的?明明就是故意找她碴,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騙鬼!

  偏偏這男人深深明白小人長戚戚之道,害她這位心直口快的君子就顯得格外理屈。

  每一回過完招,都是她氣得回桌位上摔公文,他在另一端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做他的"假課長、真經理"。

  讓她和他徹底決裂的那一回,就是大名鼎鼎的"公關部第一人"事件了。

  事情的起因也不複雜,而且甚至不關她公關部的事,她只是幫同事一個忙。

  那年他們公司推了一套新的帳務資料系統,業務部的同仁查爾斯負責跑這個案子。他相准了一間極?知名的民營企業,如果這個新系統能夠推成功,再加上事後的維護合約,簽約金可望在八位數以上。

  查爾斯辛辛苦苦地找上了一位中間人:某3C電腦集團的陳總裁,陳總很爽快地答應幫忙穿針引線,條件是事成之後要給他零點五成的傭金。

  中間人私下收受介紹費的情況,在業界是常見的事。問題就在於,陳總突然反悔,把傭金提高到一成。

  查爾斯把消息回報給陸議,咱們陸大課長想了想,只說:"這件案子先停住,我回去再研究一下。"然後就沒有下聞了。

  查爾斯只能坐在旁邊幹著急。畢竟,能做成這個案子,他今年的業績不但好看,紅利也可以多抽一點,正好拿來補剛出生兒子的奶粉錢。

  某一天吃午飯時間,查爾斯突然問她:"葉子,你不是跟那家電腦集團的陳總很熟嗎?"

  "還好,以前我們兩家公司合辦展覽,我跟他有過接觸,你有事嗎?"她吃了一口瘦肉粥。

  查爾斯把情況大致描述一下。"陳總現在臨時加碼,課長那埵n像沒有點頭通過的意思,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你有沒有辦法?"

  辦法當然有!只是她幹嘛去幫業務部的人?哼!

  "查爾斯,午休結束之後,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我們談談抽傭金的這件事。"無巧不巧,陸課長吃完飯,經過他們桌位旁,順道丟下一句交代。

  葉梓嬪後頸的寒毛全豎起來,敏銳感覺到身後強烈的存在感。

  "課長,案子……過了嗎?"查爾斯滿懷期待。

  "陳總一成的傭金太過分了,我們抽回來換另一條管道,下午再細談。"陸議簡潔地道。

  "噢。"查爾斯當場垮下臉。

  身後的熱氣並沒有立刻離去,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心上。葉梓嬪悠哉地叉起一顆小番茄,頭都不回一下。

  待天敵一離開,她馬上漾起滿臉甜笑,"沒關係,查爾斯,我幫你!"

  和他作對是她的樂趣,他不喜歡陳總?她偏要讓陳總跟查爾斯合作。

  她把這位陳總的性格摸得很熟,他自己的3C電腦集團,年收入要用十根手指頭來算,怎?會看上那區區一成的傭金?一定是查爾斯不知怎地得罪了老人家,才讓陳總故意刁難。

  當天她便約了老人家出來吃飯,並且囑咐查爾斯在家等消息。

  "……好啦,老實招來,今天晚上怎?沒出去約會,跑來找我老人家吃飯?"飯後的黑森林蛋糕一上桌,陳總笑呵呵地拿起叉子,開始進攻。

  葉梓嬪對他挑挑眉,他裝作沒看見。她故意嗯哼一聲,他終於心虛地放下叉子,推到她面前去。

  "真小氣,借吃一口也不行。"老人家咕噥。

  "這可是夫人的交代,高鹽高油高糖分一律不准讓您動,否則她明天要打電話來罵我了。"她怡然接過來享用。

  老人家又咕噥幾聲,安分去吃他的代糖槭楓蛋糕。

  "你還沒說,今天請我吃飯有什?貴事?"陳總狡獪地瞄她一眼。"是不是你們公司那個小業務跑去向你求救了?"

  "您也知道人家會來向我求救,那??難他不等於?難我一樣?"

  "那可不同,你可以不要理他!"陳總搖頭評論。"嘖嘖,堂堂一個大男人,遇到事情只會找女孩子撐腰,太沒骨氣。"

  "我記得當初好像有人教過我,遇到問題呢,拐個彎兒照樣能走。這位名師好像就是一位姓陳的高人哪!"換句話說,她也只是好心當一下別人的那個"彎"。

  "呵呵,鬼丫頭,我教你的事,你倒拿回來對付我。"陳總笑呵呵搖搖食指,仿佛忘了當初她和他們公司合作時,也被他稀奇古怪的要求刁難個半死。"你們公司不是來了個挺精明厲害的業務頭頭,怎?他不自己來找我談?"

  "此人何德何能,連您都聽過他的名字?"她一怔。

  "人在商場混久了,免不了聽到一些流言耳語,公事私事都有,我只是對他挺好奇而已。"老人家眼中閃了一閃,笑容有些神秘。

  "好奇什??"她忍不住問。

  "怎?,你對他也有興趣?"那副老狐狸的表情又露出來了。

  "我對他最大的興趣,就是研究哪個尺寸的棺材比較適合他。"她沒好氣地繼續攻擊黑森林蛋糕。

  "你們女人哪……"陳總又開始笑得很詭異了。

  老人家明明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她想問得要死……可是,她去關心那只姓陸的做什??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

  "陳總,那半成的傭金,您的意思究竟如何?"她直接切入,不拐彎抹角。

  "這是我跟查爾斯的事,對你又沒有影響。"他仍然不給個承諾。

  "對我當然有影響,這個案子不能成功便罷了。倘若能成,新系統知名度一推出去,將來無論是業務部接案子,或者我們公關部做企宣,都是事半功倍,我當然很關心啊!"她突然壓低聲音,不懷好意地湊近桌子中央。"而且,陳總,我今天可不是來請求的,而是來勒索。"

  "勒索?我有什?把柄落在你手上?"陳總瞪大眼,一臉不信。

  "當然有。"她笑得甜甜的。"上次不曉得是誰答應過我,只要有本事在四天之內把兩家公司的?品聯展辦起來,他就隨我敲詐。唉,言猶在耳,我耳朵震得快聾了呢!如果讓人家知道堂堂陳總,說說都不守信用,可不太好哦!"

  哎呀呀--這個死丫頭片子!可是自己確實允諾過她一次人情,陳總登時吹鬍子瞪眼睛。

  "好吧,你要拿自己的人情?人作嫁,我也沒辦法,半成就半成。"他白她一眼。

  "呵。"她的笑容燦豔如花,一位經過的侍者差點撞上另一桌客人。

  陳總悶悶吃了兩口蛋糕,突然歎了口長氣。

  "唉,葉子,你乾脆聽我的,把工作辭了,嫁給我那個不肖兒子吧。"

  "您的媒人病定期發作耶!又來跟我談這個。"她好氣又好笑。

  "陳伯伯真心想把你帶在身邊,好好調教你幾年,將來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他是真心喜歡這個漂亮女娃娃。未來家族事業由她和那不成材的兒子攜手經營,他比較能安心。

  "噢!"冷不防她的椅背被人撞了一下,葉梓嬪訝異回眸。

  兩潭深不見底的黑色之湖迎上來。

  該死的冤家路窄!

  "不好意思。"陸議慢條斯理地挺直腰。"我撿個皮夾,不慎撞到您的椅背。"

  "好說。"她笑得假假的。

  "難得葉小姐今晚也來此處用餐。"他顯然不急著走。

  "客氣。"她拱拱手。

  "這位是陳總裁嗎?您好,敝姓陸。"他竟然伸手向她的同伴自我介紹。

  先生,有沒有學過"不速之客"這四個字的寫法?

  "你就是那位'陸課長'?"陳總迅速握住他的手。

  這年輕男人生得不錯啊!眼神平穩,氣質剽悍,沒有現在的男人普遍皆具的粉味兒。

  "是,我手下幾位同仁承蒙您的關照了。"他禮貌地向兩人點點頭。"不打擾兩位用餐,我先回座。"

  快走吧!她揮揮餐巾送別他。

  真討厭,到哪兒都會遇到這傢夥,不知道他方才聽到了什?。她下舒服地想,下意識轉頭去看看他今晚和誰一起來的。

  周靜的視線和她對上,兩個女人同時一怔。

  呀,對了,她怎?會忘了對他這?"重要"的女伴呢?葉梓嬪挑了挑嘲諷的唇角。

  "時間不早了,陳總,我們該走了。"她放下叉子。

  "啊,是。"陳總的眼光從陸議的背影調回來。

  她率先起身,踏上走道等老人家繞出來。兩個人會合,她邁步欲行時,鞋根冷下防拐了一下。

  "當心!"陳總連忙扶住她的腰。

  "真糟糕……"鞋跟開了一半,搖搖欲墜地黏在鞋底。

  "我先讓司機載你去買雙鞋,不然你這樣走不了路。"

  "謝謝您。"她感激地攀住老人家的手臂,慢慢朝餐廳外走去。

  這一方--

  "她是不是我們公司公關部的葉梓嬪?"周靜好奇地盯著他們的背影。

  "對。"陸議冷淡地拿起刀叉,繼續切牛排。

  "大庭廣?的,她這樣和一位老人家摟摟抱抱,不太合宜吧?"美女不見得都沒有同性緣,但是性感風豔的美女通常很少同性看得慣,公主對這位葉美人的感想也不例外。

  "別人的事,我們少管那?多。"他放下刀叉,執起紅酒杯。

  "哦。"周靜被他搶白一句,悻悻然住口。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翌日。

  查爾斯突然接到陳總秘書的電話,要替他引見幾位大頭目,傭金條件照舊。

  "呀呼!"查爾斯興奮地沖到茶水間,堵住正在替自己沖茶包的葉梓嬪。"葉子葉子葉子,不不不,應該叫'女王'才對!葉女王,你真是我的大貴人!陳總的秘書今天打電話和我聯繫了,果然你一出面就搞定,哈哈哈哈!"

  "小心一點,你差點害我燙到。"她連忙捧著茶杯,閃到一旁笑?。

  "啊,課長,你也在!好消息,葉子去幫我們關說,陳總答應依照原條件,幫我們牽線客戶的那件系統案了。"

  葉子火速回頭。這位陸課長還真是無所不在!拿著空茶杯的他,仍然是一貫的沒領帶、不穿西裝、襯衫扣子開兩顆。

  她的豔容立刻冷下瞼,甩著亮閃閃的大耳環,喀喇喀喇地走到外面去。

  "昨晚我親眼看陳總扶著葉小姐離開餐廳的,怎?會不知道呢?葉小姐?了公司,真是'捨身奉獻',可歌可泣。"一陣輕寒的諷語從身後追上來。

  她火大的轉過身。"你說這話是什?意思?"

  幾個好事的人同時放慢了腳步。

  "沒有什?意思!陳總有意思提攜後進,葉小姐跟著他多學點,讓他好好調教幾年,將來總不會虧待你的。"他淡淡走入茶水間。

  葉梓嬪倒抽一口氣。他在暗示什??什?提攜後進,調教幾年?這話好熟!

  她忽然想起,這是昨天陳總跟她提過的事。

  "你在暗示什??你聽話聽到哪里去了?"

  "葉小姐,你的反應太激烈了吧?"陸議挑了挑唇角。"我只是在說,我們業務部辦不到的事,你只花了一個晚上'美言'便搞定了,真不傀是'公關部第一人'啊!"

  無數雙狐疑的眼神投注在她身上。她尖銳地倒抽一口氣。

  "你……你……好!算我自己多事!姓陸的,以後我要是再雞婆幫你們業務部的忙,教我遇到報應、在這間公司待不下去!"

  砰!從不掩上的茶水間門扇,被她重重摔進門框,

  XX的,可惜她沒鑰匙,不然一定把這傢夥反鎖在堶情A讓他餓成人幹!她長到這?大還沒被人氣得如此厲害過!

  不知感恩的王八蛋!

  她葉梓嬪以後再對他有好臉色,教她一輩子嫁不出去!不不,一輩子嫁不出去還不夠,教不幸嫁給這輩子最痛恨的男人!


第三章

  "陸先生,今天又這?早來公司?"

  電梯門吐出一道健朗的身影,大樓警衛?頭,打了聲熟悉的招呼。

  "早一點出門才不會塞車。"陸議邊走邊從早報中?起頭。

  勤譽資訊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他通常八點就抵達,把車子停在地下室的主管車位之後,拎著早餐先到大廳的休憩區小坐。他下喜歡把自己的辦公室弄得都是食物的味道,所以通常在大廳用完早餐才回十五樓。

  坐定位之後,他漫不經心地嚼著蛋餅,盯住頭版頭條,腦中同時轉著最近正在進行的一樁競標案。

  他已經習慣把大腦當成硬碟,分割成不同的工作區塊再同時處理。無可避免地,有一塊空白磁區自動叫出昨夜的山野奇談。

  想到她昨天發現是他的表情,他忍俊不禁。

  葉梓"貧"小姐每次看到他只會出現兩種表情,吃驚的瞠圓眼,或沒好氣地撇開頭。噯!他真的很不得她緣呢!雖然他必須承認,他有幾分故意。當她的敵人比當她的朋友有意思多了,否則,她身邊還會缺少男人獻媚嗎?

  說曹操,曹操到。

  大樓旋轉門推開,一陣喀喇喀喇的高跟鞋,伴著閃亮的星型耳環走進來。

  "葉子,等我一下,不要走這?快!"小郭從門外匆匆追上來。"現在才八點出頭,我們會不會太早進公司了?"

  "我把時間估錯了,本來以?繞過去接你會多花一點時間,沒想到路上一點都不塞車。"葉梓嬪停在電梯門前,面無表情。

  她的心情還在?昨夜的"棄屍戲"而惡劣不已。連稍早和新男友分手的心情都沒有遇上姓陸的來得差,?什?每次她運氣不好的時候都會撞見他呢?除了犯沖之外,她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你明天七點半再挖我起床可不可以?"小郭開始盤算。這樣他可以多睡半個小時。

  "便車愛搭不搭隨便你,車尾被撞凹,進廠維修四天的人可不是我。"她白死黨一眼。

  "幹嘛一早心情就這?糟,昨晚和那個小李子的約會不理想?"小郭大膽猜測。

  "我們分了。"她轉視回電梯門。

  "啊?"小郭還以?自己聽錯了。"你不是才跟他走了三個多星期而已,這樣就分了??什??"

  "這年頭分手就分手,還需要理由嗎?"她酷酷地說。

  明明是很沒道理的話,被她說出來倒是挺理直氣壯的。算了,葉大美人今早心情不好,少惹?妙。

  "我去隔壁買杯咖啡,你先上樓去。"小郭識相地摸摸鼻子。溜!

  葉梓嬪懊惱地拂了拂秀髮。小郭也沒做錯什?事,把氣出在他身上實在滿過分的,她不禁有些沮喪。

  待會兒上樓再向他道歉吧!

  眼角餘光瞥見一道影子,八成小郭又繞回來了,她漾出求和的微笑--

  "早安。"陸議似笑非笑。

  滿臉歉然登時轉成一個沒好氣的白眼。

  "早。"她的視線轉向其他方向,以免在鏡面的電梯門婸P他對上。

  才一大早而已,他的兩顆扣子雖然還沒解開,領帶已經卸下來了,西裝外套更是夾在腋下,顯然他對上班族的制式服裝仍然努力抵抗著。

  她的唇角挑動一下,發覺他在鏡中揚了揚眉,沒好氣地又抿緊。

  "昨晚睡得還好吧?"他閒聊似的說,完全下把她明顯的反感放在眼堙C

  "託福。"

  大樓有六部電梯,?什?他偏偏要跟她等同一部?

  叮咚,還無巧不巧,電梯門開了,堶惆S人!該死,那個小郭跑哪去了?她不要單獨跟他站在局促的空間堙C

  "電梯等人!"小郭匆匆跑進來了。

  她松了一口氣。"你的咖啡呢?"

  "角落的那家星巴克沒開,我只喝那家的咖啡!"小郭苦著臉回答。"陸課長,早。"

  "早。"他隨意地點點頭。

  三個人踏入密室堙A讓電梯平穩載著他們上升。

  "課長,聽說我們公司要參加'建華工程'的那個標案?"小郭找點話題來聊。

  "對。"

  建華?葉梓嬪秀眉微蹙。

  "建華的標案向來都是有內定廠商的,那我們公司去競標,還有希望嗎?"小郭替她問出心中的疑惑。

  "事在人?。"未定論之前,他不欲多談。

  建華工程名義上是民營公司,其實背後有雄厚的黨政基金運作,說它是公營企業也不?過。這一次的競標案,主要是他們打算蓋一座號稱"結合金融及保全系統"的超高級社區,社區內所有公設采自動中央控管,包含無人銀行及保全設施,室內也有許多尖端的全自動設備。

  其中,光資訊工程的經費便已高得令人咋舌,因此許多業界人士蠢蠢欲動,無不想搶食這塊大餅。

  "可是,課長,我們如果辛辛苦苦去搶標,結果被他們找理由刁難下來,不是很浪費時間嗎?"小郭搔搔頭。

  "綁標雖然不合法,但是在競標場上依然很常見,就看大家如何過招了。如果我們一聽到風聲就撒手,那?任何案子都做不起來的。"他想做到的生意,向來沒有不戰而退的紀錄。

  葉梓嬪掐住自己的掌心。忍住!不要插嘴!那是他們業務部的事,跟她公關部無關。不要理他!

  叮一聲,電梯到達十五樓。

  "明明知道會被對方故意找碴,幹嘛還陪他們玩?你不如花時間去開發其他更有效益的客戶。"一踏出電梯她就想封住自己的嘴。

  @#%*&@……不是說不理他家的事嗎?

  "就說我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吧!"他怡然踏出電梯。

  業務部在左邊,公關部在右邊。大家各走各的路,各上各的班,最好整天都不要再碰面!

  可惜她的腳有自己的主張。

  "你盡可以去當你的快樂愚公,然而那些審核資格與背景文件都是我們公關部在做的!我們花一堆時間去做會被人家找藉口打回來的東西,有什?意義?這種感覺很嘔的,你知不知道?"

  "所以,?了讓我也嘗嘗被打擊的滋味,你不是應該更鼓舞業務部去競標?"他鬆開兩顆鈕扣,袖子也開始卷高。

  "你……我才不像你那?小心眼!"葉梓嬪氣衝衝地頓腳。他不必說什?惡劣的話,那個神態就是讓人討厭得不得了。

  "放心吧!建華起碼在資格標會讓我們過關的,如果在第一關就把其他競標公司都?難跑了,那就太明顯也太難看,他們不敢做到那樣的地步。"趁她還在想話反駁,他悠然拉開業務部的玻璃滑門,半個身體踏入辦公區堙C"資格、規格和價格這三關堶情A也只有第一關的資格標需要麻煩公關部,後面則是我們和資訊工程部的事。你們的那個階段,不會做白工的!"

  "你說這話是什?意思?好像我只要求我們公關部好即可,別的部門我都不在乎!"她一手搭在門框上,一手擦腰,看起來就像個即將興戰的女王蜂。

  他的表情突然冷冽下來。

  "雖然這不關你的事,但我不介意告訴你,建華工程會刁難是一回事,我們有沒有辦法強化自己,讓別人無可刁難,則是我們的問題。如果他們最後還有其他招數替內定廠商護盤,我會因應情況加以反擊,但是參與競標的決定絕對不會變更,慢走!"陸議轉身進入辦公區,把身後的玻璃門拉上。

  "啊--"一聲慘叫。

  他連忙拉開門,看看發生了什?事。葉梓嬪抱著左手,痛得蹲在地上起不來。

  "嗚,好痛……嗚……"夾到了,痛死人了!

  "你受傷了?"他蹲下來,有點擔心。

  "不要碰我啦!"她哭著推開他。

  "手給我看看!"

  "你這個掃把星,我每次跟著你都沒好事!"她拚命掉眼淚,一隻手要伸不伸的。

  "我又沒要你跟著我。"他硬把她的手拉過來。

  "葉子,你沒事吧?"小郭趕忙跟上來探問。幸好早上人還不多,不然又要製造話題了。

  "手指夾到了……嗚……好痛!都是他害的……"她好可憐、好委屈地訴苦。

  "你的手沒事搭在門框上做什??"陸議無奈地檢查她細皮嫩肉的手,中指和食指的關節都腫起來了。

  "你還怪我?你沒事幹嘛那?用力關門!十指連心,夾到很痛的,你知不知道?"她憤怒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拍打他。

  "哪有那?誇張?"指頭是腫了沒錯,但是她也不必哭得像整個手掌被剁掉似的。

  他又好氣又好笑。

  "課長,葉子天生就怕痛。"小郭趕快補充,省得這兩個人又開始吵起來。

  "嗚……好痛……嗚……"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小郭擔心地把她攙起來。

  "好啦!別哭了,我帶你去看醫生,打止痛針,長庚醫院就在附近。"

  "我才不要打針!"她火速把手抽回來。

  "那吃止痛藥總行了吧!"小郭忍下一個翻白眼的動作。

  "嗚……止不了的啦!手指痛到快斷掉了,嗚……都是那個粗手粗腳的笨蛋!"她乾脆靠在小郭肩上放聲大哭。

  看她哭得痛徹心肺的神情,不像在博取同情而已,她這?惜皮愛肉?陸議不禁好笑。

  "算了,小郭,我載她去吧!"誰教禍是他闖的。

  "不要!我每次一接近你就會倒楣,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小郭送我去就好。"她火速?起頭,頰畔還垂著一顆淚珠,看起來嬌憐得不得了。

  "今天是我主動來接近你的嗎?"

  "本來就是!電梯那?多部,你怎?不去搭另外一部,硬要跟我擠這一部?"

  這兩個人又要開始幼稚園大班的爭吵了!小郭重重歎了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的使命重大,整個公司的安寧就扛在他的肩上。

  "課長,葉子就交給你了。你們快出門吧!看是要去醫院挂急診,或是去生死決鬥,總之,請在人潮擠進公司之前,速速離開。"他悲壯地拍拍陸議的臂膀。

  "小郭,你這個不講義氣的傢夥!"葉美人頻頻跺足。

  對,沒錯,我就是。郭先生頭也不回地溜掉。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你幹嘛帶我來這?"

  葉梓嬪看了一眼左右的幾張空桌位,心堛膝Л罹B。

  方才到急診室包紮完,原本以?他會送她回公司,沒想到他卻在對面的辦公大樓前停下來,領著她直接殺到大廳的露天咖啡座。

  她好奇地打量冰櫃堛熙J糕,哇!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不行,她還在生他的氣,怎?可以被區區幾個蛋糕收買呢?

  "賠禮啊!聽說這個老闆娘烤的蛋糕味道不錯,請你來嘗嘗。"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古怪。

  "想笑就笑吧!反正你已經惡劣到底,也不會更差勁了。"葉梓嬪沒好氣地瞠他一眼。

  "有什?好笑的,你想太多了。"他低頭盯著功能表,喃喃道。

  老天爺!這真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伯痛的人類。

  方才他們進了急診室,他才講了一句:"她的手指被門夾到……",她就開始哭了,這次是被嚇哭的,因?角落的架子上擺了一堆"看起來很痛"的醫療器具。

  醫生看她哭得如喪考妣,連忙拉起她的手開始檢查。接下來只聽見整個急診室都是她的哀叫聲,其他病人還以?有什?重傷患上門。

  看了半天,只看到兩根略微紅腫的手指,醫生的表情開始變得茫然。

  "?了保險起見,照張X光片看看。"會讓人痛到這種程度的大傷,可能是骨頭夾裂了。醫生非常謹慎。

  於是,他們又折騰了好一會兒,跑了幾個不同的房間照X光和等片子。

  醫生拿到片子,確定真的什?事都沒有,只是指關節輕微紅腫而已:心頭開始出現上當的感覺。

  "好吧,那打一針止痛消腫……"

  才聽到這堙A她哇一聲又哭起來了。

  "嗚……我都已經這?痛了,你還要我打針!打針不是更痛嗎?嗚……"她趴在診療桌上哭得聲嘶力竭。

  兩個男人滿額頭黑線。

  這是你帶來的女人,你跟她說!醫生齜牙咧嘴。

  "你不打個消炎針退腫,接下來會痛更久!"他只好接棒。

  "嗚……反正它現在已經腫起來,我只要痛這一樣就好,不必再加痛打針那一樣。"她哭到開始打嗝。

  "那就吃藥好了。"醫生的嘴角抽搐好幾下。

  處置完畢,他連忙趕在醫生決定掐死她、?世間除害之前,匆匆帶著她離開。

  天下怎?會有這?怕痛的人?唉--

  "兩位要喝點什??"一位容?清麗的女人過來接受點菜。

  "玉米粉檸檬塔,和一杯焦糖瑪其朵,謝謝。"她粲然一笑,將功能表還給清麗的老闆娘。

  "先生呢?"

  "黑咖啡。"

  老闆娘拿著訂單離開後,他的視線又回到她瞼上。

  看她哭得這樣厲害,他本來以?她會整張臉都花掉,可是她除了眼紅鼻子紅,豔容依然乾乾淨淨的,沒有化開來的睫毛膏或眼線筆。原來她只是天生五官深邃,其實妝化得並不濃,嗯,好像只塗了口紅而已?

  "看什?看?"她不自在地端起水杯啜了一口。

  "沒事。"陸議不想又跟她吵起來,乾脆拿起桌上的報紙翻看。

  "有話就直說,幹嘛搞神秘?你就是這樣討人厭!"

  "反正我不管怎樣做都討你厭。"他不以?意,繼續翻到二版。

  "你少講得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樣子,明明是你自己來惹我的。"

  "好吧,我又哪里惹到你了?"他把報紙放下來,準備和她談個清清楚楚。

  老闆娘把他們的餐點送上來。葉梓嬪耐心等她離開聽覺範圍,才開始發覦。

  "我每次好心幫你們業務部的忙,結果都變成狗咬呂洞賓!"

  "你在說標案的事?這件事我剛才已經把立場解釋得很清楚……"

  葉梓嬪打斷他。

  "誰跟你講什?鬼標案,我在說我自己。"她用力切一塊蛋糕,叉進嘴堙C"就拿之前那個陳總的事,我好心幫查爾斯去找陳總談案子,陳總沖著我們兩人有私交才答應賣查爾斯一個人情的,結果卻被你說得像我用了什?見不得人的手段似的。"

  "男人好像都很樂意欠你人情?"他揚了揚濃眉,啜一口咖啡。

  "看,又來了!你又在暗示了。"她用力把小叉子放下。"你自己喜歡用那種手段加官晉爵,不表示別人也喜歡好不好?"

  "哪種手段?"他揚高一邊的眉毛。

  "就是……"她四下瞄了一眼,壓低聲音,"反正你知道我在說什?。你只是因?……一年前那件事被我撞見,此後才開始找機會報復我。"

  "一年前的'哪件事'?"他的眼光突然轉冷。

  她避開其鋒,直接數落他的所有罪狀。

  "還有,你每次都故意退我的案子--"

  "那不是你的案子,是公關部的案子,你只是正好負責當小組頭頭而已。"他恰然拿起她的叉子,偷吃一口蛋糕。

  "?難我精心?業務部設計的企劃--"

  "如果你是指年初那個千人健行大會,事後證實我說得沒錯,那個時節的氣候並不適合大型戶外活動。"

  "還在公司製造錯誤印象,讓人家以?我對你有意思!"砰!咖啡杯重重放下。她最氣的是這個!

  "你的態度明確得讓人不可能以?你對我有意思,你在擔心什??"

  "所以你承認你是故意的?"她齜牙咧嘴。

  "哪一次?"他慢條斯理地問。

  "當然是一年前的那一次,難道後來還有更多次沒傳進我耳?"她突然倒抽了口氣。"真的沒有吧?"他無辜地聳聳肩,只換來她更憤恨的怒視。"陸議,你真是個卑鄙小人,只因?醜事被我聽見,就在我背後玩了這?多把戲!"

  他歎了口氣。"小姐,你贏了,你成功地讓我好奇起來,到底你是如何解讀當年偷聽到的一席話?"

  她不是個喜歡揭人瘡疤的人,但是他既然堅持否認到底,今兒個大家就來談個清楚。

  "公主年輕貌美,今年芳齡二十六,跟小妹我同年。你們倆男未婚,女未嫁,互相交往沒有不對的,你根本不必避諱!如果你是擔心當年一進來就和公主走太近,會引來非議,時間也已經過去一年了,而且是閣下做得很有聲有色的一年。董事長上一次的月會還特地點名你表揚,你現在公開和公主的戀情,大家只會祝福你們,根本不會想到你有'那樣'的意圖!"

  "敢問我有什?樣的意圖?"他往椅背一靠,兩手盤起來。

  葉梓嬪沒被他過分溫吞的語氣騙倒。

  "就是……其實這種事也很平常,女人希望嫁個金龜婿,男人也希望少奮鬥三十年,你又不是第一個有這種念頭的人。"孬種,你就直接講他想靠女人往上爬,有什?不對引她在心媢鵀菑v很不屑。

  可是,想歸想,她看過幾次陸議在公司媯o飆的樣子……呃,還是克制一下好了。他以前沒有真正對她凶過,不表示以後也不會。

  "少奮鬥三十年?"他的銳眼眯了眯。

  "公主多希望嫁給你,將來她念她的設計,你當你的經理,夫妻倆琴瑟和鳴,這樣不是很好嗎?你趁早公開你們的戀情吧!也省得你一天到晚以小人之心度人,老是以?我會出去張揚,處處對付我。"她一口氣說完。

  陸議笑了笑,對她勾勾手指頭。

  她狐疑地斜睨他,不信任他陰森森的表情。

  他再勾勾手指。

  好吧!除死無大事。她撇了撇嘴,往桌子中央靠攏。

  他的腦袋在兩公分之外停住。

  "葉梓嬪小姐,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忘記這件事!"

  "喝!"葉梓嬪連忙退開來,活像晚了一秒鐘就會被他揪住脖子扭斷,而他的神情也大有如此做的意味。

  兩雙火眼隔著桌案對決。

  "葉小姐!"一聲驚喜的叫喚突兀地切進來,餐桌兩旁,以眼神交鬥的槍手堅決地保持膠著。

  "葉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宏達科技的陳文武。"一隻手熱情地伸到桌子中央,打斷他們的凝視。

  葉梓嬪心不甘情不願地串先栘開視線。

  "啊,陳經理,好久不見。"俏容的僵硬在一秒鐘之內消失。

  "你今天怎?有空來我們公司大樓?"陳經理瞄了瞄仍然眯眼盯視她的同伴。

  "我們剛才上去找人談了些事情,現在差不多要離開了。"她輕快地露齒微笑。"陳經理看起來氣色真好,你?什?總是這?帥氣呢?"

  幾句招呼,幾個輕捧,男人馬上渾身輕飄飄,又拉著她說了好些個廢話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應付男人對她從來不是難事,只除了眼前這個死相!她把視線轉回他的臉上,他已經換上一副皮笑肉下笑的神情。

  "葉小姐,你的身邊永遠圍滿男人。"

  "兩分鐘前沒有。"她甜蜜地侮辱他的男性氣概。

  "不要對你自己不知道的事妄下評語。"他挑開一邊唇角。

  "彼此、彼此。"  

  砰,辦公室門以過度的力道關上。

  陸議回頭瞪住它,半晌,仿佛?了確定一切在控制之中,他走過去再打開一次,然後平穩地將它關上。

  無聲。這一次,他滿意地點點頭,坐回辦公桌後面,拿起話筒按下分機412。

  總有一天,他會掐斷某截漂亮粉嫩的小脖子,而?了確保牢獄之災永遠不會降臨,他會努力讓那位葉美人離他遠一點。

  "資訊工程部。"

  "我是陸議,請問關先生今天來報到了嗎?"

  "總工程師的報到程式已經辦好了,他聽說您回到公司,正在前往您辦公室的途中。"接電話的女工程師語音甜美。

  "謝謝。"他話筒剛放落,敲門聲便響了起來。"請進。"

  "嗨。"身材高瘦的關河直接進入。

  "今天還像個人樣,真不容易!昨天是誰那?惡劣,把你灌醉還扔在深山野嶺?"陸議看著他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好不容易才挖過來的學弟。

  雖然男人不必太注重外表,陸議仍然不得不說,他這位直系學弟長得該死的帥極了。儘管關河自己也不願意,但是他就是生得一張貌似潘安的俊臉,從小便被一群癡心女糾纏得快發瘋。

  他們倆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典型。關河俊美,他粗獷;關河瘦長,他魁梧;關河疏離冷漠,他雖然也不喜歡人群,卻懂得如何應付。以前在校時期,他是關河的直系學長,關河卻天生冷淡,和誰都不親近,昨天他會接到學弟的求救電話,去山上把他載下來,連陸議自己都很意外。

  "除了我那個不肖弟弟,還會有誰?"關河的俊?掩不住慍惱之色。

  "令弟不是一天到晚在國外跑?"他笑了出來。

  "他剛回國。"

  "你又哪里惹到他了?"陸議忍俊不禁。關河有個作風奇特的弟弟,每次被哥哥惹惱了,又不好意思違反兄友弟恭的原則,找哥哥幹架,於是便會找酒量不好的關河喝酒,等他醉昏過去再惡整他。

  "我最近才知道他已經娶了老婆。"關河講起來又是一把火。

  "最近才知道?那他結婚多久了?"他饒有興味地問。

  "快四年,有一個女兒,"關河毫不隱藏自己的不滿。

  "結婚四年和一個女兒?"他大笑出來。"他怎?不帶老婆小孩回來給你瞧瞧?"

  "這就是他昨天晚上把我扔在山溝堛滬鴞],"關河不齒地學腔"'老大,這是我的私事,你少問我。'"

  陸議大笑。這對兄弟真是太絕了!

  "這?好笑嗎?"關河冷冷地問。

  "抱歉、抱歉。"他深呼吸幾下,努力收住笑意,"坐,有幾件公事我要和你談談。"

  "我先聲明,我跳過來勤譽是一回事,那幾套自行開發的軟體和加密技術,我不打算把權利賣掉。"關河醜話說在前頭。

  "我知道,所以我說服公司采約聘的模式,上班時間以外的開發軟體,版權都算你自己的,但是有幾套系統你得幫我搞定。我們業務部下個月就要出去競標了,資訊工程部的人雖然弄了個雛形出來,卻一直不穩定。"

  "恕我直言,資訊工程部的工程師功力淺得可以。"

  和這位怪傑的功力比起來,誰的火候都淺得可以。他搖頭而笑。

  "不然我找你來做什??公司堨u有一堆半生不熟的人在寫程式,苦的是我們這些在外面跑案子的業務。"這是他一年以來最大的發現,也是最迫切需要改善的問題。"我先說在前頭,你將來要離開可以,好歹資訊工程部幫忙整頓一下,我已經說服上頭,放權力給你,你儘量做。"

  "知道了。"關河點點頭。

  叩叩

  "請進。"他蹙起眉心。

  辦公室門打開,葉梓嬪板著一張俏臉探頭進來。

  "喂,我剛剛想起來,去看醫生的錢忘了給你,雖然你理該幫我出這筆醫藥費,可是本姑娘不想欠你……"話聲在見到陌生男子之後逸去。

  嘩--天哪!竟然有這?好看的男人?她一口氣梗住。

  頑長的身材,炯炯有神的瞳眸,修剪得宜的髮型,找不出一絲瑕疵的俊瞼,那副無框眼鏡更增添了溫文儒雅的氣質。這是誰??什?沒有人告訴她公司埵陶o號再世潘安的存在?

  關河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回頭繼續面對學長。

  而且他對她一點反應都沒有!葉梓嬪瞪大水眸,美女天生的征服欲發動了。

  "您好,敝姓葉。"她婀娜多姿地邁進來,軟軟遞出手。

  陸議瞄她一眼,葉梓嬪理也不理他。

  "關河。'關河日日悲長路'的關河。"俊美男人面無表情,即使如此仍然帥得讓人心跳停止。

  "關河,真是個好名字……"她屏著氣喃喃說。比什?俗不啦嘰的"路易"好聽多了!

  "葉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和關先生還有一些公事待談。"陸議突然覺得她的出現非常刺目。

  "當然、當然。"她眼也不眨,直直往後退。

  她著迷的神情任何人都不會錯認,關河又多了一個褲下之臣了。陸議嘲諷地揚起一抹笑,把辦公室門拉上。

  啊!看不見帥哥了。她失望地捧住臉頰。

  看看他那副瘦削得宜的身材,俊美無儔的臉龐,文明又帶點冷漠的氣質,這位白馬王子分明是?她而生的呀!

  能夠有如許外形的男子,其他女人不會是笨瓜,想必他也同她一樣,是個情場老將吧?所不同的是,男人不像女人那?麻煩,還有那層很痛的東西干擾。

  沒錯,關河必然深知如何開發女性的原始叢林,她毫不懷疑這一點。

  就是他了!

  儘管只有一?那的目光接觸,葉梓嬪卻深深確信--她找到她命中注定的那個男人。


第四章

  "那位總工程師是何方人士?"

  "不知道。"

  "關河是自己上門應徵的嗎?"

  "不是。"

  "我們公司是從哪里挖他過來的?"

  "不清楚。"

  "誰清楚?"

  "陸課長。"

  "他??什??"

  "關河是他的學弟,也是他挖來的。"

  源頭竟然繞回那個討厭的陸議身上。要葉梓嬪去求他幫忙?門都沒有!

  選了一天,葉梓嬪懷著一顆充滿新鮮感的心,捧著一盤小蛋糕,踅進資訊工程部。男人追她是常有的事,她追男人卻是生平頭一遭。

  "哈羅,關河,我沒有打擾你吧!"她輕敲敞開的門。

  兩個男人同時?頭。

  死對頭怎?也在這?秀致的柳眉攢起半天高。

  陸議不理她,繼續站在關河的大皮椅後面,指著電腦螢幕上的資料解說。

  "目前已經寫好的系統分成三塊,一塊是中控端,一塊是一般用戶端,另一塊是公設的第二用戶端。我需要的規格是將這三塊結合成一個完整的系統,一般用戶端可以在特定條件下從家中?動公設端的部分設施……"

  關河專心地聆聽,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登時被晾在原地。

  "用戶端必須與社區的無人銀行連線,讓住戶可以在家進行轉帳或餘額查詢?那?軟體本身的加密系統最好更嚴謹一點。"關河聽到一個段落,開始發表意見。

  "對,我聽說研發的那套加密技術,號稱是全球最安全的網路交易系統?"陸議挑眉。

  "天下沒有所謂最安全的網路交易系統,有人研發新技術,就會有人想破解。"關河平實地指出。"但是,是的,目前我的那套加密技術還稱得上安全可靠。"

  "那就好,你只要把我需要的東西整合進系統堙A權利金的部分我們另外再談。"陸議拍拍他的肩膀,露齒一笑。

  "你什?時候要?"關河點個頭,手指飛快在鍵盤上移動。

  "我希望下個星期能有初步的雛形出來。"陸議拍拍他的肩膀。

  "兩位先生,可以給我一分鐘嗎?"看他們談到一個段落,她把蛋糕放在辦公桌上,圓形的大耳環搖曳生光。

  "葉小姐有事?"關河心不在焉地問,雙眸因專注於工作而顯得深邃幽遠。

  好帥、好帥、好帥呵!她心醉神馳地想。

  "是的,我……"發現電燈泡仍然杵在原地,她的語音收住。"這埵n像是關先生的辦公室。"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陸議兩手盤在胸前,礙眼的兩顆鈕扣敞成一個戲嘲的角度。

  "聽說陸課長最近?了標案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她甜美地暗示他可以離開了。

  "講到標案,你提醒了我,下個月一號要進行第一關'資格標',我們需要的所有相關文件,公關部已經開始準備了吧?"

  "陸先生,您貴人多忘事,這個標案是由敝部門的小郭負責的,跟我沒有關係呢!您應該去問小郭才對。"她又向門口看一眼,這次動作做得非常大。

  "也對,那我們讓關先生好好工作,不吵他了。"他不由分說把她拖離現場。

  葉梓嬪簡直不敢相信。

  她甚至來不及跟關河說第二句話,就被這個野蠻人硬拉出來,一路拖到大會議室旁的小隔間堙C

  "你……可惡!放開我!放開我!"她用力掙開他,火速閃到最遠的角落。

  陸議反手把屏風拉上,步步進逼,直到將她囚禁在牆角與他之間。

  "你……你要做什??"

  他的兩隻手往她耳畔一撐,她驚嚇地瞪大眼睛。

  這樣的姿態太曖昧了,她的眼光正好落在他敞開的領口上,那片古銅色的肌膚散著一股灼人的溫度,將男性古龍水的味道暖暖地蒸薰出來。

  他突然低下頭,在她頸間嗅了一嗅。

  "你……你……不要亂來!"看著臉側的那顆大腦袋,她全身僵直。

  老天,現在光天化日的,他想幹嘛?更讓她措手不及的是,他竟然會"想"對她幹嘛!

  "嗯……"陸議?起頭來,蹙眉想了想,再低下頭聞一次。

  "走開啦!"她只能發出微弱的貓叫,不敢伸手碰到他的身體。現在碰他似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儘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

  終於陸議聞夠了,慢慢退開來。

  "素馨。"很權威的口吻。

  "什……什?素馨?"

  "茉莉花。"他換一個常見名詞。

  "茉……茉莉花又怎樣?"她獨鍾迪奧的茉莉花香水,早就使用許多年了。

  他再打量一次她,從腳到頭,再從頭到腳。

  這一次,是以一種男人欣賞女人的眼光。她的嬌軀仍然豐滿誘人得過分,但是她擦素馨。

  所以,她不化濃妝,只戴誇張的大耳環。男人緣很好,也包括長輩。交際手腕高超,但是脾氣耿直會得罪人,而現在,她擦素馨。

  不是"毒藥"、"五號",或"激情",而是淺淡細緻的小白花--一種除了會發出香味之外,幾乎不被人注意的小白花。

  "你這女人究竟是怎?回事?"他近乎喃喃自語。

  他終於退開來,葉梓嬪立刻如蒙大赦,深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我究竟怎?回事?我才想問你究竟怎?回事呢!莫名其妙!"現在就有精神對人家凶巴巴了。

  他拉一張椅子坐下來,長腿很礙眼地蹺到膝上來,故意堵著出入口。

  "你知道公司一年花多少錢挖關河進來嗎?"

  "多少錢?"這個話題她有興趣。

  "你年薪的三倍以上,而這還只是讓他答應簽約聘的合同,每半年續約一次。"蹺高的腳開始一抖一抖的,很欠扁。

  "所以呢?"

  "所以,如果關河心情不好,半年後不再續約,那個讓他心情不好的人就必須面對我。"

  "那你應該感激我才對!我就是?了讓他心情好才來的。"她的手擦在腰上。

  這句話不知藏了什?詭雷,他竟然一躍而起,又把她逼進角落堙C

  "葉女王,我警告你,關河這個人最伯麻煩,尤其怕女人這方面的麻煩。如果有人煩得他受不了,讓他轉頭就走,到時候不要怪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他竟敢這?說!葉梓嬪氣得渾身發抖,一根纖指用力戳他的胸肌。

  "你給我聽好,先生!你要如何和關河合作,你們自己去慢慢商量,至於我打算做什?,那是我的自由!我有權利喜歡他,沒有必要因?你無聊的公事而放棄我下半生的幸福,你少、管、閑、事!"最後用力三戳,幾乎蹦斷她的手指。

  陸議猛不期然揪住她的玉手。她用力想掙回來,卻被他緊緊按在胸口。

  "喔--原來這就是葉大美人的目的,葉大美人看上關家王子了。"他細細檢視巨掌中的脆弱柔荑。

  粗糙的拇指在她嬌嫩的掌心滑動,讓她的背心竄過一陣哆嗦。

  "反正……反正那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確定?關河當年是我的直系學弟,我對他還算有一點瞭解。如果你想知道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我這媟|是極好的情報中心。"他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

  該死的!這男人挑眉的樣子真好看。

  不!不行,她喜歡關河那種文明優雅的現代都會白領男士,肌肉質的粗獷男不在合格名單之內。

  "你兩分鐘前才想威脅我離關河遠一點,轉眼問就想毛遂自薦當我的軍師?鬼才相信你安了好心眼。"她啐道。

  "哦,你傷了我脆弱的感情。"他用手捂著胸口,可是她的手仍然握在他掌中,於是,變成他們兩人的手一起貼著他的胸口。"兩分鐘前的威脅,是因?我不明白你的認真程度。現在既然知道你連下半生的幸福都規畫好了,不是找關河隨便玩玩而已,我當然有成人之美。來,問我吧!"

  她跟著胸腔一怦,感覺掌下平穩有力的心跳。

  "那……關河喜歡什?樣的女人?"

  "我想想看,"他深思地盯著牆面。"關河之前交往的物件以文靜溫柔的女孩子居多。"

  "文靜溫柔?"她開始想自己哪一點符合溫柔的條件--好像沒有耶!以前都是男人來伺候她,對她溫柔。

  "她們的外型大都嬌小玲瓏,個性甜美清純,看起來乖巧可愛的……你知道的,就是那種小鳥依人型的女孩。"他的白牙閃呀閃。

  "小鳥依人?"呃,她是很會撒嬌啦!這樣也算吧?

  "對了,他討厭女孩子話太多,如果需要其他細節補充,隨時歡迎來敲我辦公室的門。"他微微一笑,鬆開她的手,往後退開來。

  葉梓嬪繼續沈浸在自己的思維堙C

  聽起來跟她是完全相反的類型耶!她要不要?一個認識下深的男人犧牲這?多?

  可是,換個角度想想,如果關河以前總是和清純的女孩子交往,對於引導女生"那方面"的生疏經驗一定更有心得,她需要的只是這一點。

  現在委屈自己一點,等他們將來做熟了之後,她不怕痛了,屆時再甩掉他不遲。沒錯,就是這樣!

  他一定比陸議那種粗手粗腳的傢夥更明白如何不弄疼女人!

  葉梓嬪堅定地握緊雙拳。

  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陸……關河啦!呸呸呸,緊要關頭,竟然想錯名字。關河關河關河,她罰自己默念三遍。

  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關河追上手!

  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

  "小郭,你看我。"

  "怎??"小郭愕然偏首。

  "你覺得我好不好看?"她認真地問。

  "你不好看,天下就沒有漂亮女人了。"小郭誇張地揮舞雙手。

  "那我問你,你覺得我怎?做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清純一點?"她的明眸中閃著小女生般的光彩。

  "清純?呃……"小郭搔搔腦門。葉子怎?看都不像清純型的人啊!

  "不成嗎?"她落寞地轉回辦公桌前亂畫。

  "我沒這?說!也沒有人規定冶豔的女王就變不回清純的小公主,對不對?哈哈哈。"小郭乾笑幾聲,看她那副失望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忍心。"我看你去燙個離子燙,把頭髮弄直,或許會有點效果。"

  "我試過了,可是我的發質一燙離子燙,看起來就一條一條的,活像幾年沒洗頭一樣的邋遢和難看。"哀怨的手指撥了撥自己的天然鬈發。

  "那……那……服裝呢?換一些比較素雅清淡的衣服?"

  "這一套還不夠素雅清淡嗎?"她攤開手,露出此刻穿著的米白色套裝。

  也對,噴火的是衣服底下那副嬌軀,不是外面那層布料。

  "不然……那就……"小郭煩惱地搔搔頭發。"噯!葉子,你只要當你自己就好,幹嘛學人家去走清純路線?"

  "可是,我的心上人喜歡清純小女人。"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

  "不會吧!這哪像我認識的葉女王?與其改變你自己,不如去改變他的觀念!誰說清純小女人就比性感豪放女更宜室宜家的?"

  暍!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把自己變成四不像,只是把男人嚇得更遠而已,既然如此,不如花工夫讓關河發現,美豔佳人堶惜]找得到他的真命天女!

  "耶!小郭,還是你最棒了!"她歡呼一聲,重重擁抱死黨一下。

  冷不防,一個淡漠的嗓音響起,"打擾了,請問宋經理在嗎?"

  關河!葉梓嬪火速鬆開小郭。完了、完了,關河看見她抱別的男人了,他不會誤會吧?她和小郭沒事常這樣打打鬧鬧的,可是關河並不瞭解。

  "經理在他的辦公室堙K…"她訥訥地往內一指。

  "謝謝。"關河面無表情,大步走入經理辦公室。

  "我毀了!居然被他看見我抱著你!"她捧住腦袋尖叫。

  "原來你喜歡的人是他?"小郭忍不住好奇地回過頭,望向經理辦公室。

  "不曉得他的介意度多高?我現在一定要做一些補救措施才行。"她二話不說,拔腿跑向業務部。

  滑門一推開,照例是一陣男人欣羡的目光和女人微妒的視線,但是她誰都不甩,直接邁進課長辦公室堙C

  "陸議!"太好了,他在。

  "這不是葉小姐嗎?"陸議從公文?起頭,嘴角一勾。"小小辦公室頓時蓬華生輝。"

  她沒工夫跟他要嘴皮,急急沖到他面前。

  "陸議,快,快,請問關河是不是一個很保守的人?"

  "那要看你對保守的定義是什?。"他慢條斯理地合上檔案。

  她臉色一窘。"就是那種……看女人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就會對她有惡感的那種'保守'。"

  "小姐,你又做了什??"

  "我剛才抱著小郭被他看見了,他不會這樣就認定我以後會不守婦道,給他綠帽子戴吧?"她的焦急顯而易見。

  "你和小郭抱在一起?"

  "我們只是在聊天,聊得很高興……哎呀!反正就是這樣啦!"她何必向他解釋太多?

  "噢。"他挑了下眉,點點頭。

  "你噢什??快回答我呀!"她莫名地又升起一股心火。

  "小姐,你身邊的男人,真多。"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Wewill,Wewillrockyou!"咚咚咚!咚咚咚!"Wewill,Wewillrockyou!"

  臺上的搖滾樂團賣力嘶吼,舞場中央一堆人揮舞雙手,跟著節奏和唱,氣氛激昂亢奮。

  這不是歌手演唱會的現場,而是勤譽資訊的小小慶功宴。

  今天消息回報,在強敵環伺之中,他們成功突破建華工程百般刁難的資格標,頓時各相關部門精神大振。

  別以?通過第一關只是一件小事!建華?了保薦自己的內定廠商過關,對其他競標公司極盡吹毛求疵之能事。

  第一關的資格標是審核各競標公司的背景資歷。七家對手所繳交的建議書及公司資格文件,無不被拿放大鏡挑個仔仔細細,唯獨第八家"光武資訊"隨便揮揮手就讓他們過關。

  經過百般苛刻之後,連光武在內只剩下四家合格,勤譽也名列其中,淘汰率高達百分之五十,而這還只是第一關而已。

  接下來的規格標絕對是另一場硬仗,建華的厲害手段要等第二關才會施展出來。因?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讓最弱的公司跟光武一起進入最後一關,光武才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勤譽的難關接下來才要正式上場。

  儘管如此,初勝告捷仍然讓公司上下打了劑強心針。本來只是業務部門的人提議去吃個慶功飯,接著有人說,從旁協助的公關部功不可沒:然後又有人提,資訊工程部的大力配合也是初審過關的功臣,於是索性三個部門的人全約出來,包下一間brub,大家開始吃吃暍喝,唱唱跳跳,把連日來的備戰心情先擺在一旁。

  "YOUgotbloodOnyourface.youbigdisgrace.wavingyourbanneralloverthebrlace."樂團主唱嘶吼。

  "Wewill,Wewillrockyou!Wewill,Wewillrockyou!"台下的?人跟著齊聲大和。

  角落的吧?,陸議執著酒杯,悠哉得彷佛周圍的噪音並不存在。

  "你怎?不下去跟他們玩?"他啜了口酒。

  "太吵了。"關河坐在他旁邊,把玩著威士忌酒杯。

  "你才幾歲年紀的人,跟人家嫌吵?"他失笑。

  "你也只大我兩屆而已,學長。"關河牽動一下嘴角。"現在就開慶祝會,會不會太早了一點?畢竟我們才闖過資格標而已。"

  "大家都悶久了,乘機放鬆一下也好。"他把杯子放回吧?,示意酒保不必再添酒了。

  兩個男人轉向人群的方向,看著狂歡肆舞的形影。

  有一抹鮮紅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要一眼就看見她並不難,只要往一堆男人圍成的中心點循過去便成。

  "她很喜歡你。"他突然出聲。

  "我聽說了。"關河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沒費事裝傻。

  "你沒意思?"他饒有興味地問。

  "學長,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關河想到那美麗得過分的容?,與熱情得過分的性格,額角就陣陣作痛。他最怕這種會惹來一堆麻煩的大美人,他只要平凡的女人,過平凡的生活即可。

  "我知道你被女人追怕了,不過何妨給她一點機會。"陸議啜一口酒。"葉小姐的本性很真純,對人沒有壞心眼,其實挺可愛的。"

  "別告訴我,是你鼓勵她來接近我的!"關河突然火速瞪向他。

  "我沒有。我還很努力說服她,你喜歡的女人和她一點都不同。"他伸起一隻手錶明自己的清白。

  結果風情萬種的葉梓嬪沒有上當,真可惜!他本來期待看到她裝柔弱哩!陸議惡質地想。

  "謝了,我不奪人所好。"關河回身示意酒保再替杯堬K一點冰塊。

  "哦?"他的濃眉飛了一飛。

  "你喜歡她。"關河毫不避諱。

  "我們在談的是你和她。"陸議只是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自己不出手?"關河斜瞟他一眼。

  "我的人生已經有其他計畫。"他淡淡回應。

  "嗯。"既然他明顯不欲多談,關河也就不多問。

  兩個男人捧著酒杯,靜靜投向熱歌勁舞的人群。

  驀地,那抹鮮紅從一團黑影娷鱆R而出,向吧?的方向而來。她的長發狂野飄散,兩頰紅潤誘人,額角薄沁著熱舞後的香汗。即使對過度主動的女人有恐懼症,關河仍不得不承認,被這樣的性感美女垂涎很能滿足一個男人的虛榮心。

  "完了,她走過來了,我應該怎?辦?"關河全身進入戒備狀態,從嘴角嘶出求救訊息。

  "怕什?,頂多下去跳一支舞而已。"他不禁好笑。

  "可是我……"SOS的訊號來不及打完,美人兒已經來到眼前。

  "嗨!"葉梓嬪燦爛地對兩位男士微笑。"你們怎?不下去玩一玩?兩位是今天的主角呢!"

  "我不會跳舞!"關河硬著頭皮自己接招。

  "是嗎?"她轉向陸議,笑?鮮麗得連烈陽都?之失色。"那你呢?我請你跳舞。來吧!"

  敢情她不是來找關河的?兩個男人俱都一怔。

  "我……"陸議的酒杯才剛放下,領口一緊,已經被揪下舞池去。

  保重!關河毫不同情地揮揮手,

  音樂已經轉?慢舞,曲風縹緲而旖旎,偏偏場內的人大都是老同事,除了幾對本來就是男女朋友的舞伴之外,其他人抓對開始搞怪,弄得滿場尖叫、大笑聲不斷,慢舞與快歌的感覺也沒差多少。

  "他不喜歡我。"她揪著陸議的衣領,一直退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堙A像討不到糖果的小女孩一樣告狀。

  會來找他求救,可見她真的黔驢技窮了。

  "他哪個女人都不喜歡。"陸議低笑,摟著她的腰隨音樂款擺。

  "關河是gay?"她嚇了一大跳。

  "不!他是異性戀,只是目前還沒有遇到特別喜歡的女人。"他不禁再低頭湊近她耳畔。嗯,還是那清甜的素馨,這女人真是矛盾的綜和體。

  "就因?他現在還沒有物件,我才要趕快乘虛而入呀!"她沒注意到兩人的姿勢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多曖昧。

  "哎,你乾脆死心吧!他不會喜歡你的。"他歎了口氣,有點同情她的徒勞無功。

  "?什??"她不服氣。

  "你過去這個月對他獻了多少殷勤,他都無動於衷,不是嗎?"

  "沒錯,可是……"她頹喪地停下腳步,滿心滿眼的不甘願。

  "有些男人可以被感動,而關河是屬於不會的那一群!他非但不被感動,還會覺得你很麻煩。"

  "謝謝你哦!你就不能講一點安慰的話?"她頓了下蓮足。

  "振作一點,公司堛漲n男人多得很,又不差他一個。"陸議用力揉揉她的背心,替她打氣。

  "比如說?"她狐疑地?著他。

  "比如我,找勉強也構得上'好男人'的條件,像天使一樣的好心,像黃金鼠一樣的善良,像嬰兒一樣無害,只是你沒發現而已。"他的玩笑開得似真似假。

  "哈!"她翻個白眼。"第一,我不喜歡你;第二,你已經過氣了。"

  "過氣?"他頓時嗆到。

  呵,想不到吧?她淘氣地笑起來。

  "勤譽的娘子軍哲學:單身漢剛進來第一年都是鍍金的,一年之後還沒人獵得上手,就疾速貶值成鐵打的,等到第三年脖子連個圈圈都沒人套,就連錫都及不上,所以目前當紅的人是關河。"

  "啊,這解釋了業務部近來芳蹤銳減的原因。"他平滑如絲地輕語。

  想一想,她不平衡地加一句,"關河再不把握自己的黃金期,等這一年的觀察期屆滿,他也變成銅鐵錫了。"

  "我想關河並不是那?介意。"他微笑。

  "陸議……"葉梓嬪又憂愁起來。"他不喜歡我,怎?辦?"

  "你?什?非要關河不可?因?他當紅?"他又好氣又好笑。

  "不,因?他看起來就是一副經驗豐--"她及時煞住。

  來不及了。

  "經驗豐富?你在找經驗豐富的男人??什??"他發誓他永遠不會有搞懂這個女人的時候。

  "要你管!"她白他一眼,接著突然問:"關河真的經驗豐富吧?"

  "豐富的定義是什??十個、二十個、三十個?"他啼笑皆非。

  "起碼知情識趣,懂得如何服侍女人,不會像色情狂一樣急吼吼的,看到漂亮一點的女人就撲上去。"

  該死!這女人真的在跟他討論另一個男人的性技巧,他是該覺得被忽視而受辱,或被視?手帕交而受寵若驚?

  "我只能告訴你,關河應該不是處男了。"他歎息地說。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想瞭解他的技巧到達哪個程度?"

  他發出一聲被嗆到的笑聲。"你的程度埵陷X種等級?"

  "不必太高,在中間級的即可。"她臉容紅燦似火,可是這涉及她未來的幸福,所以一定要問個清清楚楚。

  "那是指……"

  "就是……你知道嘛……基本知識都有,基本技巧也有,然後……嗯,很溫柔,不會弄得人家很痛,差不多就這個程度。"

  "你的要求還真不高。"他幹幹地說。"我相信關河還能應付到這種地步。"

  他相信他自己也能應付到這種地步。

  "也好,這樣應該夠用了……"她嘴角泛著甜絲絲的笑意,一副重拾篤定的表情。

  "夠用?姑娘,你最好告訴我,你在打什?主意?"陸議停下腳步,一隻手握著她的下巴,直直盯進她眼堙C

  "這種機密怎?可以告訴你!"她嬌嗔地拍開他的手。

  他突然帶動她的身子,快速繞了一大圈,閃進角落一個遮擋食具的屏風後頭。

  老樣子,她又被他困在胸前了。

  "讓我搞清楚,這樣的程度是不是在你的要求範圍以內?"

  然後,他吻住她。

  天崩與地裂,都不會使葉梓嬪更震驚了。

  雙唇被封住的第一刻,她甚至無法說服自己發生了什?事。直到彼此的氣息交融,暖熱的男性唇舌侵入她的私密空間,她才真正明白過來。

  他,真的在吻她。

  轟隆一記雷鳴。她不知道自己該震驚的是他的舉動,抑或她竟然喜歡這個吻?

  他嘗起來有著淡淡的威士卡味道,身軀剛硬堅實,與氣息同樣灼熱。

  她覺得自己仿佛被放在一個巨大的蒸籠堙A被他的熱力與味道包裹,然後,醉去。

  她不自覺地開?雙唇,讓他進入。腦子埵陪茖元走璊褶Q知道,他會不會嘗起來一直都這?好?

  人影偶爾從屏風外掠過,音樂糾纏著喧嘩,舞池堛爾`奏時快時慢。然而,天地間的這個小角落,流轉著自己的時空。

  她的唇被他掠奪,腦中一個奇怪的角落,也有失守的慌亂……和興奮。

  漸漸地,他鬆開她,兩人額相抵著。

  她仍然感覺到他急促的氣息,不敢睜眸,怕眼神太赤裸,會坦露一些她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意緒。

  終於,她振作好自己,?開眼瞼,眸光柔媚如波--

  他臉上無從錯認的懊惱。

  葉梓嬪心頭一擰,猛地推開他。這是什?意思?他是主動的那個人,她什?都沒做,她只是……接受。

  陸議沈鬱地後退一步。

  她不需要更多的拒絕!

  葉梓嬪羞惱地推開他,大步走出這個纏膩的繭。

第五章

  圓圓的,白白的,小小的,看起來完全不起眼,沒想到"殺傷力"這?大……

  小郭打量手中一顆比小指指甲大不了多少的藥錠。

  昨天在brub堛漕滬蚚釋Y說,這是新貨色,比搖頭丸更高段。搖頭丸只是讓人吃了心跳加速,?生強烈的亢奮感而已,但是這種藥就有"雙效"了。當它配一般清水服用,便會?生搖頭丸的效果;若是混了酒一起吞下肚,則會?生昏昏然的薄醺感,幾分鐘之內美眉就隨人擺佈了。

  ?!這豈不是另一種型態的強暴藥丸嗎?男子漢大丈夫,天下何處無芳草,要用這種手段把妹妹?真是不上道!幸虧他及時把同伴偷買的藥丸搶過來,不讓那些色狼作怪。

  他還以?自己昨晚順手就把藥丸扔了,沒想到剛剛從皮夾媞N了出來。

  思……他再打量半天,難以想像這顆小小藥丸子有如許大的威力。

  "你在看什?東西?"一隻粉白的手突然把藥錠搶過去。

  "啊啊啊!"小郭連忙把小白丸搶回來。幸好沒人看到,不然讓人以?他是靠這種藥才能拐到妹妹的男人,他的一世英名就完了。

  "那是什?藥?看你神秘兮兮的。"葉梓嬪拉開座位坐下來,一臉好奇。

  "咳!只是一種鎮定情緒、舒緩緊張的藥,沒什?大不了的。"小郭困窘地瞥她一眼,打開桌前的抽屜把藥丸扔進去。

  "鎮靜劑?我不知道你的工作壓力這?大,需要靠藥物控制!"她吃了一驚。

  "這個不是鎮靜劑啦!是一種……嗯,綜合維他命丸……總之它能安撫神經緊張就是了。"他趕快將話題轉開,"你剛才不是到'偉業'去開會,結果如何?"

  "就這樣羅,沒什?新鮮事,該做的事情把它做好就是了。"她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腦,準備製作另一份企劃案。

  "你最近怎?都要死不活的?"小郭咋兩下舌。

  "有嗎?"她撅撅地說。

  "有,從上個星期的brartY之後,你就怪怪的。"小郭頓了頓,"是不是跟陸議有關?"

  "我的心情不好哪叫能跟陸議有關係?他算哪根蔥!你少亂猜。"葉梓嬪火速偏眸瞪他,動作快得像有人拿烙鐵印到她尾椎似的。

  小郭先四處看幾眼,確定同事都在專心工作,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之後,他壓低聲音,"那一天,我看到陸議和你躲到屏風後面去了。"

  他沒有指出,等他們離開屏風之時,她一臉被熱吻過的樣子,根本騙不了人!若不是她的表情同時也氣惱地寫明"擋我者死",他早就迎上去調侃她了。

  "你……你說什……我們只是在屏風後面談事情,你不要亂猜!"她凶巴巴地否認,一抹豔紅撲上秀頰。"我……我最近幾天心情不好,只是因?和關河的事情沒有進展,跟那只姓陸的保證無關!"

  "喔。"小郭明顯不買帳地虛應一聲。

  她又氣又急,但是這種事解釋多了反而顯得自己心虛。她白死黨一眼,悶著頭回去攻擊電腦鍵盤。

  "小郭,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過不多時,她又有了新主意。

  "你想幹嘛?"過度燦爛的笑容讓小郭心中一凜。

  "你幫我打電話給關河,約他今天晚上八點半……不,這樣太早了,公司堨i能還有人沒下班,九點好了!九點在我們公司的會議室碰面。"她興致勃勃地提議。

  "你自己?什?不打?"

  "他們的標案是由你負責配合的,你才有理由約他回公司談事情,我能找什?藉口?"

  "就說你想請他吃飯,不就得了?"

  "哎呀,關河平時對女同事都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我約他碰面,他一定會想辦法推託的。"她哀怨地移動滑鼠。

  呵呵呵,原來葉女王在關王子那埵Y?了。沒想到關河如此把持得住原則--抑或他深諳欲擒故縱的道理呢?

  "你想約他做什??"小郭興奮兮兮的。

  "當然是直接跟他把話談清楚!我決定不再玩這種你躲我藏的遊戲,等起來太痛苦了!我要直接問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如果他不喜歡我,我葉某人也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就當自己暗戀失敗,從此以後不會再對他癡心妄想;如果他恰好也有那?一丁點意思的話……呵呵呵。"

  到時,陸議發現她和關河正式成?一對時,她一定要將搜集的每一副漂亮耳環釘在他身上,把他紮成蜂窩?止!竟然敢輕薄本姑娘,還露出一副很後悔的表情?找死。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好吧!我明天幫你約。"小郭最愛湊熱鬧。

  "還等明天?你現在就打電話啦!"她等不及了。

  小郭連忙閃離她遠一點。"別鬧了!今天關河領著一位助手,隨陸課長去中央信託局驗規格標了,我如果?了一點小事打電話吵他們,陸議保證活剝我的皮!"

  "那正好,假若今天驗標順利,晚上我可以順勢陪他慶祝,不順利的話則可以安慰他!快,你現在就打電話!陸議敢找你麻煩的話,我幫你頂罪。"她開心的雙眸有若兩泓清潭,瀲瀲生輝。

  小郭被她逼不過,只好咕噥兩聲,撥通關總工程師的手機。

  "喂,關桑?是這樣的,哈哈,呃,我這埵陷X份文件有些疑問,跟建華那個標案有關,恰好那個……今天下午有個主管會議,不知道您能不能趕回來?"小郭聽了片刻,突然冒汗。"不用了、不用了,這是系統規格的問題,我問您比較快,陸課長又不是設計軟體的人,我找他也沒用……是,是,下午六點開會……好,你慢慢來,我會等你,拜拜。"

  說完,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砰通挂上電話。

  "耶!還是小郭對我最好了!"葉梓嬪快樂地抱他一下。

  什?最好了?如果明天被關河發現自己設計他,關河不知道會剝他幾層皮?

  看著死黨笑逐?開的神情,小郭仿佛看見自己的屍體被她踩在高跟鞋底下跳舞。

  交友不慎哪……

  CCCCCCCCCCCCCCCCCCCCC

  "……今天下午有個主管會議,不知道您能不能趕回來?"

  "什?樣的疑問?你要不要讓陸議接聽?"競標正逢中場休息時間,關河納悶地踱到角落說手機。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陸議揚首看他一眼。

  "今天有四家公司在驗規格,等我們驗完不知道幾點了。主管會議幾點開始?六點?好吧!倘若你能等,我會儘量趕回去。"關河說完,將手機收線,俊?換上沈思之色。

  "公司堨捶茠?"陸議垂下手中的競標書。

  "我問你,資格標都已經驗完了,接下來的規格和價格標都不幹公關部的事,那位郭先生有什?理由會需要我趕回去開下午六點的主管會議?"關河慢慢思索。

  一提到小郭,陸議腦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張完全不同性別的臉孔,一張花妍燦放的臉孔。

  "不曉得她又在打什?歪主意?"他好笑地自言自語。

  "誰?"

  他搖了搖頭。"沒事,你今天下班還有其他活動嗎?"

  "事實上,有,我老弟約了我下班吃飯,說有緊急的事找我談。"

  "好吧,我先幫你回公司看看,小郭若有任何問題,我會先試著幫他解決。"雖然他很懷疑今晚在公司媯左漱H會是那位小郭先生。

  "可是他堅持要找的人是我,如果到時候是你出現,會不會很奇怪?"關河向來就是那種考量到每個細節的人。

  "如果這會讓你覺得好過一點,我會告訴他我走錯會議室。"陸議不禁好笑。

  "謝了。"關河白他一眼。

  "中場休息結束,麻煩各競標廠商的負責人回到會場來。"司儀透過麥克風廣播。

  "走吧!"陸議拍拍他。

  六個多小時折騰下來,建華的主審員們明顯開始焦躁起來。連他們內定廠商在內的四家公司,前兩家已經被挑出一堆毛病,眼看第二關是及格不了了。唯有勤譽資訊,前有關河的系統坐鎮,後有陸議鋼鐵般的神經穩定軍心,無論主審如何刁難都無法找出足夠的毛病判他們不及格。

  倘若這一關無法把勤譽刷下來,陸議猜底標的準確度在業界是出了名的,內定廠商十有八九會輸掉價格標。?了保衛光武能贏得最後的勝利,可以想見,主審團會更努力地吹毛求疵。

  一群人走回都市叢林堙A迎接另一場槍林彈雨的硬仗。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心臟已反常的高速撞擊著她的胸房。

  這不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約定見面,?什?現在會如此緊張呢?

  或許是因?角色顛倒過來。以前總是男人約她,男人負責心浮氣躁地等她,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倒追男人,難怪整個心情都不同了。

  小郭剛才打手機來,說關河會遲到兩個小時,要她等一下。這樣也好,時間越晚,公司堛漱H走得越乾淨,他們才能越下受千擾地好好交談。

  中原標準時間,七點整。葉梓嬪仔細看一下自己佈置的"犯案現場"。

  會議室僅有角落的這張三人沙發罩在光暈內,光源來自旁邊一張小木幾上的?燈。她另外準備了一瓶梅酒,兩隻玻璃杯--本來她想準備香檳的,但是白天的規格標不知驗得順利與否。倘若他們被淘汰了,關河的心情一定很差,這時若端出具有慶祝意味的酒,反而成了反諷。

  她兩掌平貼在大腿上,東看西看。

  算了,自己先暍一點鎮靜心神。

  葉梓嬪打開梅酒,替自己倒了一小杯,啜飲幾口。

  時針跨過數位"7",漸漸向"8"靠攏。最後一個加班的人在半個鐘頭前已經離開,全公司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越想越不安,越不安就越緊張,越緊張手心便越出汗。

  "葉梓嬪,你給我鎮定一點。"她呻吟一聲。

  對了,小郭不是放了一顆舒緩神經緊張的藥丸在抽屜媔?

  "先A過來用用。"她飛速跑回公關部辦公室。

  他們兩個平時就常互通有無,阿斯匹靈、伏冒錠、白花油隨便對方吃喝擦抹,今天晚上只是偷他一粒"綜合維他命"而已,小郭應該不會太小氣。

  雖然不知道哪家維他命這?強,還可以安定神經、鎮靜情緒,但是有吃有保佑,吃來安安心也好。

  "維他命、維他命。"她邊喃喃邊打開小郭的抽屜翻找,希望他沒有自己先吞了。"找到了!"

  她把白色藥丸扔進嘴堙A左右看不到白開水,索性直接咽下喉,幸好藥丸下大,很容易吞。

  再回到會議室時,已經接近九點鍾。接下來,就等白馬王子自投羅網了。

  啊,等到她有點無聊了呢……

  陸議進會議室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狹長的皮沙發上,一個豐盈誘人的美體橫陳其上。她枕著一邊的扶手,晶眸半合,頰上抹著醺然的紅彩。

  絕豔的景致搶走他一秒鐘的呼吸,然後,他看見茶几上的空酒杯。

  她喝醉了?

  "葉子,葉子?"他傾身在沙發旁,輕拍她的臉頰。

  她嚶嚀一聲,茫然張開眼睛。

  "是你……噢!"她打了個呵欠,想坐起身,卻痛苦地捂著額際。

  "你喝醉了?"他把她扶起,讓出一小個座位給自己。

  "只喝一點……一點點……頭好痛……"葉梓嬪呻吟一聲,倒在他大腿上,動彈不得。

  陸議湊近她耳後聞,確實沒有聞到太濃的酒味。他調整她的姿勢,試著將她扶坐起來。

  "輕一點,慢一點,啊啊啊--"她一路慘叫,捧著漲痛的腦袋。

  "酒量這?差就不要學人家喝酒。"他忍不住念她幾句。

  誰說我酒量差?我的酒量在公司堿O數一數二的……可是滿腹的話全被陣陣脹痛的腦袋給趕跑了。她勉強坐直身體,卻根本撐不住自己,只能軟軟地偎在他的胸前。

  "等一下,你不要動。"她臉色醉紅中帶著煞白,慢慢蠕動到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

  啊,這樣好多了……她滿足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繼續醺醉。

  陸議哭笑不得。現在變成她整個人縮在他懷堙A蠔首枕在他的左肩,柔荑攀著他的臂膀,完全將他當成一張懶骨頭舒適椅。

  空氣埵陬蛫L分親昵的氛圍,卻少了經常環繞在他們周圍的火藥味。他圈住她,思緒漸漸沈澱下來,寧謐的感受在四周無聲地蔓延。

  半晌,她腦中的脹痛褪去了一些些,只是頭昏昏,腦鈍鈍的感覺依然存在。

  "?什?是你來?關河呢?"她懶洋洋地開口。

  "他有點事,怕等他開會的人著急,先請我回來看看。"陸議撫著她的背心。

  她咕噥幾句。"白天的規格標驗得順利嗎?"

  "我們過關了。"

  "真的?"顧不得一動就頭暈眼花,她猛然撐坐起來。"你在開玩笑?建華的人居然會讓我們過關?"

  "他們挑不出毛病來。及格點數是九十點,我們拿到九十五點,高分通過!甚至比內定的光武更高。"他眼中顯露出深刻的滿意。

  "耶!"她尖叫,摟住他的脖子大親特親。"陸議,你最棒了!耶!"

  他大笑起來,低沈的雷聲在胸腔內鳴動。

  "真難得你會?我如此開心。"

  "當然了,雖然這個案子是小郭和業務部配合,但小郭忙不過來的時候,有很多文件是我幫忙做的,所以我與有榮焉。"如果在平時,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又偷偷幫業務部的忙,但是那種微醺的感覺實在很好:心堛漣棖ぁ擐礞]降低了許多。

  "原來如此。"其實他一直知道,只是明白她死要面子,便不說破。

  "建華的人沒有氣個半死?"她臉上的滿足與他一模一樣。

  "那不是我們的問題,不是嗎?"他揚了揚眉。

  沒錯!儘管不情願,有時候她真的不得不佩服陸議。只要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撓他。

  光武的條件不若他們公司雄厚,再加上他對底標近乎神准的估測力,她相信只要能夠闖進最後的那一關,建華的標案幾乎等於十拿九穩了。

  她欣慰地歎了口氣,再偎回他懷堙C

  頭昏的感覺其實沒那般嚴重了,她可以自己坐起來,只是,她喜歡這個姿勢,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你今天約關河有什?事?"沈厚的喃語在她耳邊問。

  "沒有啊,有些話想向他問清楚而已。"葉梓嬪打了個呵欠,在他懷堛E得更安穩一些。

  嗯,有點困了……

  "哪方面的話?"他催眠似的低語。

  "我想問清楚他喜不喜歡我。"她半合的眸微微揚起來。

  "你還不死心?公司堜明有許多適婚的單身漢,比如你那個好朋友小郭。"

  "你都已經知道他是我'好朋友'了,我跟他的戀愛還談得起來嗎?"她嬌嗔地白他一眼。"而且關河……他有他的優點啦!"

  "你又知道他有什?優點了?"他好笑地挑起嘴角。

  "想也知道,他那?溫文儒雅的男人,一定是個體貼細心的好情人,女人和他'在一起'一定比較不……"她及時住嘴。哎,葉梓嬪,你這?老實做什??

  "比較不怎樣?"

  "痛啦。"她輕聲咕噥。

  陸議心中打了個突。她說的,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你是指,'那方面'的痛?"他將她扶起來,驚異地望進她眼底。

  她扁了扁櫻唇,突然沮喪地垮下臉來。

  "陸議……"

  "你怎?莫名其妙又哭了?"陸議被她滴出眼眶的幾顆淚弄得手忙腳亂。

  "我……我……我一輩子都不能當個正常的女人了!哇--"她埋進他頸項放聲大哭。

  "你要是當不成女人,天下就沒有可以稱之?'女人'的生物了。"他啼笑皆非地輕吻她的發心。

  "你不明白,我有心理障礙……我只能當半個女人……我永遠都不能過正常的生活,像其他女人那樣結婚生子了……"本來只是一、兩串珠淚而已,沒想到她越講越傷心。

  "你,不孕?"

  "不是,不過差不多了。"她在他敞開的襯衫領口擦擦淚水。

  "那問題到底是什??"他強迫自己拿出最大的耐性。

  "我……我怕痛……"她委委屈屈地指出。

  "我知道,這一點不是新聞,但是它跟你結婚生子有什?關……"他的疑問戛然而止。

  葉梓嬪知道他懂了。

  "嗚--"

  "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有過?"他小心翼翼地猜測。

  她埋在掌中點頭。

  原來她竟然還是……天,即使她突然變身成假面超人,也不會讓陸議更意外了。

  她的身邊充滿了男人,現在是性開放的二十一世紀,她又天生妖豔多情,他想過各種可能性,就是獨獨漏了這一項。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結--她不想當處女?天哪,這真是太好笑了!他揮走暈頭轉向的感覺。

  "只因?關河看起來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你就以?他能夠帶領你體會全然無痛的第一次?"陸議不知道該抓她起來狂搖一頓,還是抱住她好好大笑一場。

  "我沒有那?天真,我當然知道還是會痛!可是他總比你這一型的好多了吧?你看起來就粗手粗腳的樣子,女人的第一次獻給你,不痛死才怪!"而且,看他的體型,他"粗"的地方只怕還不只手和腳。她又不是自己找死。

  葉梓嬪面紅耳赤地啐他一口。

  啊,事關男性尊嚴,他怎能不捍衛。

  "我這一型才耐操耐磨又好用,OK?"

  "才怪!你辦起事來也一定跟平常的做事態度一樣,擋我者死,轟隆隆地開著推土機輾過去。你這粗人怎?會懂得精致調情的藝術?"她斜睨他兩眼。

  "是嗎?"他的手往胸前一盤。

  ?了平衡自己,她只好改變姿勢跨坐在他腿上。

  "陸議,我好伯自己會永遠卡在'怕痛'的這一關,一輩子都無法結婚生小孩。"她自憐地在他胸膛畫圈圈。

  "第一次沒有你想像那?痛的。"

  "你是男人,你當然這?說!"她用力槌他一拳。

  動作太激烈了,頭好痛!她輕吟一聲,軟軟地癱進他胸前。

  "不只女人,男人第一次也會不適的。"他聞著她清甜的素馨香,唇下由自主地貼上她的耳畔。

  "真的嗎?"她訝然睜眸,櫻唇就在五公分之外。

  "當然。"他心不住輕啄。

  "你騙人,男人又沒有那層要命的薄膜。"她咕噥。

  "但是男人有個該死敏感的器官,相信我,第一次若沒處理好,男人一樣會磨痛的。"

  噢。她應該感到欣慰嗎?

  他的細啄移到她臉上,印印點點,移過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落在她的唇。

  "呃,陸議……你……你在做什??"她訥訥的,終於發現兩人過度親密的姿態。

  "沒事。你休息你的。"他隨應了一聲,落在她唇上的灼熱加重了。

  "但是……"她一?唇便被奪去了氣息。

  天旋地轉間,她的背心碰到皮革,接著,她的胸前壓覆上一具堅實的硬軀。

  腦中昏暈的感覺非但存在,還變本加厲地嚴重。他好重,壓得她快喘不過氣,抑或她的難以喘息並非因?他的重量,而是因?他這個人?

  "我們……好像……不應該這樣……"她喘息著,在吻與吻之間猶豫。

  這樣的進展好像有點奇怪,?什?會變成是他呢?她本來是在等別人的,等誰呢?她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

  "抱歉,我堅持向你證明一件事。"他輕笑著,毫不停止吻遍她的動作。

  "什……什?事?"她快無法呼吸了。

  他的手好舒服,掌中心藏著一般上班族手上罕見的硬繭,摩過她的肌膚時,泛起一陣麻癢癢的觸感,她只覺得自己仿佛在每個下一秒鐘都會昏眩過去。

  朦朧的光線中,他的黝黑對映她的盈白,啊,天哪!她應該讓他繼續下去嗎?他們兩個明明是討厭對方的,不是嗎?

  可是,她的腦袋好重,什?都來不及想……

  "陸議……"她哽咽一聲。

  "怎?了?"他從膩滑的酥胸前?起頭。

  "我怕痛……"

  "我不會弄痛你。"儘量不會!他沙啞地低笑。

  "可是,你明明討厭我,?什?要對我做這些事?"她的鼻頭紅紅的,像個委屈的小女孩。

  "那是你自己瞎猜的,我一點不討厭你。"他咬開她的第三顆鈕扣。

  "亂講,上次你吻了我之後,明明一臉……一臉懊悔的樣子!"她心中仍然充滿受傷的感覺。

  陸議沈默片刻。

  "那是我的錯,忘了那件事吧!"

  "所以呢?"她的眼神昏然且迷蒙。

  "所以,我要跟自己打個賭。"他看著她被吻腫的芳唇,自言自語。

  "賭什??"她難耐地蠕動嬌軀,暴露出來大片的胸前雪膚。

  他從口袋堭ルX皮夾。

  最近一次把保險套放進皮夾是幾個月前的事,他忘了後來有沒有把它用掉,或是另外買新的。

  只要皮夾塈銆o到保險套,那就……不抽手,不回頭。否則,上天注定她是別人的。

  修長的手指采入皮夾暗袋內,頓了一頓,然後,緩緩抽出一個方型的鋁箔包。

  命運之神選了一條很意外的路給他。

  這是他贏了,或是他輸了?

  "陸議,你在找什??"

  她的疑惑沒有得到回答--

  那個晚上,他用行動向她說明,即使外表粗手粗腳的男人,也可以非常熟悉"精致調情"的藝術!

第六章

  "葉子!葉子!你聽說了嗎?"小郭興奮激動地奔回公關部。

  早上九點鍾,茶水間堣w經傳過一輪八卦了。

  "什?事?"她支著額,神情委靡。

  "昨天的規格標被我們闖過關了!哇哈哈,建華和光武的人現在八成人仰馬翻!價格標只剩下我們和光武對拚了,他們絕對不是對手的!哇哈哈哈哈!"小郭擦腰狂笑。

  "噢。"按太陽穴的手指緊了一緊。

  "唉!那個陸議,真是不容易!"小郭坐回位子上,佩服地歎息。"別人老早打退堂鼓的事,他卻來個'雖千萬人吾往矣'!建華的人遇到這位死硬派,算他們倒楣。"

  "……"

  "對了,葉子,昨晚的約會如何?"小郭興致高昂地探問第二輪八卦。

  "哼!"葉梓嬪白他一眼,頰畔有一抹可疑的紅暈。

  "關河拒絕你了?"

  "他……他是豬頭!"男主角根本來不及上場,她就被大卸八塊、吞吃入腹了!

  更氣人的是,關河還真的趕來了。昨夜到了最後,她已經神智迷蒙,隱約感覺到有第二個男人的聲音,關河的臉孔模模糊糊地掠過,之後她就人事不知了。再醒來之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她二話不說沖回家洗澡換衣服,再趕來上班。

  天哪!陸議!怎?會是他呢?怎?會是她的死對頭?

  全程唯一值得恭賀的事情是,她的記憶並不太清晰,所以也忘了自己到底痛不痛。她憂患多時的第一道心理關卡,就這樣被陸議推倒了。

  "小郭,你那是什?維他命?害我吃了之後頭暈腳軟,連站都站不直,最後還昏過去!"她不想讓陸議當她的"恩人"啦!

  "什??你把我的'維他命丸'拿去吃了?"小郭大驚,火速檢查抽屜,小白丸真的不見了!"你你你……你怎?隨便拿別人的成藥亂吃?你也不怕吃出毛病來!"

  "你平時頭痛腳痛,還不是開了我的抽屜就拿藥吃?我只是借你一顆維他命丸而已,小氣什??"

  "那不一樣啊!那是……那是……"完了、完了!不曉得小白丸有沒有其他副作用。

  趁她還捧著頭哀號的時候,小郭偷偷連上網查查看。雖然他不確定這種新藥的名稱,但是應該跟那些搖頭丸差下多吧?希望不會死人之類……

  有了。

  搖頭丸之屬的迷幻藥物服用後,隔天會有肌肉酸痛、沮喪,焦慮、暴躁易怒、注意力無法集中的情形發生。

  砰!隔壁傳來過度用力的放公文聲--暴躁易怒。

  她一臉陰鬱,隨時打算找人吵架的樣子--沮喪、焦慮。

  移動姿勢時,明顯的姿體僵硬--肌肉酸痛。

  症狀全部出現了!要是被葉女王知道,他讓她誤食了迷幻藥--雖然他完全是無辜的--葉女王非把他拆了不可。

  幸好她只吃一顆而已,應該不至於上癮--對吧?小郭咬著指甲,不敢看她。

  "那個,哈哈,你看起來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要不要請個假回家休息?哈哈哈。"他冷汗直冒。

  葉梓嬪頓時嬌?紅赤赤。她會"身體不舒服",都是那個關河的錯!他要不就拒絕邀約,要不就準時赴約。臨時找個人來代打,這算什??

  哼!去找他麻煩!她慍怒地推開椅子,身體先僵了僵才完全站直。

  "葉子,葉子,你要去哪里?"小郭飛也似的跟上去。她要是半路暈倒了,總得有人扶著!他苦著臉想。

  葉梓嬪不理他的叫喚,怒火高張地直接殺到資訊工程部去。

  "關河來了嗎?"

  "在堙K…"一位工程師來不及回答完,她自己推開關河的辦公室進去。

  "關河!"

  "葉小姐,早。"辦公桌後的俊雅男人?起頭。

  "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她大聲說。

  辦公室門沒有關,身後霎時拉長了七、八雙耳朵,密切掌控最新一輪的八卦進度。

  "葉小姐,我當然很喜歡您……"一串大大小小的抽氣聲冒出來,關河謹慎地說完後半段。"我相信您和所有同仁一樣,都是非常好相處的工作夥伴。"

  噢--一陣失望的耳語傳來。他們兩個人俊男配美女,很適合啊!

  "你不要跟我打太極拳,你知道我在問的是什?。你想不想和我交往?我是指情感上的交往。"

  "我想,我們兩人比較適合當朋友。"關河溫和有禮地說。

  "好,話是你說的!你最好不要後悔!"

  砰!她用力摔上門,轉身就走。

  一堆工程師目瞪口呆,望著性感玲瓏的大美人,如到訪時一樣突兀的離去。

  她如疾風刮過走廊,明眸薄怒,俏容鐵青,沿途無人敢擋。

  "嗨……"幾位同事想打招呼,看她一副生人回避的表情,接下來的"早安"兩個字自動吞回肚子堙C

  行經樓梯走道,旁邊陡然探出一雙手,將她拖到無人的梯道間。她猛不期然被人從背後抱住,大吃一驚,立刻展開激烈的掙扎。

  "是誰?放開我!放……"身子被轉回正面,陸議似笑非笑的臉龐映進她眼簾。"你幹嘛一大早就嚇人?"

  "你幹嘛一大早就凶巴巴的?"他將她放落地,看她匆匆整理被揪亂的衣著。

  "哪有?"

  口氣明明就很沖。他挑挑眉,連回答都不必。

  葉梓嬪深呼吸一下,悶了整個早上的鬱氣,稍微驅散了一些。

  然後,自己剛才的言行舉止,重新進入她大腦掌管理智的區域。

  "噢,老天,我剛剛做了什??"她捂住雙眸,呻吟一聲。

  她剛才居然跑到關河的辦公室,怒斥他竟然膽敢不喜歡她,還當著整個資訊工程部的人面前被他拒絕!還有小郭,他最無辜,只是因?他的桌位在她旁邊而已,就吃了她一頓排頭。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是怎?回事!從早上一起床開始,她就渾身不對勁:心情惡劣得可以,看誰都不順眼,滿心想找個人好好吵上一架。她被大怒神附身了嗎?

  "噢……老天,我沒有勇氣回辦公室面對那群人了!"她微弱地呻吟,軟軟靠在他的肩頭。

  "放心,他們已經很習慣任何來自於你的一舉一動。"陸議輕聞她的秀髮。思,今天除了茉莉,還有一點薰衣草的味道。他對女人家那些瓶瓶罐罐不熟,偏生她用的都是他記得住的香味。

  "你還說!還不都是你!"她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我又做了什??"他無辜地攤攤手。

  "你……你什?沒有做?"

  "倘若我記得沒錯,你昨天並沒有抗議。"他湊在她耳畔低笑道。

  "那……那是小郭那顆維他命的錯,我頭昏眼花都來不及了,哪有精神抗議。"紅暈在臉上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陸議,我警告你,一切只是性,單純的性,其他什?都沒有,你少往自己瞼上貼金。"

  "放心,我是男人,男人最能接受單純的性。"他毫無異議地舉手投降。

  葉梓嬪咕噥幾句。

  "什??"他把耳朵湊近她唇邊。

  "還是有點痛……"

  "哪里痛?"

  她羞惱地白他一眼。

  "噢。"他懂了。"下次會好一點。"

  "還下次?你想得美!"她用力推開他。"雖然……雖然你幫我渡過艱困的'第一關'不過到此?止!此事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實不足?外人道也,你同意吧?"

  "再同意不過了。"他溫馴得像只小綿羊。

  她狐疑地瞠他一眼。

  逢商必奸,逢業務必嘴甜,他的表情,怎樣都讓人覺得不可信任。

  葉梓嬪犯著嘀咕,率先走回走廊堙C

  幾個經過的人看見他們一起從梯道間走進來,不禁瞟來幾記好奇的側目。

  她想想總覺得不安心,揪住他的衣領,低聲再叮嚀一句,"記住,什?都沒發生過!"

  陸議安慰地拍拍她的臉頰,然後……

  "什??下了班去你家吃飯?"他突然放大聲音。

  "你你你……你幹什??你不要胡說八道。"她眼睛四處亂瞄,嘶著聲音警告他不要亂來。

  "什??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再加大音量。

  "亂講!你……"幾個人愕然經過他們身邊,她強擠出一個甜甜的笑,等同事經過了才咬牙切齒地回頭噓他:"你這個小人給我閉嘴,不要隨便造謠生事。"

  "什??吃完飯再跳支舞?"

  她懊惱地踹他陘骨一腳,大吼:"誰要跟你吃飯跳舞?你少臭美了!"

  "葉小姐,我只是今晚正好沒空而已,你不必生這?大的氣。還行,下次想約找吃飯,最好約在公共場合,不然別人會以?我們有不正常關係的。"他泰然自若地轉身走向業務部。

  啊--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被關河氣不夠還要被他氣!男人真是全世界最惡劣的生物!

  啊--啊--啊--啊--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接近中午時分,小郭拿了個檔案夾給她。

  "葉子,這份企劃都做好了,我們的頭頭已經看過,只差業務部主管會簽就可以往上呈,麻煩你幫我跑一下好不好?我趕著出去和客戶吃飯。"

  嘶!正在看的公文不小心被她撕下一角。

  葉梓嬪緩緩?起頭,那抹陰森的笑容,讓小郭打了個寒顫,冷進骨子堙C

  "呃,不然……我自己跑就好……"他說。

  "陸議是吧?沒關係,交給我,我幫你送去給他。"她甜得幾乎沁出蜜來的笑容,只讓人更覺得毛骨悚然。

  不甘心!早上居然又被他惡整,她說什?都要找機會扳回來。

  "那,好,慢走!"小郭喃喃,看著她突然生氣勃勃的表情。

  葉女王踩動風火輪,飛速殺向業務部陣營,

  哼!待會兒看他會不會識相一點,自己主動道歉!只要他表現得好,講話既客氣又禮貌,她或許大方一點,賞他請她吃午飯的榮幸。

  她哼著小曲,推開業務部的門,愉快地欲?起纖手跟幾位同事說聲"嗨"。

  "葉子,你來找我們課長?"查爾斯來湊熱鬧。

  "我來你們家只能找課長嗎?"她嗔道,故意用力晃一晃檔案夾。"我是替小郭送文件給你們大頭目的。"

  大頭目名義上是周靜,其實等於找陸議。

  "噗嗤,過來。"查爾斯賊忒兮兮地對她勾勾手指。

  "做什??"她好奇地走到他桌前。

  "公主和准駙馬正在堶掃舠◆◎R,你還跑進去當電燈泡?"另一名男同事吃吃笑。

  "是嗎?"她一愣。

  "公主剛進去的時候,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真教人心疼啊!"另一位鍾小姐湊過來加入八卦團。

  "董事長秘書說,公主早上跟母親不知發生了什?爭執,然後就見她含淚跑出來,直接找咱們陸課長訴苦了。"查爾斯說得樂不可支。

  "他們已經關在堶惜@個多小時了,課長八成正在柔聲勸慰、你儂我儂吧!"

  "嘻嘻嘻!"幾個同事全竊笑起來。

  "噢。"她勉強擠了個笑。陸議雖然極力保持低調,他和公主的情事顯然沒能瞞過部門同事的耳目。

  "葉子,你……對課長也有意思嗎?"鍾小姐突然問,所有人又提高注意力。

  "哪有,那是陸議自己亂開玩笑,誰會對這種粗魯漢於感興趣。"她彆扭地把檔案夾放在查爾斯桌上。"哈羅,待會兒麻煩幫我把這個案子送進去好嗎?我回去忙了。"

  "沒問題。"

  匆匆交代完事情,她幾乎是用逃的,逃到走廊上來。

  他和公主啊……不該意外的……

  其實他們的事,她早已知道了,又有什?好意外的呢?只因?她和他昨天發生的事,她便以?一切有任何不同嗎?別忘了,維持原狀的提議還是她自己開口的。

  今天早上陸議是怎?回答的?"我是男人,男人最能接受單純的性"。或許他不只是在順著她的話接而已,或許這是他真心的想法。

  仔細想想,她和陸議的發展也很奇怪。她從來不曾喜歡過他,甚至一度對他深惡痛絕。而他,對她更是集惡劣之大成,一下子製造煙幕彈破壞她的名譽,一下子誤會她和別的男人不乾不淨,光看今天早上他又在走廊上要著她玩,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惡質!

  他們怎?會莫名其妙地跑到床上去呢?她呆呆盯著電梯燈號。

  心頭有一陣詭異的感受流過……

  也罷,反正事情回到原點,他們有各自的陽關道和獨木橋。她怕痛的"第一關"已經不存在了,接下來她可以交個真正的男朋友,談個輕鬆無負擔的愛情。至於陸議和公主,就祝他們兩個人永遠幸福吧!她和他們是再也沒有關係了。

  電梯門叮咚打開,她機械性地踏入。

  鏡面門合上之後,一雙陰鬱的水眸,對映進她的眼底。

  ?什?心底會感覺很受傷呢?

  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

  葉梓嬪在午休結束的前十分鐘回到公司。

  公司媕R俏俏的,許多人趴在辦公桌上小憩。她走進業務部,小聲搖醒查爾斯。查爾斯將已經簽妥的公文轉給她,告訴她課長和經理都不在。

  他們倆八成一起出去吃飯了吧!她聳聳肩。待會兒把公文送上樓丟給董事長秘書,她的責任就了了。

  來到樓上,高級主管辦公區一如樓下的安靜聲俏。

  她推開標有"董事長辦公室"的厚重核桃木門,秘書的辦公桌不見人影。

  可能陳秘書出去吃飯還沒回來吧!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抽出旁邊的筆和白紙,準備留個話。

  "……這是我和我女兒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

  "你還記得她是你女兒嗎?你若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早就看出她現在過得多不快樂!"

  從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縫下泄出幾句怒暍。本來辦公室的隔音效果是極佳的,可是四周實在太過安靜,房內的人又明顯無意降低音量,於是她便聽了個一清二楚。

  "靜子有她自己必須面對的家庭責任,她不能永遠躲在別人身後,找別人幫她出頭。"這串女性的怒斥聲屬於董事長周晴湩。

  "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當個商場主管。你的女兒是天生的藝術家,對於服裝設計有敏銳獨到的天分,你應該?她感到驕傲,而不是千方百計扼殺她的天才!"

  接話的男人,聽起來竟然很像……陸議?

  "我再說一次,這是伊藤家的事,再不然也是周家的事,跟你並不相干!"周晴溪怒聲斥喝。"我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靜子跟你來往,已經夠寬容了!你最好別癡心妄想,以?我終有一天會認可你!"

  "周董事長,府上大門大戶,在下確實不敢高攀,不過周靜的事我是管定了。如果我真想把事情鬧開來,你以?你擋得住我?"

  "你給我出去……出去!"周晴湩狂怒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放心,我也不敢佔用您寶貴的時間。"陸議冷笑一聲。"我只說最後一次,小靜要去法國念服裝設計,您最好讓她成行!否則我絕對不會善罷幹休。"

  "你……你--"

  辦公室門猛然被推開。

  葉梓嬪彈起來,直接對上他陰鬱的神情。

  他連停下來問她?什?在門外偷聽都沒有,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轉身就走。

  "等……等一下……"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

  摔回門框的門扇隔絕了董事長驚怒交加的神情。

  陸議硬拖著她,一路直落到地下室停車場。把她扔進車子前座,自己坐進駕駛座,開了就走。

  車內的氛圍凝重沈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葉梓嬪偷瞄他的一臉鐵青,很明智地保持緘默,不敢在這個時候質問他想載她到哪里去。

  三十分鐘後,車子彎進南京東路一處新社區的地下室。

  他們下了車,他牽著她直上十二樓。

  這一層只有兩戶,他們進入右首的那一戶,她立刻乖乖找個位子坐下來。

  這真是一間冷淡得可以的住所,並非裝潢簡陋,而是非常冰冷。牆上沒有太多裝飾,只有一片粉白,家具人多是黑色或深色系,三十多坪的空間完全打通,只留下浴廁與廚房的格間。室內面積雖然寬闊,風格也很後現代,卻沒有太多人味兒。

  跟他很像。

  表面上他是個成功的業務主管,長袖善舞,能言善道,然而,她總覺得,他用一種冷眼旁觀的角度在看這個世界。

  如果說,關河與人的距離感是有形的,那?陸議就是無形的。

  他可以和人稱兄道弟,讓人賓至如歸,但是在心底,他總是劃開一條線,自己站在線的一邊,把世界推到另一邊。

  事實上,自她認識他以來,除了惡整她的時候之外,就屬此刻的他最有"人氣"。

  陸議煩躁地在客廳踱來踱去,突然停在一麵粉牆前,轟!一拳捶在牆面上。

  她用力捂著唇,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他迅速望向抽氣的發源處,眼底一閃而逝的訝異仿佛在說,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不是獨自一個人。

  "過來。"他面無表情的伸出手。

  葉梓嬪當然遲疑了。他堅硬黑暗的表情令人生畏。

  "過來!"

  心底的一抹微音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她。

  她緩緩站起來,走過去。玉荑伸進他掌中的那一刻,猛然被拖入他厚實的懷堙C

  她甚至連驚呼也來不及,就被他狠狠的封住。

  他的吻激烈兇狠,他的擁抱充滿怨惱難平,他的每一個毛細孔都散放著張狂的怒氣,讓她幾乎窒息。

  "陸……"她喘息一聲,被他打橫抱起來,大步踏向角落的床。

  "等一……"她被扔在床上,重擔隨即壓下,不給她一絲一毫思量的空間。

  衣物以驚人的速度離開他們身軀,欲望則以同樣的速度籠罩他們。

  她本來以?自己會不適,會畏懼,身體會自動反抗他的兇猛和侵入。然而,他的怒焚生成一股熱流,緊緊籠罩著彼此。

  突然間,她發現自己的知覺與他緊緊相接,甚至感覺到他的絕望。

  便是這股深刻莫名的絕望,讓她放下一切矜持,主動探向他。

  她全然忘記自己數個鐘頭之前,猶立誓與他劃清疆界。此時他正瀕臨深谷邊緣,需要一個人將他拉回去。

  他不及卸除的衣物,她主動將它褪去,然後,兩人在快速的時間內合而?一。

  痛楚並未如她預期降臨,雖然仍有淡淡的不適。她緊緊擁著身上的男人,隨著他的律動而律動,隨著他的心跳而心跳。

  他的極致迅速降臨。

  葉梓嬪撫著他癱軟下來的後背,嘴角有一絲模糊的笑。她自己有沒有得到歡快並不重要,她感覺到平衡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他體內,這比任何欲求的享受更讓她滿足。

  他的氣息漸漸平復,熟悉的素馨香息,隨著理智滲回腦海堙C

  他,做了什??

  陸議錯愕地?起頭。

  迎上他滿目的懊惱,所有滿足感急凍成冰塊,她低喘一聲,猛然推開他。

  他怎?可以!怎?可以又用那種懊悔這一切發生的神情看她?

  她羞怒交加,突然翻身撈過衣物,迅速穿回身上。穿得太急,連襯衫鈕扣都被她拉脫兩顆,

  "慢著。"他及時套上長褲,追向正殺往門口的麗人。

  "該死!放開我!該死的你!"她被他從身後抱起來,雙腳在半空中激烈地踢動。

  "……你……該死!別動……你……"他被她激烈的掙扎弄得手忙腳亂。"你給我安靜下來!"

  一聲大暍,他將她壓向牆面,全身制住。

  "你後悔了!"她大聲道。

  "我他媽的當然後悔!"他怒吼回去。

  淚水奔騰而出。

  "你這個混蛋!"她劈頭對他一陣亂打,又被他制回牆上去。"不是我投懷送抱,是你自己動手的!"

  "我當然知道是我自己動手的,不然你以?我在後悔什??"  

  他還說!她越想越委屈,猛然放聲大哭。

  "該死……"他連忙將她擁進懷堙A緊到她幾乎無法呼吸。"別哭,拜託……別哭了好嗎?"

  耳畔的輕懇低語,只是將她的淚水催化得更洶湧。

  "你……壞蛋……嗚……"

  他吻著她的發,她的頰,她的眼和她的淚,濃密得如一片網。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傷到你了嗎?"

  "對!"她用力槌他。

  "哪里?嚴不嚴重?需不需要看醫生?"陸議的瞼上罕見的出現了無措。

  "你傷了我的心!"她鼻音濃濃地指控。

  他煩躁地爬梳頭發,再詢問她一次,"我剛才會不會太粗魯?有沒有傷到你?我平常下會這樣的。"

  葉梓嬪望著他異乎尋常的關注,突然有點明白。

  "你以?你弄傷我了?"她吸吸鼻子。所以他才露出一瞼懊悔的神情?

  "有沒有?"

  "沒有。"她低聲咕噥。

  他松了口氣,緊緊將她摟回懷堙C

  "對不起……我實在太生氣了,才會一時失控……"低語從她發間逸出。

  她的心情有如坐雲霄飛車,又開始往上爬升。

  想把眼淚往他身上擦,才注意到她的臉頰下是一片溫暖光滑的皮膚,他沒穿衣服。

  不管,照擦。

  "你的膽子真大,連董事長你都敢吼。"現在又有心情八卦了。

  他再細細瞧她一遍,確定她真的毫髮無傷之後,終於歎了口氣,將她再抱回角落的大床。

  現實回歸,想到方才發生在這張大床上的一切,她不禁有些彆扭。

  "我要回公司上班了。"

  他不讓她起來,用雙腳將她禁錮在自己懷堙A然後騰出手取來床頭的電話筒。

  "喂?查爾斯,幫我跟葉小姐的主管說一聲,我們下午不進公司了。"簡短交代完畢,話筒放回去,他舒了口氣,臉埋進她的發間,竟然……準備睡覺?

  "喂,你自己睡你的,放我起來!"她用力蹭他。

  "別亂動!"咱!翹臀被拍了一記。"你不知道做那檔子事對男人很耗精力嗎?"

  "公關部今天下午要開部門會議。"她的豔容熱辣辣的紅。

  "我已經幫你請假了。"他不理,安然閉上眼。

  葉梓嬪?之氣結。

  她早上才信誓旦旦地聲明,絕對不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結果不到五個小時之內就破功了。

  怎?會接連兩天跟他纏到床上來呢?何況他和公主尚有不清不楚的曖昧,她葉梓嬪一勾手指頭,哪個男人不急著爬過來,幹嘛去跟別的女人爭男人?

  話說回來,他和公主一天到晚在搞神秘,兩個人究竟進展得如何也沒人知道。說不定他們倆真的沒什?,所以其他人還有機會……

  呸呸呸!她才不要跟他有任何"機會"。

  好吧,看在他起碼還長得人模人樣的份上,陪他玩一玩。一旦他和公主的事確定屬實,她再把他踢得遠遠的。她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既然他玩得起愛情遊戲,她就能奉陪!

  撇撇嘴外加一連串的嘀嘀咕咕,她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陷入午後小睡堙C

  懷中人兒的呼吸一旦平穩,他便張開眼睛。

  豔麗的容?進入深眠之後,顯出一股別有韻味的純美可愛。連睫毛底下那片圓弧形的扇影,都牽動他最細微的心弦。

  視線栘至她的頸項,在那堿搢ㄓ@道青紫的印痕。他的傑作。

  他知道,方才她並沒有得到快樂。陸議歉疚地在那道青紫上細吻。

  從青少年起,他便努力學習自我控制,不讓遺傳自父系的激烈性情發作出來,顯然他只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她昨夜才第一次承受過男人,今天又被他粗魯地對待過。怕疼如她,想必很不舒服吧?她?什?不呼不喊不反抗,一逕讓他逞歡呢?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多前兩人在會議室初遇的光景。她漂亮的臉蛋充滿戒備,眼眸卻熠熠生輝,看起來既畏懼又勇敢。連他故意逼她嚇她,她都不退縮。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當時有多美。不是形體的美,是精神如燦亮的火焰那樣美。

  他的腦子當場便警鈴大作,使盡全力才能維持正常。這一年來,他故意做盡會激怒她的事,也如願讓她對他深惡痛絕,結果--還是讓她闖進來了。

  唉!原來世間真有"天意"這回事。

  小郭偶爾說溜嘴,叫她葉女王:看她平時顧盼飛揚、明媚燦爛的神氣,真有幾分女王的樣子。

  若讓這位葉女王知道,她又征服了一塊新領土,她八成會穿著高跟鞋,揮著長鞭,踩在他的身上得意嬌笑吧!

  ……唔,他竟然覺得這畫面很可愛?

  真糟糕,這下子潰不成軍了。接下來他得從長計議才行。對,要從長計議。

  "嗯……"她在夢中皺了皺鼻頭,嚶嚀一聲。

  萬般計較全化成一腔柔情。

  唉!他投降地太息,吻上那令人上癮的櫻唇。

第七章

  高懸在上空的火球化身?一輪最猛烈的暗器,眨眼間射下千萬柄無形利刀,刀刀割向無處可蔽蔭的路人。

  在盛暑時分,躲進餐廳塈j清涼冷氣、吃清淡鮮蔬,無疑是人生一大樂事。東區小巷子內的"安緣居"便是這樣的避暑之處,它平常時間?包廂式的茶藝館,用餐時分則供應精心烹製的素食。

  "今天不是建華的開標日嗎?你還有心情抓我出來吃午飯。"葉梓嬪夾了一塊素三鮮送進口中。

  "下午三點半才開標,飯總是得吃的。"他啜了口金萱茶。

  "我看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這是緊張就有用的事嗎?"他挑眉反問。

  也對,葉梓嬪賞他一匙奶油素火腿,他欣然領受。

  "你猜建華設定的底標是多少?"她不禁好奇地問。業界素來傳他是"底標的先知者",她倒想印證一下他的功力如何。

  "小姐,這是業務機密……嘿!"她做出要拿蔬菜球扔他的動作,他連忙舉手投降。"我研究過建華的案子,這一次的底標最高不會超過七千七百萬左右。"

  "那我們公司出多少錢競標?"

  "這種高風險的不傳之密怎?可以……好好好,七千六。"

  "當心光武以七千五百萬的得標價氣走你。"她故意漏他氣。

  "不可能,光武沒有那樣的實力,他們的估價一定會超出底標。"陸議老神在在。

  這個標案,他只是擔心無法闖進最後一關而已,至於最後的價格標之戰反而不是問題。

  "想想真不是滋味……"她突然咕噥。

  "誰又惹我們葉女王生氣了?"他傾身再搶走一口她筷上的金針菇。

  "會計部的美鳳昨天聊天的時候說溜嘴,我才知道,閣下的年薪居然是天價!"

  他的底薪是一般中階主管的價位沒錯,可是每完成一筆生意,公司讓他抽極高的紅利,光去年他的年收就進入三字頭的七位元數位,而他來勤譽也不過才一年半而已,真氣人。

  "連我拿的薪水你也看不順眼?"他失笑。

  "倘若這次又讓你搶到建華的案子,荷包鐵定漲好幾分吧!"葉梓嬪越說越不是滋味。

  七千多萬的合約好歹可以分個幾十萬紅利,業務部門人人有獎,身?帶頭大哥的他當然拿最多,而她呢?辛辛苦苦賣命這?些年,現在也不過是個月薪四萬二的小公關而已!

  越想越氣,她抓起他的手臂咬一口。

  "小姐,連我抽紅利也惹到你?"陸議無奈道。她的牙齒還陷在他的臂肌堙A所以他不敢硬把手抽回來。

  "等這次的紅利發下來,你要請客。"說什?都要敲他一攤大的。

  "你想要什??"他替她倒一杯熱茶。

  "現在還沒想到。"歐洲十日遊會不會太過分了?

  "不如我送你……"尋思半晌,他突然搖搖頭。"算了。"

  "你想送我什??"她跟全世界即將得到禮物的女人一樣,蠢蠢欲動。

  "等案子確定拿到手再說。"他啜口茶,不理她。

  "男子漢大丈夫,講話這?不幹不脆,再過兩個鐘頭就要開標了,還會出什?狀況?"她爬到他身旁掐他。

  "只要事情未成定局,任何狀況都有可能發生。"陸議隨她搖隨她晃,就是無動於衷。

  "那你一開始就不要起頭嘛!何必這樣賣關子?"她坐在自己的腳踝上,吹走落在額前的秀髮。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一臉氣惱的樣子有多可愛。陸議將她拉進懷堙A用力吻住。

  "等一下,我還沒吃完……"抗議被中斷。

  包廂的好處就在這堙A他啃吮她的肩膀時,模糊地想。有充分的隱私權,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

  嘩啦!拉門被推開。

  "先生,我幫你們加個熱……水……"服務生愕然的眼眸對上他們的。"啊啊,那個,我……我是……我只是想……我我我等一下再過來!"

  可憐的眼務生落荒而逃。

  包廂內的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放聲大笑。

  "成天這樣嚇人,你會有報應的。"她戲謔地咬他的鼻尖一下,移坐回旁邊的空位。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微含笑意的嘴角在聆聽片刻之後,漸漸抿?嚴苛的線條。"知道了,我馬上趕過去。"

  "發生了什?事?"她立刻追問。

  "建華剛才取消了我們公司的競標資格。"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我要求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從陸議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怒意讓建華審核的幾位主管氣息?之一窒。

  這次標案,?達"公平,公正、公開"原則--哈!--建華委託中央信託局主持,再會同審核。中央信託局身?無關的當事人,當然把戰場讓給建華和勤譽的人去殺個你死我活。

  於是,審核室堙A兩方主管一字排開來,分庭抗禮。

  葉梓嬪站在最靠近門口的角落,儘量讓自己不顯眼--雖然有點困難。于情於理,這不是她的案子,她出現在此處會有些奇怪,但是她堅持跟來看看。

  "建華的張協理說,我們公司系統的版權有問題,所以資格被取消了,不能參加三點半的比價。"關河罕見的一臉憤慨。

  即使在如此的緊要關卡,葉梓嬪仍然好生吃了一驚。

  媽啊!這位關先生出了什?事?往日儒雅的無框眼鏡不見了,只剩一副粗黑框眼鏡:簡潔有品味的髮型也不見了,居然梳成那種三○年代小學教員的西裝頭,他是受到什?打擊,突然把自己搞成這副老土德行?

  "我想,張協理應該可以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陸議寒氣颼颼地掃過每一隻眼睛。

  在場的建華審核主管互望一眼,最後決定由那位張協理出面說話。

  "咳咳,是這樣的,我們剛才發現,原來你們公司寫出來的系統版權不屬於貴公司,而屬於這位關先生?那以後我們採用了這套系統,豈下是要另外付關先生權利金,這可不在招標的合理條件以內。"

  "誰說……"關河大怒,陸議伸手攔了下來。

  "關先生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寫出來的軟體當然屬於我們公司所有,在版權上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如果您不放心,我們公司願意出據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向您保證。"

  "不是吧!"一隻不知什?阿貓阿狗的小主管湊上來嚼舌。"我們聽說,那個加密技術是屬於關河的,那他又把這套技術寫進系統堙A豈不表示我們將來還要再付他一筆權利金?這和我們招標的條件不符啊!"

  "如果您指的是那套加密技術,是的,技術專利屬於關先生所有,但是他已經將技術整合進這系統堙A成?系統的一部分,而整個系統的版權屬於我們公司所有,並不會分拆聞來收費,日後更不會有衍生權利金的問題。"

  "先生,我們只管賣麵包,建華只管買麵包就好,至於我們找哪個蛋糕師父來做麵包,並不在合約規範以內吧?重點是這些麵包吃起來沒問題,我們也不會在顧客買完麵包之後,另外叫您加發師父薪水。"葉梓嬪看不下去,跟著幫腔。

  講白了,他們就是狗急跳牆,想盡辦法要在三點半以前取消勤譽的競標資格就對了。

  張協理咳兩聲打個官腔。"對不起,這樣的解釋我們不能接受。總之我們內部已經決議,勤譽失去競標資格,就是這樣,你們可以走了。明天可以來中央信託局領回你們的保證金!"

  "可是我沒有聽到一個合理的說法來取消我們的資格。"陸議的眼神冰冷如刀。

  "總之你們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如果不高興,大可以去申訴,但是今天的價格標,你們已經沒有權利參加了。"張協理老羞成怒。

  剛才那個阿貓阿狗在背後叫:"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會場等開標吧!犯不著跟這些人多話,他們如果不走,叫警衛送他們出去!"

  一群建華的人悻悻然走回會議桌前,開始整理文件,明擺著不願意再談了。

  "你叫什?名字?"陸議突然問。

  "你……你問這個做什??"那個阿貓阿狗一愣:心埵陷X分忌憚。

  "你叫什?名字?"陸議再問一次。

  "我?什?要告訴你!"阿貓阿狗漲紅了臉。

  陸議冷笑一聲,所有建華的頭頭停下動作,防備地望著他。他拍拍關河,示意己方的人往外走。

  離開前,他森嚴地丟下一句--

  "今天的事,我不會這樣就算了!"

  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

  "太卑劣了!真是太卑劣了!"小郭激動地在會議室堥咧茖咱h。

  下午回到公司,陸議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把他所需要的人召集起來,包括小郭、周靜、關河,以及,令人意外的,她。

  葉梓嬪看過陸議眼中出現這樣的冷焰,他真的被惹毛了。

  "建華以?我們奈何他們不得,可是我絕對不會就這樣罷休。"陸議冷而靜地開口。

  "當然不行!整個業界都知道我們去競建華的標,而且一路過關斬將,早就讓很多人?之轟動,如果憑著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逼退,我們公司?面何存?"關河憤慨地頂一下他的粗黑框眼鏡。

  "最後光武以多少錢的價格得標?"周靜問。

  "二度估價之後,光武以七千七百萬得標,正好符合底標。"葉梓嬪佩服地瞥陸議一眼。

  他對底標的估測完全正確,倘若建華不搞鬼,他們的七千六百萬在第一時間即可獲勝。

  建華的人就是聽說陸議猜底標的神准度,才如此擔憂。原本他們以?可在前兩關加以刁難,讓勤譽鍛羽而歸,沒想到陸議和關河聯手硬是闖了過來:事到臨頭,只好找那種笑掉人大牙的強詞奪理把人逼退。

  光武第一次開標是七千九百萬元,可是因?他們是離底標最近的廠商--廢話,唯一一家入圍的嘛--依規定可以現場重估一次,最後降價重估之後,才以符合底標的七千七百萬過關。

  周靜望一下接話的性感佳人,轉頭繼續問陸議:"接下來我們該怎?做?"

  她和小郭的視線對上,兩個人趁人不備互換個鬼臉。這位小姐好像忘了業務部的頭頭是她。

  "小郭!"陸議開始點名。

  "在。"小郭立正敬禮。

  "你的人面比較熟,幫我查查光武究竟是什?來頭。我要知道建華?什?獨鍾於它,是單純利益挂?,或彼此高層有三親六戚的關係。"

  "是。"

  "關河,我需要你繼續強化這套系統,我知道堶掄晹酗@、兩個小bug,上次驗規格雖然過關,再驗一次不見得不會出狀況。如果我們的爭取奏效,將來很有可能推翻議案,重新驗標,我要把所有出狀況的風險降到最低。"

  "沒問題。"

  "周經理。"輪到公主了。

  "在。"連公主也正襟危坐的,這兩人真是主客易位得渾然天成呢!

  "董事長人在哪里?"

  "我父親那堛瑪丳郎麻I事,她回日本協助處理了,下個月才會回來。"周靜乖乖回答。

  陸議濃眉微蹙地思考了片刻,才開口,"我們的股東堶惘酗@位王資政,你和他熟嗎?"

  "很熟,王爺爺幾乎是看著我長大的。"周靜立刻點頭。

  "好,你立刻聯絡王資政。最近正值選戰醞釀期,建華的半官方背景又很敏感,一定有候選人想乘機造勢。如果王資政把建華走暗盤的風聲放出去,相信會有不少人感興趣。從現在開始,我要建華每一天都接到民意代表的關切電話,不讓他們得閑。"

  "我待會兒就聯絡王爺爺。"周靜毫不猶豫地同意。

  陸議挺直腰,看過在場的每一張臉。他堅定不栘的眼神,清清楚楚說明了絕對不放棄的意志。在場的人原本或多或少有點氣阻,和他的黑眸對上,不由得?之一振。

  "這個公道,我們一定會討回來。我不希望公司的士氣受到影響,所以在場的人離開這間會議室之後,不要亂說話。遇到有人關切,只要回答我們正在處理就好。任何人遇到任何困難,立刻來找我,知道嗎?"他不卑不亢,以一種單純陳述事實的口氣說話,反而更有說服力。

  "是。"?人異口同聲。

  "那……葉小姐跟這件事有關聯嗎?"周靜小聲問。

  葉梓嬪立刻成?視線焦點。

  她向公主聳了聳肩,一副"我也是聽命令來開會"的模樣,公主眼神一黯,主動把視線移開。

  幾乎從她一進公司,她們兩人就不對盤,這和中間卡了個陸議無關。在公主這種大家閨秀、千金小姐的觀念堙A像她這樣天天花枝招展、香豔嬌冶的美女,只能歸類?"壞女人"。

  "我有事和葉小姐談談,你們可以離開了。"陸議下達散會令。

  周靜蠕動了一下唇瓣,不放心地看他們兩人一眼。他逕自整理散開的文件,不?所動。

  "知道了。"公主低聲應道。

  一群人或快或慢,離開會議室。

  陸議向屏風後點了個頭,示意她到內問去。

  "你需要我做什??"一旦屏風在他背後拉上,她主動問。

  他執起她的手把玩,一面深思著。她幾乎可以看見無數條心思從那顆複雜的腦袋堸{過。

  "你和那位陳總還有聯絡嗎?"半晌,他終於開口。

  "你想幹嘛?"

  "將來各方壓力進來,公司堨i能會有一些阻力,我需要他。"他直接說。

  雖然不懂陳總與公司堛漯力有什?關聯,但是,嘿嘿嘿!她得意地笑起來。

  "這可怎?了得?陸課長也有需要小的貢獻'男人'的時候?"她盤起雙手嬌笑。

  "你們到底還有沒有聯絡?"陸議沒好氣地挑著眉。

  "有啦。人家還不放棄勸我嫁進他家當媳婦呢!"她爽快地承認。

  "下星期五晚上,世貿有一場?企業經營者舉辦的月會,我希望陳先生領我們兩人一起去赴宴。"

  "董事長就有邀請函了,你?什?不叫公主帶你去?"

  "你管我?"

  他的答案讓人氣結!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國際會議中心的宴客廳。

  十幾張圓桌集中在廳內的二分之一處,前方空下來的地方辟設?舞池。每一張圓桌皆鋪著鮮白的桌巾,插著紅鮮嬌豔的花朵,幾道熱食已經擺上桌,然而吃飯是小事,乘機結識聯絡一下感情、互相交換情報方?與會人士的首要大事,因此坐下來用餐的賓客只占了一半,其他人三五成群地分散在大廳四處,或互相聊著天,或雙雙步入舞池,氣氛頗?熱鬧。

  他們三人蒞臨時,餐宴已席過三巡。

  陳總是出了名的怪脾氣,而今他和葉陸兩人談笑風生地走進來,多少引來一點側目。然而,旁人的訝然注視還比不上葉梓嬪心中的突梯。

  關河與公主竟然已經率先抵達了!

  既然公主要來,陸議?什?不陪公主一起出席呢?

  周靜也看見他們了,秀眉微蹙了一下。

  老實說,她真正在公主面前和陸議出雙入對,這還是頭一遭,雖然現在大家都是自由身,沒有誰踩到誰盤子的說法,她的心頭依然小小彆扭了一下。

  "喂,建華的那個張協理在那堙A你過去嚇一嚇他。我和陳總四處走動走動。"她朝斜對角的中年男人努努嘴,鬆開他的手臂。

  "你怎?了?"陸議拉住她打算離開的倩影。

  這個男人真是該死的敏銳!

  "沒有。"她咕噥,擺脫他的手走開。

  一離開他的聽力範圍,老人家立刻迫不及待地問:"你喜歡那個年輕人?"

  "誰說的?"她嗔道。

  "去年你一提到他,還會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剝一層皮,現在神情完全不一樣了。"陳總狡獪地望著她。

  "您過時了啦!現代人談戀愛,純粹一時擁有而已,沒人在講天長地久了。"她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也不知是在說給老人聽,或說給自己聽。

  "呵,天長地久,誰提到這四個字啦?"陳總一副抓到她小辮子的得意樣。

  "好好好,?了表示清白,我明兒就嫁您大兒子當媳婦。"

  "真的?你說真的?"沒想到陳總居然還一臉認真。

  "假的!"她受不了地攤攤手,走向一旁的吧?。

  陸議將目光從她搖曳而去的纖影上收回,立刻與斜對角的張協理接上。

  他挑唇笑了一笑,沒有特別反應。那端,張協理頓了一頓,居然主動走過來。

  "看來陸先生的熟朋友很多,連陳總都賣你面子。"張協理率先攀談,和氣的口吻和一周前截然相反。

  "好說,張協理近來一切安好?"別人笑臉而來,他便也笑臉而去。

  張協理的笑容變得有點僵。

  當然不好。

  情況的發展完全超出他們的預計之外。他們原以?勤譽會跟所有公司一樣,失了標就摸摸鼻子自認倒楣,再等下一次機會,豈料這個陸議竟然毫不罷休!

  開完標當天起,建華高層的辦公室就響起無數通電話,三党民意代表都有。每次選舉敏感期一到,候選人便猶如嗜血之鯊,努力找可以開記者會大鳴大放的機會。如果事情鬧大了,他們公司勢必有些人要被象徵性地砍個頭,以示交代。

  這還不夠,勤譽竟然還向中央信託局提出申訴。中央信託局名義上是主辦單位,但是完全沒有意思把建華捅的樓子攬到自己身上。既然陸議要申訴,中央信託局的人馬上把申訴書收下來,然後用最快速度扔給建華。

  依法他們得在十四天之內給與回覆,這可教他們回覆什?才好?

  然後該死的陸議既不肯領回當初的競標保證金,讓大家有個臺階下場,又寄來一堆存證信函,要求重新驗標,擺明瞭他絕對不認命吃?。

  一堆涼涼等著收回扣的主管終於發現事情鬧大了!

  "陸先生,聽我過來人一句話,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我們彼此各退一步,大家不要鬧得太僵。"張協理皮笑肉不笑。"我們公司內部討論過,如果陸先生覺得不堪損失,我們願意'私下'補償一下貴公司。兩百萬,你覺得如何?"

  "兩百萬?"他荒謬地笑出聲。"張協理,倘若我們公司依規定得標,收入將會是七千五百萬。八位數與七位數之間,似乎有不小的差距。"

  張協理臉色一變。"你這是何苦呢?你也知道我們的可用資金要等每年上頭的人編列預算,兩百萬已經是我們努力擠出來的現金了。"

  "我只能說,真是太令人遺憾了,"他冷冷一笑,轉身走開。

  "不然你有什?想法直接說好了,大家不是不能談。"張協理急叫。

  "很簡單,重新驗標。"他停下腳步回頭。

  張協理臉色陰沈到極點。

  現在已經不是建華能不能重新驗標的問題,光武的人已聽說了勤譽正在對他們施壓,於是搶先放話:合法得標的人是他們光武,如果建華要把合約收回去,那?輪到光武要告他們。

  建華現在是兩邊不討好,得罪任何一方都會被告。

  "重新驗標是不可能的,但是補償金額可以再談,你考慮看看。"張協理僵硬地說。

  "那天那個在你後頭說話的人,叫什?名字?"陸議再次問。

  "他叫丁英全,只是工程部的一個小主管。如果那天有任何得罪陸先生的地方,我可以代替他向你致歉。"張協理替同事覺得背心發麻。

  "是嗎?"陸議似笑非笑地繼續走開。

  "關於私下和解的事……"

  "您不是叫我想想看嗎?我正在想。"他回頭點點太陽穴,態度依然和藹可親得令人神經發麻。

  一抹嬌影漾著盈盈笑意迎上來。

  "不好意思,我借走他一下。"葉梓嬪對他身後的人揮揮手,不由分說地拉著他步下舞池。

  "什?事?"他立刻問。

  是她心思太外露,還是這男人變成她肚堛熊邅?她一丁點的情緒反應他都感覺得到。

  "走廊對面的小房間埵麻I動靜,剛才有人把公主和關河請進去了。"葉梓嬪引著他往門口的方向舞去。

  "誰?"他舉目一望,發現確實不見了周靜的人影。

  "那個人我不認識,不過看他們鬼鬼祟祟的,我藉故要去洗手間跟在後面,經過門口的時候只來得及瞄見幾張臉孔,建華的幾位主管好像在堶情A接著門就被關上了,我們最好過去看看。"來到門旁,兩人一起閃入走道間。

  正廳對面的小房間是休息室,此刻它房門緊閉。陸議走過去輕敲一下,下待回答便主動推門而入。

  房內的人同時轉頭,計有三名開標當日也在場的建華高級主管,以及兩名不相千的工商大老--顯然被找來當和事佬。

  關河一臉無聊,盤著手斜倚在牆上。看見他們進來,只挑了一下眉。

  公主眼中含淚,執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講話。

  "各位召開秘密會議,怎?可以漏了小弟呢?"陸議的笑意只停留在唇角而已。

  "我們有些話想找周小姐聊聊,不是什?大事。"建華的另一位協理依然態度冷冽,不若張協理的識時務。

  "陸議,我媽媽請你聽電話。"周靜吸吸鼻子,把手機遞給他。

  董事長?他把電話接過來,聲音冷硬低沈。

  "喂?"

  對方沈默片刻。

  "陸議,我是董事長。"

  "我知道。"他簡單地回應。

  "建華標案的事,我都聽說了。"周晴沄頓了頓。"他們的一位大股東和我丈夫是好朋友,前幾天打電話來日本,希望我們網開一面,不要再追究這件事,我答應他了。"

  陸議沈默不語。

  葉梓嬪緊盯著他的神情,他的眼中又開始出現氤氳之氣。無論說話的人是誰,那些臺詞肯定不中聽。

  "建華的人答應我們,下一次的標案會讓我們得標,這樣我們也不算吃虧,所以你就別再追下去了,知道嗎?"周晴沄委婉地勸道。

  "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皆知,現在雷聲大雨點小的收場,對公司的殺傷力很大!同行的人都知道我們跌了一跤,正等著看我們笑話,底下的員工們也在期待一個合理的答案,更期待有個和他們同心一志的董事長,這些都無關緊要嗎?"他冷笑道。

  不過建華的主管們顯然是非常期待如此的遠景,因?他們的嘴角都露出絲絲笑意。

  "陸議,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照著做便是!"周晴沄的腔調轉?冷硬。"我知道今天晚上有陳總?你撐腰,你不要以?這樣就可以亂來!我們公司的事和陳總一點關係也沒有,名義上,你仍然是勤譽的員工,希望你不要忘記。"

  "很高興您還記得這件事。"他嘲諷道。

  "這件事我已經做出裁示,你照著辦便是。叫靜子來聽電話!"周晴沄的命令越發強硬。

  陸議移開手機,冷冽的眼光一一掃過那幾位工商名流。那幾個主管知道電話的結果一定是自己占上風,但,也不知怎?回事,一迎上他的目光,背心登時竄過一股冷颼颼的戰慄。

  陸議寒笑一聲,把手機扔回去給那位元主管,甚至懶得斷線。關河挺起身,拍拍公主的手臂,率先往外走。

  陸議挽著她的手跟隨在後。

  離開之前,他只冷冷吐出三個字--

  "將在外!"

第八章

  晴空萬里,白雲浮動,波段起伏的草坪從眼前蔓延開來,連接向遠方的果嶺。

  偶爾幾隻雁鳥從天空掠過,倒映在前方的大湖堙C微風拂來,帶起沙坑堛熔H淡黃沙,百慕達草的翠尖跟著一起歡悅戲舞。

  杆弟背著球杆,盡責地跟在高球場的會員身後,然後努力趁?人不注意時偷瞄那個隨行的豔姝。

  葉梓嬪戴著一頂鴨舌帽,貓樣水眸滿盛著明媚的笑意,流蘇樣式的耳環讓米白運動衫走出獨樹一幟的風情。

  "我可不可以試試看?"她突然提議。

  正要揮杆的老人家頓住動作,兩個男人的談話也停了下來。

  "你會打高爾夫球?"宋仰華狐疑地打量她幾眼。

  "我對運動很有天分。"她臉不紅氣不喘地吹牛。

  "她打過高爾夫球?"老人家回頭再問身邊的男人一次。

  "據說她對運動很有天分。"陸議平穩地回答。

  宋仰華轉回來,不太情願地遞出球杆。

  "慢慢來,不要亂打。"老人家先向她分析一下地型。"我們現在處於向風面,方位一定要抓得准,否則球很容易飛進水塘堙C哪!手這樣擺,對,抓這堙A好,手肘打直,用手臂的力道打出去。不對!用手臂,不是用手腕!"

  來不及了,小白球鏗地一響,高高彈起,卻飛不遠,落到一半時,一陣風吹來--

  "啊!快回來。"她仰首對天空中的那道?物線大叫。

  撲通!小白球落進右前方的水塘堙C

  "我不是叫你用手臂的力氣揮杆嗎?你看,現在球掉進水堣F。"宋仰華生氣地把球杆搶回來。

  葉梓嬪對同來的男人吐吐舌頭。

  "球拿來。"宋仰華對杆弟揮揮手,接過小白球時,往三個人臉上溜一圈,防衛性地說:"那一杆是她打的,不是我打的。"

  球擺回她剛才揮杆的地方。

  "噢。"葉梓嬪聳聳肩。

  "是。"陸議無異議。

  老人家又嘀咕幾句,就定位揮杆,球飛出去,完美地落在七、八兩洞中央。

  "下面的人已經把事情全都告訴我了,他們偷雞摸狗這?些年,沒想到踢到你這塊鐵板。"出乎兩個年輕人意外,他們竟然在宋仰華的語調媗孕X幾絲笑意。

  "宋老言重了,我依規矩提出申訴,一切合情合理合法,何來'鬧事'之說?"他不卑不亢地回應。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要和我們建華杠到底?"老人家悠悠哉哉地走在前頭,一行人往小白球的新落點而去。

  "宋老貴?國內知名的工商界大老,同時是建華的當家總裁,倘若沒把握收服我們這種毛頭小子,也就不會約在下出來談判了,不是嗎?"陸議淡淡微笑。

  宋仰華瞄他一眼。"呵,你不錯啊!好話壞話一起講,想擠兌得我無話可說嗎?"

  "我可不可以再打一球?"來到目的地,葉梓嬪二度提議。

  兩個男人的交談再度中斷,一起回頭瞪她。

  "可以嗎?"她像個期待新玩具的小女孩。

  宋仰華又是一串嘀咕,極?勉強地遞出球杆。"用手臂的力量,記住!不是手腕!"

  "是。"她行了個童軍禮接過來,滿眼充滿鬥志,盯著草地上的小白球。

  "兩腳打開,與肩同寬。"宋仰華糾正她一下。"所以,你還是堅持君命有所不受,嗯?"

  "周董事長她老人家人在日本,天高皇帝遠的,未必瞭解臺灣的情況,此時我只能信任自己的判斷。"陸議微微一笑。

  "年輕人性子很硬啊!"宋仰華嘿嘿笑兩聲。"不對、不對,膝蓋彎一點,你站得直挺挺的跟木頭人一樣,怎?施力呢?"

  "我有我的遊戲規則,您有您的遊戲規則,大家互相不挑毛病,對彼此都公平一點!"葉梓嬪淘氣地對他燦笑。

  一語雙關,宋仰華白她一眼,臉上倒是沒有多大怒意。

  "我坦白告訴你,那七千多萬的標我不放在眼堙A但是最近的時局敏感,你也知道。我們承擔不起任何醜聞,而且會不惜一切阻止想揭發醜聞的人。"宋仰華淡淡說。

  "所以,宋老的意思呢?"他把發球權交給對方。

  "所以,勤譽的意思呢?"宋老不是省油的燈。

  "所以,就重新驗標羅--嘿!"她用力揮杆。

  "好,這手打得好!"宋仰華看著角度和力道都恰到好處的?物線,不禁脫口暍采。

  "謝謝,所以宋老是同意了?"她笑得花?燦放。

  宋仰華一愣,才想到她擊球之前說了什?事。

  "你們兩個合力對付我?"兩隻小猴子各挨一記白眼。"重新驗標,跟登報承認我們走內線有什?差別?"

  "差別在於,如果讓我們把事情扯開來,主控權在我們身上;若是建華自己重新公告驗標,主控權便在貴公司身上。建華可以用任何體面的理由轉圜,我們不介意配合,只要最後爭回一個公道便成。"陸議步伐平穩,陪著?人緩緩走向白球的新落點。

  "我應該千恩萬謝地收下這個機會羅?"老人家斜睨他一眼。"好了,球杆還我,今天是我來打球的,你們兩個只是陪客。"

  "還您就是了,這?小氣?"她把球杆交回去,嘀嘀咕咕地抱怨。"我們很樂意讓老爺子作主,年輕人作陪,陸議剛才不就說了嗎?"

  宋仰華啼笑皆非。又來個話中有話!這顆皮蛋啊,真是--

  "好了,大家都別說話,讓我好好把這一球打完。"他站定位,揮杆擊出,小白球落在非常接近八號洞口的草地上。

  "仍然不考慮私下和解的可能性?"來到新落點旁,老先生突然把球杆轉向他。"你也來打一球!"

  陸議把球杆接過來,目測一下距離。

  "除非和解金不低於底標的兩成。"小白球被平緩的推出去,筆直滾向球洞,喀隆一聲,進洞,平標準杆。"我們公司?了這一次的驗標,付出大量的人力成本和設備成本,這不是扔個兩百萬就能打發的事。"

  宋仰華嘿的一聲笑出來,轉頭斜睨她。

  "這是你上司還是你男朋友?"

  "我和他不同部門,頂多算同事。"葉梓嬪聳聳肩,努力制止臉頰微升的熱氣。

  "信不信我讓你男朋友沒工作?"老人家嗤哼一聲。

  "您老人家要讓人沒工作還不容易嗎?可該解決的問題仍然在那堙A陸議也不好把燙手山芋丟給繼任者,自己一走了之啊!"換言之,把陸議弄走了也沒用。她的笑靨開朗極了。

  他本來想抓那姓陸的好好出來談談,沒想到被他們兩人同氣連聲,一軟一硬的聯手夾擊了。宋仰華又好氣又好笑。

  "真的不考慮私下和解?"宋仰華斂去了口氣中的閒散嘲譫。"你要想清楚,即使重新驗標而勤譽二度得標,將來那群心有不甘的主管一樣會刁難你們,你們不能順利結案。你就算過得了現在這一關,不見得過得了下一關。"

  "宋先生,您是我的老前輩,在政商兩界優遊自得、無往不利,許多事不需晚輩多言,相信您也明白。勤譽目前在意的已經不只是金錢了,還有將來如何在業界?頭挺胸的走動。個人的'面子'可以虛無得不值一毫,但是'公司聲譽'卻重如泰山。"陸議攬起眉心,神色直接而肅穆。

  宋仰華望著八號球洞,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兩個小輩站在一旁垂手等待。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有所處置。"老人家終於慢慢地開口,"最終兩方的人不免都要折沖一下,各自有所得也有所失,但是總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那就多謝了。"他微微一笑,和老人家交換一個重而有力的握手。"對了,宋先生,貴公司旗下有一位……"

  "丁英全,那個工程部的小主任?"戲譫的眼神和語氣又回來了,宋仰華一副抓到他小辮子的模樣。"我全聽說了,嘿嘿,那姓丁的狐假虎威確實不像話了點,不過你這年輕人也挺愛記恨的呀!"

  "別這?說,?標案奔走是求公司的福祉,找那位丁先生的麻煩則是我個人的小福利。"陸議眼底的笑意加深了。

  老人家大笑幾聲。

  "小姑娘,看你和他一搭一唱,挺有默契的,什?時候要過門哪?"

  "宋老,過什?門哪?您要收我當幹女兒嗎?我先說,被我叫乾爹的人可是得包壓歲錢的。"她不理旁邊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以及自己熱辣辣的紅頰。

  "那有什?問題,喜宴那天你想要多大包,我都包得起。"老人家擺擺手,招呼了杆弟,兩個人慢慢往前走開。

  葉梓嬪留在後頭嘀咕。

  "既然您這樣說了,我還客氣什??哪天入厝、買車、出遊、換電腦,您想被炸幾張就有幾張。"她轉頭走回休息中心。

  身後一聲輕笑。

  "笑什??好好一個星期天早上把我挖起床,就?了抓我走球道!你不知道美容覺對女人的重要性嗎?"她柳眉倒豎。可惡,他穿運動衫的樣子幹嘛這?好看?既矯健壯碩又有男人味。

  "你應付這些老人家的手腕比我高,陳總和宋仰華都吃你這一套,由此可知我找你作陪是在恭維你。"他幾個閒適的大步便已超過她,恰然在前方領路。

  葉梓嬪追到他前頭去,確定他說這些話的表情沒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暗示,才放他一馬。

  "那接下來怎?辦?宋仰華只是給我們口頭承諾,這樣保險嗎?"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兩人一起踩著軟軟的草坪。

  "他的口頭承諾若沒有實現,我們也不可能就此罷休,宋先生知道好歹的。"陸議自然而然攬住她的纖腰。

  以前就覺得他是個死硬脾氣的傢夥,果然就是如此。想到受害者不只她一個,建華的那票人也有深刻的切膚之痛,她就覺得平衡不少。葉梓嬪半倚在他身上,享受陣陣涼風的吹襲。

  "喂,借我打聽一下,你那個學弟受了何種刺激,居然開始走鄉土路線?"她突然想起關先生的新風格。

  陸議蹙著眉瞄她一眼,不回答。

  "幹嘛用那種陰陽怪氣的眼光看人?"她攬起柳眉。

  "你心情不錯嘛,到哪兒都記著關河。"

  如果不是他語氣如此之淡,她會認?自己……聞到一絲酸味。算了,她想太多了。

  "我好奇呀,不是每天都有人突然心性大變,決定改頭換面的。"

  "去問你們家小郭吧!"

  接著無論她如何追問,他都不肯多說了,唯有嘴角那撇神秘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真討厭!每次都這樣話只說一半,難怪你在公司媔V來越沒有女人緣!"她氣得跺腳。

  等一下,她以前好像在心堨葙L誓,如果再插手幫業務部的忙,就教她將來倒大楣,嫁給自己這輩子最討厭的男人!那她現在又站在這媕陞L忙,豈不是自毀誓言?

  完了、完了,都是被他害的,莫名其妙就把她挖起床,也不說清楚找她做什?。這個男人真的最惹她厭……

  唔,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是不是漏想了什??

  一陣不祥的感覺讓她的手臂開始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兩個星期的限定回覆期到了。

  勤譽收到建華的函覆公文,依然維持"軟體版權有疑義,故取消其競標資格"的說法。

  這件事我會有所處置,最終兩方的人不免都要折沖一下,各自有所得也有所失。宋仰華是這樣說的。

  顯然建華所堅持的"得"就是維護公司?面,因此,勤譽終究不會等到他們期望的重新驗標。

  但是私底下,許多動作已在進行。

  那個丁英全在第一時間被轉調到偏遠的分公司去,職位連降兩級,據說他自己不久之後便辭職了。

  在建華的暗示和施壓下,光武不得不向他們買了幾套周邊設備,售價在兩千萬左右。這項"聯合技術合作"還特地召開記者會,弄得熱鬧又風光,讓業界的人知道建華的社區仍然將採用部分勤譽的設備,?他們爭回一口氣。

  此外,建華取消另一項打算招標的新案子,直接和勤譽簽約--原本他們還想搞那套公開招標、內定勤譽得標的把戲,結果陸議以一句諷笑的"你們不怕遇到另一個'我'?",驚弓之鳥的建華主管們遂打消原議,直接簽約了事。

  除了那個丁英全,沒有哪個主管被拉下馬,兩方人都保住了?面,各自有所失也有所得,補償措施正式畫下圓滿的句號。

  勤譽內部目前是人人士氣大振,走在路上都有風。外出遇到同業的人,少不得被拍幾下肩膀,豎大拇指說:"聽說你們讓建華和光武都折腰了,真是要得!"

  周晴沄回國之後,聽說本來打算辦幾個不聽話的角色,但是不知怎地不了了之,大概是看在陸議的將功折罪吧!不過董事長即使欲嚴辦他,對陸議也不痛不癢,因?自從簽約記者會落幕之後,其他公司的挖角電話就沒有停過。

  "喂,小郭,你到底對關河做了什??"一天早上,葉梓嬪在茶水問媔e著了死黨,終於想到要問。

  "嘿嘿,你也聽說了?"上頭的人論功行賞,小郭也分到不少好處,所以最近神清氣朗,精神特別奸。

  "小女子不明底蘊,盼公子多加開釋。"她拱手一揖。

  "那還用說?想我們堂堂公關部之花看上那個愣小子,他不賞臉就算了,竟然公開拒絕咱們葉女王,我當然要替你出一口氣。"小郭洋洋自得地把熱水添滿,替自己加兩匙咖啡粉進去。

  "你如何幫我出的氣?"她好奇道。

  "我把你告白不成。關河又失約的事,加油添醋講給會計部那群長舌婦聽,再把你描述成情場失意,回家以淚洗面的落難美女。"小郭說得眉飛色舞。"平常那票女人雖然跟你私交不深,好歹認識你比較多年,再加上關河平常就一副女人回避的高傲貌,早就惹毛不少人了。她們一聽說連你都慘遭滑鐵盧,氣得不得了,紛紛說:'連葉梓嬪他都看不上眼?那位關先生以?自己是鑲金的還是鍍銀的?'"他把會計部小姐的語態學個十成十。

  "所以呢?"葉梓嬪好氣又好笑。

  "現在整個會計部門的女人都和他作對!你也曉得,我們公司堨籉韝H都好得罪,就是不要得罪管錢的人。現在資訊工程部被整得慘兮兮,他們的請款永遠慢一個月發放下來,福利金也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總之關桑最近是給他很不好過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小郭仰天大笑。這件事就當做他不慎讓葉於誤服迷幻藥的補償吧!

  "所以他乾脆走鄉土路線,自我醜化,以躲避女禍?"葉梓嬪搖搖頭,不知道該感動好,還是該罵他好。

  其實感情這種事你情我願,關河當然有權利拒絕她,不過聽小郭的言下之意,真正惹毛?家娘子軍的,是關河那副眼高於頂的嘴臉。那些女人與其說是替她出氣,不如說是借題發揮,乘機惡整他一頓。

  女人的小心眼呀,是很可怕的!關河,只能怪你自己平時不懂得廣結善緣了。

  "那還用說,想你葉女王可是從不倒追人的,他竟然連你的面子都不給,只好委屈自己了。"小郭滿意地微笑。

  呃……怎?背後涼颼颼的?

  關河臉色鐵青地杵在他們身後。

  喔哦!當場活逮。葉梓嬪吐吐舌尖,拉著小郭退到一旁。

  "將來勤譽的征人廣告應該附加一句:凡單身男性被錄用者,無擇友之自由權,須依照公司八卦風氣辦理。"關河拿著空杯子進來,對著熱水瓶重重地說。

  "大家只是開你一個玩笑而已,過一陣子風聲淡掉,你就沒事了。"她還真有幾分歉意。

  "開玩笑也要有分寸,我不知道自己連拒絕女性的權利都沒有。"關河轉過身,粗黑框底下的視線銳利得足以放箭。

  "你當然有權利拒絕我,大家又不是逼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倘若你真的很在意會計部小姐的態度,頂多我和小郭去幫你澄清就是了。"她登時有點拉不下臉。

  "不必!只要兩位停止散發不實謠言,我關某人就謝天謝地了。"關河端著熱茶,拂袖而去。

  "喂,你說這話是什?意思?"她不服氣地追出去。"小郭又不是故意要陷害……好吧,或許他是故意的,但是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平時就一副睥睨高傲的樣子,難怪人緣差到要讓人找藉口來整一整你。或許別人有錯,你自己也應該反省一下吧。"

  "這?說來,拒絕閣下的愛慕還是我的錯了?"關河陡然立定腳步,害她差點一鼻子撞到他背心上。

  "我已經說了,重點不是在於我的這件事,它只是起因,歸根究柢還是在於你待人處世的態度!"她?高下巴,陪他一起大眼瞪小眼。

  "我只知道,我的麻煩都起源于葉大小姐的青睞,所以求求您以後少垂愛小的一點,小的就感激不盡了!"關河冷嘲熱諷。

  "你……你聾子啊?我說了這?多你沒聽見啊?"她光火得想沖過去喘他,小郭連忙追上來一把抱住。"你以?自己真的是上天入地絕無僅有的白馬王子,我看上你是給你面子!也不看看自己眼高於頂的踐樣有多討人厭,難怪會計部的人要和你作對!"

  "葉子,葉子,冷靜一點。"小郭努力當和事老。

  "我的踐樣討人厭,您還一心貼上來做什??可見您的問題也不比我小!"關河很少像現在這樣,氣到和女人抓對廝殺。

  "沒錯,我就是有問題!我最大的問題就是居然曾經欣賞過閣下!你也不回去照照鏡子,你現在這副土博士的樣子還有人要嗎?"她氣得口不擇言。

  "我現在這副土博士的樣子還是拜葉小姐及郭先生之賜呢!"

  "你--"

  "葉子,冷靜點,不要跟他吵了。"小郭急得滿頭大汗,拚命想把她拖回辦公室堙C

  幾個聽見騷動的人定出來,火速將消息用內線分機傳遍公司上下,葉美女和關帥哥在走廊杠上了!

  救火隊一接到密報,忙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戰線前方。

  "你們兩個人又在吵什?了?"陸議揉著額角,頭痛地看著兩隻鬥牛犬。

  "誰跟他吵?本姑娘吵架還要挑物件的!"

  "是,在下既沒慧根又沒悟性,請您以後找其他男人下手吧!"關河冷聲回諷。

  "好了,關河,你明知道她性子耿直,說話激她做什??"陸議無奈道。

  "她性子耿直,我便得曲堜靻s嗎?"關河慍怒地推了推粗黑框眼鏡。

  說不通!陸議歎了口氣,轉向旁邊看熱鬧看得很高興的工程師。"老魏,你不是有事要找關河嗎?"

  "有嗎?"接收到他肅殺的警告,老魏連忙將關河往辦公室拉。"啊啊,是,關老大,我有幾個bug麻煩你過來看一下。"

  "等一下!關河,有種別走,留下來把話說清楚,本姑娘哪里讓你看不順眼?"葉梓嬪還在旁邊怒火中燒的跳腳。

  "給我。"他直接把人從小郭懷媟m過來。

  "不要拉我!姓關的,你給我回來!"

  "好了,人都走遠了。"陸議硬架著她來到電梯旁,把她推進去。

  "氣死我了、氣死我!"狂野蓬亂的鬈發也努力地飛散張揚,充分表達主人的怒意。

  "每回被人家隨口一激氣得跳蹦蹦,氣頭過去之後又來後悔自己太凶!"他完全摸清她紙老虎的本性。

  "誰會後悔?我對那只臭關河後悔,那才有鬼!他以後最好別犯在我手上,不然我一定努力破壞他!"她用力拂開掉在前額的劉海。"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又要帶我上哪兒去?"

  "你管我?"

  還是那個令人氣結的答案。

  WWWWWWWWWWWWWWWWWWWW

  "來,把菠菜蒂頭的地方切掉,然後拿去水龍頭下沖水。"陸伯母--真的是陸議的伯母--示範給她看。"現在的青菜都灑過農藥,一定要活水沖洗個幾分鐘才安全。"

  "噢、是,我會了。"她接過洗菜籃子,乖乖在流理?前挑菜撿葉。

  "這尾黃魚醃好了嗎?"陸議打開冰箱,問道,

  "可以直接丟下鍋煎了。"陸伯母繼續剁調餛飩餡的肉泥。

  "好。"他把生魚端出來,然後,出乎葉梓嬪意料,走到鍋爐旁開火。

  "你會做菜?"她驚叫,看到陸伯母疑問地瞅著她,她再問一次:"他會做菜?"

  "阿議從高中起就在外地念書,都是自己下廚的。"陸伯母好笑道。

  "真的假的?"欺騙社會!她偶爾去他家幾次,冰箱奡X乎是空的,只有一堆單身漢必備的速食調理包,原來他會做飯!

  他到底還有哪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陸議對她愕訝的眼光恍若未見,恰然自得的又炒好幾道菜,端到外面餐桌去。

  她蹩腳地看著被自己洗成菜糊的菠菜,哼!不打緊,人總是要有點缺陷嘛。

  整個晚上,她便在驚訝與局促不安中度過。

  驚訝的是:他做的菜真的好好吃,黃魚鮮而不老,高麗菜與蝦米拌炒得恰到好處,炸豆腐外酥內軟,雖然都是家常菜式,火候卻拿捏得巧妙萬分。

  局促不安的是:她被拷問了一整個晚上。陸伯母的言語態度當然很客氣,然而老一輩的人看"媳婦"與看"女朋友"的眼光是不一樣的,她就覺得自己被當成前者來審了。

  即使陸議帶她上刀山、下油鍋,都不會比他們此刻處身的地點更讓她錯愕了。

  他同上次一樣,拉著她上車,然後就一路開開開--開了五個小時!等她回過神來,他們已經站在他的高雄老家前面。

  "不好意思,阿議的伯伯不知道你們要回來,前天到台中出差去了,他一定會很遺憾沒見到你。"陸伯母的眼中露出歉意。

  "沒關係、沒關係。"她連忙搖手。她也不知道他們今天會來啊!

  不知道陸議?何帶她來此處,他的父母呢?

  "葉小姐長得真漂亮!你是臺北人?"陸伯母夾了一顆雞肉球放進她碗堙C

  "我父母是台南人,不過結婚不久就搬到北部,所以我是在臺北出生和長大的。"她乖乖把雞肉球吃下去。

  "令尊和令堂在臺北定居嗎?"

  "不,他們三年前退休,又搬回台南老家了。"她突然想到,自己也好久沒有回家探望父母。高雄離台南挺近的,或許明天可以央請陸議載她繞過去一趟……

  慢著,如此一來他們兩個豈不等於見過雙方家長了?

  陸伯母輕哦一聲。"小嬪,我這樣稱呼你,你不介意吧?我想請問一下,將來結婚之後,你介不介意和公婆住?其實我們二樓可以另外做一道獨立的樓梯,不必非得從一樓上去,所以小夫妻倆的生活很有隱私。"

  "呃,這個……"她無助地向他打個pass,當事人悠然自若吃他的飯,完全當做沒看到。"要看情況啦……這個……只要大家能和睦相處,有沒有住在一起都不打緊。"

  "呵,沒錯。"陸伯母顯然非常滿意。"我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有自己的空間,只是二、三樓就這樣空下來很可惜。如果你們兩個還是想搬出去,我也不會反對。"

  "哈哈,哈哈。"她乾笑兩聲,"陸議的工作也在臺北,所以……"

  陸伯母看他一眼,他還是埋頭加餐飯。

  "我想,就算他留在臺北工作,將來也少不得帶老婆孩子回高雄度假,我心堨有個預算比較好。"陸伯母隨口將話題帶過去。

  飯後,陸伯母和他們喝茶閒談了幾句,不到十點便回房安歇了。

  "上來換套輕便的衣服。"陸議領著她上達二樓。

  她一踏進他的房堙A便看見一套女用的換洗睡衣大剌剌擺在他的床上。這……這是陸伯母準備的吧?真讓人不好意思。

  "我還是睡客房比較好。"她細聲咕噥。

  "你以?阿嬸不知道我們兩人睡在一起嗎?"他好笑地瞄她一眼。

  "她知道是一回事,我們倆真的做一房睡又是一回事。這堬蚳s是她家,我一個陌生女人跑來跟她侄子睡覺,那多奇怪啊!我可是有家教的好女孩。"葉梓嬪忍不住嘮叨。

  "不忙著睡覺,先跟我來。"穩定的大掌牽住她,繼續往樓上走去。

  三樓暗黑無人,但是他並未停下,直直踏上通往樓頂的長梯。

  推開天臺的鐵門時,整片高雄的夜空眨眼歡迎他們。

  "嘩……"無窮無盡的星海。"我一直以?高雄的空氣污染,看不到星星!"

  啊,這句話有點傷到在地人的驕傲,但是,看她一臉敬畏的神采,陸議善良地不予追究。

  "偶爾風大雲少的夜堙A高雄的星星也會樂意出來和觀光客打個招呼。"他謙遜地回答。

  天臺擺著幾張乘涼用的躺椅,以及收起來的大陽傘,地面鋪上馬賽克磁磚,擦拭得極?乾淨,看得出經常被使用。

  這個社區以獨棟花園洋房?主,周圍的建物都是同樣高度,因此視野並未受到太大的阻礙。社區小徑旁植著綠樹,每戶人家屋前都有一座小庭院,各色鮮花在每個角落媊}紛綻放。倘若在白天觀賞,應該有另一番景致。

  他盤腿席地而坐,她倚在他懷堙A兩人靜靜享受涼風與星夜的洗禮。

  "我的父母很早便不在了,我十四歲那年,伯父與伯母把我接過來同住,所以我等於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他開口,低沈的嗓音在胸膛媔弦忠_動。

  "噢。"這解釋了她心中的一個疑問。

  留下其他千百個。  

  包括,今天?何突然綁架她來見他的長輩。

  "我已經向公司請調到高雄來。"他丟下一個小型炸彈。

  "?什??"她驚呼,挺身跪坐在自己腳踝上望著他。"董事長不是有意升你上來當經理嗎?而且公主下個月就要去法國念書,最晚兩年就回來了……"

  你們兩人不是快苦盡甘來了嗎?

  她猶記得他和公主當初的約定,公主念完設計返國,陸議已經大位在座,他們兩個人可以結婚,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事實上,她最近在深思的一件事,便是她何時該和他分手?她不想將來還牽牽扯扯的,惹出一地心碎,結果她尚未來得及提,他竟然搶先一步,要放棄臺北的一切回到高雄!

  葉梓嬪慌亂起來,這不是她預料到的狀況,她還沒有準備好和他相隔一整個臺灣的距離……

  "有一些事情我決定放下了,所以繼續留在臺北已經沒有意義。"他的臉龐籠在夜色堙A只隱隱約約看見幾道線條與影子。

  意思是說,他打算和公主分手嗎?

  "可是,我們任高雄並沒有分公司啊!"她的心亂成一團。

  "公司有意在高雄成立一個專門行銷機器與設備的子公司,我打算自動請纓,來這堨握悀U。"他靜靜望著前方。

  "可是,公主同意嗎?如果你是擔心董事長的阻撓,其實大可不必,公主……公主的心很向著你……"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多乾澀。

  董事長確實對他充滿了防備與戒懼,然而他總是能讓周晴沄屈服,瞧,他不就順利幫公主爭取到出國念書的機會嗎?

  "周靜和我們兩個人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雙黑眸在暗幕堥`灼放光。

  周靜當然跟"他們兩個人"沒關係,但是跟"他一個人"就有很大的關係了。

  "那,我只能祝福你了,你何時要正式調過來?"她低下頭,手指在大腿上收緊。

  "看著我。"她依言照做,夜光照出他嘴角淡淡的溫柔。"跟我一起來。"

  "什??"她愣了一下。

  "跟我一起來高雄。"

  "我?調到高雄陪你打天下?"

  "你,嫁到我家陪我一輩子。"第二顆炸彈。

  嘎嘰!腦神經響起一聲緊急煞車的尖鳴。

  "你……你……你……"葉梓嬪嚇呆了!後面的"說什?"這三個字卻無論如何接不完。

  "我想娶你。"他握住她的嫩荑,將她拉到跟前來。他的眼底深深刻刻,沒有一絲玩笑之意。

  "我們,才交往幾個月而已……"她的腦子糊成一片。

  "噢。"這是他唯一的回應。

  "噢?噢什?噢?"她突然發怒起來。"你也太惡劣了!莫名其妙把我拉到高雄來看你伯父伯母,又跟我開這樣無聊的玩笑。"

  "倘若我只是在開玩笑,不會特地帶你來高雄見我的家人。難道你就不曾想過我們兩人會開花結果?"

  當然不曾!

  呃,也不是全然不曾,應該說,曾經"曾",也曾經"不曾"……

  "哎呀,我都被你搞亂了,你?什?忽然想娶我?"她煩躁地抓扯頭髮。

  "你?什?會以?我是'忽然'想娶你?"

  "不要再用問題回答我的問題!"她幾乎尖叫。

  他歎了口氣,手爬梳頭發,似乎給她打敗了。

  "因?你是我這輩子活到現在第一個想娶的女人。"

  她坐回自己的腳踝,就著月光審視這個男人。

  他臉上的挫敗是真實的,眼底的彆扭也半絲不假,手中過度的力道更泄漏出他的焦躁。

  原來他也非常緊張!他很擔心她會拒絕他的求婚。

  心堜艙M有一絲荒謬的笑意湧上來。這樣一個男人,善於安內攘外、開疆拓土,卻連最基本的示愛都說不出口。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愛她,她甚至不確定他?什?想娶她。然而,她面對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會很努力不讓他的女人傷心。

  "嬪,我真的很想娶你,嫁給我好嗎?"他輕聲懇求。

  在這一刻,她明白了自己的想望。

  她不很確定自己的抉擇終究是正確的,可是誰說得准下一年、下個月、下一天,世間又將會發生怎生的變化呢?起碼在此時此刻,她知道她的心想要什?。

  葉梓嬪傾身上前,印下一吻。

  在百萬雙閃爍的星眸中,在盈盈微笑的白玉盤眼下,她偏了偏首,露出一個奪去他呼吸的美麗微笑。

  "好,我們結結看。"

第九章

  四個年頭的飛逝

  稍早的春雨洗出一片新晴,到了黃昏五時,水氣在陽光的烘蒸下,漸漸有收幹的趨勢,樹梢的綠葉僅剩下一層薄薄的水意。

  空氣堬V融著雨水和草葉的氣息,是一種讓人忍不住想深呼吸的清淨。

  "陸太太,出來散步?"

  陸議的伯母一踏出門,幾位正聚在小徑上聊天的婆婆媽媽立刻向她打招呼。

  "是啊,今天下了一整個早上的雨,好不容易放晴了,我出來走一走。"陸伯母含笑向姊妹淘走去。

  "阿霞,借我問一下,你們家那個很漂亮、身材很好的女人是你媳婦喔?"鄰居陳媽媽壓低聲音,彷如在交換國家機密一樣。

  "你是說小嬪?她嫁來我們家四年了!"你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陸伯母心埵n笑。

  "哇,你媳婦好漂亮,每次都穿得好'飛炫'咧!"

  "對嘛,而且生了三個小孩身材還這?好,前凸後翹,我那個念高中的兒子,每天巴在他的房間窗戶往外看,就是在等你們家媳婦出門!"葉大嫂忙不?說。

  "哪里,那是你們不嫌棄!"我知道,而且陸議已經很惱火了,下一次你兒子再這樣色迷迷盯著他老婆看,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拿油漆去塗掉令郎的眼睛。陸伯母默默想。

  "你媳婦做哪一行的?"另一個婆婆問。

  "小嬪是一個公關……"

  話一說出來,每個人的眼中同時掠過一陣驚愕之色。

  "喔!"陳媽媽輕唔。

  "難怪……"葉大嫂的嘴角抽動。

  "很……很特別的行業!"張婆婆的神情尷尬萬分。

  "不是酒店的那種'公關小姐'是和一般公司行號合作的專業公關,像是辦活動啦、辦記者會啦、做一些公司形象塑造那些事,全名叫做'公共關係'啦!"陸伯母趕快解釋。

  "噢--"一群媽媽松了口氣。

  "我看她白天經常在社區出出入入的,她沒有出去外面上班?"

  "她在家媔}個人工作室,自己當老闆。"陸伯母回答。

  一名性感豔姝出現在一個保守的社區堙A難怪會引起一群媽媽側目。不說別人,四年前初相見,她自己也愣住了。

  陸議的女朋友,怎?是這樣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呢?陸伯母當時真是快昏倒,費了奸大的勁才掩飾住。後來兩個老的私底下聊到,也只能彼此互相勸慰,反正年輕人自己喜歡就好。

  真正收服她心的,應該是媳婦那一句不經意的"媽"吧!

  那是一個星期天下午,陸議正式調回高雄,新婚夫妻倆雇了一輛小貨車,把臺北的家當全部搬下來。

  她和新媳婦在樓上把物品歸位,梓嬪紮好一包換季的衣物,隨口喚了聲:"媽,這些衣服要收在哪里?"

  她愣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梓嬪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叫錯稱謂了,淘氣地笑笑,"叫'媽媽'好像比叫'伯母'方便喔?如果您不介意,以後我和陸議就直接叫您媽媽。"

  陸議正好指揮工人搬一張桌子上來,聽見妻子的話,沒有什?的反應,只是問:"媽,起居室那張桌子舊了,我這埵陰i新的,乾脆把它換掉。"

  直到媳婦上來擁住她,她才知道自己流淚了。

  陸議從來就是個壓抑的孩子,所以他們一直不敢要求他改變稱謂,怕會對他造成任何壓力。而今,終於讓他們從他口中聽見一句爸和媽了。

  "外地來的媳婦生活習慣會不會很難配合?"王媽媽再試探一下。

  "不會,小夫妻和孩子住三樓,我們夫婦住二樓,一樓給我媳婦當工作室用,大家有各自的生活空間,只有晚上一起吃飯,沒有什?機會起衝突。"看婆婆媽媽們聞言一臉遺憾的表情,陸伯母幾乎要?自己無法提供有趣的八卦感到慚愧了。

  "那她會不會幫忙做家事?會不會煮飯給你吃?"王媽媽不死心。

  說到廚房,陸伯母不禁笑出來。

  "這點我媳婦很有自知之明,她最能幫上忙的地方,就是離廚房越遠越好。所以我負責做飯,陸議若捉早回家就會幫忙,她負責洗碗善後,大家合作得很好。"

  "這樣啊……"難道真的沒有什?好聽的八卦?

  "現在婆媳很少有不鬧意見的,尤其年輕人通常都不喜歡跟公婆住,你和你媳婦難道都不會吵架?"張婆婆使出最後一擊。

  "家人哪有早十全十美:永遠不吵架的呢?"周圍的每一雙耳朵同時拉長了,期待能夠聽到一些令人欣慰的苦水,她慢條斯理地接下去,"幸好我也不是吹毛求疵的婆婆,我媳婦神經又很大條,我們就算有什?事情鬧得不愉快,過兩天她端些水果下樓找我聊聊天,我們就算好了。做人幹嘛計較太多呢?"

  "噢……"?人無精打彩地互望一眼,神情充滿感傷。"那就,恭喜了。"

  "你們慢慢聊,我去社區公園走走。"陸伯母愉快地擺擺手。

  走不出幾步,身後突然響起汽車引擎趨近的聲音。

  "媽,你要上哪兒去?"BMW的車窗搖下來,陸議揚了揚眉。

  "陸議,你今天怎?這?早回來?我正要出門散散步。"她驚訝地問。

  "晚上在台南有一場飯局,我先回來準備一下,順便拿幾份文件,梓嬪在家嗎?"他的眼尾比四年前多了幾絲紋路,氣質卻越發沈斂迷人。

  "她剛剛從客戶那埵^來。"

  "好,我先進去了。"車窗搖上,BMW慢慢轉入自家車庫堙A妻子的休旅車果然停在原位。  

  陸議提著公事包下車,繞向前門的工作室去。草坪底下的土壤仍然濕軟潤澤,他小心跨過幾個水窪子,踏上正門的石板小徑。

  一樓改?梓嬪的工作室之後,他們的正門也換成半透明的鏤花玻璃。從外面望進去,可以隱約看見堶惘酗H在走動。

  他的手才搭上門把,玻璃門自動往堶控懦}來。

  "嗨,陸議,你今天怎?這?早回來?"老婆踮腳在他頰上香了一下,繼續往外走,保守的套裝裹不住她的曼妙身段,一雙月亮型的大墜子在耳垂上搖擺不定。

  "爸爸。"三個子弟兵跟在媽咪後面走出來。

  "你們要去哪里?"他攬起眉心。

  "散步。"葉梓嬪愉快地回答。

  "去澆水。"四歲的大兒子同樣興奮。

  "去澆蝌蚪。"同樣四歲的二兒子蹦蹦跳跳。

  "玩水水。"兩歲小女兒搖搖晃晃當跟班。

  母雞帶小雞行軍似的走出門外,每個人手上都提著一個半滿的小水桶,邊走邊"一、二、一、二"的喊口令。

  奇哉怪也!

  "請幫我把包包放回葉小姐的桌上,謝謝。"他推開門,將公事包交給妻子聘來的助理,然後自動自發地跟在隊伍後頭,看看他們在搞什?鬼。

  母子四人往社區公園的方向走去,小女兒人矮腿短,一下子便落後了,小臉蛋急得紅通,腳一頓、臉一皺,張開口想放聲大哭。

  "來。"一雙強壯的手臂突然將她抱進懷堙C

  "哥哥他們都不等人家……"女兒指著前方三人,一顆淚珠挂在眼眶堶n掉不掉的,一副好可憐、好委屈的模樣。

  "哥哥好壞,爸爸待會兒罵他們。"他心疼地親親女兒的嫩臉蛋。

  那張酷似媽咪的小臉蛋,讓她成?父親的最愛。

  "罵很久!"小女兒堅持。

  連脾氣也差不多。他不禁失笑。

  "好,爸爸罵一句。"

  "罵五句!"女兒想比出胖胖的五根指頭,才想到自己手中還提著一個水桶。"爸爸拿。"

  "兩句。"他接過水桶。

  "……四句。"女兒看看手指,再減一根。儘管只有兩歲,她已經會從一數到十了。

  "兩句半?"他建議。

  "好。"小傢夥還沒學小數點,所以兩句和兩句半對她來說差很多。

  走在最前面的葉梓嬪不放心,回頭看見女兒抱在丈夫懷堙A燦爛的笑?霎時綻放。

  夕陽將她映成嬌媚多姿的剪影,他深呼吸一口氣,撫順那突如其來的欲望。

  連生兩胎使她現在比以前添加了一、兩公斤,不過她向來豐滿,所以看起來的差別並不大,她便沒有像其他憂患意識太重的?婦,四處找減肥中心砸錢。

  當然,這並不表示她在懷孕期間也如此理性。

  ?了他讓她懷孕,而且是結了婚不久便立刻發現,她並沒有給他多少好日子過。

  第一次懷雙胞胎時,孕期進入第七個月,他仍然會在早上被晨吐聲驚醒。

  "嘔--"

  "你又作惡夢了?"他無奈地撐著睡意濃重的腦袋,到馬桶旁安慰嬌妻。

  "好可怕……我夢見那些刀子,唏哩嘩啦就往我身上招呼過來,把我切成一塊一塊的,嗚……我痛到快死掉了,那些醫生還不肯幫我麻醉,嗚……"她委頓在地上,哭得淒慘無比。

  "那只是作夢,進?房一定會麻醉的。"對吧?他把妻子抱進懷堙A坐在冰冷的磁磚地上。

  "亂講!自然生?聽說不會麻醉。"她尖叫反對。

  "反正也沒差別了……"陣痛到沒差別!

  "什?叫沒差別?那是什?意思?我會死掉嗎?"她驚嚇地瞪視他。

  "你不要自己嚇自己。"陸議爬梳了下頭髮,重重歎了口氣。

  "哪還用得著我嚇自己!它明明就很可怕了。"她放聲大哭。"而且我懷的是雙胞眙!雙胞胎就是兩個寶寶,兩個寶寶就表示要生兩次,生兩次就會痛兩倍,痛兩倍就有可能死掉兩次,嗚哇--我?什?要受這種苦?你們家到底是誰該死的有雙胞胎的遺傳基因?嗚--"

  這女人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咳,有時候難免會有意外之喜發生。"他不忍心告訴她,雙胞胎通常是母系遺傳因數?主,所以應該是她那頭的問題。

  "嗚--生小孩很痛、很痛、很痛的!?什?女人要經歷這種事??什?不能由男人來生小孩??什??"

  天知道,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樂意代她受這種痛,畢竟被人平白無故槌足九個月也不是好玩的事,

  好不容易挨到生?那一天,因?她太過緊張,開指狀況極端不順利,醫生一度想幫她剖腹。

  "我要自然?!讓我這樣生就好!"凶媽咪憤怒地掐住醫生的脖子,對著他的耳膜大聲尖叫:"我好不容易挨到現在,你休想讓我自然?和剖腹?這兩種痛都嘗到!"

  醫生驚恐地掙脫她的魔爪,拚命?自己的人身安全做努力。最後她連吼帶罵,大發雌威,終於把雙胞胎安然生下來。

  當他們抱著雙胞胎出院時,醫生給他的銳利眼神讓陸議非常確信,對方是在警告他,不准讓這個一痛起來就神經兮兮的老婆再度懷孕,否則他們最好另外找婦?科醫生。

  不幸的是,"悲劇"在兩年後重演。

  他同樣在整個孕期被罵到臭頭,而那位婦?科醫生也同樣在?房堻Q掐到窒息,小女兒才哇哇落地。

  "你要不要順便結紮?"醫生火速問?臺上耗盡精氣神的美豔媽咪。

  "要。"她虛弱地笑笑,就在醫生大喜想動手時,纖手往旁邊一指。"他結。"

  好吧!既然老婆幫他生了兩胎共三個寶寶,結紮這一刀由他來挨似乎很公平。

  他們達成協定,和平從此降臨。

  "蝌蚪!蝌蚪!蝌蚪"雙胞胎突然興奮地往前跑。

  社區公園旁邊原本有一排公用停車位,每個車位前立了一根短杆,平時可以用鐵鏈圍起來。後來公用停車位栘到社區的另一端,管委會便把短杆拆掉,將整塊空地重新規畫?草坪。

  他隨著妻小走近一看,才發現拔走鐵柱的地面雖然被填平了,但是比柏油路略低,之前下了連日春雨,在水窟堛`滿了雨水,竟然有五、六個淺坑出現了小蝌蚪。

  "最近太陽越來越烈,倘若半天不加水,水窟就會幹掉,蝌蚪就變不成小青蛙了,所以我們早晚都來替小蝌蚪澆水,對不對?"她回頭問那群子弟兵。

  "對!"三個寶貝蛋精力充沛地應和。

  原來這就是"澆蝌蚪"的由來,他越想越好笑。

  "即使蝌蚪變成小青蛙,到了盛夏,它們一樣會被曬成青蛙幹。"

  母子四人聞言,齊齊投來一模一樣的譴責眼光。

  "才不會咧!這埵陳顝W,蝌蚪變成青蛙之後就會跳到草坪堙C"大兒子憤慨地陳述。

  "對!而且草坪很涼,青蛙躲在堶惜ㄦ|被曬成青蛙幹。"二兒子同樣跳腳。

  "更別說前面就有一個小公園,等它們變成青蛙之後,就可以跳到公園的水池堙C"老婆盤起雙臂。

  "對!"所有小孩用力點頭。

  他突然發現自己變成邪惡的黑魔王。

  "爸爸,我要下來,我要下來。"女兒在他懷娷衕蛝鶠C

  "是,是。"他安分地照做了。

  "大哥哥和小哥哥,你們去澆前面那兩窟,妹妹過來跟媽咪一起澆這堙C"葉梓嬪立刻指派工作。"記住,動作不要太大,慢慢讓水流進去,不然你們會把小蝌蚪沖出來。"

  三顆紅潤的小臉蛋咚咚咚跑到自己的定位,拿起小杓於,懷著虔敬的心情,一杓一杓將清水舀進小水坑中。

  他靜靜看女王蜂帶著三隻小工蜂快樂地忙碌著。

  她貓眼形狀的太陽眼鏡推到頭頂上,幾綹鬈發早已不安分地溜上肩頸,閃亮的大耳環推翻套裝的制式和僵凝,鮮紅的蔻丹與櫻唇暗示了主人的熱情天性。每回她一傾身,高聳的酥胸便露出一道明顯的溝影,而當她挺直腰時,第三顆鈕扣幾乎讓人渴望地進開。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她都不符合一般人心目中的"良家婦女"形象,遑論是個好媽媽或好老婆。

  但是她做得該死的稱職。而他該死的愛極了她。

  這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

  他突然拉起妻子,深深地埋入她的發間。

  "哎呀,我澆到你的皮鞋了。"她措手不及的驚呼。

  唇被封住。

  扯扯扯,一雙小平堅決地拉拉他的褲管,要求他履行承諾。

  "爸爸,你還沒有罵哥哥。"小丫頭嘟著紅唇。

  爸爸在忙。

  "爸爸要罵啦!要罵兩句半。"小債主記得很清楚。

  爸爸仍然在忙。

  "媽咪,爸爸說話都不算話。"小丫頭吸吸鼻於,試圖引起注意。

  媽媽一樣沒空,

  "嘿嘿,告密鬼,爸爸才不會理你!"雙胞眙哥哥圍過來嘲笑她。

  小丫頭氣得用力頓腳,舀一杓水潑向雙胞胎。

  "哇--"小鬼頭們尖叫起來,一場快樂的水仗?那間展開。

  唉!這就是有小孩的壞處,平時別想偷到一點溫存的時間。兩個大人歎了口氣分開,開始?小毛頭們主持正義。

  "妹妹,不要再潑了,會感冒的!"葉梓嬪連忙抱起濕答答、滑溜溜的小女兒。

  "你們兩個再欺負妹妹,今天晚上不准看傑克武士。"他一手一個,老鷹抓小雞。

  幾隻發育完全的小青蛙,一蹦一跳地離開水塘,成功引開小鬼們的注意,兄妹三人又一窩蜂蹲在旁邊,一面指揮交通,一面吆喝助陣,護送小青蛙回到濕軟安全的草坪堙C

  太陽公公槌槌背,辛苦地往西方行去,下山之前再回頭看人間最後一眼,圓呼呼的臉蛋仿佛也笑紅了……

  XXXXXXXXXXXXXXXXXXXX

  嘿咻!嘿咻!

  葉梓嬪提著小旅行袋,辛苦地踏上社區步道。

  行李袋附有滑輪,只是拖在石磚道上挺吵的,她乾脆提在手中。

  她剛從香港出差回來,比預計時間提早了兩天。本來想打電話叫陸議去機場接她,可是飛機落地時問正好?尖鋒時段,等他抵達已經不知幾點了,她索性自己叫計程車回來。

  她在腦子埵C出一會兒要做的事。

  孩子們應該吃完晚飯了,希望等她到家之後,陸議起碼幫老?洗完澡。公公婆婆上周跟團到歐洲旅遊,還有兩個星期才會返國。這兩天她又不在,家堣@定亂成一團。

  她要先吃個飯,泡泡澡,把行李收拾一下,送小傢夥們上床,然後,就是她和陸議的時間了。

  想到陸議那雙美妙有力的手--幫她按摩啦!肩頭的酸痛彷佛已經和緩了一些。接下來,如果他表現不錯……呵呵呵。

  "嗯?助理小姐今天加班?這?用功?"她正要繞到屋側通往二樓的樓梯,猛地發現一樓有燈光。

  她把行李放在門口,推了推門,從堶授磞磲!難道是助理下班之前忘了關燈?

  "真糊塗,明天要說說她。"葉梓嬪嘀咕,掏出鑰匙開門。

  工作室堥H靜無聲,燈光是從她的辦公室流泄出來的。

  她出國的期間,助理進她的辦公室做什??葉梓嬪越想越奇怪,蹙著眉心推開門查看。

  一個男人,她的現任老公,陸議。

  一個女人,她的前任上司,周靜。

  兩人抱在一起。

  她的腦中刷地一聲,變成空白。

  這不是真的!一個遙遠的聲音在說。她的聲帶發出一個近似哽住的低吟。

  兩個擁抱在一起的男女火速分開。周靜愕然望住她,清亮的眼眸中盈滿了淚水。

  陸議?起頭來,緊鎖的眉心與黑眸,一如以往的深不可測。

  "嬪!"

  起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絲驚訝,表示他還記得她是誰。

  葉梓嬪深呼吸幾下,努力從眼花撩亂的驚慌感中抓回理智。

  這一幕其實沒什?!

  周公主不知何時返回國門,聽說情郎另娶他人的消息,馬上趕來高雄挽回舊愛。使用的手段不外乎滴幾串眼淚,喚幾聲達令,溫柔多情又哀憐地細述別來之情,說著說著,便倒在她老公寬闊的胸膛前低泣。

  而陸議,身?前任男友,當然免不了要安慰一番,才不辜負他男子漢大丈夫的本色。

  沒錯,就是這樣。她是正妻,公主才是第三者!

  狐狸精都會製造這種場景讓大老婆逮個正著,然後趁大老婆傷心過度、拂袖而去,再乘勢跳上女王寶座,一統山河。

  而她,她是一個理性、冷靜、明事理、知進退的女人,她不會屈服於不入流的手段之下。

  她會像個高傲的女王一樣,冷靜地勾勾手指,要陸議爬過來解釋清楚,然後再將那只狐狸精打飛到月球去,讓月光仙子替天下的正妻懲罰壞女人。

  酷!

  葉梓嬪昂了昂高傲的下巴,雙眸冷靜地固定在他們身上,然後,做出她腦中想到的第一個動作--

  她轉身拔腿就跑!

第十章

  "什??你跑了?你跑了?"小郭在手機堣j叫。"該死的!那些狐狸精就是要你們這種笨女人轉頭就跑!"

  "我知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就算一時反應不過來,好歹以前也看過連續劇吧!你連一點經驗都沒學到?"

  "那是連續劇,不是親眼目睹!"她跳起來大吼。"當我看到陸議抱著她的樣子,整顆心都快裂成兩半了!我只想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看見他們兩人相依相偎的模樣,哪有多餘的精神去裝酷?"

  小郭不敢置信地拍了下額頭。這是他認識的那個心高氣傲,灑脫大方的葉女王嗎?

  "那你現在打算怎?辦?"

  "我就是不知道才打電話給你呀!"她茫然地坐回路邊,望著入夜漸歇的車流。

  "問題總要解決,你還是得回去面對他們。"小郭很實際地指出來。

  葉梓嬪沈默了很久。

  "小郭,我很害怕……"

  "怕什??你是大老婆,他們兩個是姦夫淫婦,你怕什??"

  "如果一切是真的,我該怎?辦?"她終於吐露心中最大的恐懼。

  這也是方才她不敢給陸議機會解釋的原因。

  她害怕他一直忘不了公主,害怕他親口印證這個事實,她害怕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真相。

  她最最最害怕的事情是,老公親口告訴她:嬪,對不起,我發現我最愛的人仍然是周靜,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不讓陸議有機會說話是最安全的,所以她乾脆蒙著頭先溜了。

  "喂,好歹對你老公有點信心吧!"老實說,他不覺得陸議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我不是對他沒信心……我是對我自己沒信心。"她低頭望著指甲上的蔻丹。

  "你這樣真的很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葉女王耶!"小郭搔搔腦門,一時之間有點難以適應。

  "你知道嗎?我一直想不通他當年?何要娶我,陸議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

  "這還要問?什??你心地善良,看到一隻浪流狗都會買魯肉飯給它吃:你開朗大方,有你在的地方永遠不會冷場;你性感美麗,如果當初走演藝圈,臺灣第一美人早就封在你頭上。你內外兼備,還有什?好懷疑的?"

  "因?你是我朋友才這樣說的,可是陸議呢?"空茫的晶眸望向十字路口變換的燈號。"我和公主一點都不像,倘若公主是他喜歡的那一型,他就不可能愛上我。我和他才交往幾個月不到,一缺少山盟海誓,二又不驚天地位鬼神,那他?什?要娶我?"

  "那你自己說呢?"這女人根本心堣w經設定好答案了。

  "還不是因?我比較'方便'!"她哽咽幾下。"當時公主要出國,他的感情沒寄託,眼看身旁只剩下一個我,就馬馬虎虎跟我結婚了,反正這年頭誰還講天長地久?頂多等公主回來,他再和我分手,他們倆回頭雙宿雙飛,我就變成一個沒人要的黃瞼婆,嗚……我好可憐……嗚--"

  "喂,別這樣,一個女人半夜坐在路邊哭很可怕耶!"小郭搔搔腦袋。"你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洗個澡睡個覺,精神回復之後就會發現情況沒有你想的那樣糟!"

  "嗚……小郭,你現在人在哪里?"她抽抽噎噎地問。

  "峇堮q。"

  "峇堮q?!"她跳起來尖叫。

  "怎??我不能帶老婆出來二度蜜月?"小郭防衛性地說。

  "你什?時候不好出門度蜜月,偏偏選在我落難的時候?"這下子她也氣得忘記要哭了。"欣慧呢?讓她過來聽電話,我要叫她拒絕滿足你庸俗低劣的色欲!"

  "你想得美,我庸俗低劣的色欲就是讓她變成郭太太的主要功臣。"小郭哼哈兩聲。

  "你人在峇堮q,那我現在怎?辦?教我去投靠誰?"她又開始拉扯頭髮了:心情焦慮的老習慣。

  "即使我人不在峇堮q,難道你要連夜飛來臺北投宿?"在高雄找家飯店會不會比較實際點?

  "有什?不可以?"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小郭再翻一個白眼,都忘了她的女王性格有多?強悍了。現在該怎?辦?總得有人安置她,不然身?死黨的他也不放心。

  "慢著,我想到了,"他彈了下手指。"有一個人此刻也到高雄出差,剛才還很不識相地打來跟我談公事。你去投靠他,你老公包准想破頭也想不到。"

  當年陸議離開之後,推薦小郭接任他的課長位子,如今四年過去,小郭早已坐上業務部經理的寶座。會找他談公事的人,應該也是她的舊識。

  "誰?"葉梓嬪精神一振。

  "關河。"

  CCCCCCCCCCCCCCCCCCCCC

  趁著關河煩躁地在屋子媬漼蚇漭h,葉梓嬪好好把他的單身漢空間打量個夠。

  還不錯,比當年陸議那間空殼子有人氣多了。架子上不只生硬的電腦書,還有?數不少的文學讀物,昨天晚上試睡的結果,客房的床也夠舒服,可以讓她窩上好幾天也沒問題。

  "我還是不懂,你和老公吵架,跑來找我做什??我又幫不上任何忙。"關河冰冷地瞪住她。

  葉梓嬪其實是有些抱歉的。害他的佳節生變,女友把他踢出旅館房間,又必須拎著她一起回臺北。

  "我和陸議大吵一架,三更半夜不曉得要上哪兒去,正好之前聽說你要來高雄出差,我就想跟你回臺北躲一陣子嘛。"她小聲嘟囔。如果讓關河知道根本是她抓奸在辦公室,那多沒面子!

  "?什?是我呢?"

  "因?陸議絕對想不到我會躲到你這堥!"葉梓嬪白他一眼。"你家這?大,借我住幾天會怎樣?說起來還是你欠我的呢!當年要不是你遲到,最後我也不會嫁給陸議。"

  "你來就來,何必在旅館媮縣@堆令人誤解的話?"關河最氣的是她讓女朋友誤會。

  "我氣不過嘛!當初自動送上門給你,你不屑一顧,結果卻糈我眼前對其他女人柔情蜜意的,難道我比不上她?"

  好吧,她偷偷承認,這是遷怒。

  關河的新女友讓她聯想到公主,都是那種清純美麗、循規蹈矩的乖乖女。?什?男人都喜歡同一型的女人?真是不公平!

  "當然比不上!"關河大發雷霆。

  "嗚……我跟我老公吵架,離家出走,已經很可憐了,你還這?凶……"她埋進手中啜泣。

  天!關河挫敗地爬梳密發。

  "我拜託你別再哭了!還有,你現在已經是個有老公的女人,麻煩不要再講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一提到老公,她觸動心事,悲從中來,哭得更大聲了。

  老天爺!關河幾乎想扯掉滿頭黑髮,再仰天長嘯。

  "你先說清楚,你們夫妻倆究竟在吵什??"

  "他外頭有人……他和公主一直藕斷絲連……"一定是的,不然公主頂多去公司找陸議,怎?會知道他們家住哪里?"算了,我想開了。如果公主才是他真心想要的,我願意退出,成全他們!"

  她努力拭掉眼淚,卻及不上它掉下來的速度。

  "你自己想清楚,離婚不是鬧著玩的,孩子怎?辦?"關河不太甘願地關切一下學長的婚姻。

  "小孩當然歸我!他和公主自然會再生其他小孩。"她含淚怒瞪他。

  "那不就好了,你快回去跟他離婚,再見!"他只想趕快擺脫她。

  "你……你……你好無情!人家都勸合不勸離,只有你居然勸我離婚,嗚……"葉梓嬪再度哭得淒淒慘慘。

  天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幾年沒見著這女人,一見面又是個大麻煩上手。關河簡直快抓狂了。

  啾啾啾啾啾--美妙的門鈴聲突然響起。

  他幾乎要感謝上天了。無論任何人都行,只要能隔開他與這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上天真的很幫他,站在門外的是葉梓嬪的正牌老公。

  "她是你的了,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走走。"他如釋重負。

  "謝謝你。"陸議英俊的臉龐寫滿疲憊的紋路,顯然這幾天找老婆真的找得很辛苦。

  關河追不及待地出門,什?都不想問,什?都不想說,什?都不想知道。

  葉梓嬪一看清進門的男人,呼吸頓時一窒。

  "你……你不要過來!"她慌亂跌跳起來,閃到沙發後面,仿佛如此就能擋住狂濤怒潮。

  陸議的臉色僵冷,大踏步朝她全面進攻。

  "你給我……"

  "住口!不要說!不可以說!"天哪,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別給他機會說話!一個強烈的聲音在腦海命令。

  對,快閃!快!

  她火速奔向睡了一夜的客房。

  她動,陸議也動,而且他的直線距離比她更容易趕抵目的地。

  她一看情況不對,轉頭再奔往關河的主臥室。

  "嬪!"房門及時當著他陰鬱的臉龐關上。

  喀喇,落鎖,

  她一路往後退,直到絆到床沿,跌落在大床上,才驚魂稍定地喘息。

  "把門打開!"他用力擂門。

  "不開!"

  "好,那我們就隔著門把話談清楚。"他聽起來已經隱忍到盡頭。

  她就是不想談清楚啊!葉梓嬪焦慮地抱起枕頭。這下子該怎?辦?

  "那一天你看見的……"啊啊啊,他開始了。

  "你……你跑來臺北,小孩丟在高雄給誰顧?"她惶亂之中立刻拉過一個及時蹦上腦海的話題。

  "……你還記得家埵酗T個小孩?"他頓了一頓,充滿怒氣地回答。"我打電話給台南的爸媽,請他們來高雄住幾天,我才能來臺北找你。"

  你不用來找我沒關係呀!她心堣j叫。

  "那……那你怎?知道我在關河家?"

  "還會有誰?當然是你的死黨告訴我的!"他嘲諷地說。

  好你個死小郭!還說什?躲來關河這堙A陸議一定找不到,結果出賣她的人就是他!

  不過,陸議的語氣終於惹毛她了!這位姦夫好像很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居然敢回頭來對她凶。

  葉梓嬪扔開枕頭,踩著盛怒的步伐嘩啦拉開門扉。

  "你凶什?凶?你有沒有搞錯?"她說一句就戳一下他硬硬的胸肌。"你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被老婆當場逮到,氣焰還比我凶?你以?你是誰?三妻四妾的摩門教徒?你這?喜歡公主,乾脆跟她去好了!反正你們現在一個是高雄分公司的總經理,一個是法國時裝界初露頭角的設計師,門當戶對,好得很呀!我就成全--"

  一個氣怒至極的吻挾M封住她。

  葉梓嬪要是肯乖乖就範,也就有愧她女王之名了。

  她激烈掙扎,他乾脆反手拙住她,用體型的優勢將她一路逼退到床沿,重重壓下。

  龐然的硬軀垮在她身上時,她胸腔內的空氣全數被擠出。她使勁掙了幾下都推下開他,唇也緊緊被吻附住。

  倘若他是親憐蜜愛地求歡也就罷了,那過分的力道清清楚楚傳達怒意。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輕嚶一聲,淚水自動滑落下來。

  陸議嘗到鹹澀的滋味,立刻鬆開她。

  "走開啦!"她用力推開他,坐到床中央去,豔容埋進雙掌中,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

  "你哭什??該哭的人是我吧?"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將嬌妻抱回大腿上來。

  "我哭我的,不關你的事……"她哭到開始哽氣。

  "不關我的事,何必一看到我就躲?"陸議揉撫她的背心,替她順勻氣息。"明明就是一隻紙老虎,又愛跟人家吵架,吵不贏才要哭。"

  "誰吵不贏你?你搞不清楚狀況!走開!別碰我!親完公主又來親我!"她用力想掙開他。

  "我沒有親周靜。"陸議文風不動。

  "那你抱過她又來抱我,還不是一樣!"想到這副寬闊的胸膛曾經有另一個女人分享,她又悲從中來。

  "我也抱過丫頭,你怎?不抗議?"

  "那怎?能相提並論?丫頭是我女兒。"她氣得乾脆捏他的大腿。

  "而周靜是我妹妹。"他靜靜說。

  葉梓嬪呆住。

  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彷佛剛剛說出來的是一件平凡無奇的小事。

  "周……公主……是……是你妹妹?"她必須換兩、三口氣,才能把一句如此簡單的話說完。

  "對。"他從口袋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滿瞼滿額頭的香汗。

  "你……你騙人!"她陡然大叫。

  太誇張了,不可能的!他自己明明說過,他的父母早逝,而公主是周董事長和日籍丈夫生的女兒!他們倆怎?看都扯不上關係。

  "周晴沄是我們共同的母親,"

  拭去她臉上的狼籍之後,他才發現她眼窩下淡淡的青影。這幾天蛟來,她一定也沒吃好睡好。陸議溫柔地撫過嬌妻的臉頰,吻她一下。

  "周董事長?那更不可能!我看過雜誌報導,董事長今年才五十一歲,倘若她是你母親,豈不代表她……"除了瞪大雙眼,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其他表情了。

  "十六歲就生下我?沒錯。"他牽動一下嘴角。

  她犀利跌倒抽一口氣,可是他的神情完全不像開玩笑。

  "這一切是怎?發生的?"

  "一個女孩十五歲那年被隔壁的大學男生強暴,不敢聲張,懷孕五個月之後才被家長看出異狀。?了顧及女兒的清譽,她的家人一等小孩生下來,便扔給鄰居負責,然後舉家搬遷。等少女身心創傷稍複之後,家族的一位長輩朋友送她到日本求學,此後在異國落地生根,結婚生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故事結束。"他的嘴角扯了扯。

  "陸議……"她跪坐起來,緊緊摟住他。

  "伯父伯母在我十四歲那年,從東南亞搬回國定居,順便收養了被爺爺奶奶一路打到大的我,所以我不會說自己有一個愉快的童年。"他的臉埋進她的胸前,聲音毫無感情。

  葉梓嬪可以想像。

  一個在暴力逼迫下所孕育的小孩,在親戚朋友眼中是多大的恥辱?即使小孩根本是無辜的,不表示周圍的人也能如此理性看待。

  "你父親呢?"她不斷親吻他的頭頂,想撫去沈積多年的陰影。

  "死了。酒醉駕車,連大學都沒念完。"他平平地說。

  "嗯。"她推開他,納悶地望進他眼匠。"那你和公主是如何聯絡上的?"

  "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有她,是她來聯絡我。"他鼻端努著她的頸窩,輕嗅她熟悉而芳美的甜香。"據說陳總無意間在她面前說溜了嘴……"

  "陳總?"她瞪他。

  "他就是當年安排董事長去日本的家族朋友,不然你以?董事長發現我和陳總認識,?何會如此驚訝?當年建華的事情,她又?何不敢以'違抗上級命令'的罪名乘勢將我殺頭?"他頗堪玩味地反問。"她本來以?我在她的手底下做事,會比較容易控制,才答應女兒的要求把我挖進來,後來早就後悔了。"

  "什?呀,所以她當初其實是想對付你的?"葉梓嬪不敢置信地咕噥幾聲。"那周靜當時跑來認你做什??"

  口氣還是很小心眼。他好笑地啄她一下。

  "她很好奇這個哥哥長什?樣子,於是跑來臺北找我!我當時在一家外商公司服務……"

  "我知道。"而且他在那家美商公司還是個經理,卻劈到勤譽來降級變課長,怎?能讓人不懷疑他別有居心?她輕哼一聲。

  他捏捏她的粉頰。

  "我和她熟識之後發現,咳,其實她人也不錯,所以就一直這樣聯繫下來了。"

  "我們孤獨的小男孩突然發現自己變成哥哥,妹妹既甜美又可愛,會撒嬌、愛賴皮,所以手足情懷大動了?"她低笑跌咬他的鼻端。

  其實,他是寂寞太久了吧?伯父伯母雖然對他視如己出,卻跟同輩手足的感情不同,也因此造就了他情感表達的障礙,一遇到感性的時刻,就開始變得陰陽怪氣的。

  她腦中突然回想起多年前在會議室媗巨鴘漕漁u對話。

  於是公主才會想把經理的寶座讓給他,與他分享一切,甚至要他私下可以和她一樣喚董事長"媽媽"--小公主呀,這一點你就太不懂陸議了。他願意對你敞開心房,不表示就會同樣接納你的母親。

  周晴沄是暴力事件的受害者,他又何嘗不是呢?他們母子倆的陰影,一直持續到現在。

  也因此,當年他以狂暴的姿態佔有她之後,會如此緊張與懊悔,深伯自己變成了他的父親,那個只剩下獸性的男人。

  他是如此的壓抑與控制自己,避免壞的那份遺傳在身上顯現。

  "公主從來沒追問過你的身世嗎?"她突然想到。

  "她問過,我只含糊帶過去。靜子不是個傻瓜,從她母親對我明顯的敵視與防備,約莫猜知不會是太令人愉悅的往事。"異父妹妹的玲瓏剔透,和某個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女人完全兩樣!

  然而征服他的,卻是後者。

  "她這次又回來找你做什??"她終於有勇氣問了。

  "周晴沄要她嫁給一個世交的兒子,商業聯姻。"他不悅地咕噥。"她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未免太嚴苛!我不介意她討厭我,如果我們立場對調,我說不定也會討厭我自己!但是靜子是她心甘情願生下來的婚生子,她應該給女兒更多的母愛,倘若真的做不到,起碼給靜子更多的自由。"

  周晴沄是一樁暴行下的受害者,他深深同情她,但是加害者並不是他!他受夠了每個人都認?他應該替他父親的罪付出代價,所以,他承認自己的惡劣。當他有機會時,他不介意讓那位董事長心驚膽跳一下。

  "她討厭你沒關係,我愛就好了。"她望進他眼底。"陸議,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和爸爸,任何人討厭你,是她們自己沒眼光!"

  "最討厭我的人,不是你嗎?"他輕咬她的唇瓣。

  ……對喔!

  "都怪我當初發錯了誓!沒事幹嘛去想'教我這輩子嫁給自己最討厭的男人'?看吧!最後我真的嫁給你了,可惡、可惡、可惡!"她突然憤慨起來。

  "嘿!起碼我也是個好丈夫吧?"他?自己爭取一點同情分數。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問清楚!陸議,你當初?什?要娶我?"她堅定地把手盤在胸前,今天沒問個答案出來,無論如何都不放過他!

  "都已經四年過去了,你才問這件事,會不會太遲了點?"

  "回答我。"她堅持。

  "結婚不都是這?回事嗎?"陸議完全坐起來,古銅的臉頰開始浮現一層奇異的深澤。

  "哪回事?"

  "反正就是那回事!冰箱在哪里?我有點餓了,剛才在飛機上沒吃到多少東西。"他故作無事狀,開始翻身下床。

  她緊緊跟在他身後。從她的角度只看得見他的耳根,而它們--非常紅!

  "陸議,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她撲到他背上,緊緊摟著他的腰。

  幾聲咕噥,他打開冰箱,開始找尋填飽肚子的材料。

  "你是從何時愛上我的?我們第一次的那個晚上?"她的水眸閃閃動人。

  "……"完全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拿出高麗菜,蝦米,再從冷凍庫塈銗X肉絲。

  "更早?"她深思片刻。"那,是我們在山上相遇的那個晚上?"

  "……"像含著一顆鹵蛋似的,也不知道他哼了什?。陸議把肉絲扔進微波爐解凍,開始洗高麗菜,泡蝦米。

  "更早?"她大奇,硬把他扳過來,盯著那張橫眉豎目的赭紅俊臉。"陸議,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對我是一見鍾情吧?"

  可能嗎?在他那?惡劣對待她之前,他就已經煞到她了?

  "我要下麵條,你到底要不要吃??了飛來臺北接你,我連晚飯都還沒著落!"陸議蹙起黑眉,口氣很凶。

  "耶!"她撲進他的懷堙A幾乎害他撞翻身後的洗菜籃。"陸議,你最可愛了!雖然你曾經那?惡質到讓我犯下謀殺罪,表達感情又是如此的智障,但是我愛你、愛你、愛你!"

  一串熱烈的親吻香遍他全臉。

  他乾脆咳兩聲,最後轉過去開始切高麗菜絲。

  葉梓嬪心滿意足地黏回老公背上,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

  "你本來打算何時才要告訴我公主的事?"

  他的動作頓了一頓,規律的切剁聲方又持續。

  "思?"她繞到她身側去望著他。

  "周靜的事與'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耐心地解說。

  "對,可是她和你有關係。"明媚的貓眸眨了兩眨。

  "所以呢?"陸議聳了聳肩,切完菜,再把菜絲過水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倘若不是我這一次親眼撞見,你打算永遠不告訴我?"她的笑容開始不穩。

  "周靜就像我的朋友一樣,你也不會追問我每個朋友的背景。"他用一種跟小孩講道理的耐心口氣回答。

  "那是因?我不以?那些狐群狗黨會跟你跑上床睡覺,而周靜看起來就有這個嫌疑!虧你以前還一天到晚搞神秘,放煙幕彈,我才提到一下就把我整得慘兮兮!"她跳開來大叫。

  "好,那你現在知道她不會了,我不會跟我自己的妹妹亂倫,這樣不就得了?"陸議一臉莫名其妙。

  "你到底了不瞭解夫妻之間彼此坦誠的道理?"竟然連這?重要的身世大事都不打算告訴她,他真有把她當成妻子看嗎?

  "這件事牽涉到上下兩代的隱私,我只是不認?旁人應該拿出來大聲張揚。"

  "我是你老婆,跟我說怎?算是大聲張揚呢?我又不是你的普通朋友,這?重要的事情我應該知道!"

  "好吧,那你想聽什?,我也都一五一十告訴你了,你?何如此生氣?"他明白自己可能快要惹上麻煩了,但是,該死的!他一點都不知道麻煩出在哪里。

  "那倘若我沒有問呢?你是不是就一輩子瞞著我?"

  "可是你問了,我也回答了,這不就得了?"

  "你……你這個笨蛋,居然還要等我問你才提!現在是公主的事,以後說不定換成別的女人!可見你根本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算了,你回高雄去好了,等我氣消了我才要回去!"嬌妻纖腰一扭,怒焰衝衝地奔回主臥室去。

  "等一下……嬪,你這樣說一點道理都沒……"砰!房門二度當著他鼻端前摔上。

  陸議死瞪著木紋。他到匠說錯了什??

  手機突然嘀嘀響了起來。

  "喂?"他茫然地應了一聲。

  "阿議,我是媽媽,小嬪還好吧?你們兩個人談清楚了沒有?唉,年輕人火氣不要那?大,有話好好說,怎?可以離家出走呢?"岳母大人打來的,線路那端嘮嘮叨叨的說起教來。

  他望著緊合的房門,不禁苦笑。"媽,您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什?忙?你儘管說。"

  "幫我把三個小鬼送上臺北來,我將這堛漲a址告訴您。"這下子只好搬救兵了。

  幸好小鬼頭還在讀幼稚園,請個幾天假沒問題。老婆再氣他,總不會連孩子都不見吧?

  他挂斷手機,試探性地轉了轉門把,竟然沒鎖!

  床上隆起一堆棉被山,堶悸瑰雩荋N是女王陛下了。他苦笑一聲,把菜刀往旁邊的櫃子上一放,俏沒聲息溜上床。

  鐵臂隔著棉被環住她時,棉被媯y微掙動一下。他不理她,逕自把臂膀收緊,隔著棉被對她低語了一句話。

  棉被埵w靜了。

  有些事,他已不想再提,包括他當初?何千方百計的欺負她,想把她趕得越遠越好。

  曾經,他過得極端不快樂,心中極度痛恨那兩個將他帶到世界上來的男女!四年前,當周靜提出一項大膽的協定:知道他們有血緣關係的人並不多,而這些人都不會說出口。他們何不假結婚,然後他得到勤譽的控制權,而她則得到一心想要的自由?他一度考慮與她合作的可行性。

  但是,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他的心走往另一個方向。

  一位美豔又火爆的女王征服了他。

  那天晚上,夫妻倆就這樣陷入睡鄉。

  她在深眠中,不知不覺地掙脫束縛,探出一張嬌臉來。即使睡得極深、極沈,唇角仍然浮現一抹淡淡的甜笑。

  夢中沒有夫妻倆嘔氣的爭執,沒有孩子半夜醒來的吵鬧,只有一句簡單的悄悄話,不斷地回蕩回蕩,蕩入心堙A蕩進夢堙A深深切切--

  我愛你。


全書完

  ※關河與江日暖的故事,請看珍愛2415《王子想見公主》。

  ※關城與巫晶媚的故事,請看珍愛2488《皇后不要國王》。

  ※"Wewillrockyou!"作詞者是BrianMay。


尾聲

  小結一篇  淩某人


  正常的情況下,這個系列應該還會有一本江金虎老先生和他那個厲害老婆的故事。雖然四本屬於同一系列,但已經出完的三本都是小輩的故事,所以,就先藉著這個園地,替它們做一個小結。父母輩的咱們再另外說!

  寫《王子想見公主》的動機和用意都很單純,只是寫一段男與女談戀愛的過程。就因?故事主題簡單,想說的反而不多。

  寫《皇后不要國王》時,我對男女主角各自設定了主題。

  男主角的部分--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跟我一樣,每次看到好萊塢螢幕動作英雄,藍波一個人就天下無敵,能打敗所有壞人;終極警探約翰麥克連永遠炸不死,即使全身鮮血淋漓一樣把恐怖分子殺光光,更別提阿諾主演的一堆動作片英雄人物。

  這些大英雄"回家"之後呢?

  我不是說演他們的那位男演員哦!我是指這些英雄本人(雖然他們是虛擬角色)!藍波,約翰,湯姆,傑克,他們可以面對強權橫敵而面不改色,但是,當他們變成一個普通的丈夫和父親呢?

  他們白天可以手拿衝鋒槍殺入敵營,晚上回家是不是一樣要倒垃圾?他們可以橫眉冷對幹夫指,但是回家發現兒子把他們最愛的那個煙灰缸給砸了呢?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們鐵石般的心柔軟,但是當深情款款的妻子依在他們身畔,要他們出去買醬油,他們是不是也只能咕噥幾聲,乖乖領命而去?

  各種角色不會只有一面,而我又很喜歡想他們不?人知的另一面,於是這些念頭就冒出來了。

  所以,與其說關城是"一個男人",不如說他是所有螢幕英雄的"綜合體",所以他具備所有螢幕英雄的共同特徵:出生入死、衝鋒陷陣、充滿英雄氣概、一人可以撂倒整連的人,登高山入險林也不當一回事--但是他有一個平凡的老婆和兩個小孩。

  至於在女主角的部分,和本書《女王征服王夫》有些許相關,主要還是寫各種在愛情中的女人。(愛情小說免不了要以這點?主嘛!)

  小家碧玉的巫晶媚和性感美女葉梓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女人,似乎在一般人的認知堙A巫晶媚那樣的形象當個好妻子是必然的,那葉梓嬪這種性感美女呢?

  好像結了婚的女人,太打扮自己、穿得太美豔太妖嬈,都是不被"認可"的,因?這個社會早已認定,"妻子就該有妻子的樣子",母親就更不要說了。

  然而,人家這位妻子就是天生性感又妖媚,總不能教她去縮胸或整型啊。

  在寫葉梓嬪這位女主角之時,寫到最後越發羡慕她的耿直性格。直率的人或許比較容易得罪人,但是生活應該比我們這些悶葫蘆快樂許多吧?想想看,一個人如果連心事都藏不住,還能藏下多少煩惱?

  如果以故事進展的時間性來說,應該是《皇后不要國王》最先發生,《女王征服王夫》次之,最後才是《王子想見公主》。

  但是,若以人生歷程來說,《王子想見公主》屬於戀愛階段,《女王征服王夫)從戀愛進入婚姻,《皇后不要國王》則是婚姻的故事。

  三本書,三個階段,三種女人。

  這世界上的女人千百種,有人選擇婚姻,有人選擇事業,有人兩種都不放棄。

  寫書至今,偶會接獲讀友來信,和我聊起女人的種種,不少讀友對現今女人的角色頗有些感歎。其實,每個人選擇她們的人生必然有其考量。我不認?我們應該用自己的價值觀,去評判別人的人生,如同我們也不會喜歡旁人來評斷我們的生活一樣,每個人只要懂得對自己負責即可。而身?一個作者,我只能儘量用我的方式,去寫出形形色色的女人,去寫她們如何過好自己的人生。

  這三本書中,有一些事是自己這幾年來的所見所聞--包括本書那個很黑的投標事件,全程保證真人實事,只是人物背景和公司背景都被我改掉了。

  也多虧我身邊的一堆女人們,和我分享許多婚姻生活的點滴--我到現在還是很同情那個自己一個人帶著三個小孩去動物園的死黨老公,那個追了我好友三年多還沒娶到她的苦命漢,以及那個一開始被我朋友恨得要死,明年兩人卻準備結婚的"上司男友"。(喂,你!我能寫"陸議",真的要感謝你!下次進會議室說人小話時,請確定旁邊的小隔間沒人,謝謝。)

  有時候會接到一些讀友來信,問起書中的一些情節。事實上,很多讀友們以?不可能的事,反而是真實的:倒是一些看起來比較"正常"的情節,才是杜撰的呢!

  我只能說,人生不只如戲,人生已經變成戲了。

  既然寫到這堙A索性再藉著這個小園地回答一個舊問題:《柔能克剛》的女主角李恕儀感覺很親切,是不是真有她的"原型"呢?

  首先,我要說明一下,淩某人的小說不見得都真有其人或真有其事,有時候我是把多個人的綜合體集中在一個人物身上,有時候則是看了哪些電影或節目,引發了要寫某種故事的動機。

  不過,李恕儀,她還真有個原型!

  她的原型是個非常可愛漂亮的馬來西亞華僑,叫做Erica,是我當年在異國求學時的一個小學妹。我在書中描繪李恕儀初遇男主角之時的年紀和樣貌,就是以Erica?樣本,只是Erica又更圓潤嬌憨一點。

  Erica的性格則和"恕儀"完全不同,活潑、可愛、話很多,像個愛鬧、愛玩的小妹妹,"恕儀"則是個溫柔靦腆型的女孩。

  但是恕儀的背景就完全取自Erica了。書中講到祖上在中國曾是私塾老師,後來退到馬來西亞定居云云,都是Erica的身世。

  我現紮很想念這個可愛的馬來西亞小學妹,不知道她後來回國了,或者留在異國?現在想必也結婚生子了吧!

  好,雜七雜八談了一堆,留點東西下本書再談。

  淩某人變更email,請不要漏了書前的小?,By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