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使者
黑色使者
從公車看出去，外面的天氣晴朗無雲，和昨天一整天的大雨完全相反；母親以前常常說，天氣就如一個愛鬧情緒的女人一樣，時刻都捉摸不定。
尤其在這座人心惶惶的廢城中。
「今天你打扮得很帥氣。」野山替我理理充當領呔的黑絲巾。
我從黑色孖襟西裝外套的口袋中掏出醇沙龍香煙，遞給野山。
「謝了。」他也為我點煙。
我坐下來，從從自己的黑色公事包中拿出坎伯的名著《千面英雄》來閱讀。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我淡淡地問，儘可能不在野山面前流露出任何感情；我的好奇心很大，但野山亦是一個不好惹的傢伙——儘管他是我的契爺。
野山道：「一名澳洲華僑，擁有自己的建築公司，可算是一個隱形富翁吧！龐大的資產全留給獨生子，當然啦！有一個平凡但富裕的老婆。」
我點點頭，這時野山那雙小眼睛瞟到我的身後：「陳先生，過來吧！」
我也回頭一看，一名掛著黑鐵框眼鏡，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走過來，遠遠已嗅到他身上濃烈的古龍水的氣味。
但最令我驚訝的，是這個世界原來真的很小。
陳先生坐在我和野山之間，開口是響亮的中音嗓子：「這個地方有點難找，沒想到這裡有一個日本人俱樂部。」隨後他便打量我：「小姐，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的？」
我禮貌一笑，立刻在公事包中拿出一部筆記型電腦來。
野山便開始和這位陳先生談生意來，他們都以建築材料為題；而我則靜靜地記錄下來。
大約傾談了一個多小時，陳先生首先開價，五十萬。
「不，我想我的契女兒不肯的。」野山說。
陳先生看著我，我剛好把最後的資料輸入。抬頭說：「七十萬，不換價，因我等錢用。」
「野山先生待你不好嗎？」他問，似乎這位老頭很吝嗇。
「她的母親需要一筆醫藥費。」野山道。
陳先生看著我，剛才的強硬軟化下來：「我認識一名朋友，她也是身患重病，算吧！七十便七十吧！」
「我代我的母親多謝你。」我站起來，向陳先生致謝。
「那麼，一個星期後，在哥爾夫球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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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nt！」
「雅麗絲？好久沒見了！」
和藹可親的Aunt和我擁抱。「這些年你到了哪裡？掛死我了。」Aunt沒有女兒，所以對我寵愛有加。
我笑了，心裡酸溜溜得快要掉下眼淚；但我忍著：「我到了外國唸書，現在回來渡暑假。」
「Uncle都來了，去見見他。」我被Aunt帶到Uncle面前：「老公，是雅麗絲啊！」
Uncle回過頭來，他不回頭還好，一回頭的時候，臉色一下子煞白起來。
「Uncle，你不舒服嗎？」我低聲問。
Uncle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你消瘦了。」
待Aunt走開後，Uncle才低聲說，而且有說不出的恐懼：「當時如果我認出是你的話，我不會談洽這宗交易。」
「那麼，我退出；到時野山便把我殺死，一個完成不到任務的殺手是沒資格留在世上的。」我淡然說。
「為了你的母親，真的要這樣做嗎？」Uncle問。
我定定地看著他，緩緩地點頭。
「我會站在球場中的咖啡室裡，一杯加了過量安非他命的牛奶咖啡遞到Aunt面前，同時有一封匿名信給她；上面寫著你背著她去偷情的種種，尤其她最信任的女傭在內。
以Aunt的慣性，她一定邊喝邊唸，到時別人只會看成自殺，因為Aunt一直有情緒低落的病。」
「不……」
我不再看他的臉，走進咖啡室去。
「Aunt……」
Aunt笑逐顏開的看我：「來來，讓我介紹，她是雅麗絲。」她仍一派天真的把我拉到一班闊太太面前，像我是她最驕傲的女兒一般。
此時，侍應托著飲品來；除了Aunt，其他的不喝咖啡。
「這裡的咖啡很好喝的，每當我不開心時，我便想起這裡的牛奶咖啡。」
我微笑。
「請問，陳馮小綾在嗎？」一名侍應走來，手上拿著一封白信封。
Aunt接過來，兩種殺人於無形的兇器也齊了。
「我要聽電話，失陪了。」就在這個重要時刻，我的行動電話驚天動地響起來。
我走到門外，野山的冷酷聲音傳過來：「行動取消！」
「且慢……」我還沒說完，「陳先生出雙倍價錢，要求取消行動，同時要我對你手下留情；原來他是你母親的朋友。」
「那杯咖啡已送到Aunt手中了！」我大聲說。
此時，咖啡室裡傳來打破東西的聲音。
我立刻衝進去，只見我意想不到的一幕。
Uncle站在Aunt面前，安非他命的咖啡被他不小心打破；那封信，仍握在Aunt的手中。
我軟癱倒坐椅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