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尼亞舅舅
香港話劇團
香港大會堂劇院
1/12/01 7:30pm

初初看完這個戲的時候，我覺得它沒有甚麼特別。一切都是那麼的淡。可是，當我在之後幾天不斷回想它的劇情、回想人物所面對的問題時，我又覺得這個戲不是那麼簡單。雖然我對此戲的感覺不像盧偉力博士般那麼的強烈，可是，我也得承認，這不是一個如它外表般平淡的戲。或者，當我對人生有更多的經歷後，我對此戲會有較深入的見解吧。

這個戲的舞台設計及衣服的設計使我印像非常深刻。我甚至跟友人說：「伊蓮娜（彭杏英飾）的衣服十分漂亮，基本上每一件衣服也可以拿來當婚紗。」舞台設計很有俄國的感覺，也很配合到這個戲的感覺。一種真實得有點虛假的感覺。台上那一層紗使一切都像真又像假。可是，當薄紗被拉開，一切就變成「真實」的了：劇中的生活似乎是美麗的，但卻又令人感到枯燥、乏味。那種生命的苦悶。

說到生活的苦悶，演員的演出使我十分感受到他們的苦悶。我對周志輝所飾演的凡尼亞的那份對生命（或者該說，對他姐夫、退休教授）的失望感受十分之深。他的挖苦、揶揄，都是出於對姐夫的失望。也是出於對伊蓮娜的喜愛吧。他的演釋使我明白，也相信他的失望是十分有道理的。他的「苦悶」使他變得有一點點的惹人討厭，但這份討厭又因著我相信他的失望是有道理的而減少了。

其實，劇中的每一個人也都是苦悶的，正如盧博士所言，他們是「有感覺的生命」，可是卻要面對「沒有感覺的人生」。這是一種苦悶。但他們的苦悶又不是十分的相同。凡尼亞的苦悶是比較外露的，而亞斯特羅夫表達苦悶的方法是喝酒。桑妮亞的苦悶是，他所愛的人不愛她。她是一個純樸的女孩子。面對這份苦悶，桑妮亞只是以工作來「解決」。桑妮亞在劇未的一番獨白使我印像十分深刻。她那番對白表達了她對生命的看法──不管她是如何的苦悶，她都要生存下去。不理現實是如何，她都不會放棄生命。她也累，但她一定要生存下去。她相信，有一天，她始終都可以得到真正的安息的，但不是今天。正如劇本由桑妮亞說的最末一句對白：「我們將會休息的（we’ll rest）。」

那麼多角色裡面，我自己最喜歡的是桑妮亞。我覺得，她是在苦悶的生活中活得最「出色」的一個人。她以相對積極的態度去面對生活。凡尼亞因著對姐夫（知道姐夫只是一個不懂藝術的老學者，姐夫又想把他辛苦打理多年的莊園完全據為己有，拋棄凡尼亞和一直為他付出的一群）的失望加上知道他所愛的伊蓮娜並非不能愛，只是不愛他，而去愛亞斯特羅夫的時候，他崩潰了。是桑妮亞安慰他，桑妮亞明白他。桑妮亞也許不是一個吸引異性的女孩子，但她卻是一個知道自己要怎樣做的人。她不像伊蓮娜那樣，心中所想與現實所追求的是兩樣東西。伊蓮娜的問題是，她心中想要的，與現實所要的並不一致。伊蓮娜其實知道自己是被亞斯特羅夫所吸引著，可是她卻沒有踏前多一步，因為她知道她要的不是愛情──或者應該說，單是愛情滿足不了她。就算有愛情也不能使她滿足於鄉間枯燥的生活，就算有愛情也不能使她滿足於鄉間簡單的生活。她根本沒有興趣與亞斯特羅夫一起看地圖、談他的理想。她要的，與亞斯特羅夫所能給的，並不一樣。我知道這純是不同人對生命不同的取捨，但我就是不喜歡這種漂亮卻又「殘酷」的生命。相對地，桑妮亞的生命取向更加簡單直接，也更使我鍾愛。

整體來說，我覺得，這個故事有點慢，最初看得有點不慣。不過，第一幕之後，漸漸習慣了又覺得不是那麼差。不過，我始終覺得，我對此劇的感受並不如當日看話劇團另一個翻譯劇《靈慾劫》時那麼的深。聽到盧博士對此劇的感情時，我不太明白。不過，無論如何也好，以上只是我現在對此劇的一些見解，也許，有一天，我會有不同的看法吧。
4/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