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朋友>>
第七話~「Milk Relationship」
神智不清地，隱若間，我聽到了耳熟的鈴聲在我耳邊響起。
「這是我第一支自己寫的歌喔~！雖然不是很完美，可是我已經覺得很不錯了。」興致勃勃地說著，此刻的流已經完全墜入了自我陶醉的世界裡；他拿起我的手機擅自將他的新作輸入，並將之設定為我手機的來電鈴聲。
「喂呀~~你不要自作主張地把你的爛曲子傳進人家的手機去啦~！你這樣做根本跟強暴犯沒兩樣，嚴重地騷擾到別人的生活啊。」盯著那個興高采烈地把自己的處女作傳進手機的矮子，我一邊啃著餅乾，一邊不爽地說。
「枝呀枝~你還是這麼又害羞又不懂表達自己嗎？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再口是心非啦~我知道你其實是很想要這首曲的！我跟你說啊，終有一天，我們的樂團絕對能紅遍整個日本的！！但你大可放心，假使他朝樂團成名了，我也不會忘記你這種小人物的~~！」
「我去你X的超級自大狂，你到底吵夠了沒有？！我哪管你們要做什麼，你快點把我的手機還我啦！！你妨礙了我發手機電郵了啦死矮子！！」
「什麼！？你竟敢罵我做死矮子！？你可別忘了，我可是長得比你高的！比我還要矮小的你根本沒資格說我矮！！！」
「我靠~！你才不過比我高個0.5公分而已，少在這裡跟我神氣了~！只是高我那麼一點點……有個啥屁用啊~？」
「你、你再不住口我可要咬你了啦！！」
「你看看你，每次不夠我說就威脅要咬我……永遠就只懂使這種陰毒招數的你，根本不能算是男人！！」
「我不算男人難道你算嗎？！我的性別還不輪到你這個男人婆來管！！」
「你…你是不是存心要惹我打架啦！？」
「啍！打就打啊！難道你認為我會輸給你這種不男不女的人嗎？？」
「臭矮子，全世界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你你你你！！！！！」
那首很爛的曲子轉化成了手機鈴聲，不斷地在我耳邊響個不停。
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我發現手機響了。
「喂…是誰啊……？」沒有看清楚來電顯示便接聽電話，只因此刻我只想盡快掛線然後再睡覺。
「是我啦~！你還未起床嗎？？再不起來的話，上學可要遲到了喔~！」沒料到電話的另一端會突然爆出如炸彈般的巨響，是故我立即反射性地把手機挪開。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喧嘩者正是剛剛成為我男朋友的戒。天呀~我的耳膜都快要被轟爆了啦啦啦！
拚命地睜開惺忪的雙眼，乾澀又難受地望向手機屏幕，並意外地發現到，原來現在只不過才早上七點多罷了。
「一大清早的…戒你打電話來幹什麼啦……？」
「這還用問嗎？我打電話來不就是要叫你起床去上學嗎~？你快點起來啦，等會我就來跟你吃早餐，然後送你上學去。」
「……我什麼時候拜託過你，要你做人肉鬧鐘、私家廚師和保鑣，還要你管吃管送管上學了啊~？」
「你是沒有拜託過我沒錯啦，可是作為男朋友的我，總不可能眼白白看著你不能畢業呀！你再這樣常常遲到又缺席的話，鐵定不能順利高中畢業啊~~」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吧…？我根本從來都沒志在過能否高中畢業…你不要再吵我啦，我要繼續睡了……」
「不行呀！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再這樣頹廢下去的了~！你快點給我起床起床起床起床啦啦啦啦啦啦啦！！！」
「知道了啦！話說一次就可以了，我的耳膜快要被你吵破啦！！」不爽地把手機拉開至一條手臂以外的距離去，我不悅地大叫說︰「我現在就起來，這樣總可以了吧？！」
「很好，這樣才是我的乖孩子嘛~！大約半小時後我便會來你家接你的了，在這之前請你務必梳洗好並換好校服喔~！」
「知道了啦……」
「那我們待會見啦，拜拜囉~~！」
沒有跟戒說再見，在聽到他道別的下半秒，我便立即把手機掛掉並丟到床底下去。
躺在床上呆呆望著高高的天花板，此刻，我的心情異常地差到一個爆。
本來單純地認為，只要跟戒拍拖，所有的事情將會以平順的形式穩定又平淡的發展下去。
可是，這，只不過是我個人的妄想罷了。
從來都沒有認真地想過自己對戒有多了解，自己到底有否真心喜歡他，在自己心目中他到底佔著一個怎樣的的位置。不負責任地以為，只要應他要求與他交往，就算是回應了人家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感情；以為這樣，樂章就能譜出終曲，故事也能隨之而完滿結束。
剛才在被戒強迫自己起床的那一刻，我真的覺得很火大。我差點就控制不到自己的咀巴，想向他破口大罵。我很想罵他「你以為你是誰？你這麼煩氣幹嘛？你再對我多好，我都是不會跟你上床的！！既然你對我有那麼多不滿的話，那何不乾脆分手啊？！不要跟我交往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啦好不好！？」
忘記了，人和人本來就並非同一個個體，所以必須互相遷就、互相體諒，才能繼續一同走下去。天真如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女朋友」這個身份是如此凝重又麻煩的。可是，同樣地，為什麼戒卻可以把「男朋友」這個角色演繹得這麼好呢？
可是，有時，太過完美、太過無暇，反而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無形的壓力，令人喘不過氣來。
我開始有點懷念過去與流一同蹺課的日子。
與流的相遇，是在去年的某天。
還記得高一的時候，我因為服飾的問題而被停學到暑假。然後，不痛不癢地，升上了高二。當時的我，一心只想盡快高中畢業，然後離開這所悶人又無聊的學校。
直至我遇上了流。
「如果沒有流，我絕對不會想來學校啊。」
清楚記得，自己誓言坦坦，衷心又坦白地說過這句。也記得，流在聽後，也跟我說了同一番話。
對啊……
那麼今天，我又是為了什麼而要再到學校去呢？？
「怎麼你還會穿著睡衣的啊！？」
激動的一句問話把我從回憶中喚醒，回過神來，頃刻我委實很是驚訝。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站了在玄關，不明白為什麼會打開了家門，不明白…為什麼戒會站了在我面前。
「天啊，現在已經快要八點了啦！為什麼你……呀！這下子你又非遲到不可了啦！！」(不知何解)激動地大叫大嚷，戒甚至還跪了在地上抱頭哀號，當下，我只覺無奈和茫然。我可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足以令一個大男人痛泣流淚的壞事呀。
始終，我和戒還是合不來呀。
「戒……」輕聲地呼喚著眼前人的名字，此刻我感受到自己的臉上並無絲毫表情上的變化。「今天…我想還是不要上學了。」
「為什麼？？怎麼好好的不去上學啊~？你身體不舒服嗎？？」聽罷戒立即站了起來，捉住我雙臂緊張兮兮地追問。
「嗯…不是啦~只是…只是因為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
「什麼？？」
「就是…我想認真談談我倆之間的事。」
聽罷，戒先是不明所以地抓了抓頭，繼而生硬地點了點頭，說︰「嗯、好啊，反正今天我不用上班。你看，我還特地弄了早餐帶過來呢~！這樣的話我們便可以一邊吃一邊慢慢談了！」
瞧戒一臉天真地傻笑著，想必他定是還沒察覺到我欲分手的心意吧？他，果真是個笨蛋呀。
領了戒到客廳坐下後，我便去了廁所梳洗。梳洗完畢之後，到我走出廁所後，我便看到餐桌上整齊地擺放著二人份的精巧和式早飯；可是，卻不見了戒的蹤影。
在屋子裡繞了幾個圈，最後，我在廚房裡頭發現了埋頭苦幹的他。
我看到，他竟然在燒開水。
「枝，你來得正好，我想問你茶葉放了在哪啊~？我找了大半天都找不著啊！」儘管見我走了進來，戒也沒有停住去找茶葉，東翻翻西翻翻的左奔右撲，我都快要看傻眼了。
「戒…你在廚房跑來跑去的想要幹什麼啦？？」
「當然是想準備喝的啊！呀~找到了！」從壁櫥裡翻出了裝著茶葉的鐵罐子，戒無視滿額黑色粗線的我，轉過身背對著我說︰「你先出去等我一下吧，很快我便會出來的了。」
「嗯…好的。」轉身步出了廚房，我拉開椅子坐了在餐桌前。不知怎的，總覺得整片胸口也被鉛塊塞得滿滿的，感覺又沉重又辛苦。
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麼戒可以事事做到最完美，連半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為什麼你家裡會沒有人的？他們都上學上班去了啦？」吃著早餐的時候，戒環視了一下房子，閒話家常地問道。
「不是啊，怎麼我沒有告訴你嗎？」搖了搖頭，我呷了一口熱茶，不以為然地說︰「這裡就我一個自己住呀。」
「什麼！？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呀！流也沒有向我提起過！！」
「用不著這麼激動吧…？只不過是忘了告訴你們而已啦~~你和流還不是和我一樣，沒有跟家人住在一塊。」
「可是…你這樣跟我們是不同的呀！我們可是為了樂團才會搬出來兩個人一同住的……對了，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現在我統統都明白了，很久以前我已經在想，可是我怎樣都想不通…‥現在總算能夠把事情搞清楚了……」
「喂、戒老兄，你到底在自言自語個什麼啦？還是你是頭殼壞掉了啦？喂呀，不要再跟外星人通訊了啦好不好！？」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怪不得你這麼喜歡來我家吃飯啦，原來是因為根本沒人做飯給你吃呀…真是可憐的孩子啊……」
「這個跟那個根本是兩回事啊~我喜歡去你們家吃飯，是因為戒的廚藝實在是太好而已啦~~雖然我是自己一個住，但我要吃東西的話，自己下廚不就可以了嗎？」
「可是…還有，就算你不願起床上學遲到又常常早退和蹺課，都一副沒有所謂的樣子，原來是因為根本沒有人會唸你…怪不得你的生活會如此沒有紀律啊！」
「這些也跟我有沒有和家人同住沒關係啦！以前就算在老家的時候，我都是這個樣子的啦~~這堆習慣啊~我可是從國中時代就開始養成的啦。」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一個人住的？」
「就從今年開始呀~升上高二時，我就搬出來了。」
「你的家人同意讓你一個女孩子獨自搬出來住嗎？而且我們都沒有看到你有去打工，你用什麼去付房租啊？？」
「當家人聽到我想搬出去時，簡直是求之不得開心到想哭哩！不過我能明白他們的感受啦~至於房租嘛，是他們幫我付的，不過只到高中畢業為止哦！在那以後，我可得出外打工養活自己了~到時也許不能住這麼大的房子了吧~？」
「怎麼你的家可以放任你不管到這個地步的啊？難道他們都是瞎眼的嗎？就算他們不知道你在學校的行為表現如何，也總不可能對你那頭刺眼的紅髮視而不見吧？？」
「說起那頭紅髮啊~它真是把我害得好慘哦！因為它，我足足被人停學三個月喔！咦…慢著，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染過紅髮的？」放低了手上的茶杯，我壓下了一道眉，疑惑地繼續說︰「高一染髮的時候，我好像還未認識你的吧？」
聽後，戒隨即稍稍怔了一下。然後，他只懂心虛地呆望著我，一言不發的，彷彿深怕自己會再度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東西來。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染過紅髮的？」
這次，戒甚至乾淨採用駝鳥政策，別開了臉故意不看我。啍，你以為你不看我我就會善罷干休了嗎！？我是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你的！
「很久以前我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上次和你一同去便利超商買飲料時，你竟然知道我喜歡喝巧克力牛奶。這個習慣連我自己都忘記了，可是你卻竟然知道……明明，在我喜歡喝巧克力牛奶的時候，我也是還未認識你的。」伸手捧住了戒的臉，我硬把他的頭轉回來，要他正視我。「你最好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有關我的事的？！你該不會是變態到僱私家偵探去翻查我的身世吧？？」
「我…我……」支吾了大半天，戒的額角開始滲出了冷汗來，然而到底他仍然是答不出半個字來。見狀，我開始感到極度不耐煩了。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快點回答我呀！」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握起了拳頭，對著他的鼻子說︰「你再不說的話，我可要出手揍你了！！我告訴你，我揍人可是很猛的啊！！打死無命賠呀！」
「那…那你先放開我吧，你抓得我這麼緊，叫我要怎麼說啦……」
「啊…好的。」把戒放開了，我便垂下雙手，等待答案揭曉。
「其實…我從兩年前便已經開始喜歡上你的了……」
「啥！？那即是什麼跟什麼來著啊！？」不明所以地追問，因緊張過度，我再次揪緊戒的衣領追問道。
「呃…你…不會介意先把我放開…再聽我解釋…的吧？？」
「呀，對不起！」聽後我方才注意到，因為使勁過盛的關係，戒都快要透不過氣來了。是故我立即把雙手鬆開，驚慌失措地輕撫著他頸部紅腫處，擔心地問︰「你…你沒有事吧？我不是故意你…對不起呀……」
戒只是輕輕地微笑笑，臉上絲毫沒有半點不悅的形色。
「事情是這樣的……」溫柔地握住了我雙手，戒閉上了雙眼，彷彿，是在回味著什麼珍貴愉快的回憶片段。「兩年前的某天，我在樂團練習中途溜了出去買飲料…然後，我就在那附近的便利商店遇上了你。那時你的頭髮，是紅色的。然後，不知為什麼，在那次以後，我竟每天都渴望再與你碰面…雖然事情真的很如我所願啦，可是我就是沒有勇氣去跟你主動說話。」
全神地凝視著回想著往事的戒，我注意到，他的咀角愈笑愈開愈笑愈開，他笑得很甜很甜；我知道，他的回憶，正是那幸福笑容的泉源；而回憶的女主角，就是我。
「我知道，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便已經喜歡上你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
戒的雙手，愈握愈緊，愈握愈緊，卻又不失溫柔的留有力度……此刻，我深深感受到他對我的呵護和珍惜。我知道，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我。
「當我知道原來你跟流同校的時候，便立即發瘋似的向他打聽有關你的事，可是他卻告訴我不認識你……」嘆了口氣，戒張開了眼睛，眼底裡滿是無奈。「然後，過了數個月後，他卻把你帶來了練習室，還把你介紹了給我們認識。」
「那、那只是因為高一的時候，我根本還未認識流呀……」
「我知道…！」未得在解釋完，戒便率先開口截住了我，繼而黯然地凝望著我，落寞地用微啞的嗓音說︰「我知道流並非故意要隱瞞你與他之間的關係，不然他也不會肆無忌憚地把你帶來練習室吧！只是，只是我常常會在想，為什麼我不能再早一點認識你？為什麼…我不能在你識流之前就先認識你……？」
「可是…可是這些根本就不重要呀，你看，現在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對不對？」認真卻又不欲接受地說著，戒咬著唇別過了臉，看上去，很是可憐。「如果…如果你先認識的是我的話…那麼，你會不會喜歡上我啊？」
聽著，頃刻我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才好。
一切的謎底終於解開了，戒之所以會這麼了解我的事，並不是他變態到去請私家偵探來調查我的過去；而是因為，原來，就在我認識他以先，他老早便已經喜歡上我了。這麼一來，我欠你的，豈不是太多太多了嗎？這次的償還個案是不公平的，因為你用多出一年的時間去喜歡我，比你晚起步的我，永遠不可能把這份感覺帳付清呀。
「笨蛋……」顫抖著聲音說著，不知怎的，這一刻我但覺鼻頭酸溜溜的，如萬馬奔騰的洶湧從眼底排山倒海地爭先恐後的傾瀉出來；一發不可收拾地，淚水如缺堤般從眼眶直湧出來，不能置信地，我竟然哭了。
已經忘記了，到底有多久沒有在人前哭過了。儘管在學校過的不快樂、儘管在家中完全沒有半點地位、儘管沒有人明白自己，儘管經歷過許多的不快樂和寂寞，我都沒有在人前哭過。為什麼，明明眼前這個人待我如此溫柔，我卻會在他面前哭個一發不可收拾的啊？
*「你這個…笨蛋…我從來都沒有、沒有說過不喜歡你吧！你…你真笨！一直以來…什麼也不跟我說…只懂默默地對我好…有個屁用啊！？可惡…我哭了啦…我真的哭了啦！真是…超…超丟臉的！都…都是你這個笨蛋害的呀！！」伸手猛抹那張哭到亂七八糟到一個爆的臉，想必現在的我定是醜斃了。沒有理會太多，我生氣地哭著繼續說︰「早知…早知道…我就不要問你這麼多啦……現在…這麼一來…我不是非喜歡上你不可了嗎？！你好奸…！這一定…一定是你的詭計對不對！？」
「為什麼你可以一邊哭一邊說話的啊？」沒好氣地笑著問，戒張開了雙臂，溫柔又不失力度地把我擁入懷裡，低聲在我耳畔細語︰「只要能讓你喜歡我多一點，就算要我成為世上最惡毒的男人我都無所謂。」
聽著戒那句不知該說他傻還是偉大的發言，我只是靜靜地待在他的懷裡，感受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溫暖氣息；這一切一切，統統都成為了我淚水的泉源，丟臉地發現到，眼淚，已經不可能再停下來了。
其實，人類真的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儘管平時在人前拚命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撲克臉，擺出一副高姿態去拒絕任何人的好意；然而，當出現了一個願意對自己傾出他所有溫柔和關懷的人時，心底裡，始終還是會覺得很高興。
深深地為自己的軟弱而覺得丟架。
「對了，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商量的嗎？」
不知在戒的懷抱裡呆了多久，矇矓間，我聽到了他這麼的問我。而我只是搖了搖頭，繼而收緊了那雙回抱著他的手臂，口齒不清地呢喃說︰「已經不要緊了…什麼都不要緊了……」
「可是……」
「戒……」
「嗯，什麼？」
「我好像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聽罷，戒並沒有說些什麼，他只是把我抱得更緊。隱若間，我從他身上感受到陣陣甜蜜愉悅的氣息，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他是在笑的。突然，心頭間湧上了「無論如何都想戒保留這笑容」的怪想法；此刻的我，總算有點能夠明白戒為什麼可以毫無保留地去待我好了。也許，同樣地，戒也是抱著「非要保留枝的笑容不可」的想法去留在我身邊呵護我、照顧我吧。
戒果真是個好人哦，
所以，
我應該可以喜歡上他的。
今天下午樂團有練習，吃過戒親手炮製的拉麵後，我們便手牽手的步出家門，前往練習室去了。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會獨自搬出來住的？」在前往練習室的途中，戒突然想起的問道。
「因為我經常跟家人發生爭執，好幾次差點吵架吵到要動手了喔！為了大家著想，我便決定離開他們，一個人搬出去了。」不以為然地答道，我貪玩地舉高了牽著戒的手，大幅度地擺動起來，嘻嘻哈哈地笑著說︰「沒想到爸媽竟然爽快地一口就答應了我，雖然他們只願意替我付房租到高中畢業而已，可是也不錯啦~起碼現在我自由自在的，真是超級開心呀！！」
「什麼…？天底間怎會有這麼不負責任的爛父母的！？這算是什麼跟什麼啊？這樣的話，你根本跟孤兒沒兩樣嘛！」
「也不能這樣說啦~~至少他們都養了我這麼多年，待我算是不薄呀！孤兒才沒有這麼好福氣哩~！」
「可是…可是有很多事情不是用錢就可以解決到的呀！豈有此理…錢可不是萬能的呀！連最基本的愛和關心都不能給你，他們算是哪門子的爸媽啊！？」
「戒啊……」抬頭望向義正詞嚴的戒，我停下了手邊嬉鬧的動作，靜靜地凝視著認真到一個爆的他，我顫抖著咀唇說︰「你真是好厲害啊…為什麼你可以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卻又不會臉紅的？」
「什、什麼啦！？你到底在講什麼傻話啊！？」紅住臉停下了腳步，戒似乎被我那句不知是誇是貶的話弄得很不好意思。
「沒有啦~這都是人家的真心話啊。」笑著挽住戒的手臂，我便邁開腳步，蹦蹦跳著說︰「其實我的家人根本就沒有錯，有錯的人是我。」
聽後，戒定定的望住我，等待著我說下去。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在老家的時候，常常都跟家人吵架…那是因為我不懂得怎樣去與人相處…不獨家人，就連朋友、同學我都不懂得如何去正確與他們相處……」頓了頓，我猶豫了一下，認真地說︰「所以…跟我一起的話，也許…你會受到傷害……」
「你…這是什麼意思？」戒卻步，瞪大眼呆望住我。
「我…不暪你說，其實我只不過是個自私的人…跟我在一起的話，你一定會覺得很辛苦的…所以，如果你真的……」
「啦啦啦啦啦啦啦~~！」就在我話還未說完之前，戒的手機剛好突然響了起來。焦急地緊瞪著我，又望了望手機，最後他還是選擇先接聽電話；可是，他那隻把我握得緊無可緊的手，已把他那忐忑的心情出賣出來了。
「喂，誰啊？啊…是麗呀？什麼？我沒有生氣呀…沒有啦，真的，好端端的我怎會氣你呀？什麼！原來我家的那支巧克力雪糕棒是被你吃掉了的…！？好啦…知道了啦，我沒有生氣，下次你來我家時再買我一根就好了。嗯？唔，好啊…是的，我跟枝在一起…知道了，我們給你們去買吧，再見囉。」掛線後匆匆把手機塞進褲袋，戒便一股腦兒的往前衝，連望都沒望我的說︰「麗他拜託我們替他們買喝的，我們去便利超商吧。」
毋須置疑，戒顯然是在生氣吧，而且他惱怒的對象不是麗而是我。不過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主動要求別與人家交往的是自己，現在卻說出什麼「跟我一起會覺得很辛苦」的不負責任的傻話……其實，我根本就是個輕浮又任性的女人，只是戒一直都不清楚我的真面目罷了。戒也說過，他對我是一見鍾情。那麼，明顯地，他絕對是對我抱有太多幻想了。當現實呈現在他眼前，是多麼的殘酷。
本以為答應跟戒交往，再盡力去喜歡他，便可以令他幸福快樂。萬料不到，原來自己本身就是一件最終兵器，近我者死，無一能倖免。
我欠戒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枝，你要喝什麼啊？」
回過神來，我倏然發現自己站了在便利超商的冷飲庫前，而戒，則提著購物籃站了在我身旁。呆了片刻，我方知道自己原來一直在發呆，是故我立即不好意思地回答︰「嗯…呀，隨便就好了，什麼都無所謂。」
為著自己一整天的心不在焉而感到難為情，我不自覺地把目光從戒身上移開，並意外地發現到，他手上的購物籃已載著六人份的飲料了。
「咦…怎麼你不是已經幫我挑了飲料的了嗎？怎麼還問我要喝什麼啊？」他指著他的購物籃問道。
「不是呀，這些都是替麗他們買的。」
「可是這兒已經有六份飲料了，你、我、流、麗、葵再加上里太，不是剛好六個人嗎？」
「剛才麗告訴我，流會多帶一個人來。」
「什麼人？」
「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他的女朋友吧。」
「是啊……」輕描淡寫地回答，皆因我早已料到會有這天的來臨。既然草莓已經成為了流的女朋友，那麼流會帶她來樂團介紹給我們認識，也是很正常不過的事吧？不用覺得大驚小怪啊。
「枝…」輕輕地呼喚著我的名字，戒舉起了手，伸往冷飲庫最高那排架子，把一盒巧克力牛奶拿下來，丟到購物籃去。「繼續剛才的話題吧，說真的，跟你在一起，我完全不會覺得痛苦…甚至可以說，我很願意去照顧你。現階段的我雖然不可能說出什麼照顧你一生一世的話，可是，至少現在我絕對不想放棄你……」
低下頭閉上雙眼，戒深吸了口氣，繼而抬頭轉來望向我；從他那雙滿溢著溫柔和暖意的瞳孔裡，我深深地感受到他對我的真誠和愛意。
「既然你會因為擔心我辛苦而向我說出這番話，便代表著…其實你也並非只想到你自己而已。」伸手摸摸我的頭，戒溫柔地笑了。「我很高興你給予我照顧你和保護你的機會，所以你可以不用擔心我，只要能夠待在你身邊，我真的怎樣都無所謂。」
強烈地不明白，為什麼戒可以愛我到這不顧一切的地步。
此刻，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卑鄙。其實，我之所以會說出這種話，並不是因為害怕自己真的會傷害到戒；我只不過是在為自己仍在拒絕戒的心情作出後退的路而已。說實在的，儘管是我向戒說「跟我交往吧」，那也只不過是在受了打擊下而說出的傻話。事情發生了後，我想了很多；其實，如果流沒有跟任何人交往，一直繼續與我維持好朋友的關係的話，那麼，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想要跟戒交往。
我利用了戒的溫柔，我真的好卑鄙。
抬頭望向擺放奶品類的架子，我悲傷地發現到，高鈣低脂奶，跟草莓牛奶擺放在一起。
流和草莓，本來就是一對。
我，只不過是個閒人。
根本不應該妄想可以介入他們之間呀。
「戒、慢著！」伸手拉住了欲去付款的戒，我從架子上拿了一瓶草莓牛奶，丟到了他手上的購物籃去。「要買飲料給流的女朋友，這個會比較好。」
「好呀。」不以為然地把之前為草莓挑的飲料放回原處後，戒便朝我伸出了手，示意想我牽著他一同去付款。
流和草莓，本來就是一對。
我，只不過是個閒人。
根本不應該妄想可以介入他們之間呀。
伸出了微微顫抖的手，我握住了戒那隻溫暖的大手，與他一同走向收銀處。
「咦~枝，又跟男朋友一同來了啦？」付款時，便利超商的職員認出了我，便一邊把扭蛋玩具塞進我們的購物袋一邊笑著問。
「是呀~」答罷，我便抬頭望向戒，並看到他紅著臉笑了。
「你跟他真的很登對哩！這個啊~比起之前那個矮子好多了！」
「是嗎？」我笑著應付職員，而戒則掏錢付款；接著，我踮起了腳，輕聲在他耳邊說︰「繼續剛才的話題吧…我也很高興，你願意去照顧我這個長不大的頑皮小鬼。如果不嫌棄的話，那麼…以後都要拜託你了。」
聽後，戒先是一愣，接著，他笑了，不好意思卻又滿懷幸福。
流和草莓，本來就是一對。
我，只不過是個閒人。
根本不應該妄想可以介入他們之間呀。
現在的我要做的，是要好好珍惜戒啊。
在前往練習室的途中，我已暗自下了決定，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對流有點半涉及感情的反應。就當是為了戒好、為了自己好、為了流好、為了草莓好，我不應該再跟流有半絲關係。所以，由到達練習室的那刻起，我也拚盡全力地將流這號人視為無物。儘管他故意說出一些損我的話、或是皺著眉頭注視著我，我都沒有給他半點反應。
直到流親口說出他想草莓當樂團的伴唱為止。
「嗯，是的，我想讓草莓當樂團的伴唱。」流不以為然地說著，不痛不癢，不以為然地，他還在之悠淡定地喝高鈣低脂奶。明顯地，在流的心目中，草莓已成功取代了我舊有的地位，成為他的新寵兒。對流來說，我已經變成了歷史的過去。我，只不過是他的一個朋友而已。
「我覺得草莓很有唱歌的天份，我想她應該能夠勝任這個位置的。」
那麼我呢？歌聲酷似流的我，不是應該更有資格當樂團的伴唱嗎？？為什麼我不是伴唱的第一人選？？
為什麼，人的意志會這麼薄弱的？前一刻才剛下了決定，永遠都不要再在乎流的一切；然而，當事實真的臨到時，還是會了這始料已及的結果而覺得傷心。
這一刻，我成了一具只有腦袋仍然在轉動，但身體已經不會動的植物人；儘管眼看著流和葵快要因要誰來當樂團伴唱一事而大打出手，我也仍舊只懂呆坐在一旁，眼睜睜等待他倆大展拳腳。也許，其實我是在等待著葵代我報復。
「我覺得枝比這個女孩更適合當樂團的伴唱。」葵認真地說，口氣堅持又強悍。
對啊對啊，這根本就是事實。違反真理而行的流是個超級大笨蛋，五行欠打又不知所謂，為了維護一個外人而與我們爭拗到如斯地步…值得嗎？葵，快點動手啊…快點動手打醒這個笨蛋呀！！
莫名而來卻又揮之不去的不安和忿怒和緊張混亂間糾成了一團，大腦的神經如箭在弦般，扯得很緊很緊。直到草莓說出什麼「我根本就從沒想過要當什麼樂團伴唱」，我的耳邊倏忽響起了某個東西被打破的聲音，瞬間，整個人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般，徹底地完全清醒過來了。然後，隨之而來的，是一份強烈地瞧不起自己的卑劣嫌棄。這一刻，我猛地明白到，自己原來是個多麼差勁的惡毒女人。
眼看著草莓準備離去，心中的不安搞動得愈發厲害，無處可去的不安恐懼使我全身發抖，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我將心中的情緒轉化為怒氣，向葵不負責任地破口大罵後，身體作出了下意識的迴避；我提步衝出了練習室，縱使連我本人都不甚明白自己為何要這樣做。此刻的我，只想盡怏逃離這個狹小的地方，到外面去喘口氣。
雙腿不聽使喚地往前走，跑著跑著，我追上了走在前頭的草莓了。
「咦，枝？怎麼連你都跑出來了的啦？？」見我跟了在自己後頭，本來正在下樓梯的草莓也就停住了腳步，轉過來望向我好奇地問。頃刻，我只懂張著咀巴茫然地望著她，當下，實在不知道該給她什麼反應才好呀。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跑了出來。也許，我只不過是不想面對練習室裡的那團爛攤子而已吧…？
「你不用擔心我會不開心啵~！我不是那種被人罵兩句便會掩臉痛哭的溫室小花，而且我也不是個小器的人，我不會因此而氣了你們的。」沒好笑著笑了笑，草莓回過了頭繼續往前走；見狀我隨即不由自主地追上她的腳步，跟她一同往下走。
「剛才那位黑色長髮，在唇上釘了個環的…是叫葵對吧？其實他說的也很對啦~我根本沒有資格當他們樂團的伴唱。不暪你說，我啊~對搖滾樂根本就一竅不通，你叫我要怎麼唱呢~？相比之下，你就好多了~怎麼說，你都跟他們認識了這麼久，就算不懂搖滾樂，跟他們始終都有一定的默契吧？」滿不在乎地以嘲笑的口氣笑著說，她推開了玻璃門，又說︰「況且，我只不過是想流做好朋友而已，其他的，我一概不想理會。」
聽罷，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在驚訝與疑問之間不能接受卻又勉強地咀嚼著她剛剛所說的話，頃刻，委實想不通。
「我只不過是想流做好朋友而已？？」
草莓回過了頭望向我，溫柔又不具殺傷力的，投以我一個體貼的微笑。接著，她便離開了練習場地了。
若莫在原地愣上了數十秒，我方才懂得提步往外直衝。憑著我那份不知從何而生的直覺，很快我便再次尋回草莓的身影。
「請等等！！」竭力扯開嗓門大聲喊停走在前頭的她，我快步走上前搭住了她的肩膀，垂下頭拚命地喘氣。
「嗯，怎麼了啦？你該不會是因為擔心我，想要送我回家吧？？」
「不是啦！剛才…剛才你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怎麼剛才我說了什麼開罪你的話了嗎？？」
「不是啦！剛才你說…你只想跟流做好朋友…這到底算是什麼啊！？你不是那傢伙的女朋友嗎？為什麼……？」
「什、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了啦！？」
「難…難道不是嗎？你都已經跟那傢伙睡過了……」
「啥！？我什麼時候跟流睡過了呀！？」
「可是…上次我們打電話給流的時候，你不是代他接聽，還說他在睡覺嗎？？」
「拜託！我才不是這麼隨便的女孩子耶！！那天我們只是去了附近的河堤吃中飯，然後流就像豬般吃飽了倒頭就睡罷了！期間我可是全程都睜著眼，十分清醒的……我可沒有隨他一同睡啊！」手舞足蹈地激動的解釋著，此刻草莓的臉漲紅得跟蕃茄沒兩樣，七情上臉的，一點都不像是在編故事。
「那麼…那麼你即是不是流的女朋友囉~？」經過慎密的腦部組織思考後，我指著草莓半信半疑地問。
「當然啦~！笨蛋啊你！我才跟流他相識不久，又怎可能會當上他的女朋友啦？如果他是那種高大英俊的無敵猛男都還有點可能，可是他只不過是個染了金髮的小矮子而已呀~！我又怎會喜歡上他呢~？我對矮子可是沒有興趣呀。」毫無避諱地說著，草莓認真地指向我說︰「而且呀~那傢伙喜歡的是你才對啊，有主的名草，我是不會摘走的。」
聽罷我只懂睜大眼睛呆瞪著她，剎那間，我甚至感受到了時間的停頓，好像還聽到了天使在我耳邊唱歌哩。
「你也喜歡那傢伙對吧？其實呀~你不可能不發現那矮子對你的感情才對的呀，他啊~實在是表現得過份的明顯啊！在我面前，他差不多都是在說有關你的事，我敢打賭，他連在閉口不語的時候，也必定是在想著你呢~！」
「怎、怎麼可能！？我和流…頂多只不過是跟他同流合污一同蹺課的朋友而已，他…怎會……」
突然，腦袋的思考停頓了。此刻，我好像想起了一些很重要，卻從未願意正視其重要性的事情。
我真是蠢啊，為什麼一直以來都不曾發現呢？不斷地給自己一大堆不想接受戒的藉口、不斷地回憶起與流過去在一起的日子、不斷地為流的離去而掉盡無止盡的悲傷…直到現在與戒交往了，明明，人家已經做足一百分，對自己好到不能再好，自己卻還是拚命要挑出人家的毛病，堅持己見地認為與流一同才是最好最自在……這一切一切，不正正代表著…我是喜歡流的嗎？？
「事實是，你喜歡流，而流也喜歡著你；可是好笑地，你們兩個竟然察覺不到對方的感情。」果斷又準確地為事情下了結論，草莓走到路邊的欄杆跳了上去，坐穩了後便繼續說︰「你們也真是的，你和流天生笨蛋也都算了，怎麼連樂團的那四個人都這麼白痴，統統都把我當成你和流之間的第三者，將我看為喜歡搶人男人的壞女人的啊~？！真是他媽的氣得我想吐耶！！全部都是豬頭，合起來一同誤會我！！」
見草莓突然獸性大發的抓狂起來，頃刻我不禁被她嚇得只懂立在原地呆望著她；本想走過去與她同坐的意慾，也同在瞬間打消掉了。想不到，外表精緻可愛又漂亮的她，竟然能說得出一口比我還要流利的髒話來啊。
「呃…歹勢歹勢，我不是要故意要罵你的啦~！只是啊，我人一火大，咀巴就會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堆不知所謂的話來……你千萬不要見怪！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罵你的！！」見我一臉受驚到不懂動的樣子，草莓連忙急急解釋說︰「就是因為這副德性，令我一直來來都交不到朋友。流可是首個跟我相處了這麼久，卻沒有被我嚇怕至落荒而逃的人。當然啦，其實他還未見到我的全部面目…不過，我真的不想再得失身邊的人，尤其是像他這樣好的朋友。所以，我真的很想可以繼續與他維持現在的關係。」
聽著草莓細述自己的個性和身世，突然，我覺得她跟某個人好相似。
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朋友……
不懂得怎樣與人相處……
說話惡毒到沒得剩……
同樣覺得流是第一個待自己最好的人……
慢著、這…這個人不就是我自己嗎？？
恍然大悟了，此刻，我好像明白了一點點。
流之所以會對草莓這麼好，其實就正如他當初待我好一樣，都是因為他不忍心看到別人孤單落寞吧。流在草莓的身上，看到了我昔日的影子，所以，他才會對她這麼好。
流就是這樣啊，明明是在對你好，卻打死他也不願意承認，不肯把半點感情表露出來，像個傻瓜般，默默地，默默地，在身邊關心你和保護你……什麼跟什麼嘛~他還真是個愛裝酷的矮子呀！！
「放心吧~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你搶流呀！所以，拜託你回去跟那群豬講，不要再戴著有色眼鏡去看我了啦！我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小女人罷了…他們這樣講我，會害我交不到男朋友的！！」欲哭無淚地說著，草莓好像突然想起什麼重要事情似的，頓了頓，她側頭皺著眉問︰「話又說回來，為什麼你會和那個…叫戒沒錯吧？為什麼你會跟他在一起的了啦？你不是喜歡流的嗎？？就算當時你還未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可是也不可能會跑去跟別人交往的呀……」
當下，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我低下了頭，刻意迴避了她的視線。
難道，難道你要我告訴她︰「這還不是你害的嗎？！要不是你突然出現，害我誤以為你跟流他在交往，我也不會以為流從此要離開我，繼而在傷心過度的情況下主動接受戒的感情啦！！都是你不好，你要為這件事負責任呀呀呀呀呀！！」嗎？？沒可能的呀！現在已經不是要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了，選擇了戒的我，根本沒有資格去講這種不負責任的傻話呀……
「呃…你…你該不會是因為我的緣故而故意耍脾氣，去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交往吧？！」見我臉有難色地把頭愈垂愈低，草莓也就更肯定自己猜的沒錯了。「糟了~！他媽的今趟我毀了人家的美好良緣了啦啦啦啦呀啊！！我絕對會遭天誅的！！糟了，下雨打雷的時候我絕對不要上街去！！不然我一定會被雷擊打的！！」
「哈哈…其實、其實事情也並非你想的那麼壞啦……」見草莓一臉怕得快要哭的樣子，我只好從容地笑著安慰她。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明天…不！現在我立即就去跟大家解釋清楚，那麼你便可以跟流……」
「不、千萬不要！！」一口截住了激動到快要從欄杆上掉下來的她，我立即衝上前緊張地繼續說︰「其實現在也沒什麼不好呀，我和戒相處得很愉快，他對我很好…這樣反而好…你不用為我和流之間的事情而覺得內疚啊，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要怪的話，就要只好怪我遲鈍、怪我用情不專！！」
「你怎可以這樣說的呢？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換轉我是你，也許我都會接受戒呀！既然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為什麼不去跟他們講清楚，把事情弄明白啊？」
「不…真的不用！反正…反正現在事情都已經發展到如斯地步了，我們就不要再執意去改變它吧！好不好？？」
「可是…真的沒問題嗎？你跟流…明明是互相喜歡，兩情相悅的呀……」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現在真是好到不得了呀~~！」
「可是……還是不行！我還是要去跟他們說清楚比較好！這樣胡里胡塗地彼此誤會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呀！！」
「不、真的不要……！」苦苦地哀求著，我捉住了草莓的雙手，一臉為難地說︰「我不想辜負那個苦戀了我兩年的人…戒他啊…待我委實是好得過份…我不可能做得出半件傷害他的事啊……」
聽後，草莓並沒有說些什麼；她只是用一種無奈又憐憫的眼神去凝視著我，靜靜的、溫柔的、默默的。然後，她又笑了，好看的雙唇，淺淺地勾起了一抹弧度；那抹弧度像是溫柔的出口，安撫著我忐忑的心情。
她微笑著說︰「枝，你是個幸福的女人啊。」
聽上去，語氣既感慨又羨慕。
是得不到幸福的人的悲哀語調。
我的心，好難過。
彷彿，我看到了從前的自己，那個無助的、軟弱的、可憐的、孤獨的自己……
「我…我們做朋友吧！！」想也沒想，幾乎是立即地，我便吐出了這麼不經大腦的一句。儘管眼見草莓已被我的傻話嚇到愣住，我作決定要繼續說下去︰「雖然我無法保證你絕對可以得到幸福，可是…可是至少，我不會再讓你展露寂寞難過的表情來。」
頓了頓，我輕呼吸了口氣，繼而笑著說︰「無論如何，兩個人在一起的話，便不會再覺得寂寞了吧。」
似乎是被我的笑意所感染，聽罷，草莓也隨我一同笑了。不過，不同的是，她是在一邊笑一邊哭的。
實在是搞不清楚她到底是高興或是難過的我，只好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她，拍拍她那因抽泣而抖個不停的背，平伏她激動的心情。
這一刻，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可能會忘記的吧？便利超商冷飲庫的架子上，高鈣低脂奶的確是跟草莓牛奶並排在一起，然而，在草莓牛奶的旁邊，同時也擺放了巧克力牛奶呀。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不同種類的牛奶之間，始終有著無法分割的親密關係。就正如在云云人海中，總有部份人是持著相通的磁場；一旦觸碰上了，方知道原來從一開始，他們便不應該被分開。
喜歡歸喜歡，但是，命運是不會因此而為你預備另外的。
在明白了這個道理後，我也隨懷中的淚人兒一同哭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