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朋友>>
最終話~「打翻了的牛奶」 (男生篇)
永遠也不會忘記五年前的那個冬天。
我生於一個又嚴肅又專制的家庭，父母都是當教師的，而我又是父母僅有的獨生子，順理成章地，從小到大，他們都對我有著很大的期望。他們都希望我能唸上大學，好讓將來成材，跟他們一樣做個教師或是醫生什麼的。
在成長的路程裡，在我記憶中最深刻的，便是每天風雨不改死都要完成的習題練習和功課複習。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家課，然後再上家庭補習；吃過晚飯洗過澡後，我便要再多做兩小時習題方可去睡。不知是不是因為從小到大我都缺乏足夠的運動量和休息時間，以致我的個子比一般同年的男生矮小。
個子小身體又不好的我，根本不可能在班上交到朋友。每當大家興高采烈地去玩時，我便要窩在家裡埋頭苦幹，與堆積如山的習題血拼。有時，有些好心的同學來找我去玩，我都因為功課和溫習而推卻掉。久而久之，大家都覺得我只是個會唸書而什麼都幹不了的小笨蛋；自自然然地，大家都不會再找我去玩。
在整個國小的生活裡頭，每一天我都是過著如斯孤獨的艱辛生活。正因為從小到大，父母事事都不會徵詢我的意見，什麼都替我拿定主意幫我決定。但是，當時年紀小小的我，只有「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對呀」的單純想法罷了。就這樣，我一直抱著這種單純卻愚蠢的想法活了十多個年頭，直到升上國中為止。
那天，我們需要填寫升讀國中的志願表。當時的我，其實是暗戀著班上的一個女同學的。理所當然地，我也想跟她到同一所國中讀書，縱然我從沒想過要跟她發展什麼關係。因為我的父母，根本不可能讓我在讀書時候跟女孩子談戀愛。
聽女同學的好朋友說，她的第一志願是H國中。聽了後我二話不說就立即在我的志願表上填了這所國中作首選，但是，當這事被父母知道了後，換來的，卻只是一頓臭罵罷了。他們問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以我如此優秀的成績，竟然會想進H國中這種低劣的流氓學校。結果，父母為我挑了M國中，他們說，這學校附有直升的高中，而且入大學的機會率一向也很高。對將來要打算當教師醫生或是律師的我，這所國中是最佳的選擇。
那一晚，我沒有如以往乖乖做習題。我躲了進被窩，哭了一個晚上。這一晚，可謂是我活了十多年來最最傷心無奈的一晚。明明，明明我是很想跟喜歡的女孩就讀同一所學校的，可是卻又無能力去反抗父母的絕對決定。有生之年，我第一次問我自己︰「為什麼我要對父母這麼唯命是從？」過著比一般孩子更辛苦又沒趣的童年，得到的卻只是將來可能找到高薪厚職的無聊保證；這樣做人過活，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當下，我便立即醒過來了。一直以來，我都被父母當作扯線玩偶般舞來弄去，我的人生並沒有一刻是真正屬於我自己的；父母口中所謂「為我著想」的決定取替了我個人的切身感受。從出生到現在，我的身體每一處都被那一條又一條代表專制與服從的線所操控著，一旦當我想掙開這些不人道的擺佈時，便會悲哀到發現到一個殘酷的現實；那就是，作為別人的扯線娃娃的我，是不可能過著沒有線的生活的。
我試過努力地向父母反抗，跟他們表達我對他們的決定的不滿；然而，每次換來的只是他們的反駁以及不願聆聽，再嚴重點時，他們開始以暴力去強迫我屈服下來。如果我不聽他們的話，我就沒飯吃沒錢花甚至沒地方睡。五年前的那一晚，我終於因為無法忍受父母的那一套歪理，收拾了行李在半夜偷偷離家出走。
那一夜很冷很冷，我就這樣抱著行李蜷縮著身體坐了在無人的公園裡。就在我快要因為太冷而要被活活凍死之前，在我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抬頭一看，我便看到一個身穿高中制服的男生站了在我面前。
「喝下它吧，這是高鈣低脂的，對發育中的小鬼有益喔。」男生笑著說，在我接過他手中的飲料後，他便坐了在我旁邊，繼續說︰「都這麼晚了，為什麼你還會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的？」瞄了瞄我身旁的大件行李，他又說︰「離家出走？」
啜了一口燙熱的牛奶，我輕輕的點了一下那低著的頭。
「所以無家可歸？」
聽後我又是點頭。
聽後，男生抬頭思考了一會，便說︰「不如這樣吧，你唱歌給我聽，如果好聽的話，我就收留你，供你吃供你住。」
聽罷，我只懂呆呆地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當時年紀小小的我就想，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電視上常播放，要大家小心提防的販賣人口的騙子呢？？
「你可別誤會我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變態大叔，其實是這樣的，我和我的朋友們想組樂團，可是到現在還欠一個主唱。我們已經找了好久，可是都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所以我才會叫你試試看而已……既然我們這麼有緣在此相遇，你但試無妨呀。」
但覺他說得甚有道理，是故我便清了清喉嚨，唱了一首最近在音樂課上教的童謠。而最後，這個男生什麼都沒說；他只是幫我提起我的行李，把我帶到他的家去。
不用多說，這個人，便是戒了。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好好地當我們樂團的音唱就好。你的生活我保證可以跟從前一樣，請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你想上學也好，出去打工都好，都沒所謂，最重要是你喜歡。」在與戒同居不久後，他一邊打掃房子一邊這麼告訴我。「因為這是你的人生，我不會為你下任何決定的。你的前路，就由你自己選擇吧。」
聽後，我立即忍不住當堂給他哭了出來。
就在五年前的那個冬天，戒把我救離了那個人間的活地獄。他親手幫我剪斷了那些煩人又纏繞的線，向我證明了那一切都是屁，並把本應屬於我的自由統統都歸還予我。我欠他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我曾許下毒誓，但凡能令戒高興的事，即使要上刀山落油鍋，我都會願意為他達到；就算你要我放棄手上所有的給他，我都沒有半句怨言。因為，戒他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好兄弟。
在枝失蹤了的這段期間，樂團練習也順應要尋找她的行動而完全停頓。在不用上班上學的時候，大家也會四出奔走，希望能盡快把枝找回來。戒發瘋似地找枝也不奇怪，最奇怪的是連草莓也一樣，在得悉枝失蹤這個消息後，竟然一連幾天沒去上課，跑遍全區的誓要把她給找回來。聽草莓說，在上次參觀過我們樂團練習之後，她便和枝成為了好朋友。她說，這麼難得地終於交到了朋友，她不想這麼快便失去了枝。
另外，草莓還告訴了我一件事，讓我滿吃驚的(驚訝的程度絕不下於枝失蹤這事喔)。那就是，原來草莓的真名並不叫草莓；她的名字，只是平凡到連你平時翻電話簿都可能會翻到的那種普通名字罷了。
「我的真名是什麼都不重要吧，反正我喜歡草莓，你們叫我做草莓就好了嘛~~」草莓滿不在意地說。雖然她這樣說也不無道理啦，可是我總是有一種被欺騙了的壞感覺，心情超級不好啦。
在枝失蹤了的這幾天，大家都忙著東奔西跑，當中最厲害的都要算是戒了(這是當然的吧，他可是人家的男朋友嘛)，因為這件事，他差不多急得要辭了Café Shop的工作，全心全意去把枝找回來。要不是因為我死命力勸阻止他，他一定會真的跑去辭職。要是真的如此，我想我們在未找到枝以先，便要一同餓死街頭了。戒的工作可嚴重關係到我倆的衣食住行和日常洗費耶！他怎麼可以這麼輕舉妄動的？
然後，再算的話就應該輪到葵了。別看他平時一副愛耍咀皮子，個性跟枝一樣超級惡劣到爆炸，講話又毒、外表又凶的死樣子，當他知道枝不見了後，他竟給我們當場第一個就哭了出來，這下可真可我們嚇壞了。那天我們不知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止住不讓葵繼續哭下去。說真的，雖然他這樣是很難看沒錯，可是比起沒血性的我，他著實是好個十萬八千倍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知道枝下落不明的時候，竟然會有一種釋懷的安慰感。對我們而言，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這麼一來，我和枝都不用承受相見卻又無法相愛的痛苦。我們不用再為了不想看見戒傷心，而強迫自己做著些與良心相違的事。以後，大家都再沒機會再在對方的心裡留下壞印象，一切最好最快樂的時光，都已深深烙到我倆的心坎深處，永不磨滅。這樣的話，應該是我們最好的解脫了吧……？
就在我抱著這份幸福的天真想法安逸地過了三天後，戒在深夜回來，並為我帶來一個極震撼又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
「咦，你回來啦~？」本來站在廚房想要拿牛奶來喝的我，在聽到了玄關傳來了開門聲後，便把上半身探出廚房門外看，果然，我看到戒回來了。「怎麼會這麼晚的？今天你又去了什麼地方找那傢伙啦~？」
「嗯，就只去了一個地方呀……」唯唯諾諾地答道，戒跌坐在沙發上。今晚的他，顯得格外疲累。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換轉了我是他突然不見了女朋友，我都會像頭瘋牛般四出找她啊。
「戒，你要不要喝牛奶？」
「流……」頓了頓，他用沒力的語調說︰「我找到了枝了……」
聽後，我先是沉默了一會，拿了牛奶出來後，我便強擠出笑容說︰「那很好呀~你是在哪找到她的？？」
「就在她家啊，找了這麼久，竟然到今天才記起要去她家找她……」
「是呀。」喝了口牛奶，我便轉身走向樓梯，作勢想返回樓上房間去。
「可是枝她卻失憶了。」
聽後，有那麼的一秒，我以為我的心跳停住了。
「你說什麼？」我隨即停住了腳步，轉頭望向戒愕然地問。
「枝說，她不知道自己失蹤了三天…而且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是穿著校服的……她猜想自己是在家裡連續睡了三天啦~可是我始終擔心她有事。」
「……戒老兄，你什麼時候變成了最具創意編劇的？？」我裝作不以為然地笑著問，雖然我明知戒他是那種不愛說謊話的超級大好人。我之所以會這麼說，其實，只不過是不欲面對現實罷了。
「枝也跟你說過同一句話。」自嘲性地冷笑了一下，戒抱著雙臂，垂低了頭略帶不滿地說︰「為什麼你和枝老是這麼有默契，講話總是不約而同地從同一個鼻孔出氣的呢~？」
再明顯不過啦，戒這傢伙，話中盛滿醋意哦。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為我和枝讀同一所學校的關係吧~？我和她常常都膩在一塊，不知不覺說話都變得同聲同氣了。」不以為然地說著，我走到戒身旁坐下，又說︰「我和枝是好朋友，這是眾所周知的嘛~！好朋友呢，說話調調通常都是一樣的！你不用因此而覺得奇怪喔~~！」
「是嗎……？」連望都沒望我，戒乾笑著嘆了口氣。
X的，他明顯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嘛。
「我和枝是否同聲同氣，根本就不很重要呀。你就別想太多了，對身體不好啊~~」
「是啊……反正，都已經沒啥大關係了。」
「就是嘛~我對你是怎樣的，你是知道的，對不？」
「哈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呀？很噁心耶~！靠、靠！離我遠一點啊死Gay頭！！」裝作害怕地說著，戒一邊笑著拍打我，一邊往後退。
「不要啦~~戒啊，不要討厭我！沒了你，你叫我要怎麼活下去啊啊啊啊啊~？？」附和著戒去演戲，我像個戰國時代中不忍看著相公要出戰的小女人般，抱著他的腿不放，裝著哭大叫︰「你對我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的呀……！」
我們就這樣攬攬抱抱打打鬧鬧(差一點還忍不住假戲真做的親上戒的臉去了**笑)了一輪，最後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來，倒作一團的賴了在沙發上動都不動。
「流呀……」
「什麼？」
「你是我的好兄弟。」
「就是啊，你都懂得說我是你的好兄弟了，作為你的好兄弟，我又怎會跟你諸多計較呢~？」推開戒坐了起來，我拿起放在前面小茶几上的牛奶，喝了幾口，又說︰「做兄弟的，不會奪你所好呀。」
「……流，你到底想說什麼？」戒一臉難過地問，此刻的他已不再微笑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直以來，是你想得太多了。」把牛奶放回原處，我認真地繼續說︰「一直以來，你就是老愛胡思亂想，以為我和枝背著你們偷偷交往…我再嚴正聲明多一次，我和枝，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罷了！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都是！！你不用再懷疑，也不要再瞎猜，好好的繼續專心去跟枝交往吧！想太多有的沒的，只會令你們關係變得更惡劣而已。戒，這可是你盼望了三年之久的戀情啊，難得現在終於到手了，你總不可能因為我這個不存在的假想敵而把這寶貴的幸福給斷送掉吧？」
「流，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喜歡了枝三年的？我應該沒有跟你們任何一個說過的呀、不…這件事…我只告訴過枝而已……」投以我不能置信的目光，戒的眼神開始變得不安起來。「難不成你們……你老實告訴我，在這幾天你是不是偷偷跟枝見過面，所以你才會知道這麼多！？」
「不、你千萬別誤會！！」不知所措地舉高了雙手，我激動地發誓︰「我跟枝真的沒什麼的！這件事其實是草莓告訴我的！！」
「你放屁！！草莓跟枝一向勢成水火，枝又怎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她！？流，你說，你和枝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和她……」
「戒，你先冷靜一點吧好不好？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就是因為常常在亂猜亂想，所以才會令你拖到今時今日才可以和枝一起的！！」
「那麼你敢發誓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枝嗎！？」
「我不是講過了嗎？這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我喜歡她又怎樣？這也不能代表到什麼啊？！」
「既然你是喜歡枝，那為什麼可以如此慷慨就義，隨隨便便地就把心愛的女生拱手讓人的啊！？難道你是笨蛋嗎？？」
「我說你才是笨蛋啊~！現在根本就跟讓不讓沒關係！！如果枝真的那麼喜歡我，她也不會答應跟你交往；相對地，如果我是那麼喜歡枝的話，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甘心你們繼續交往！！所以，這不就證明了，你所擔心的都不成立了嗎？！」
聽後，戒咬著下唇，無言以對。
「戒呀，你聽好，現在誰喜歡誰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你應該好好繼續去照顧枝、好好去愛她，而不是在這裡跟我挑起無謂的爭執。」
「……你是喜歡枝的。」唸唸有詞地說著，戒垂下了頭，以消沉的語氣說︰「你明明是喜歡枝的，可是你卻把她讓了給我。」
這次換我無言以對了。唉…怎麼我大費唇舌的說了大半天，他都還是不懂啊？？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樣好…？本來應該是屬於你的，為了我，你竟然願意放棄……為什麼？就因為我是你的好兄弟？？就只因為是我，你就願意放棄喜歡的人了嗎？？」
「對，只要能令你高興，我什麼事都願意做。」深呼吸了口氣，我對上了戒的視線，又說︰「你聽好，對我而言，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人或物比你來得更重要。五年前如果沒了你的出現，我早就已凍死街頭了…如果沒有你，我什麼都不能作…所以，無論是誰都無法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我欠你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說真的，現在你就算要我去死都可以！我的命…是被你救回的呀……」
「流……」低聲地呼喚著我的名字，只因戒已想不到該說什麼才好。同樣被夾在友情與愛情之間的戒，也不比我好受很多。
「唉呀~戒老兄，你就不要再這麼婆婆媽媽了好不好？？說到底，枝需要的始終是你不是我。要是她真的跟了我，我想不出幾天她便已被餓死在家中了。」拍拍戒的肩膀，我站了起來想要回房間。「早點睡吧，既然現在已經把那麻煩的傢伙找回了，今晚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流……」
「又怎樣了啦？」
「我不是跟你說過，枝她失憶了的嗎？」
「是呀，那又怎樣？只不過是幾天的記憶罷了，對那個老是不喜歡動腦筋的她來說，並沒什麼問題啊。」
「不…其實，她的情況還不算很糟……嗯，到底能不能算是很糟呢？總之，她…她忘記的似乎只有一件事……」
「哈~！也許那笨蛋並不是失了憶，她只不過是記性不好罷了！」
「枝忘記了真正喜歡的…是你。」
反射性地僵住了身體上每一個動作，我迷茫地望著那個神色凝重的戒，但覺他似乎快要哭出來似的。當下，我真的很想可以裝瘋賣傻問他到底在說什麼；可是，無從可避地，他口中所唸出的一字一句，我都清楚明白得透切到過份。
「以前在枝還未喜歡上我的時候，我明明是多麼渴望有朝一日，她會回頭望我一眼，會告訴我其實她喜歡的是我……到了今天，願望真的成真了，她跟我說一直以來喜歡的只有我……明知道她是因為失了憶才會這麼的認為，我卻暗自因此而感到高興……我…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卑鄙……！」
說著，戒張開手心掩住了臉，垂下頭來，繼續說︰「可是…當她說出喜歡的是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好恐怖……最後我還哭了出來！這樣不是很可笑嗎？我竟然會因為枝喜歡上自己而想哭！！」說著說著，戒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我看到他的身體正在微微抖著，在他那雙用來掩著臉的指縫間，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清晰可見地從此滲出、滑下，感覺好不可憐。
「為什麼會這樣的呢…？我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一切都好可怕……我想要的不正是這樣嗎？可是我又覺得…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戀愛！流…我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啊！？」
眼看著這個塊頭比我還要大，長得又比我高的戒在我面前哭成淚人，頃刻，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做才可以安慰到他。倏地發現到，縱然一個人外表多堅強、多高大，內心還是可以超不成比例地脆弱到一個爆；而且，還很貪婪。得不到的時候，就會拚命地渴望想要得到手；然而，到終於得到了的時候，又會覺得根本不是想像中的那回事。兩者最終的結局，都只有眼淚。
其實一直以來，我覺得戒之所以這麼迷戀著那個不知所謂到亂七八糟的枝，並不是因為他有多愛她；而是，他對她，有著一份強烈的執著。他對她所有著的，並不是真正的愛，所以他不會為成功得到她而感到高興和滿足。亦因此，在他得到了她之後，他反而只覺得失落和不知所措。他根本從來發現，其實，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喜歡她。
如果連這位最後大羸家都要在得到勝利後還哭喪著臉的話，那麼，我這個到最後仍舊是一無所有的大蠢蛋，又應該給他什麼回應才好啊？？
這一晚，我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整個腦袋都裝滿了有關枝和戒的事。把冰箱裡的牛奶統統喝光、把所有的煙抽光，我仍然是無法入睡。打開了書桌上那盞枝去年送我當作生日禮物的檯燈；我便坐了在書桌前，想要把拖了許久都未寫好的詞給搞定。
靜下心來細想，其實整件事當中，最有資格以及最應該哭的，應該是我才對。可是不知怎的，我卻完全沒有半點悲傷或是想哭的感覺。或者，這是因為直到這一刻，我仍未能完全接受枝失憶一事。打死我都不敢想像，枝會患上失憶症，而且還要只是失去對我某一部份，卻又最最重要的記憶。
不過，其實這樣也不錯呀。最少現在枝不用再像以前般，勉強自己去跟戒交往；她可以名正言順地和自己「喜歡」的男生一起，出於喜歡的感覺，而並非憐憫。這麼一來，大家也不用再受苦了。
對啊，誰也不用再受苦了，除了我以外。
花了一整晚時間，我終於把最後一句詞寫好。抬頭望向窗外，此刻我竟然發現天已光了。回頭望望書桌上的小鬧鐘，原來現在已是早上八時多了。回過神來，我方才感到肚子餓餓的。不過這也是很自然啦~怎麼說我都已經一整晚沒吃過東西了呀。雖則今天戒是不用上早班，可是昨晚他才剛哭到像頭豬般口腫面腫，不知道他會否願意起來幫我做早飯呢~？
誰知我甫走到樓下，便看見戒正坐在玄關穿鞋子。瞧他一身四四正正又整裝待發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只要到附近買個早餐這麼簡單啊。
「一大清早的你要上哪裡去啊？今天你不是到中午才要上班的嗎？？」走到戒身後，我摸不著頭腦的問。
「啊，流，你起來了啦？」轉過頭來，戒望著我一臉驚訝地問︰「哇！怎麼你的眼睛會這麼腫的？昨晚你很夜才睡嗎？？」
「呃…那個……」望著那個眼睛比我腫個十萬倍的戒當下我真的被他弄得有點結舌。因為他雙眼不知腫到跟什麼似的，直把雙眼迫成一線。(啊哈，有口話人無口話自己。)是故，我只得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沒有啦~之前葵千叮萬囑，要我快點把新歌的詞寫好，所以我昨晚便徹夜不眠的把它搞定囉~！」
聽罷，戒並沒有說些什麼。他只是以笑帶過，投以我一個意味不明的古怪笑容。X的，這傢伙分明就是覺得我在說謊吧！？我都沒有去拆穿他，他竟然在暗嘲我……啍，枉我還當他是好兄弟。
「對了，你都還未告訴我你要去哪裡。」扯開話題地問，我倚牆而站，打起了呵欠來。
「沒什麼…我只是想帶枝去看看醫生罷了。怎麼說都好，失去記憶始終都不是小事呀……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她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沉默了片刻，本來一直垂著頭穿鞋的戒，緩緩地抬起了頭，並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望著我，黯然地說︰「其實你是知道原因的。」
聽後我只是一笑置之，不置可否。
「你老是這個樣子，喜歡知情不報做好人……難道你不會覺得難過的嗎？？」
「說真的，我倒寧願枝一輩子都好不起來，一輩子都當我是好朋友。」老實地坦白著，我又打了個呵欠，無視戒臉上的愕然，閒話家常地問︰「對了，你走了的話，那我早餐要怎麼辦啊？還有，今天晚上你會不會又不回來做飯的呀？」
「反正家裡的牛奶都被你喝光了，你就將就點，到外面去吃早餐吧。至於晚餐嘛~大家說今晚要在草莓家辦個慰勞大會，當是為了把枝找回來而慶祝一番啊~！」站了起來，戒把大門打開，準備離去。
「啊~~那麼我晚一點再打電話去問問他們，什麼時候可以過去草莓家吧。」
「流……」
「啥啦？」
「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好兄弟。」
「搞屁啊你~男人老狗出門就出門啦！婆婆媽媽的似什麼啊？真的超級難看到炸掉啦~！快點滾啦你，不然天都要黑了。」
沒好氣地笑了笑，戒便推門而出，離去了。而我，則仍舊呆呆地立在原地，倚牆而站。在戒離開的下一秒，我立即就深深為自己的捨身成仁而覺得自己愚蠢非常了。流啊流，你真是超級白痴到一個爆啊。
打從戒出門以後，我因為懶的走那麼遠吃早餐而選擇繼續留在家裡。我就這樣行行企企地在家裡過了一個早上，無無聊聊地在床上像條毛毛蟲般滾了許久，當我有意識若再不吃東西便會死掉的時候，那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所以我便從床上滾到地上，爬了起來去更衣出門。
不知何解，就在我換衣服的時候，腦海裡突然閃過了學校天台的景象。反正直到晚上都沒有什麼地可去，回學校的天台聽聽MP3吃吃東西再睡個懶覺都不錯喔。帶齊東西出了門，我便到了學校附近的便利超商買了吃的喝的和抽的(即是香煙啦~)，之後便繞到無人看守的校舍後門，攀越鐵門潛了進去了。
「為什麼你會回來學校的！？」
甫把天台的鐵門打開，我便被這句高分貝的問話截住了腳步。在嚴重背光的情況下，我吃力地瞇著眼向前望，然後，我看到枝站了在天台上。
「死矮子，你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今天是星期天啊，你回來學校幹嘛呀？？」一如以往地耍毒舌，枝走過來老實不客氣地伸手翻搜我提著的便利超商購物袋，繼而語帶不滿地說︰「你真是不夠朋友啊~都沒有預我一份的。」
「哈，好笑了，鬼知道你會跟我一同食錯藥，在不用上課的日子跑回來學校呀~？」不甘示弱地反駁著，我不明所以地繼續問︰「還有，戒不是要帶你去看醫生的嗎？為什麼你會在這兒的？？」
瞧枝她一臉精神奕奕又沒有什麼老人痴呆徵狀的樣子，我完全看不出她哪兒有病啊。此刻，我不禁開始有點懷疑戒所說的話的真確性到底有多高了。
「啊，你是說那個呀~我們一早就去過醫院啦！真是痴線的，一大清早就被戒莫名其妙地硬拉去醫院，又照X光又做心理輔導什麼的。東搞搞西搞搞了一大餐後，最後醫生竟然只說了句”你沒有什麼大礙的，回去後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便下逐客令了！！X的，他媽的使我超火大耶！！他這算是哪門子的醫生啊，他乾脆直接去當專門騙老人的祈福黨不是更直接更易騙人錢嗎！？不過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戒他自己笨~！好好的竟說我有病，死都要我去看醫生，拉我去被人騙錢……你知道啦~光是診症金便已十分昂貴呀了~！然後呀，戒又要去上班，臨走前他還叫我不要去打擾你，說你昨晚都沒有睡的去寫詞…可是百無聊賴的我又沒地方可去，所以便只好回來這裡囉~！現在有你來陪我就好了，不用那麼悶蛋呀~！」說著枝便若無其事地擅自拿了我的高鈣低脂奶來喝，還不客氣地拆開了我新買的香煙的包裝，逕自抽起煙來。委實是沒有她那麼好氣，是故我便靠著牆坐了下來，開始享用我的早餐加午餐。
「喂，流。」輕聲呼喚著我的名字，枝走到欄杆前將雙手架了在上面，一如以往地背向我而站。望著這個眼熟的背影，此刻我覺得，時間彷彿回到了過去；那時，我和枝雖依舊是朋友，互相喜歡，卻又渾然不知。那，就是我倆最最快樂和自由的日子。
「不要告訴戒。」枝輕聲的說著，然後我看到一縷白煙從她口中吹出，隨風而去。
「不要告訴他什麼？」有聽沒懂地問，我又咬了口芝士火腿三明治。
「不要跟他說，我還有在抽煙。」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今天去了醫院，雖然醫生說我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卻著我最好戒煙。所以，戒便叫我把煙戒掉。」
「可是那傢伙自己也有抽煙啊。」
「這是兩回事呀，就算戒有沒有抽煙，為了我自身的健康著想，我都是必須要戒煙的。戒他這樣，都只是為了我好啊。」
「嘿，好笑了，難道他讓你抽二手煙又對你很好，又很為你身體著想嗎？」
枝並沒有說話。
「既然戒這麼為你設想，你就聽他話戒煙啊！不過我先旨聲明，倘若戒問及有關這件事時，我是絕對不會幫你騙他，把事情和盤托出的。」伸前了手把被枝隨意放在地上的牛奶拿起，我意外地發現到原來它只剩下不到一半。
「煙我一定會戒，只是…只是我需要時間慢慢適應。在這後期間，我不會再讓戒為我操心啊…光是我失蹤的這幾天，就已經把他折騰成這個樣子了……」大口地抽了口煙，枝垂低了頭消沉地呢喃︰「我只是不想再增加戒的負擔而已。」
「只要你把真相告訴他，說你需要時間慢慢來，我相信他會明白的。如果給他知道了你騙他，豈不是更讓他傷心難過嗎？」
「唉…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對戒這麼言聽計從！你說呀，如果我喜歡的不是他，那該有多好~？」
聽罷，我立時止住了手上的動作，拿著三明治不動。
這一刻，我但覺有點呼吸困難。
「喂，死矮子，你幹嘛不回應我啊~？」見我沒有半點反應，枝便轉過頭來不滿地問。瞧她一臉無知又白白痴痴的蠢樣子，這一刻我終於完全相信戒所言非虛了。這個媽的超級欠揍大笨蛋，竟真的給我忘了她喜歡的是我。可是，這也不能全都怪她啦。要不是我為了好兄弟而向她撒謊，那麼，我想她也不會因為打擊大深而要自己騙自己吧？
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一個人面對大得無法處理的問題或是遇到無法承受的傷心遭遇時，身體便會自動將有關該事的一切記憶統統鎖進心的深處，藉此以逃避這過大的傷痛，好讓身體和精神都不會因此而崩潰。枝竟然啟動了這個與生俱來的自動防禦機制，把有關喜歡我的事忘個一乾二淨，而且還要虛構出一段感情，自己欺哄自己，騙自己喜歡的其實是戒……萬萬想不到，我的存在，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衝擊。
「對了，在我失蹤的這幾天，你幹嘛給我傳來一個這麼奇怪的短訊啊？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講啥米東東咧~！」把手機湊到我面前問道，枝又乘機偷吃掉我餘下的那半份三明治。她果真跟從前一樣，活像隻餓鬼投胎，食量大到一個炸。回去我真的要好好跟戒商量一下，叫他多做幾份兼職幫補一下她的食量。
「沒什麼，我只是發錯了短訊給你罷了。」口是心非地說著，我從煙盒抽了根香煙，點燃後別過了臉，逕自抽起煙來。
「發錯？？但你這則短訊明明是寫著”Dear枝”的耶！！而且你還提到了草莓！你和她是普通朋友關係我一早就知啦~可是你這句” 儘管現在已真相大白，我們都已經無法回頭了”即是什麼意思啊~？」
「我說了是發錯便是發錯了吧！你就別問這麼多了好不好？！」
「什麼嘛…不說便不說囉！用得著這麼凶嗎？」朝我扮了個鬼臉，枝不滿地轉過了身，垂低頭碎碎唸著說︰「難不成戒沒有在亂講，我真的患了失憶症了嗎？」
「枝。」
「什麼啦？現在你才對本小姐低聲下氣，已經太遲了，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裡相遇的情況嗎？」
「當然記得呀！那天我們都跑了上來蹺課，那天本小姐還教懂了你正確的攝鈣方法呀~！不過可能已經為時已晚了，直到現在我都不覺得你有長高多少喔~~」
「……你想知道那條短訊的真正意思嗎？」
「想當然想啦~~可是…怎麼你突然一臉正經的啦？你想說就說呀。」
「說給你知道也可以，不過…這可是有條件的。」
「什麼啦？你到底在搞什麼了？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你啊~！有話你就講，有屁你就放啦！！」
「那你即是答不答應我的要求？」
「……好啦好啦，什麼都好啦，你快點講啦！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呀！！」
「其實你真正喜歡的並不是戒，是我。」說罷，我看到枝瞪大眼呆望著我，似乎是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所嚇著了。然而我並未因此而停止，繼續說下去。
「可是我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喜歡著對方，直到這個真相大白了的時候，你已經在跟戒交往了。所以，為了讓大家好過，我便只好編謊話騙你，跟你說我和草莓是情侶，好使你對我死心。誰知原來你一早便已知道我和草莓只是普通朋友，受不住被欺騙的打擊的你，便因此將這部份的記憶收了起來，忘了自己真正喜歡的是我……為了讓大家好過，你成為了自編自導自演的悲劇女主角，造就了現在的美好的大團圓結局。」
一口氣把真相如實吐出，我看見枝先是張大咀巴呆呆地望著我，過了一會，她便突然鼓起掌來，興奮地拍手叫好說︰「好哇！！好一個超級無比精彩的故事！你這個故事，跟戒昨天編的那個有得比喔~！流啊~為什麼你們可以想得出這麼棒的故事來的？？其實你跟戒是不是要密謀甩開葵他們，在電影界上大展鴻圖啊？！」
聽後，我笑了笑，深呼吸了幾回後，我便說︰「好了，既然現在都真相大白了，那你總應該履行剛才的承諾，答應我開出的任何要求吧？」
「哈哈~見你逗得本小姐這麼高興，送你一個吻又何妨啊~？」笑得花枝亂墜，枝走過來，彎下腰作勢在我臉上親了幾下，然後又繼續抱著肚子狂笑不停。
「吻就不必了，被戒知道了的話，他不宰了我才怪哩。」把已燃盡的香煙彈開，我呼出最後一團白煙，抬頭望著枝認真地說︰「我想你給我抱一下。」
聽罷，枝隨即止住了笑意，回望著我，瞪眼結舌了。
「剛才你不是才說過就算要給我一個吻都可以的嗎？現在我只不過是想抱抱你而已，我想你該不會做不到吧。而且啊，你說過，你會答應我的任何要求的。」
「嗯…說是這麼說沒錯啦~~給你抱也不是問題，只是……」抓了抓後腦，枝不自然地說︰「只是…我總覺得你今天怪怪的……啊！我知道了！你不是真正的流，你是由外星人假扮的！！你快點告訴我，你把流捉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不是這麼吝嗇吧！竟然不想讓我抱到硬要把我說成外星人……！連讓我抱一下都不肯，你這算哪門子的好朋友啊！？」沒理會枝的意願，我二話不說就立即把她拉到我的懷裡去；站著的她突然被坐著的我這麼一扯，立時就失去平衡，仆倒在我懷內了。
「笨蛋啊你！幹嘛扯這麼用力啊？我差點就要受傷了耶~！！」嚇了一跳的大吵大鬧，雖則枝看上去是十分不滿，但她始終還是沒有掙開我的雙臂，乖乖地待在我懷裡不動。
「我們是朋友啊，你就別這麼計較啦。」從容地說著，我昂起臉感受著迎面而來的陣陣秋風，繼而把臉輕挨在枝的肩膀上；逐少逐少地，我收緊了抱著她的雙臂，隱若間，我嗅到了枝身上獨有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莫名地令人感到親切。
由於現在正值深秋，所以儘管現在已是正午，也未有烈日當空的炎熱情況。湛藍的晴空透著熱度適中的陽光，照射過來，感覺好不舒服。夾雜著枯葉味道的風輕輕的撲來，額前的金色瀏海被風得順著一個方向擺動，此刻我但覺，這委實是個擁抱自己心儀的女生的最佳時機。
「流……」
「嗯，什麼啊？」
「為什麼你會想要抱我？」
「剛才我不是講過了嗎？你真正喜歡的其實是我，而我也一樣喜歡著你；所以，會想抱你也是人之常情吧？」
「……笨蛋，誰會相信你編的傻話啊？」
「信不信隨便你，反正我想抱你就是了。」
「……流。」
「這次又怎樣了啦？」
「我覺得我和你心靈相通啊。」
「嗯，為什麼啊？」
「不知為什麼，在很久以前…就是比喜歡上戒還要早的時候，我便已經想過，要讓你當第一個擁抱我的男生了。」
「可是，戒卻比我更前抱過你呀。」
「是沒錯啦~~可是，原來你也想抱我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第一個被你擁抱的女生吧？」
「你錯了，我第一個擁抱的女生是幼稚園中班坐在我隔壁的真美。」
「X的，你是不是在惹打啊？」
聽後，我噗地笑了出來。
「不過我這麼說，並不是代表我不喜歡戒喔~！只是，不知為什麼，我常常會在想，如果流可以當第一個被我擁抱的男生就好了……我這樣想，會不會很怪？」
「不會呀，因為你喜歡的是我嘛。」
「聽你放屁！」
「屁不是用來聽的，是用來嗅的。你要不要立即就試試看~？」
「不要。」
「呵，是呀~？」
「流……」
「你到底想怎樣啦？」
「就是…我這樣壓著你，你不會覺得很辛苦的嗎？」
「不會呀，你身材很好，我很滿意。」
「呀、你這死色鬼！原來你的企圖是這樣的……！快點放開我！！」不好意思地大叫著，枝想要把我推開，但卻是不能。因為我那緊抱著她的雙臂，並未因她的吵鬧聲而放鬆半點。
而在枝極力掙扎的同時，我聽到了東西跌到地上的聲音。
那一瓶只剩下不到一半份量的高鈣低脂奶，被她弄到打翻了。
我一口都還沒喝到啊。
不是我的，就始終不是我的。
「枝，你可以稍微靜一點嗎？我很睏，想睡了。」輕聲地呢喃著，我合上了雙眼說︰「麻煩你，在晚上要到草莓家前喚醒我。」
「喂，你這樣即是當我是什麼？！抱枕還是鬧鐘！？你真過份耶~！」枝並沒有停止掙扎，邊叫邊動的，弄得我很不舒服。
「哪有，我當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呀。」
聽罷，枝立即停止了亂動。可她仍舊悔氣地說︰「那我寧願不當你的好朋友了。」
「不行哩…既然我們做不成情侶，那便只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了囉~」
「……知道了啦知道了啦，你想睡就睡吧，不過等下我叫你起來時，你可別耍賴就好了。」
「謝謝啦，好朋友。」
「啍，朋友……」
我和你，永遠都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