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甚麼改編《黃牆紙》
《黃牆紙》寫於一八九一年,美籍作者Charlotte Perkins Gilman除了文學創作外,亦從事評論寫作,作品常見她社會主義女性主義的立場。二十年後,一九○一年,她寫了一篇短文,題為《我為甚麼寫黃牆紙》,解釋這懸疑故事其實內含更深層的意義。Gilman曾經患上嚴重抑鬱症,《黃牆紙》描述的,就是一個中上階層美國女性的抑鬱漸漸惡化,以至精神完全崩潰;而她之所以抑鬱,可能是一種產後失調,但亦可能是女性長期作為「他者」,缺乏自主的主體,因而引起的一種反應。小說人物不幸完全給摧毀掉,但作者Gilman則成功地自救了,她「把醫生的處方和建設丟到腦後,讓它在風中遠逝,重新工作──工作,每個生活的一部份;工作──包含著喜樂、成長、服務;工作──缺乏它,只算是個玩偶、是條寄生蟲;它是最佳良方,使人重拾力量……」[1]有男性評論家認為《黃牆紙》對人帶來負面影響,不宜公開發表,Gilman回應:「這作品不會叫人瘋狂,相反,它正是要把在瘋狂這邊緣的人救回來,而且已經湊效!」Gilman除小說以外,其他種類作品包括人類學研究,社會學及改革主義文章,而《黃牆紙》跟這些作品一樣,強烈地表達作者一個信念:要建設一個以合作性而非競爭性運作的理想進步社會,有絕對的性別和階級平等,女性固然享有社會經濟自主權。《黃牆紙》是一個「有目的之文學」作品,她認為「不知為甚麼而說話、而寫作,不是有點可悲嗎?」[2]
改編這作品時,腦子裡想著的是Gilman本人,她描述內心的痛苦具有強烈的戲劇性,而小說人物的悲劇收場又使故事更為震撼。可是,原著提出女性寫作及瘋狂的關係,本身雖然極為有趣,搬到舞台上去,卻難以造成豐富的劇場效果,因此我嘗試找一種相類的活動,而這活動本身又必需含有豐富的表演潛能,我們找到了音樂。楊慧儀形容劇作人物的心情為「那瘋狂中的悲哀」,我們就嘗試在劇場裡利用音樂和形體動作營造出氣氛,把原著中「寫作」的意義轉化到這兩種具有戲劇性的載體上去。我們希望把這作品獻給Gilman,讚揚她一生的工作及成就。今時今日的社會,我們放眼四週也充滿著瘋狂的事物:瘋狂的精神狀態,瘋狂的社會現象,瘋狂的政治野心;只是,太多時候,這些瘋狂的東西都穿起號稱為「智慧」或「真理」的衣服,叫人難以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