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戲碼•寒夜

日本的冬日,山蒼上總是有著厚厚的白雪,雪花緩緩的飄落到世界的每個角落,花片落落,幾許的雪都落到那褐色的樹枝上,風蕭蕭的吹過,夜晚的月兒是圓的,又圓又亮,別人會以為這樣的景象是和平、安樂,其實不然,這時,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

野心勃勃的日本,忘想要併吞亞洲大陸,甚至在對亞洲大陸動武之際,原本和這次大戰一點關係也沒有的美國,也被扯上關連,發生轟動一時的珍珠港偷襲事件。

站在月井里車站前,月萌得身體與四枝已經被寒雪凍的不像話了,只要最後一般的列車還沒來,這就代表,還是有希望的,如果....

她搖搖頭,手上的那把扇子始終被他抓的緊緊的,雪一片片的飄落,他眼前,閃過和他相處的每一段時光........

十五歲,三人在高校初遇,高橋弘一、舞田月萌、藤原峎良。
那時的高橋,是個文質彬彬的學生,三人是密不可分的好友死黨,月萌從沒有想過,會要在這兩個人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畢業的時候.......
「那首歌啊!是我們都會唱的歌!就說這兒的花百媚,就說這兒的景怡人,山水長流,天藍藍......」月萌唱著這首歌,美麗的眸子在山川的陪襯下顯得特別美麗

「小萌,小萌!」傳來高橋高亢的聲音,只見正唱著歌的月萌停了下來,高興的叫道:「高橋!」

「待會峎良也要出來了,我們就畢業了,是成人了。哈哈!」他高興的轉了幾個圈,就像在山谷裡面一樣的,對前方的高山綠叢喊道:「我畢業啦!」

不一會兒,一個看起來斯文的男子也拿著書走出來,只見他說道:「高橋!小萌!你們先出來啦!」

「是啊!今天是我們畢業的日子,怎麼樣,要不要說說你們的感想是什麼?」月萌笑著說

「我要當個大作家!這是我的夢想!」高橋說
「我要當個火車駕駛!」峎良說

「嘻......」只見月萌在一旁笑著

「幹什麼要笑?這可是我最真實的願望,一定可以實現的。」高橋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也是!」峎良說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你們的表情好好玩喔!」月萌笑著,她的一顰一笑,都讓眼前的兩個男子心動。

在高橋與峎良注視月萌的眸子中,一旁的人都可以觀察的到,在兩人的心中,月萌是佔了多大的地位。

「我要先回去了,我爸媽還等著呢!」峎良說

「我也要走了,誰要留在這讓小萌笑啊!」

月萌一聽,馬上止住笑意,說道:「你們不要生氣嘛!我也要回家。」

「你回家是你的事,可不關我。」高橋裝作不在意的神情,說

「可是你是男孩子耶!我家住的離你近,你不是應該要送我回去嗎?」月萌沒好氣的說

「是啊!高橋,小萌說的對,我住的遠,你就送小萌回家吧!」峎良在一旁說道

「好嘛!快天黑了,這樣回家,我會怕。」月萌小聲的說

「好啦!送就送,煩死人了。」高橋說

月萌一聽他答應了自己的請求,臉上馬上綻開笑意,甜甜的對高橋一笑,說道:「謝謝,你人最好了。」

 

「高橋,謝謝你送我回來。」月萌把雙手收在身後,笑著對他說

「不用謝,這是我該做的......」高橋紅著臉,說道

兩人之間的氣芬一下子變的有點不好意思,只聽見高橋斷斷續續的說道:「小...小萌。」

「什麼事?」

「我....問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答應我?」

「什麼事?你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望著遠端的夕陽輝煌,月萌道

「嫁....給我,好嗎?」高橋說完,有點不自在的望著月萌那對閃閃發亮的眸子

月萌頓時間呆住了,半晌,她恍惚地說道:「你說什麼?」

「嫁....給我,我....會賺錢,現在我就可以去找工作。」

「為什麼要我?我不是個好女孩。」她轉頭望向別處,小聲的說道:「不過,要我答應也行,不過....」

「不過什麼?」他連忙問

「你要先讓我爸媽答應才行。」

「這好辦,一定可以,只要我能娶到你。」高橋才剛說完,就吻上月萌的朱唇,讓月萌的身子煞時軟了下來。
等到高橋離開了她的唇畔,月萌才緩緩的轉到一旁,臉紅著,她自己也微微的感覺的到,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我答應,嫁給你......就是了」


七年後,三人二十六歲,在這段七年的時光中,月萌與高橋交往的非常順利,但,雖然感情一日比一日濃,但,他們要面臨的,卻是男方家裡的反對,與政府急切的徵兵,他,隨時,都會離她遠去。

經過許許多多的困難,就在高橋的父母在月萌的努力之下,答應兩人的婚事時,一張徵兵通知,卻帶走了他,誰也不知道,他這一走,是不是一去不回。

藤原因為早先就上場打杖,受了傷,被遣送回家,就在他傷快養好之際,他的朋友,高橋,還沒有輕口跟他說再見,只留下一張:幫我好好照顧小萌。這樣內容的紙條。

「我會回來的,要等我,小萌,等我回來,我們再一塊舉行婚禮。」

她答應了,她也守了他五年,這五年,面對高橋父母的打罵,月萌沒有一句的怨言,她唯一期盼的,是他快點兒回來,而且是平平安安的回來。
這天,他收到一張通知,高橋,可以回來了,她高興不已,想想,自己多年的等待,多年的,等待........終於可以換到一個回報了。

如水的明眸,急切的望著這駛進車站的最後一般車,高橋,高橋,他希望上面有他,但,最後給他的事實,卻是更加的殘酷不堪回首。

終究,是不是,還是沒有回來,這是代表,我還要再繼續等下去?
風一直吹著,三兩的家屬望見歸來的親人,不是擁抱就是高興落淚,所有的人緩緩的走回家,留下的,只有月萌,整個火車站裡,除了站長室的幾個職員,就只剩下,站在月臺的她.......月萌。

手上的那把扇子上沾的了幾點的雪,臉上流下幾滴淚,月萌傲立在風中,沒有人能夠將她的意志擊倒,但她所依靠的,卻是那已殘存凋謝的希望飄渺...

繼續等下去嗎....?

回家時,她先繞到了峎良家,因為過於悲傷,她只是掩著臉哭著。
夜色過的好快,峎良請她喝點酒,她灌下一杯又一杯,誰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上天給她的磨練,卻不只如此。

十四天後,一個軍人,帶著高橋的遺物和照片,來到高橋的家裡,首先痛哭失聲的是高橋的母親,望著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月萌的心裡啟止悲痛?拿在手上的照片,瞬間掉落在地,玻璃做的項框,碎裂一地。

地上碎裂的像框下,是一個拿著書的年青人,背景是火車站,高橋站在鏡頭前笑著,已經多少個日子,沒有望見到這個笑容了,了解多少,知道多少;做了多少;想了多少.......幾千幾萬個日子裡,伴隨著她過來的,是了解,是信念,也是一個冥冥之中的願望。

「請不要痛哭,他是在執行轟炸任務時墜海,很英勇的死去,我們都很想念他,有著遠大的抱負與理想。」帶頭的軍官說道

朝高橋那在火車站前的燦爛笑容鞠躬,每個來的軍人都獻上一朵茉莉花,放在高橋的照片前,這情景,頓時讓人覺得傷感與無奈。

落雪的季節裡,在山林中的一角,月萌望著眼前的小土堆,淡淡的一笑,但,笑中,有著多少的哀怨....
朝著土堆一笑,她說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爸媽,他們....永遠,都會是....你和我....的父....母。」

她能再說什麼?自己已經不再聖潔,能再為他做的事,也只有這個,畢竟....他們還是曾經有愛過,畢竟....

日本宣佈敗仗,也宣佈臺灣交還中國統治,惹毛了美國,日本不敢吭聲,這也算是,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畫上休止符。

半年後....同樣在後山的土堆前,同樣的蒼山;同樣的流水;同樣的風;同樣的天,有一個女子,在土堆上放上兩朵茉莉花,這茉莉花帶動了她的記憶,也同時,是她和土堆要祭拜的人所喜愛的花朵。

茉莉,在兩人心中,是聖潔美麗的象徵,茉莉平凡,但帶著與世無爭的芬芳與氣韻,茉莉,伴隨著他們走過許多,在她的黑髮上,在她的手上,都曾經閃耀美麗過,現在,這些茉莉,卻也只是要跟隨著他的魂魄而走,告訴他,永遠帶著回憶,告訴他,不要忘記,告訴他,兩人曾有多少美麗.......

「我知道....你不可能再回來了,放心吧!我同樣跟你說這三個字,父母親過的很好,不用擔心,現在終於結束了戰爭,我們可以平安了,終於不再打仗,可能戰爭,真的那麼殘忍,帶走你....」

她臉上是一抹平靜的笑意,愁,已經慢慢地消逝,時間總是殘酷或珍貴,讓有些人忘記痛苦,是最好的療藥,但也因為時間,有些人不會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她的心是平靜的,但....
一個熟悉的嗓音傳到她的耳裡,令她不由得四處張望,你回來了是嗎?如果只是魂魄,也現身啊!

「小萌....」這個聲音再度傳來,令她本就架構好的蕃籬又再度破裂,她緩緩地轉身過去,一陣無力感湧上全身。

「是你....為什麼現在回來,為什麼....」

高橋奔到月萌的身旁,高興的直喊道:「小萌,我回來了,我沒有死,小萌!」
他搖著月萌的肩,但她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叫道:「抱歉,不可能了,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回來....?」

他頓時鬆開雙手,道:「怎麼了?為什麼?」

月萌的心情頓時暴發出來,講出隱藏在她內心的祕密,講出那天晚上,峎良多喝了酒,一時之間....

錯誤的發生,沒有人可以去改變過可能是上天要給的安排,也可能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只要踏過這條線,幸福,就會到你的身邊來。

「我去找他!他為什麼能這樣對你?!」

「不用去了,去了也改不了事實....」她哽咽說道:「我.......很高興你回來,本來以為你死了,讓茉莉花...跟著你走,讓茉莉花告訴你我們曾經擁有過的,但...如果你回來是事實,那就什麼都不可能了,緣已滅,情已斷,我已經不再配的上茉莉花,論資格,我什麼都沒有....」

「小萌.......」高橋彎下腰去擁住他,讓她在他的懷中顫抖,他輕聲道:「沒關係,有事情,我們一起去面對,在我心中,你還是一朵茉莉花,我還是值得把你摘下來放到胸前守護。」

他說的話讓月萌不禁又更加抽動著自己的身體,淚,在高橋面前才能掉,沒有人能看見這樣脆弱的舞田月萌,只有在高橋面前,她才會真正的顯露出自己的脆弱與無助,能夠摘下那個水晶面具。

風依然微淡,茉莉依然開滿,寒夜中的茉莉花,還是美麗的,就算怎樣不習慣,還是不會因為強風寒夜而落.......

 

─寒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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