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極短篇

作者:鮪魚

題:丟去的項鍊


  過了上班繁忙時間,月台上乘客稀疏,火車仍未到站。


  我踏過黃線,走近月台邊沿,想找回上次丟在路軌上的項鍊,那是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記得他替我帶上項鍊時,我在鏡子前端詳著,他靠在我肩上吻我的頸項,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俯身下望,路軌上幽森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忽然一道黃光從遠處馳近,火車來了,「隆隆」巨響鼓動著周遭的空氣壓過來,車前的光線掩映下,我發現一串流光在閃爍。
 


  找到了,正是那串丟失的項鍊。



  他說對不起我,他一直沒忘記她──他的初戀情人,他身不由己,是命運的安排,他說我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他說──
 


  我躍出月台,立在路軌上蹲下。才拾起項鍊,火車已呼嘯駛至,穿過我的身體,沒有像上次一樣急速煞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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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喜宴


  收到哲的喜帖後,我刻意節食幾天,跑了三趟美容院,今天花一個上午弄頭髮,喬準時來接,我仍正塗塗抹抹,一點不肯馬虎。



  哲的婚禮不算舖張,一班舊同學畢業後難得一聚。



  挽著喬的手進入宴會廳時,我一頭偎向喬的肩膀,這身性感晚裝馬上把全場的目光勾了過來,頓時人聲鼎沸,但哲忙得連瞧我一眼都沒空,這場喜酒越吃越不是滋味。



  婚宴結束,新人門前送客,我找機會仔細打量新娘一番,哲才尷尬的給我們介紹了。我也介紹了喬,看喬一身體面衣著,無論長相、身材,條件半點不比新郎差。



  出了宴會廳, 我從包包中拿出喜帖,凝視一陣子,甩甩頭狠力撕掉了。回看身上的Prada套裝、 高跟鞋加上小包包,我開始淚眼模糊,不知是哀痛三個月的薪水還是三年的感情,,哲竟說我只是他的舊同學。



  伸手攔停一部計程車,丟下神情錯愕的喬,我跟他才認識兩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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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夜班車


  
他掌著方向盤,在夜色迷離的路上飛馳。這輛雙層巴士是一條循環線,圍繞火車站附近道路行駛,接載火車乘客往返。



  過了十一點,乘客漸漸稀疏。午夜過後,他的車繞了三周仍無人上車。可是,他清楚記得一個女人十一點前上車,走上上層,她漠然蒼白的臉色引起他的注意。



  他瞧一眼手錶,尾班車了,她仍未下車。上層車廂太暗,潛望鏡只看見一團黑影,一動不動的。



  她出來兜風,她失戀了,她……



  他終於停車,跑上上層,車廂空無一人,只餘淡淡的煙火香味。



  他瞧遍每張椅底,沒有她的縱影。



  懷著滿腹狐疑下車,他漫步消失黑暗中。



  忽然一陣猛風吹來,刮起地上紙錢飛舞半空,巴士車身劇烈的晃動著,一塊透明紙糊成的車窗黏得不牢,一邊甩脫了,在勁風中獵獵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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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夢裡不知身是客



  他掏出鑰匙插入匙孔,插不進。



  他使點蠻力,鑰匙卡著。宿醉馬上醒了三分,偏頭看一下門牌:14號,沒錯是自己的家。



  昨晚的事很模糊了,他依稀記得跟老婆鬧翻,在外頭晃晃盪盪,最後在酒吧跟一個陌生女人狂灌啤酒……之後啥也忘記了,醒來躺臥橫巷,渾身疼痛,好像打過架。



  他敲門,打門,踢門……用盡全身氣力擂動門板。



  良久,門打開,一個臉容熟悉的女人站在門後瞪視他。



  怎會?他呆了,門後的女人分明是他老婆,但樣子老了三十年,一頭白髮,滿臉皺紋。



  科幻小說的老套橋段竟會發生,他一睡就過了三十年!



  他無法接受,思緒昏亂,嘶號,哀叫,掉頭狂奔!



  老女人瞧瞧地上他丟下的易拉罐條,喃喃自語:「難怪女兒叫自己來陪伴,這女婿喝酒喝癲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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