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戲俏人兒-第六章-

原著:季璃

改編自mandy

        

        

        

        

 

  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此刻就在家的大廳堂裡瀰漫著,家人一個個小心戒備地看著突如其來的客人,半點都不敢大意。

  依照他們經驗老道的眼光看來,眼前這票人絕對個個武功高強,也絕對來意不善,無論如何都要小心應付,如果真的打起來,也一定要想辦法到外面打,要不然砸壞屋裡的東西,他們家的兒絕對會發飆。

  比起這些來意不善的武功高手,他們家兒的怒氣可怕了一百倍,吃她所做的美味料理是他們人生最大的樂趣和享受呀!

  「快把人交出來。」

  「這位兄台,你會不會是找錯地方了?我們家人口不少,但就只怕沒你想找的人。」九公冷淡地面對來人。

  「我們的探子明明就回報,在你們飯莊見到我們門主與人動手,事後發現他根本就沒有離開這裡,我們幾個兄弟不想為難你們,只要你們把門主交出來,我們可以不再追究。」

  九公瞪著該隱,心想這人還真是番,都已經跟他說沒有了,硬要他拗出個活生生的人出來,還說沒有為難他們?

  「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道冷然的嬌嗓從門口飄進,眾人不約而同地轉眸,看見了走進來,在她身後約莫半步的距離,則是已經與她形影不離好一陣子的,相較於他臉上一貫沁著的微笑,更顯得的冷淡難以親近。

  「兒?」家人不約而同地吞了口唾液,趕緊有人出來想要替眼前的狀況解釋清楚,「這些人不知道從哪裡來,你放心,我們正打算把人趕走——」

  「門主!」

  看見的出現,該隱一時之間喜出望外,還不忘瞪了身旁一大票家人,似乎頗有「人明明就在你們這裡,還說沒有?」的責怪意味。

  挑了挑眉梢,表面上不動聲色,若說他臉上有任何異樣之處,大概就只有泛在唇畔的微笑有一瞬間凝滯了而已。

  「門主,你果然是躲在這個飯莊裡!」

  「躲?我為什麼要躲?」聳肩笑笑,一副本人向來做事都是光明正大的表情。

  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的邪氣表情讓該隱半晌說不出話來,沒錯,他們這個門主一向做事光明正大,光明正大地為所欲為,光明正大地雲遊四海,光明正大地棄他們於不顧,任性到讓人恨得牙癢癢,卻又不能不膺服於他的一身本領。

  「你們認識?」看了看該隱等人,揚眸覷著

  「不,他們是誰?我不認識。」又聳了聳肩,轉眸對著眨眨眼,一臉無辜的樣子。

  該隱氣得想吐血,早知道他們門主的任性,沒想到這會兒他又光明正大地裝作不認識他們!

  「門主!」

  「誰是你們的門主?」

  「當然是你呀!」

  「什麼?我不是早就被廢掉了?」

  「被誰廢掉?」

  「你呀!你不是一直想要當門主,一直想要把我除之而後快嗎?」

  「果然,該隱你真的背叛了門主!」墨陽低喝道。

  墨陽等人心裡原本就在懷疑該隱,他們家門主不告而別早就不是第一次,但這次該隱積極派人尋找門主下落,這個舉動異乎尋常,讓他們懷疑該隱的居心,又或者是他早就殺門主滅口,找人的行動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該隱從來沒有這種心思!」話出同時,該隱抽出腰間的配劍,露出銳利的劍鋒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既然被門主誤會該隱存有二心,現在該隱就以死明志,表示對門主的忠心耿耿。」

  與墨陽等人沒有阻止他,就在該隱手裡的劍就要劃傷脖子時,一道嬌嫩的女聲揚起。

  「慢著!」淡淡地開口。

  「請姑娘不要阻止該隱,被門主懷疑一片赤忱,該隱不如一死百了。」被一個不相干的人關心自身死活,該隱不由得心頭一熱。

  「你要死可以,不過,我不喜歡自家的廳堂被血給染腥了,你要自刎請便,不過死透了之後請把流在地上的血抹乾淨。」她的語氣非常認真,半點都不似在開玩笑。

  該隱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一時片刻無法反應過來,死透了之後還要把血抹乾淨?這……這不是存心在為難他嗎?

  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令人莞爾不已的話,放聲大笑,驀地抽出燕支腰間的劍,揚手射掉了該隱手裡的長劍,「聽到主人家這麼說了,我看你就先別死,留下這條命繼續為我效力吧!」

  其實,他是存心逗該隱這個呆頭鵝,跟在他身邊幾年了,這個手下是什麼性子他還會不清楚嗎?

  這時,墨陽與同伴們也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心想他們似乎太高估了該隱這個呆頭鵝,如果他真的背叛了門主,說不定還比較值得欣賞一點,但欣賞歸欣賞,他們最後還是會把背叛門主的人給殺了。

  「謝門主!」該隱跪倒在面前,只差沒有痛哭流涕。

  冷眼掃了他們眾人一遍,轉頭對說道:「他們既然是你惹來的麻煩,你自己要想辦法解決。」

  「我沒要他們來這裡。」他笑聳了聳肩,一副「腳長在他們身上,要自動找上門來,我其實也滿無奈」的表情。

  沒理會他的說詞,揚眸瞧了瞧天色,「時候不早了,我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處理,沒及時趕回來開飯,你今天晚上就別吃了。」   

*  *  *  *  *
 

  「你們來這裡找死嗎?」

  冰冷的低沉嗓音,彷彿是從幽冥中飄蕩而出,教人不由得從骨子裡陣陣泛起涼意,該隱眾人雖然一個個毛骨悚然,卻還是硬著頭皮站在原地不動,似乎不把主子給請回去,絕對不會罷休似的。

  雖然,他們並不清楚為何主子會生那麼大的氣,雖然他任性歸任性,但是鮮少會將心底的情緒表露於外。

  冷冷地瞪著他們,心想怎麼教他不生氣呢?捨不得他家兒絕妙的廚藝啊!聽說今天晚上要做的全是他最愛的菜色,光是想到而已,就已經令人心動不已。

  「門主失蹤多日,屬下們擔心門主可能發生不測,所以……」該隱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們覺得我會發生什麼不測呢?」揚揚眉,質疑地問道。

  「呃……」眾人面面相觀了一眼,一時無言以對。

  這麼說也對啦!這天底下能打得過他們家門主的人不是已經死掉,要不然就是還沒出生,能夠讓他發生「不測」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對方可能人馬太多,門主說不定會寡不敵眾,所以我們……」說到最後,該隱也有點心虛。

  說起來,他們家的門主武功之強,「以一擋百」已經不足以形容,光是他一個人出手,就足以抵擋得了一師精銳軍隊,所以跟他為敵的人除非剛好是擁有數十萬兵馬的皇帝,否則實在不需要他們擔心。

  「不過,」聳了聳肩,決定大人大量不予追究,「既然你們已經來到家莊,我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們去辦。」

  「請門主儘管吩咐。」幾位手下忠心耿耿地拱手領命。

  一抹邪惡的微笑在的唇畔緩慢地漾開來,在這一刻之前,他本來還愁著翎兒太忙,沒有空間可以與她獨處,這下子可好了,來了一票好幫手,相信他們切菜、洗菜的功夫絕對不會太差才對!   

*  *  *  *  *
 

  當告知家人,當日前來尋找的其實是「黑鷹門」的幾位護法,把他們嚇得好幾天食不下嚥,大概是想到自己都還沒存夠棺材本,竟然還想跟那票武林頂尖高手動武,就嚇得魂飛魄散。

  身為熟知天下事的家人,他們怎會不曉得「黑鷹門」的神秘可怕呢?撇開門主不說,隨便一個護法都有領袖江湖的本事。

  但才不管那麼多,反正來者是客,他們要住進家莊可以,但每天的房錢與飯錢她絕對不會少收。

  「雁兒。」喚了婢女一聲,把手裡的本子交給她,「把這些帳冊拿回帳房去,告訴九叔公說我已經看完了,說這個月的帳沒有問題,教他留意接下來要從福家酒莊收的帳,那位福老爺付帳向來不太乾脆,別讓他三番兩次找藉口把該交的帳拖遲,知道嗎?」

  「要是那位福老爺還是存心要欠錢呢?」

  「諒他不敢,福老爺心裡也清楚咱們家莊的本事,要是他敢存心欠錢,咱們就存心查他的底,要九叔公轉告他,就說如果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祖宗十八代做過的醜事,就乖乖把帳給清了。」

  「是,雁兒這就去。」

  「嗯。」她輕頷了頷首,才正打算繼續埋首在帳本之中,就看見該隱走進來,她只是頓了一頓,低頭繼續看著帳本。

  「沒想到我們門主會看上你這個視錢如命的女子。」一連幾天的觀察,簡直教該隱開了眼界。

  向來視錢財於無物的門主大人,竟然會看上一個為了賺錢,幾乎無所不用其極的錢鬼女子!

  冷淡地覷了他一眼,繼續忙著手裡的工作,「就是,不為誰而改變,至於你們門主心裡怎麼想,我管不著。」

  「我今天來此,只是要告訴你一個絕對不能不知道的事實。」

  「有話就說吧!」她眼皮子連抬都沒抬一下。

  該隱對她的冷淡無動於衷,開口說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家門主到底有多麼可敬,你想當我們門主夫人,就必須要從現在開始就修身養性,為回黑鷹門做準備!」

  聞言翻動書頁的手忽然一頓,揚起美眸看著面前的男人,「照你說來,我應該怎麼修身養性呢?」

  她笑得很淺,心裡在想,該死的,她什麼時候說要嫁給他了?!

  「當然是從你很愛賺錢這一點改起。」很好,終於肯正面聽他說話了。

  「然後呢?」教她不要愛賺錢,全部家人都要去喝西北風嗎?

  「不出去拋頭露面,學做個大家閨秀,才能配上我們門主。」好好好,乖乖聽話,果然有長進。

  「還有呢?」言下之意,就是她現在不是大家閨秀羅?

  「不要老是對我們家門主大呼小叫,要尊敬他,最好你們可以早日完婚,早一點回去『黑鷹門』。」

  「我知道了。」合起帳本,決定結束這個話題,要不再聽他繼續把條件列下去,說不定她會想砍人。

  千錯萬錯,都是那個的錯,也不過就跟她睡過一次,誰說要嫁給他當娘子了?

  「對了,如果你那麼有空閒來找我聊天,不如幫我跑跑腿,送個東西出門如何?」她笑咪咪地說道,凡是熟識她的人,包括,都知道眼前的代志很大條了!

  「你——」該隱瞪著她,不敢置信自已竟然會遇到一個如此「物盡其用」的女子!但他堂堂「黑鷹門」的大護法,豈能被區區一名小女子給使喚,「我拒絕,你找別人去吧!」

  「找你們家門主嗎?」她揚眸看著他,語氣涼涼地說道:「也對,我想他應該會樂意幫我跑腿,不過,我能請得動你們家門主,卻請不動你,那代表你的地位比他還高羅?」

  「那當然不是!」該隱瞪著她的視線幾乎是凶狠的,區區一個小女子竟敢侮辱他對門主的忠心耿耿,但為了不落人話柄,他只能忿忿地伸出手,「你想送什麼?拿出來吧!」

  「把這封信送到城南麻子胡同裡的張家,告訴張家主子,如果要家莊替他辦成事,就再加五十兩銀子,否則交易取消。」她冷冷地笑著,心情確實好不起來,因為經過幾日的調查,發現那個張老爺有所隱瞞,他所拜託的事情根本不如表面簡單!

  該隱接過信封,咬著牙忍住,明明就看不起她這個錢鬼女子,現在卻還要替她跑腿當幫兇?!

  「我走了!」他硬聲說道。

  在他離去之前,屠翎揚聲喚住了他,「你聽著,我不會離開家莊,如果你想要我回答,那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沒有人可以把我從家莊帶走,當然,包括了。」   

*  *  *  *  *
 

  冷淡。

  除了冷淡之外,還是冷淡。

  這是最近幾日唯一能夠從身上感受到的態度,彷彿他突然變成了一隻令人討厭的臭蟲,不允許親近她半步。

  「離我遠一點。」

  這句話他短短幾天聽了不下百次,已經聽到都快要火冒三丈了!

  手裡拿著毫筆,在本子上記下了幾個烹飪的要點,這是從她奶奶那一代沿續下來的傳統,為了讓後代的子孫好做事,所以會把要訣記下來,謄成本子傳給後代當家。

  以前她總是忙到沒時間做這件事情,好不容易該隱那票人來了,要他們幫忙到廚房裡打雜,她不得不說句實話,這些武林高手真是好用極了!

  她都忍不住想免收他們銀兩,請他們一輩子在家當工算了!

  「為什麼我要離你遠一點?」

  揚眸覷了他一副彷彿地痞般無賴的表情,「我數到三,你再讓不開,我就教人把你請出家飯莊。」

  「如果你不告訴我為什麼要對我冷淡,我就不走,相信這家莊裡也沒人請得動我。」

  她微惱地瞪著他,知道他所說的全都是實話,只是她現在沒太多心力應付他,或許是因為昨兒個晚上吹到了夜風,今天一早她就不太舒服。

  「別以為我們兩人之間有一點親密關係,就自以為了不起了,要走要留悉聽尊便,但別礙著我的去路。」說完,她就要推開他離去,卻才移動腳步,就被他給一把攬進懷裡。

  「把話說清楚。」他眼神筆直地瞅著她,不容她再逃避。

  這男人一定要挑在她最難捱的時候,纏住她不放嗎?但看出他的認真,頓了一頓,才虛弱地開口道:「我不會離開家莊,你休想讓我離開家莊,你該知道的,我們家人有多麼挑吃,要他們吃那些不合胃口的食物,會教他們生不如死。」

  「那是因為你與你娘的好手藝寵壞了他們這夥人。」他低沉的嗓音含著笑在她的耳邊輕揚著,「我什麼時候要你離開家莊?」

  「是你的手下該隱說的,有朝一日你會回『黑鷹門』,他要我們早點完婚,好讓你可以把我帶回去,還叮囑我要做個好門主夫人,別給你丟臉,但我不想當門主夫人,所以,我不嫁你,他還等著我的答覆,,你就這麼回去告訴他吧!」

  抿著唇好半晌沒出聲,但實際上則是一股惱火往上竄,果然他早在八百年前就應該把那票人統統解決掉,早點替他們送終好過他們多事,專門替他製造麻煩!

  「那如果我不讓你離開家莊,你會嫁我嗎?」他渾厚的嗓音低低的,彷彿呢喃般在她的耳邊繚繞,不安分地鑽進她的心坎兒裡。

  「我——」她猛然回頭,正好對上他幽邃的黑眸,發現他不像是在開玩笑,認真的眼神盯得她一顆心兒怦然不已。

  「我不管別人說什麼『夫唱婦隨』,咱們就來個『婦唱夫隨』,你待在哪裡比較快樂,我就待在那兒,好嗎?」如果是平日,他應該早就看出她的不對勁,但他一心只想說服她,沒留意到她的臉色比平常蒼白。

  「但我只怕你身不由己,反正,我今生今世不會離開家莊,所以,我想這也表示了我這輩子也絕對不會嫁給你 」說完,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掌握,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

  望著她離去的纖細背影,有好一瞬間愕然,斂眸看著空蕩的掌心,驀地,一抹冷幽幽的笑意躍上他的唇畔,心裡非常清楚自己內心這股怨氣,應該要找誰發洩去!   

*  *  *  *  *
 

  「要是你敢再在她面前胡說八道,小心我殺了你。」這就是找到該隱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殺了我之後,您就會回去黑鷹門嗎?」該隱臉上出現了一抹過分燦爛的笑容,死到臨頭,他還是沒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不會。」冷笑了聲,很不客氣地潑了他一盆冷水,「你相不相信我殺了你之後,就立刻回去廢了『黑鷹門』,讓它徹底成為一樁歷史?」

  聞言,該隱駭然失色,急忙地說道:「門主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黑鷹門』是幾位老門主畢生的心血,怎麼可以說廢就廢?」

  冷笑,表情一貫的邪氣,沒開口說話,但那眼神卻比任何狠厲的言語都具有威脅性。

  該隱知道他們家門主絕對說到做到!

  「以後該隱不敢再造次,在姑娘面前胡說八道。」整件事情只讓該隱確定了一點,那就是在門主心中所佔的份量不小。

  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多了一個能夠制住門主,又讓他離不開她的女子,以後他們就不必再跑遍天涯海角,把失蹤的門主找回去了。

  沒留神注意手下的心思及表情,他敏銳地察覺到廚房那方向有騷動,這時,雁兒領著一個攜帶藥箱的大夫急步走過穿廊,往辰之院的方向走去,他心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縱身一躍,落在雁兒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沉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兒嗎?」

  「是小姐……」雁兒喘了兩口氣,才斷續地說道:「小姐不知道為什麼……剛才昏倒在灶房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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