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不要哭．

下一站．不要哭　5-4-2009

　

下一站．不要哭

普世歡騰的聖誕節，唯獨妳，呆坐在月台上的一角，擺著悶悶不樂的樣子。
這裡沒有人比妳憂愁、沒有人比妳沉寂、沒有人比妳孤單。
妳帶著一臉愁容，聽著千篇一律的廣播後，緩緩走到我的身後，和我一起登上往荃灣方向的列車。

其實我不喜歡鐵路，我討厭那種忽然喧鬧、又突然死寂的矛盾，
最害怕的還是那種「你眼望我眼」的尷尬無奈，
只是參加朋友的聖誕派對後，我真的太累了，什麼也不理，只管能夠趕快回家。

走進車廂，我選擇了站在車門旁那窄小的空間，這裡容得下自己，又不阻礙別人，
而且背有靠山，對於缺乏安全感的我，這裡比起座位更為吸引。

而妳，一直沒有從旁人感染到半點兒節日的快樂；
也沒有爭取衝入車廂坐下的權利；
更沒有理會被擠壓成沙甸魚的後果；
妳只靜靜的站在車門旁，而且，妳就正正站在我對面那同樣窄小的位置。

由尖沙咀站開始，妳就一直低著頭，亦沒有看過車廂裡的一事一物。
同樣地，我也沒有正視著妳，我害怕視線相交的一刻。
只是，我對眼前的這位女孩子感好奇。

在人海中，妳彷彿很想隱藏那哭乾了的臉，看似不想別人知道妳今天發生過的事；
只是要怪鐵路公司的錯，把白光管一枝枝連續的安裝在列車上，
最後出賣了你一雙通紅的淚眼。

列車駛離月台，我從身旁的車門玻璃凝望車外，
眼前只見廣告燈廂如幻燈片般播放，同時玻璃外的景物越走越快，
隧道最後把玻璃變成漆黑、變成一面鏡子，車廂內的一椅一柱均一絲不掛地反映到玻璃外的另一個空間。
我喜歡透過玻璃窗的倒映去看車廂內的景物，
這片墨黑鏡子把一切事物都化成朦朧，比起用真實鏡子看倒映出來的一事一物，
朦朧的感覺來得更容易接受，如真如假的更顯神秘。

車廂轉眼被填滿了，在節日氣氛濃厚的車廂上，到處是一片片愉快的討論聲。
唯獨我，在嘈雜的人海背後，彷彿聽到妳斷續的啜泣聲，妳那抑壓已久的情感轉眼間像要釋放出來。

一直站在車門旁的我，這刻從漆黑的玻璃門上，看到了一切。
妳沒有像小孩般嚎嚎嚷嚷的大哭，妳躲在一角裡，不想別人知道，只是聚滿淚水的眼眶就要缺堤了。

對，我根本不認識妳，我也做不了什麼。
只是，我不忍心看著妳在暗暗哭泣，或許，我只是想拿一張紙巾給妳，抹掉臉頰上的淚水。

列車漸漸駛出黑暗的隧道，那片墨黑鏡子轉眼被拿掉了。
人們從四方八面步向列車上各個車門旁，也站到我倆之間，他們等待著車門開啟的一刻，而我對望著妳的視線，也因此被遮擋著。
列車到達新的一站，減速停了下來，車門在新一站的月台上開啟，
一陣人潮過後，車門再次被關上了。
我和妳之間，又回復平靜，
車門旁，餘下的繼續是妳和我，我又再次看到哭泣著的妳，是哭不成聲的妳。

當每一次的車門開啟；每一次的車廂廣播；
每一次列車駛離月台；每一次列車駛出隧道；
人們也在我倆之間匆匆擦過，卻彷彿沒有人願意理會一個在哭泣著的女孩。

走過無數車站，妳的嘴角依舊一直抽搐著，還不時擦擦眼睛，並看著自己的手提電話，看來細小的螢幕裡有什麼要說似的。
最後，妳強忍著眼淚，防波堤再次修起，擋住了慾衝破堤壩的洪水，情感最後又被妳抑壓著。
我只希望，在每一次視線被遮掩之後，再次看到妳的是妳不再哭的樣子。

「下一站葵芳，Next Station…」
我緩緩走向對面的車門，為著下車作準備。
這一刻，我在玻璃門的倒映上，看到一直低著頭的妳微微的抬起了頭，向著我的方向注視著我。

我從眼前的玻璃倒映看著淚眼汪汪的妳，心裡很想回頭，只是……
車門彷彿比平日開慢了，我，還是頭也不回在下了車。

短短的旅程，我陪妳哭過，陪妳一起走過每一站……

女孩，不要哭，好嗎。
　

木兒*
　

Sunday, 5 April,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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