偋殤逸情

望情——第二章

琴心

自從皇宮傳出有刺客潛入而未能捕獲後,已經過去八天了。這天一大早,十二皇子——天祥便帶著他的隨身侍女,也是玩伴的宮女——藍雨雪跑到三皇爺府。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睜大如琉璃般明亮的雙瞳,三皇妃——靄兒幾乎把手上的茶杯摔到地板去了。原因全出於天祥的一句話……
驚魂甫定的靄兒,立刻反問天祥:「天祥,你是說笑的吧?你說櫞望他……」話也還沒說完,靄兒便一臉擔憂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三皇爺太乙。
在天祥身旁的雨雪不住地搖頭,水藍髮絲因頭顱不停搖動而飄揚,她緊張地為天祥的話加以證實:「是真的,天祥他沒有說謊!櫞望太子他……七太子殿下他真的失蹤了!」作為天祥玩伴的她,已慣於直呼天祥名諱,甚至忘記自己可能會觸犯不敬之罪……
「噓!雨雪,別那麼大聲說,這話可不能被其他人聽到。」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太乙立刻著雨雪要降低聲量說話。
直呼皇子名諱已是不敬之罪,而且太子更失蹤了,竟敢這樣地喊出來,她真想不要命了啊?
驀然醒覺,靄兒問了一個她最關注、也是最重要的問題:「老子……皇上他知道了沒有?」這可是關乎很多條性命的啊!
搖了搖小小的頭顱,天祥答道:「還沒有,現在只有我、哥哥們和銘櫞宮的人知道。但是瞞不了多久的,櫞望哥哥已經離宮兩天了……」在他的話語與神情中,顯示了他的憂心忡忡。
牽著天祥的手,雨雪用她那雙清澈的水藍眼眸看向太乙夫婦:「因為皇子殿下們都忙於批核奏章,不可能出宮,所以櫞羲皇子才派我們過來。雖然皇上他整天都在睡覺,暫時也不會知道……但是,我們不可能說太子殿下他臥病太久啊……」她皺了皺眉,比天祥表現的還要擔心。
「嗯……你們是這樣隱瞞了兩天的啊……」太乙把食指放在嘴唇前,深思對策外,也驚嘆著櫞羲的睿智。
不愧是智慧之子,懂得利用人的奉承及懼怕之心。只要告知外界,櫞望他臥病在床,並拒受探訪的話,便絕對沒有人膽敢求見。那些官僚貴族,肯定沒有一個敢惹火櫞望。他們才不想開罪太子,害一直討好的成果灰飛煙滅……
不過,若是皇后要探望的話,那便可真糟糕了……太子失蹤,小則會皇城大亂,大則可能會被殺頭,至少銘櫞宮內所有下人也不能倖免。
目不轉睛的靄兒,看到丈夫那愈益困惑的神情,便知道事態嚴重:「太乙,有沒有辦法……?」
太乙無奈地搖搖頭,表示自己束手無策:「沒辦法,我也不曉得櫞望出宮後會跑到那裡去……」用盡一切記憶力去回想,太乙還是想不到櫞望會跑到皇城的甚麼地方。
身為太子的櫞望一直也很有責任感,雖然偶有偷偷出宮遊玩,但他也很有分寸,兩、三個時辰內必定會回宮。在引發起騷動以前,他一定會回宮的……這次他無故失蹤,而且已離宮兩日,實在不像是他的行徑。
一個令太乙感到不安且不想承認的念頭浮現在他心中:櫞望有可能遇難了!
不過,這想法在下一秒便自他的腦海中消失。試問接受過高等武術訓練的王族,會這麼容易遇難嗎?而且以櫞望那機智過人的腦袋來說,根本沒有人能抓得到他。更別說外頭的人不知道他是太子殿下了……
想到這兒,太乙才稍稍安下心來。然後,他抬頭看向天祥:「抱歉,天祥,皇叔幫不上忙呢!不過……」他走到天祥跟前,輕撫天祥那頭柔軟的淡黃髮絲:「放心吧!回去告訴櫞羲,櫞望他不會有事的。而我會聯絡你的大皇叔和二皇叔,在皇城內秘密搜尋,盡快把櫞望帶回宮裡。還有,替我向櫞羲道謝。」
「道謝?為甚麼要向櫞羲哥哥道謝?」睜著明亮的墨綠色眼眸,天祥滿臉不解地問道。
明白丈夫話中的意思,靄兒向天祥笑道:「天祥,你不會明白的了。不過就依太乙叔叔的話去告訴櫞羲,好嗎?」她寵愛地把天祥抱入懷內,像是媽媽疼愛小孩子一般。
「……」呆呆地望著靄兒好一陣子,天祥才帶著燦爛笑容反應過來:「雖然我不了解你們的話,但是沒問題啊!我會跟櫞羲哥哥說的。」
「嗯,拜託了。」在旁的太乙,露出一抹安慰的微笑。

無論經過多少年,
今天的這種被信賴的感動也絕對不會忘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寬敞的亭台樓閣,裝潢卻以素色為主;這大府的屋主,明顯是個不愛誇張造作之人。流水之聲清晰可聞,不過份剛烈,也不過份嬌柔,跟它的主人——大皇爺玉鼎簡直是一模一樣。
但在這恬靜的府第,卻坐著三個心焦如焚的尊貴皇爺。

臉上雖覆上擔憂之色,但玉鼎還是維持一貫冷靜,透徹地總結現在的狀況:「乙,依你的話所說,櫞望現在已經失蹤了兩天。而今日一大早天祥跑到你的府第,就是因為櫞羲他們分身不暇,忙於批閱奏章,所以才逼不得已向你求助的,對嗎?」歸納出現況的大致情形,玉鼎正在等待太乙的回答。
無奈地點頭,太乙以行動來代替言語上的回答。
把食指放在唇前,玉鼎似是在思索著對策。倏地,他將目光調向弟弟,也是二皇爺的旦:「旦,你看這事情怎樣?」
可旦並沒有立刻回答玉鼎,反倒是把雙目集中於四周,似乎在觀察著甚麼。不理解其行為的玉鼎,只能皺著眉問道:「你想找甚麼嗎?旦。」
「噓。」旦輕將食指放於唇前,然後低聲回應著玉鼎:「我在留意有沒有人偷聽我們的對話,這話可不能被其他人聽到的。你有否把一般人等叫離這大廳的附近範圍?」機警地留意四周,旦恐怕這不為人知的秘密被洩漏到外界。
一國的太子竟失蹤了兩天,這絕對可令整個皇城都被翻過來了!
聽到弟弟的話,玉鼎不禁微笑起來:「放心吧,旦。我當然會首先把人們都使離這附近,才敢跟你們商議這些事情的。」
牽起合弧度的唇角,坐於一旁的太乙卻笑說:「是嗎?這我可不敢苟同。」他把大姆指比向客廳的布幕後,正暗示著布幕後藏了個人。
「二皇叔,三皇叔,對不起,侄兒不是有意偷聽的。侄兒伯邑考,拜見兩位皇叔。」從幕後走出來,玉鼎收養的長子——伯邑考恭敬地向旦和太乙叩拜行禮。
開懷一笑,太乙上前把伯邑考扶了起來:「伯邑考,別這麼認真,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罷了。」那笑意裡,有著藏不了的關懷。

這孩子,也真是命苦啊!也不知道是哪對父母這麼狠心,把這長得英秀恬靜的男孩,於二十年前丟棄在玉鼎家門前。那時候的他,還只是個手抱的可愛嬰兒呢!還好那雙該死的男女把他丟在玉鼎家門前,不然他可能早已被那夜的風雪凍死了。
但是,自小便知道事情真相的伯邑考不單沒有灰心,反倒是個努力上進的好青年,這點令玉鼎及他已去世的妻子十分安慰。

「乙他只是說笑的,伯邑考你不需要這麼認真啊。」罕見地在掛上微笑,旦笑看著伯邑考。

天知曉,這孩子的努力真箇感動了不少人。就是他這素來不喜流露情緒的二皇叔,也經常會因他而露出歡悅之顏。

像平常一般地溫和微笑,伯邑考才剛站直身子,便又不忘敬禮:「謝兩位皇叔原諒。」
若說他的俊秀才學可媲美現在十一位年紀稍長的皇子,著實沒有一絲誇張的成份。因為在他英俊的外表下,藏有與各皇子都有所不同的獨特氣質,這也是他的引人之處。
太乙臉上泛起一度喜笑,親切地對伯邑考說:「不用謝……」驀地,他像想起了甚麼似的,把臉轉向玉鼎:「對了,凝楓她人呢?今天怎麼都好像沒看見她?」他四周張望,就像在懷疑,為甚麼凝楓沒跟著她哥哥跑到這兒來呢?
「她今天跑到『那兒』去了。自那天在皇宮遇到刺客後,她便經常到那邊去冷靜動蕩的心。」坐於大廳的主人太師椅上,玉鼎毫不掩飾地回答著弟弟的問題。
站在玉鼎身旁的伯邑考卻握拳掩嘴輕笑,然後用爽朗的笑聲說道:「父親大人,她不是原來便很喜歡到那兒的嗎?別替她找藉口啦。」他知道父親不會為了這種小玩笑而動怒,所以才敢跟大家談笑的。
「伯邑考,你這孩子啊,老愛抽我後腿……」輕敲兒子的頭,玉鼎臉上並無一絲憤怒之色,反倒像個關心孩子的慈愛父親。
在旁的旦和太乙開懷大笑,為這對父慈子考的義父子而高興。

突然,一道有力而充滿權威的聲音從外庭處傳來,那聲音喊著一句足以令大廳內所有人鐵青了臉的話:「聖旨到!」
廳內的眾人立刻停止了笑聲,看向客廳大門處,只聽到急忙的腳步蹣跚而來。那腳步在大門前停下,推開了門,原來是身為伯邑考近身書僮,也同為玉鼎的直屬僕人——張奎。他在門前跪下,向廳內的所有人敬禮及通報著:「拜見大皇爺、二皇爺、三皇爺及小皇爺,外頭有皇宮派來的太監求見。」

在這朝代裡,差一點便沒有太監了。為甚麼會這樣?還不是因為太子殿下的一句話……
在成立國度之時,才剛滿三歲的櫞望便向老子說:「父皇,為甚麼那些入宮的人必須要受到傷殘身體之刑?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是有父母的,為甚麼要這樣對待他們?我並不喜歡這樣。」
就是這句話,令老子下定決心,立櫞望為太子。無奈閹割之刑是自古流傳,不是說要改掉便可隨意廢除的規條,所以最後還是無疾而終。
但始於櫞望那小小心靈的話,直至現在都埋藏於老子心中。
一位心地善良的仁君,是臣民最需要的吧?

室內的所有人,在聽到張奎的通報後,不禁安下心來,看來事情還沒有被揭破。
那麼,皇上派使者來傳達甚麼聖旨了?
而且,那個向來眼裡只有睡的皇上竟會下聖旨?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櫞望失蹤了的這兩天裡,銘櫞宮內的侍女和太監都沒精打采,為他們主子的去向及安危而憂心……
但是,還有一個人是跟頹喪無力的他們是截然不同的。

邑姜跟前放著一堆櫞望該幫忙其他皇子處理的奏章,坐於案後埋頭苦幹地批核著,悶不吭聲。她的舉動,使這本已了無生氣的銘櫞宮更為鴉雀無聲。
走到大案前,蟬玉把一杯熱茶放到邑姜旁邊,並伺機湊到她的耳際,跟她低聲私語:「邑姜,你看現在這樣好嗎?大家都很沒有生氣呢……」蟬玉的話語中,似是帶著點點擔憂。
不是嗎?自失去平素精力充沛的主子殿下,大家便變作這副模樣了……
可邑姜還是聚精會神,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那本奏摺,只是隨意回答:「即使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啊。是他們自己要變成這樣子的,與我無關吧?反正只要那笨蛋太子回來,一切不就解決了?」說話之時,手上的奏章又批閱完成了。
「邑姜……」蟬玉無奈地喚著她,雖然無情,但那也真是有所道理的話。
櫞望一日不回宮,她們再做甚麼也不能平復同伴的心情。
此時,蟬玉的心裡不禁暗罵著:

笨蛋太子,你到底跑哪去了?

可現在根本不由她們多想其他事情,因為下一刻,一個令他們震驚不已的通報傳到了他們耳中……
「皇……皇后駕到!」這顫抖不已的聲音,明顯是從看守銘櫞宮外的門卒發出的。
「皇后?」邑姜和蟬玉不消一秒鐘便恢復過來,為這通通報驚愕。

為甚麼皇后會親自過來銘櫞宮?
難道是因為親兒臥病在床兩天,她才因擔憂過來看望?
這下可糟!櫞羲殿下說所有人也可用太子臥病這藉口拒諸門外,可作為太子親母的皇后呢?
難道要開罪皇后嗎?
這下該怎麼辦才對……?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仍舊是喧鬧不休的皇城大街,正有一個身份非凡的人在逛著。
身穿一襲如富家子弟般的深藍色衣裝,櫞望毫無顧忌地在街上走著。
只要他不說,有誰會知道他櫞望是當今太子呢?不對,即使他現在說了,也不一定有人相信。

看來皇宮那邊還沒有動靜,父皇和母后應該還沒有知道吧……?櫞羲他會替我好好掩飾的,應該是吧……
為甚麼他會偷溜出來兩天?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可能是在宮裡的生活令他太累了吧,他需要休息的空間……

就在他想著皇宮那邊的狀況時,一陣從偏郊吹來的風輕拂大地,捲落了數片丹紅尚淺的楓葉。
撿下吹到黑髮上的小丹楓,定睛地看著它在自己手上再度飄揚於風中,櫞望的臉上劃起淺淡一笑。
那次在皇宮遇到的楓瞳姑娘,不知現在是否過得安好?
同時,櫞望回想到她那出於自然的純樸美、她那獨特的眼瞳、她那如玉琢般的粉臉……
……
不不不!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思想,他是太子!婚姻之事只能由父皇來決定啊!

沒錯,他根本不能擁有任何自由,就是戀愛也如是……

還是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話,銘櫞宮內所有人便可能要遭殃了。
他已經放任了兩天,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倏地,他看向剛才微風所吹來的方向,正是通往偏郊的路。
若能就這樣離開,該有多好?

他真的很想很想甩掉所有身份,太子、皇位……他可以甚麼也不要,他只想要自由,包括婚姻……一生的幸福……

慢著!那邊好像是……?
櫞望驀地想起,從前太乙對他說過:皇族在城外偏郊封鎖著一處禁地,那裡只容許有通行令牌的人進入……
反正沒有去過,不如到那裡去看個究竟,再回到皇城吧?

就以那裡作完結行程之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風.雪.雷.火,琴心「颻」言:呼……打完打完……在電話另一頭的楓姐,別再埋怨琴心啊……(眾:她有埋怨你嗎!?)(琴心:沒有……|||)
原來預算這一章是男女主角也不出場的,但一章沒有男女主角出場的小說,大家還會記得誰是主角嗎……?- -||||
所以嘛……預算之中小望姐夫應該在這章裡有一句對白的,怎料打的打的……便演變成這樣子了……||||(眾:妳不會甚麼叫控制嗎!?)
哈哈……,那些都別管了,先說到這兒吧,請大家還要多多指教啊,先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風.雪.雷.火,人物對照表:
皇帝[別名老子]→老子(太上老君)
皇后——紅緋→紅緋
五皇子——櫞羲→伏羲(十九歲)
七皇子——櫞望→太公望(十九歲)
十二皇子——天祥→天祥(十三歲)
伯邑考(二十歲)
大皇爺→玉鼎
二皇爺→周公旦
三皇爺→太乙
靄兒(三皇妃)→琉璃
蟬玉、邑姜(為櫞望近身侍女)
張奎(為伯邑考近身書僮,玉鼎的直屬僕人)
凝楓→紅楓(十七歲)
藍雨雪→雨雪(十二歲,為天祥近身侍女)

(待續)

回目錄

回首頁

回雕霜皚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