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的約定 |
在二十八歲那年,她在誠品書店遇見他。 因為一場雨,她拿錯了他的雨傘,深藍色。 她往巴士站方向走著,一個大男孩在她身後用書包頂在頭上,她站在巴士站下,他也是,她看了他一眼,他與她對望,對她投以無可奈何的苦笑。 她上了269C收起深藍色的雨傘後,發現在透明的收縮雨蓋上寫了個誠字,她心裡一驚,糟糕拿錯傘了,此時巴士已啟動,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拎著別人的傘回家,她懊惱的神色寫在臉上,旁邊的大男孩卻又衝著她給了一個微笑。 男孩一身溼,除了頭髮以外,他的T恤從淺藍變成深藍,牛仔褲也從泛白藍變成了水藍,她無心理會他的一身藍,她只是想著那支深藍的誠,是不是也會像身旁的大男孩一樣? 從觀塘到天水圍,一段很長的距離,巴士上的人上上落落,她從無座到有座,大男孩仍然在她二步遙的距離拉著吊桿若有所思的站立著。 雨終於緩了下來,不再像剛出書店那麼滂沱,她在元朗下了車,撐著傘,誠字又被收到最上端,男孩也下了車,書包也揣在頭上,同一條行人道上,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轉進巷口之後,男孩仍轉進同一個巷口,這時的她有些心慌,開始想著各種可能性,轉進家門前的最後一個街口時,她終於忍不住的停下腳步轉過去,盯著也同樣停下腳步與她對望的男孩。 「你…你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她深吸一口氣壯膽似的問,男孩放下頂在頭上的書包,抱在胸前:「我…….」她看見書包上右下角的誠字,彷彿明白了一些事。 她晃了晃手上的傘:「你是這傘的主人?」 那是一段不算短的距離,從天水圍到將軍澳。也就是說他坐了反方向的巴士,一路跟隨她到了元朗。 「我沒想到妳住那麼遠,既然都上了巴士就賭下去了吧。」他說。 她握著方向盤,搖搖頭笑著:「看來我得對中大的學生刮目相看。」 下車前,她給了一張她的名片:「以後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記得打電話給我,我必需要還你這個人情。」 憑著名片上的E-mail位址,他寄了一些小品文章與信件給她,他暱稱她「小雨」,因為相識的那場雨,她叫他「阿誠」,因為雨傘上的誠。 (嗨!秋高氣爽,上山頂公園走走如何?) 這是他給她的電子郵件內容,這是這一個月來的第五次邀約,從看電影到吃飯她沒有拒絕過他,一次也沒有。 「嘿!你有駕駛執照吧?」 他駕駛著她銀色的Toyota往西貢直駛而去,握住方向盤的掌心仍感覺得到她手心的餘溫,他喜歡這種親近她的感覺。 在大清沙灘上,她的長髮吹拂在他的臉上,他沒有閃躲,他緊挨在她身後,任由她的髮絲拍打在他的身上,他喜歡親近她的感覺,以任何的形式。 在通往大拗門公園的石階上,他們奮力的往上爬。 她不愖滑了一下,他敏捷的伸手一把圈住了她。 「謝謝!」她轉過頭對他說。 他想親近她,可是他明白,他要的不是這樣的姐弟關係,她對他來說是女人,一個成熟吸引他的女人,不是姐姐,是女人。 「妳不會喜歡年紀比妳小的男人?」他問。 她請了三天休假,他曠了三天課。 在屯門的黃金海岸的海灘上,他牽著她的手走在細軟的白沙上。他緊緊的扣住她的手指。 「感覺到什麼?」她望著他問。 連續二個夜晚,在黃金海岸的酒店裡,他們共床共枕,可是他沒有輕薄她的念頭,他讓她靠著他的肩入睡,他輕輕的把她擁在懷裡,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入睡。 回程的路上,他忽然問:「妳會給我壞消息的是吧?」 她望著他,慢慢的溼了眼眶,不作聲響。 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那麼期待自己可以變老,那麼痛恨自己的青春年華。 「如果三十歲那年妳還沒結婚,那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再試一遍,我們會是很相配的情人,妳答應我好嗎?」 兩年來,他們之間沒有再聯絡過,連E-mail也沒有,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憑空消失。 她沒有嫁給美國回來的男人,她上了阿誠的個人網站,找到了他對她的思念,可是她沒有給他音訊,她知道他已經大學畢業…….。 今年她就要過三十歲生日,在三十歲生日的前夕,她想起那個小七歲的男孩。 在生日的前一天她打開電腦收e-mail,發現署名阿誠的信~ 10 March,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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