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byleeah
Plato懶洋洋地躺在主人的收銀檯上已經一下午了。也許是因為這天的天氣特別好,亦也許是因為陽光太溫暖,亦也許是因為上午他已經在廢車場忙了一早上,總之就是不想動。反正雜貨店今天也沒有什麼生意,主人也不會因此而趕他的。
正當矇矓要睏之際,一個聲音叫起了他:「對不起,打擾一下……」
Plato有點點不高興,可是仍是探頭看看,卻是一隻白色帶點紅的小母貓:「對不起,我想請問一下這兒是什麼地方?」
面對這沒頭沒腦的問題,Plato實在有點不知如何地答,只得拖長聲音:「呃…倫敦?」
「噢,不不。我是想請問這兒是屬於哪個貓族之類的?」那隻小母貓看起來似乎和Jemima差不多大,說話時顯得很機靈的樣子。
「啊,這個的話,這兒一帶住的都是Jellicle。」Plato這才明白過來:「你是剛搬來的?」
「是的,今天早上才到。」那小母貓說時,也跳到檯面上來:「你好,我叫Rubyleeah,今早才跟著主人搬進離這兒一街之外的那橦白色的屋子。你呢?」
「我叫Plato,是這家店的貓。我就住在這店子後面的屋子。」Plato嘴上答應上,肚子卻有一陣奇怪的感覺:他好像隱約地想起了什麼,可是又不太記得起來。
「幸會。」Rubyleeah沒有注意到Plato臉上的不安,又問:「對了,我才剛來到這區,沒有多少朋友,你可以成為我的朋友嗎?」
「啊,當然可以。」Plato忙說:「要是你希望的話,我還可以把你介紹給其他Jellicle。他們當中有幾個跟你差不多年紀的,你該可以認識到一些好朋友。」
「那太好了!什麼時候我們可以過去?」Rubyleeah興高采烈地問。
「現在就去吧!反正我也沒事做,而且下午Munku多半會在廢車場那邊的。」Plato說著便和那小母貓一起跳下了收銀檯。一路上Plato告訴了她一些有關Jellicle的事,也一方面問起她的家世來。可是Rubyleeah說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從她有記憶以來都是住在主人的家裡。對於之前的記憶,Rubyleeah說早就忘了。
「這樣子也沒什麼。反正我的主人們都很疼我。他們沒有孩子,所以就把我當成親女兒似的。這個項圈就是他們去年送我的聖誕禮物。」Rubyleeah自豪地將頸間的寶紅鏤銀的項圈秀給Plato看,上面還刻著她在家的名字:Ruby。
當他們來到廢車場時,最先見到的卻是Mistoffelees:「兩位好。我剛才正想著Plato你會帶來一位怎樣的客人,原來是一位小姐呢。」
「你…你好。」Rubyleeah害羞地點點頭。
「Misto,這位是Rubyleeah,是剛搬到這區來著的。Rubyleeah,這位是Mistoffelees,是這一帶中最有名氣的魔術貓。」Plato兩邊介紹著。
「Plato你真愛開我的玩笑。」Mistoffelees笑踏謙遜道:「Rubyleeah小姐你別聽他的。你就只叫我Misto就成了。」
「你們也可以叫我Leeah,我以前的朋友都是這樣子叫我的。」Rubyleeah忙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Leeah,你既是第一次光臨這廢車場,我想你該去見見我們的領袖Munku,那你將來出入,大家都會認得你了。」Mistoffelees仍是很有禮貌地說話。
「啊,好的。」Rubyleeah在以前住的地方都只是溜到別家的院子中去玩,從未參與過一個如Jellicle般有系統的貓族,因此對這些規矩倒真的一無所知。這時Mistoffelees這樣一說,也覺得該去跟人家打個招呼,便跟著Plato和Mistoffelees來到廢車場中一個大輪胎前,上面已經有一隻銀毛貓如皇者般的坐著了。那銀毛貓見到Mistoffelees領著Plato和一隻小貓來,便下來說:「你好,小姐。午安,Plato。」
「這位就是我們的領袖Munkustrap。Munku,這位是剛搬進這區的Rubyleeah小姐。」這回輪到Mistoffelees作介紹人,Rubyleeah連忙有禮地點點頭。
「幸會。歡迎你光臨我們的廢車場。我想Plato已經向你介紹過我們了,如你所見,我們都是Jellicle。」Munkustrap從輪胎上下來,Rubyleeah才看清楚他有一雙如深海般沉著又澄明的眼睛:「雖然我不知道你想不想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可是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都非常歡迎你多來這邊玩的。」
Rubyleeah沒有想到這隻高貴的大貓會對她如此的溫和,登時心中的緊張已經去了一半,也就開始活潑起來:「我非常樂意!謝謝你。」
「你好,Leeah,我是Demeter,你也可以稱我為Deme,是Munku的伴侶。」一隻黑色金花斑的母貓走到她的身邊:「我帶你去看看我們這個廢車場吧!同時我也可以給你介紹一些Jellicle。」
「好啊!」Rubyleeah歡快地答應了下來:打從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Demeter是隻她會樂意親近的貓兒。
「Plato,可以請你留下來嗎?」Munkustrap叫住了也正想跟去的年輕公貓。
「啊…好的。」Plato只得停下來,由得Demeter領著那隻白色的小母貓離開了。
「你帶來了一位很可愛的小姐呢。」Munkustrap微笑著說:「我差點沒以為她是你的妹妹,你們兩個長得倒有幾分像的。」
這一句聽進了Plato的耳中,又讓他想起了剛才乍然見到Rubyleeah的名字時那份感覺:印象中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而且還是一件他不太願意記起來的事。
「對了,這位Rubyleeah的來歷,你知道多少?」Munkustrap進入了正題。Munkustrap比一般Jellicle有著更強烈的警戒心,他們都知道他是為了保障族中所有的貓和這廢車場的安全,也從都不怪責於他(除了有時Tugger會說他這是神經過敏)。Plato便將剛才和Rubyleeah的對話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他和Mistoffelees。
「看來她是孤兒了。」Munkustrap沉吟著:「我看她很純品,也不像在說謊。Misto,你覺得呢?」
「我?」Mistoffelees含笑說:「我可以保證這位Leeah小姐是位正直不過的小淑女。」
「那就好了。」Munkustrap察覺到他們的魔術貓的笑容有點不一樣,他知道這意味著一些事,當然他也知道Mistoffelees是不會輕易地說出他的秘密來的,也就決定先不問。他信任Mistoffelees的判斷力,也相信這魔術貓會在適當的時候讓他知道的。
這時Demeter回來了,卻不見了Rubyleeah。原來她們碰見了Jemima、Etcetera和Electra,四貓一見如故,便相約一起去吃晚飯。倒是Demeter要回來照顧小貓和Munku的晚飯,沒有跟去。Munkustrap看看天也快黑了,說一句「都散了吧」,便自和Demeter及Happizer等幾隻小貓一起回家了。
「Misto…」Plato叫住了也正想離去的魔術貓。他心中有個結,覺得只有Mistoffelees才可以解得出來;可是一開口,卻又說不下去了。倒是Mistoffelees似乎猜中了他的心事,也不等Plato說下去,就已經微笑說:「如果你沒有什麼要事的話,就到我家去吃個便飯,我們邊吃邊談吧?」
Mistoffelees主人的家是間兩層高的木房子,外面的花園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擺設得非常有品味。Mistoffelees領著Plato從廚房的後門鑽進了去。起初Plato還怕Mistoffelees的主人回來看見他會不太好,可是知道了原來他們一家一年中只有半年會住在這屋子中,另外半年會在地球的另一面渡過時,才放下心大著膽的跟Mistoffelees走到客廳。那邊Mistoffelees早點起了壁爐,又推過了一個柔軟的坐墊,才到廚房去準備吃的。不多時,兩盤三文魚伴青豆,兩小碟牛奶,還有用小碟盛得很精緻的米布丁都端了出來。
「這些都是你做的?」Plato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大盤小碟:會打開冰箱找吃的也算了,但貓竟然還會做菜?
「以前旅行的時候,我總是自己做飯的。我也沒有準備太多,只是把廚房裡的東西湊一湊。明天早上還得到你家的店去補回一些才行,不然下午那女傭過來打掃時會看得出有人動過那冰箱的。」Mistoffelees微笑著舔了一下他的牛奶:「無論如何,Plato你是有事才會到我這兒的吧?」
「這個……」Plato不由得停下了吃的動作,遲疑著要如何開口。不意Mistoffelees突然冒出一句:「那位Rubyleeah很有可能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什麼?」Plato幾乎沒有把口中的食物都噴出來:「她是…我的…啥?」
「同父異母的妹妹。」Mistoffelees依然慢條斯理的吃著他的飯:「雖然我還沒有十分的把握,可是從毛色和你們家特有的紅頭髮、短耳朵和黑嘴唇來看,你們確是有父系的血源關係的。當然,你們也許會有同一位母親,可是這情況看起來不太像。」
「Misto,求求你,別讓其他貓知道,就算是Jellicle甚至是Munku也不行。」Plato低低地說:「我的父親並不是一隻很光彩的貓,我的童年是在羞恥和不安之中渡過的。Misto,你可以明白那感受嗎?」Mistoffelees同情的點點頭。Plato繼續說:「如果Leeah真的是我的妹妹的話,那我可不希望她跟我有著同樣的過去。我情願她一輩子都不知道我這個哥哥,那她也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父親的事。」
「好,我可以答應你不告訴任何貓。」Mistoffelees認真地說:「可是眼下那位Leeah小姐馬上就會需要她的家人了。若你真的是她的哥哥的話,你們早晚都會相認的,就如在中國有句老話:紙包不住火。這事早晚都會讓所有貓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拖得一時便是一時吧。」Plato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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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byleeah很快就和廢車場中的小母貓們混熟了,一星期倒有四、五天出現;有時來找Etcetera去公園抓蝴蝶,有時約了Electra到河邊去野餐,有時也會和Happizer等小貓們一起跟著Jennyanydots和Jellylroum學些手藝或是禮儀等。然而和她最好的,卻是Jemima。不知怎的這兩隻小母貓好像特別有緣,一見面便不願分開似的,只要一有空便可以見到她們黏在一起。兩貓差不多每天一起吃,一起玩,偶然還會一起睡午覺。連Tumblebrutus都不禁苦笑說只要她們一見面:「就連我都插不進去了。」
Plato一直都將Rubyleeah的一舉一動看在眼內,然而為了不讓別的貓發現他對Rubyleeah有任何特別,便有意無意之間的保持著距離。別的Jellicle還好,可是卻不免令兩隻貓起了疑心:一是Admetus,另一隻是Smartophere。
「我說,那隻新來的小母貓Rubyleeah,該不會是跟你有什麼過節吧?」Admetus窺了個空,悄悄的問Plato。
「啥?噢,沒有呀。」Plato儘可能地做出一個漠不關心的臉來。
「可是你總是對她不太理睬的樣子……」Admetus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是Plato已經不耐煩的站起來:「就算我對她不太感興趣又怎樣?我和她只不過是鄰居罷!」
「Plato怎的了?他平常對其他母貓都很好的。」Smartophere忍不住問。
「Smart,若你真的想成為一隻成功的魔術貓,就該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太多好的。」Mistoffelees只是意味深長的對表弟說。
幾個月很快就過去,轉眼就要到聖誕節了。不單每家的主人都忙著佈置家居,就連一向住在廢車場的Jellicle如Alonzo等也都為準備過節而忙得不亦樂乎。這幾天Plato可忙慘了,主人家的雜貨店每天都人來人往,搞得他連呼吸也覺得有點困難。每天都得幫著主人招呼客人們,晚上還得到廢車場那邊幫忙準備平安夜的舞會。大家都知道他早上累透了,也沒有十分勉強他,只讓他做些輕巧容易的事。
「Plato,平安夜那天你會來吧?」Rubyleeah興奮地問。
「呃…看情況吧……」Plato含糊地答。
「Munku准我參加呢!我從來沒參加過貓族的舞會的!」Rubyleeah不理會Plato那愛理不理的樣子:「以往我都只是跟著主人過節,從來不曾在平安夜出門的。不過他們一定會在吃完飯後到教堂去參加崇拜,直至早上才會回來的,我可以溜出來到這邊了!」
「那很好呀……」Plato只是懶懶地搭訕著。
「Jemi說我該找個舞伴的。」Rubyleeah一拉Plato的尾巴:「我想你當我的舞伴。」
「我?為什麼?」Plato幾乎不能相信:這小母貓是哪根根不對了?
「因為其他公貓都有伴了呀!」Rubyleeah噘起小嘴說:「Jemi和Tumble,Etce和Pounci,Ele和Admetus,Happi和Smart,甚至Misto也被Vicky約了!就只有我沒有舞伴。拜託,你是我的朋友嘛,幫幫我吧!」
Plato也說自己這一生中最經不起的就是母貓們的央求,居然就這樣子就答應了。而差不多在同時,他馬上就後悔起來。
「我真不該答應她的。」Plato懊惱地對Mistoffelees說。
「怎的說?」Mistoffelees仍埋首在他的書中,連眼睛也沒有瞧上Plato一眼。
「我不該和她太親密的,否則其他貓會注意到我們很像,也許就會想到我們是兄妹的了。」Plato自顧自地沉吟著。
「Plato,我想他們只會覺得你們是朋友罷。就算他們會想到你們的關係,也無法證實的。你這樣緊張的話,反而會令其他貓起疑心的。」Mistoffelees仍很輕鬆地說著:「Smart就曾經覺得你們之間有些特別。還好那小子在這方面是比較遲鈍,他只覺得你們是不是吵翻,而沒有想到你們是有什麼血源關係。可是他總有一天會找得出來的。」
「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總不成現在就去找Leeah出來,告訴她:好,我是你的哥哥吧?就算是,我也沒有什麼證明。」Plato沒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心思隨風在飄盪著。
一轉眼就是平安夜了。Plato好容易才盼到這一天的假期,就決定都廢車場那邊逛逛。還沒鑽過入口的欄柵,就已聽到一些小貓在起哄叫喊。Plato過去一看,卻是Happizer和Rubyleeah正在打雪戰,其他如Dantain和Dreamirat等則在旁邊吶喊助威。Plato一笑,正想走開時,忽然聽見耳後風響,知是雪球打過來的聲音,連忙往邊閃開。冷不防Victoria正從後面經過,「啪」的一聲,一個雪球正中她那身雪白的皮毛上。Victoria的臉登時漲紅起來。
「你們……!」Victoria幾乎就要衝上去發作,Plato慌忙拉住:「算了吧,她們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可是這是人家今早特意整理過,好和Misto一起參加舞會的!」Victoria看著一身濕亂了的皮毛,急得哭了起來。
「什麼事了?」這時Munkustrap、Alonzo、Rum Tum Tugger和Mistoffelees正從外面進來,聽見這邊在鬧,便過來察看。Victoria一見到了那魔術貓,便「哇」的一聲,邊哭邊跑走了。
「到底這是怎的一回事?」這下子輪到那黑白色的公貓著急起來。Plato便將剛才的事約略說了一遍。Munkustrap耐心的聽完,才嚴肅地對小貓們說:「Happi,我已經不只一次說你們不可以在廢車場的入口玩了。你這是明知故犯,所以我不得不給你一點教訓。從明天開始,你得留在家中三天,不准都外面去,就連到廢車場來也不行。」
「可是我約了Smart後天……」Happizer想要抗議,可是Munkustrap依然風紋不動,只得低下頭來:「是的……爸…」
「這不關Happi的事!」Rubyleeah突然說:「要在這兒玩是我的主意,那雪球也是我丟的……」
「Leeah,我明白你跟Happi是好朋友,可是Happi既然身為Jellicle,就該守我們的規矩。」Munkustrap說:「當然你還沒有加入我們,我也不好罰你。只希望你下次注意一下就好……」
「哼!『我們』『我們』,你分明是想說我左右不過是隻外來貓罷!」Rubyleeah口上說得硬,眼睛卻一紅,豆大的眼淚已掛到臉上來:「那我以後都不來,你就高興了吧!我也不稀罕!」說完真的頭也不回走跑了。
「Munku,你這…未免…過份了點……」Rum Tum Tugger拍拍那一臉狐疑的灰色大貓:「那Leeah你以為她為啥每天巴巴地往這兒跑?她這樣小的一隻貓在家,當然會慌呀。這邊既有朋友,又有大貓,都可以充當著她的家人,令她好過一點。雖然她還沒有正式加入,可是你就看不出她早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家族了嗎?」
Munkustrap沉默了好一會,才充滿悔意地嘆口氣:「我沒想到那孩子會想那麼多的。」
這時Plato上前誠懇的說:「Munku,如果我把Leeah帶回來的話,你會同意讓她成為Jellicle嗎?」
Munkustrap慎重地審視著Plato的眼睛,彷彿要從裡面找出答案來。末了,才點點頭:「如果你能讓她回來的話,我們就讓Old Deuteronomy來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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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byleeah是哭走了,可是她沒有回到主人的屋子去,只是在街上亂逛,任由四腳帶著她走。
「笨蛋Munku!明明只是件小事嘛,弄得這樣緊張!笨蛋Vicky!一天到晚只會發小姐脾氣!笨蛋Happi!老爸說什麼就聽什麼……」不知怎的,一想起「老爸」二字,Rubyleeah的喉嚨中就像有團毛球哽著似的,再也說不下去。有些影像在封塵了的記憶中被翻了出來。Rubyleeah不太記得細節了,可是那一份深深的恐怖感卻緊緊地纏得她透不過氣來。她開始沒命似的跑起來,想擺脫這份感覺。當她再次意識到時,方發現自己身處於一條陌生的小巷中,幾隻流浪貓正盯著她看。
「喂!來了位可愛的小妹妹呢!」當中一隻吃吃的笑說,立即有更多的野貓從暗處溜出來。
「是隻家貓呢!」另一隻攔住了正想轉身逃走的Rubyleeah:「小妹妹,要不要跟我們去玩?整天困在家中,也很悶了吧?」說著便要來拉那小母貓。
「你別碰我!」Rubyleeah急起來,一把推開那貓。也不知是什麼絆了腳,那貓沒站穩,「噗通」一聲就丟進了水溝裡去。
「小妹妹,你把我們的兄弟丟進了水溝,不會就想一走了之吧?」一隻看來是首領的虎紋茶色大貓不懷好意走近Rubyleeah:「你得賠償他才行呢。」
Rubyleeah此時連叫喊的膽子也沒有了,心中只是不斷的叫著:「救我!誰也好,救我!救我!哥哥!」
「顆計們,慢著點,有話好說。」一個聲音從巷口處趕過來。
「Plato,這不干你的事吧?」那茶色貓似乎沒有放開Rubyleeah的意思,卻也回過身來:「我們和你們Jellicle河水不犯井水,這件事你管不著。」
「拜託,這小母貓跟我有點關係的。」Plato雖是陪著笑臉,可是口氣中卻沒有退讓的意思:「瞧我的臉上,放了她吧?」
「Plato,你也別太托大。雖然有Munkustrap罩你,我也自問不敢對你怎樣。可是這母的既然不是Jellicle,就算是Munkustrap親自來了,也說不過去的。」那茶色貓也不肯相讓:「街貓的規矩,你不是不懂的吧?」
Plato知道這回得賭一把了,只得一咬牙,仍是笑著說:「這個我當然懂。只是這小母貓卻是我的妹妹。你也知道Jellicle的規矩,只要是有血源關係的,都可以算入族中的吧?雖然還沒受過Old Deuteronomy的祝贊,可是她已經是個大拿九穩的Jellicle了。所以如果她有個什麼的,Munku他可能跟你不依來著說。」
「啥?你妹妹?」在場所有的貓都投以一個不信任的目光,包括Rubyleeah。
「你們看看我們的毛色,不都一樣地是頭上的毛是紅色,短耳朵,黑色上唇嗎?你們也都見過我那老爸,都知道他是長個什麼樣子的吧?」Plato努力地抑制著砰砰亂跳的心,盡可能表現輕鬆地說:「雖說我是跟我那老爸斷絕了關係,可是我自己也才知道這個妹妹不久,可不知她跟她老子的關係如何……」
那群野貓彷遭電亟的呆了一下,那茶色大貓「哼」的一聲,丟下一句「看你老子份上…..」就飛也似的走了。Plato此時才暗暗的鬆了口氣,回身察看Rubyleeah,才發現她正一臉驚愕的看著自己。
「Leeah……剛才……」Plato想將剛才的話解釋為情況危急,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Rubyleeah的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連接轉身就跑了。
她沒命似的跑,越跑卻越多畫面紛雜而至腦海之中:母親的哭叫、可佈的黑影、粗暴的咆哮、一隻細小卻溫柔的貓叼著更細小的她離開了她出生的小房間、還有蒼白巨大的月亮……Rubyleeah不知道為何她會有這些記憶,甚至懷疑這些只不過是幻想。
「對了,一定是聽Gus的故事太多了,才會有這種妄想的!」Rubyleeah試圖說服自己。
「你錯了,小姐。剛才你想起的一切,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一個聲音自半空中出現,緊接「噗」的一股輕煙,那位史上最偉大的魔術貓Mistoffelees先生出現了。
「Misto!」不知怎的,Rubyleeah一見到那魔術貓,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也不顧為何Mistoffelees會知道她剛才腦海中所想的,就已經「哇」的大哭起來:「我…那個…Plato他……」
Mistoffelees憐惜地挨了挨Rubyleeah,任由她哭了好一會,才為她舐乾了眼淚:「也許你會覺得很難接受,可是Plato真的是你的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怎麼知道?」Rubyleeah揉著眼睛,哽咽著問。
「起初Plato說時,我還是半信半疑的。後來透過一些渠道我找到一位認識你父母的貓,他告訴了我有關當年Plato帶著你離開你父親的事。我才敢如此肯定地說他真的是跟你有父系血源關係的。」
「可是我不懂。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哥哥,為什麼要帶我離開?為什麼又離開我?那我的媽媽又是誰?我的爸爸又是誰?Plato剛才說他早跟他爸爸脫離關係,那又是怎的回事?」Rubyleeah索性一口氣把問題都嚷出來──這可是她唯一知道真相的機會。
Mistoffelees嘆一口氣:「Leeah,沒有貓知道你的母親到了那兒去了,可是我可以肯定她一定還活著的。至於你的父親,我曾向Plato保證過不會說給任何貓知道,特別是你,所以這一點我是不會說的。至於有關當年的事…….我不知道該不該由我來告訴你…….」
「拜託你,Misto!你是我現在唯一願意相信的貓,請你告訴我真相!」Rubyleeah急著央求。
「即使真相會令你痛苦?」Mistoffelees看起來有點悲傷。
「我…我……」Rubyleeah遲疑了一回,最後仍是下了決心:「『害怕比起傷害本身更糟』,我不怕的!」
「好吧……」Mistoffelees點點頭,才讓Rubyleeah在旁邊的一個廢紙箱上坐下來,自己也在旁邊挑了個乾淨的地方坐好,才幽幽地說:「大概一年以前了吧?Plato那時也才不過是個少年,還沒有成為Jellicle。我也只是來到這廢車場不久,也沒有太多貓知道我的過去。可是到底還是認得一些貓的,當中包括你們的父親,也就知道一些有關Plato的事。
「你們的父親是隻脾氣不很好的貓,動不動就動爪子的。Plato小時候吃過不少苦頭,而你的母親也有好幾次險些性命不保。他們倆拼了命,才保住了你。後來有一天,你的母親實在捱不下去,丟下了一切逃走了。你不能怪她,她是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才會逃的。Plato知道你們的父親很有可能會拿你來出氣,而他一隻少年是不可能保護你的,只得連夜將你偷了出來,送到他原本的主人那兒。這也許是定數,那家人居然沒有發現他偷換了你,反而將你送了給另一家人,也就是你現在的主人。他們將你帶離了這個地方,所以你也從不知道這些。
「Plato他自己甘心留在雜貨店中,他不敢去看你,好讓你完全不知道有關你父母的事。他不想讓你因你們的父親而覺得困擾。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回來,他也一直為此而想了很久。相信我,他是為了保護你,才會出此下策的……」
Mistoffelees一邊說,一邊注意著她的表情,心中也是七上八下:這小母貓可能真的會接受這是事實,亦有可能會從此離開Jellicle,永遠不會再回頭。Mistoffelees知道他必須賭這一把。出乎他意外,她的臉上卻是一抹微笑:「笨蛋!」
這下連Mistoffelees也呆了:「什麼?」
「在意一隻對我不好,我從來見都沒見過的父親,而放棄一個一直守護愛惜我的哥哥?」Rubyleeah看著Mistoffelees,得意滿滿的說:「這種笨事我才不要做!」
「我就知道你是隻很聰明的小貓了!」Mistoffelees鬆了口氣:他押對注了。
「可是你為什麼要對我好?」Rubyleeah的小臉上泛起一抹潮紅:「我得罪了Vicky,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那邊我會理會的了。」Mistoffelees仍是充滿智慧的一笑:「皮毛髒亂了,可以重新整理;可是一顆心受傷了,卻不是那麼容易修補得來的。」
Rubyleeah抬頭看見了Mistoffelees那雙充滿神秘感的黑眼睛,心想不愧是所有貓見過最聰明的貓兒……
「Leeah!你還好吧?沒事吧?嚇死我了。」Plato遠遠地看見正往廢車場走去的Rubyleeah和Mistoffelees,馬上就衝了過去一把拉住:「你沒事就太好了。」
Rubyleeah不答,只是定定地瞧著Plato看,從他的耳朵尖都爪子,從鼻頭到尾巴末端,都細細的看著。這倒把Plato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我的身上有什麼嗎?幹嗎一直盯著?」
Rubyleeah仍是不答,最後看到了Plato那雙黑眼睛時,才滿意的一笑:「好吧!我就承認你是我的哥哥吧!」
「呃?」Plato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不管我們的父親是誰,也不管過去的事,甚至就算我們跟本就沒有血源關係也無所謂。我只要知道還有個哥哥會關心我就好了。」Rubyleeah高興地舐舐那公貓的臉:「有我這樣可愛的妹妹,該高興吧?」
Mistoffelees遠遠地都看在眼內,臉上仍是那一抹的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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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to!」「Plato哥哥!」
兩個聲音同時撞進了Plato家的雜貨店。
「什麼事了?Leeah?Vicky?」Plato連忙迎上去:「不會是廢車場出了什麼事吧?」
「我要魚漿和粟米!」兩隻小母貓同時大叫。
「哦,只是這樣嗎?」Plato才放下心,回身將東西放進紙袋中:「你們都要相同的東西,是Jenny要教你們弄些什麼嗎?」
「不,是Misto要為今晚的除夕舞會弄吃的。」Rubyleeah搶著答。
「對,可是他沒有請你幫忙說!」Victoria充滿酸意地說。
「但Jenny派了我去幫他忙的!」Rubyleeah也不甘示弱。
「好了,小姐們,這是你們要的東西。」Plato適時地阻止了她們對話。二貓接過了東西,又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真是精力充沛的小姐們呢。」乘著除夕來打工幫忙的Smartophere,此時才從店後轉出來。
「嗯,她們這樣子是叫精力過盛吧?」Plato也笑起來:「難為你那表哥有本事不讓她們打起來的。」
「好好的為什麼要打起來?」各位都知道,這黑白色的貓的遲鈍是廢車場之冠的。對此,Plato也只要付之一笑。
倒是Smartophere沒有注意,一邊幫忙收拾,一邊說:「不過Leeah能成為Jellicle,實在太好了。她從小離開了你,現在又機緣巧合下再見。」
「真的是巧合嗎?」Plato突然認真起來:「雖然我沒有像你們魔術貓的預知能力,可是我仍是覺得這大概不是巧合的。」
「命運之神呀,」Smartophere微笑著說:「我想他既然把Leeah拉過來,讓你們重遇,一定有些意思的;而且還是件很有趣的事呢。」
Plato笑了笑,突然想起要問些什麼;卻又有客人上門要去招呼了。他大概沒有注意到,Smartophere的臉上,也掛著和Mistoffelees相似的微笑:淡淡的,輕輕的,似乎含有一種不為貓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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