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殺局

        燕京離山東『萬馬莊』原本只有半月的路程,但仇莫忘和白小柔邊走邊賞景,故直走了兩個月餘,才走到萬馬莊。他們二人來到城中,只見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甚有過節日的氣氛。

        原來馬萬里在山東甚有勢力,那時的首都設於長安,故對於已算遍遠的山東萬馬莊也沒多大理會,只要不是為非作歹,交足稅款便算了,所以萬馬莊便更加座大了。

    「幸好趕著了外公的壽宴了。怎樣?大哥?美不美?」

    「美,唔...,美極了!」

    「怎麼了,大哥。你一來到山東,便心不在焉似的。」

    「沒,沒甚麼。」

    「算了,大哥,要不要先來我家?」

    「我看不要了,我還沒甚麼準備。」

    「傻大哥,來我家要甚麼準備?」

    「小柔,今天妳外公生日,賀禮也總要預備的吧。」

    「說來也是。好吧,我和你一起去買吧。」

    「不,不要了。唔...,妳離家多月了,妳還是先回家吧。到了申時,妳到莊前等我吧。」

    「好吧。那我回去吧,你小心了。」

     是的,仇莫忘心想,今晚那麼樣重要,他足等了十年,的確有很多事要準備的。 到了申牌時份已有很多賓客持了萬馬莊的賀帖,前來道賀。白小柔站在莊前,和到來的賓客說著閒話,但雙眼不停的搜索著,希望仇莫忘能早些到來。

     過了一會,白小柔見到一名身材高大,身穿一件湖水藍色的長杉,一步一步的走近白小柔的身旁,這人不是仇莫忘是誰?

    「大哥,好漂亮啊!我還真的未曾看過你穿長杉。」

    「走罷,我想應上莊拜會莊主了。」

     白小柔帶著仇莫忘進了萬馬莊,只見莊中除了雲雲賓客,還有很多守衛,個個鷹目炯炯,絕不是一般普通貨色可比,仇莫忘心想若不是和小柔一起,自己沒有請帖,是萬萬的上不了山罷。   

    「福伯,外公和爹爹在那兒啊?」

    「他們和形意門江師父閒談著,要不要我去叫他們?」

    「不要了。他們那麼好朋友,不要阻著他們。我也正好帶仇大哥四週走走。」

    「是了小姐,這公子是誰?莫非是小姐為老爺預備的『禮物』?」

    「福伯,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白小柔笑靨梨花,美極了。

    「福老先生,幸會。」

    「哎呀!不要折殺做下人的,公子和小姐一起叫我做福伯便行了。」

    「福伯!仇大哥,不要理這為老不尊的伯伯吧。」

    「呵!呵!呵!我那裡為老不尊了?不過,你們也隨便走走吧,我也要幹活了。」

     過了不久,大廳上給賓客坐得水洩不通,仇莫忘暗暗吃驚位位也是成名的前輩,但他想到自己早在十年前便死了,也不怎麼恐懼。他在白小柔的安排下,坐在主家席左邊的第二張桌上,白小柔則入了內堂陪著馬萬里。

     不久,馬萬里出來了,他穿得十分華麗,臉上白鬍白髮,但絲毫不見得老態龍鍾,相反的,步履沉實,雙目炯炯有神,看來武功未曾因為富有了而擱下。仇莫忘心想,是時候了。他大步走前兩步,在馬萬里前停下,

    「馬前輩,祝你身壯力健啊。」

    「哈!哈!這人就是妳提到的那人嗎?小柔。」

     白小柔立刻低下頭來,低聲說,

    「是,外公。」

    「哈!哈!哈!我的外孫女何時學懂害羞的?哈哈。」

    「外公!」

    「馬前輩,因為你老逾六旬,我尊稱你一聲『前輩』,但你記不記得十年前,雪家莊的事呢?」

    「甚麼???你說雪家莊?」

     馬萬里望著眼前這少年,真的和十年前的雪莊主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幾分英氣。

    「俗語說得好,『斬草要除根』,你不把當年的一個小孩找出來殺了,你便要為當年的事負責。」

     眾人議論紛紛,不知如何是好。白小柔更是呆了,他從來不問仇莫忘的來歷,他亦從不說小時候的事,怎麼現在她的仇大哥好像和他外公有血海深仇似的。

     馬萬里望著眼前此人,心裡不火不熅,冷冷的道,

    「仇莫忘,『大仇莫敢忘』,好!名字改得好。我只想知道,你怎會利用我外孫女?」

    「不是。即使我未見過小柔,我也會來找你。若果我要利用小柔,我便會用得更徹底,顯然你並未認得我。小柔,我是利用你來接近馬萬里,但之後的日子我沒有騙妳,妳就原諒我吧!」

     馬萬里依舊望著仇莫忘,

    「好!我信你。一人做事一人當,仇兄弟,你信不信我已有好幾年未有過黑道的生活了。」

    「但我的父母兄弟還是給你殺了吧。」

     白小柔很想外公說沒有,她很想相信只是誤會,她緊緊的望著,他們兩人,一個是她最尊敬的人,一個是她最愛的人,她說怎麼也不想他們交手。

    「對!恩怨是要解的,來人,把我的刀、盾拿出來。請各位遷就一些,讓一些空位出來。」

     在場的大都想看看熱鬧,故很快便讓出了一大遍開位來。馬萬里和仇莫忘慢慢步進堂中心,馬萬里手握著的,正是他賴以成名的刀、盾,厚背紫金刀金銀縷線籐甲盾。仇莫忘則早已把他的青鋼劍握在手中,他的劍雖不是名劍,但比劍的不是劍本身,而是用劍的人。縱使只是一柄破劍,但若用劍的人劍法高超,也必然十分利害。名劍只能增加人的殺氣,不能使人變成劍術高手的。

     但名劍在手始終較好吧。此時,仇莫忘正是礙於他手中刀,不敢出手,但高手過招,一出手便分勝負吧。馬萬里刀尖前伸,仇莫忘劍尖指地,腳步不丁不八,兩人也毫無破綻。突然馬萬里大喝一聲,大步搶上,一刀劈下,『力劈華山』,力貫萬鈞。仇莫忘斜步閃開,回身一劍,正是一招大鵬展翅,回劍掃馬萬里的左臂。突然,『噗』的一聲劍,劍已被馬萬里的盾擋住了,但這仇莫忘好像早就預到了。只見仇莫忘腳步毫不停留,劍隨身轉,使出八卦遊身的身法,和馬萬里的遊鬥,只見他的劍光有如雪花一樣,端的美麗非常。

     馬萬里也不和他鬥快,正所謂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馬萬里凝立不動,以盾護身,以刀拒敵,仇莫忘怎樣也攻不破他的刀網盾牆。自己要不停走動,又要對抗他的刀風,鬥得三、五十招,已鬥得汗流浹背。

    「仇兄弟,你使的是雪花劍法吧!不錯,不錯,但功力稍遜。再過五年、十年,必定遠勝於我吧。但我看來等不了,仇兄弟!不行啊!你要逼我移動啊。」

     馬萬里口中說話,手中刀絲毫不慢。他們鬥得更緊了,到了七十招開外,馬萬里的開山刀法仍然虎虎生威,說實在的,馬萬里的刀,挾著四、五十年的功力,終究不是仇莫忘可比,雖然他的劍法的確比開山刀法高明。突然,仇莫忘劍尖上挑,一招舉火撩天,接著劍尖向下,金雞奪栗,突然仇莫忘一翻手劍尖外掃,是一招平沙落雁。這三招稱為飛鳥三式,三招一體,招式絕不使老,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馬萬里殺得性起,刀口外翻,使出八方藏刀式,以快打快,眾人只見到一道金光,一道白影,美麗非常。

    不一會,兩人分躍兩邊,凝立不動,也到了分勝負的時候了罷。馬萬里綸起紫金刀,撲到仇莫忘身前,仇莫忘則伸手到懷裡。突然,人群中閃出了一道白影,攔在兩人中間,此人不是白小柔是誰?  她大叫道,

   「外公,不要再打了。呀!」

     只見白小柔身子倒地,怎麼了?

     原來仇莫忘在懷中掏出一把七彩絢麗的匕首,在馬萬里撲上來之際,電射出去,所以縱使知道白小柔衝出來,也阻止不了。

     馬萬里見到一道七彩光芒,他老於江湖,立刻舉盾平胸,但噗的一聲,光芒竟然穿盾而過,正中自己的心臟,匕首餘力未消,穿過馬萬里的身體,插在身後的在牆上。

    「大仇得報了!大仇得報了!」

     仇莫忘忽覺懷中一重,嚇然一驚,竟是白小柔,

   「小柔!怎麼了?」

     仇莫忘看看自己雙手滿是鮮血,滿是小柔的鮮血,

    「小柔!小柔!」

    「小柔....,小...,小...」

     馬萬里一拐一拐的爬到小柔身前,

    「外公...,外公...,仇大哥,仇...」

    「不要叫我仇大哥,我叫雪影,」

    「對,不...,不要記著仇...,仇恨了。雪...雪大哥,不要和我外公打了。外公,也不要和雪...雪大哥打了。終究也是我們不對...不對呀。」

    「小柔,小柔,不要死呀!」

    「雪大哥,我不會怪你殺我的外公,我也不許其餘的人找你報仇,...仇,我只是不忍見到你們任何一人受傷,所以我,...我,出來尋死,你不會怪我吧......。」

    「怪,我怪責妳那麼傻呀!小柔!」

     可惜,白小柔她永遠也聽不到了。牆上的匕首沾滿鮮血,血一滴一滴的緣著匕首滴下,由七彩絢麗的顏色退為灰色,再也見不到光芒,縱使它非常鋒利,這可能便是它不宜鑄劍的原因吧!

     雪影緩緩站起來,望著退了色的匕首,他的心情,也像匕首一樣朦上了一層陰影。他離開了,沒有人再見他,流傳下來的只有這樣的一個悲慘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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