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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色異傳前傳 - 四十三的罪與罰 - 第三章 - 半年過往(上)
夏季,在行星不正常的自轉下,顯得特別炎熱而漫長…不過這是北半球的專利。LELO總部所處的南半球區域,現在正刮著三十年來最猛烈的暴風雪。在短短的六個小時內,積雪已超過八十公分的警戒線。即使居民們已做好了準備,還是有不少災害發生--車禍、被壓垮的電纜線…南之都在盛冬之際,接受著嚴酷的洗禮。
LELO的母艦並不打算與自然力量直接衝突,降到機庫中停放著。雖然回到了地面,一切的工作仍照常進行。因為之前的恐怖事件,法爾迪魯撿到兩星期的收驚假,他就趁此機會到處逛,順便探望一下為了他而受傷的「女神」。
「1236病房,有人來探病了。」
「咳!」連門都還沒打開呢!法爾迪魯就開始坐立不安了。真奇怪,這種感覺…一種想見到對方,卻又不想見的奇妙感覺,過去從沒有過的啊?會不會,這就是所謂的「心動」呢?
「唉∼我真是個笨蛋啊。」
法爾迪魯在災難當天,處在當局者迷的情況下,主觀的把水瓶當作女孩子看待。但事後冷靜了些,再聽同事的描述後,他才發現他所愛慕的「女神」,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男性!經過一番內心的天人交戰,他還是決定好要見水瓶一面。再怎麼樣,水瓶救了自己的命是不爭的事實,而且他的外貌…如果是預先就知道的人,十個中會有十一個錯認他的性別吧?
門終於打了開來,法爾迪魯深吸一口氣,走到鋪有潔白床單的病床邊。他一向不喜歡病床的配色,從頭到尾都是白的,好像在象徵死亡。水瓶,全世界最美麗的少年,就這樣靜靜的,躺在死神選擇獵物的審判檯上。他現在身體非常的虛弱,左臂上吊著點滴,頭髮無力且紛亂的散了滿床。不過那對藍色的眼睛,還是那麼的有精神,充滿水般的滋潤…美極了。
「啊,你來了…」水瓶艱難的轉過頭,口氣親暱的向法爾迪魯問好。「你的傷都好了嗎?」
「屬…屬下的傷已完全痊癒!」法爾迪魯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這甜美到極點的聲音,會從一個男孩子的口裡發出來。「水瓶…啊,不,Μr﹒S大人,請不必在意屬下的傷勢。請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真是僵化又充滿距離感的答問方式啊。水瓶也不喜歡,不過他並沒有讓這種回答影響到他的心情。畢竟,兩人之間完全沒有隔閡的時刻,只有在被紅球瞄準那一瞬間的生死交關。一旦獲救,他們又回復上級與下屬的身份,而且階級還是天差地遠…
「叫我沙雅吧…法爾迪魯…」水瓶由衷的訴說著。「我…和你之間,不應該用這麼冷漠的方式相待。」
「可是,Μr﹒S大人…」
「這是我對你下的最後一個命令--叫我沙雅,不准再稱呼我為Μr﹒S大人或水瓶大人。」
女孩子鬧起情緒來是最可怕的,水瓶綜合了男與女的特性,連名字都取得相當中性,彆扭度由此可見已到達神之等級。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在說出這番話的瞬間,就已經用紅色的命運之絲,將法爾迪魯給制約住了。法爾迪魯連三次抗議無效,只得屈就水瓶的任性。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能毀約哦,法爾迪魯。」
「嗯…是的,Μ…沙雅…」沒辦法,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就讓著病人一點吧。「對了,我有帶花來給你…」
「謝謝你囉。」水瓶頑皮的眨眨眼。「我最喜歡研究花語了,你帶來的是什麼呢?」
「我…呃…這是…哇啊!」
法爾迪魯這才發現,剛才在緊張過度的狀態下,他到底幹了些什麼好事--花,掏大錢買的花束,全被他的左手給捏爛啦!平常搬個實驗器材都感到腰痠背痛,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握力還真強。
他開始緊張了,怎麼才第一次探病,就給人留下這麼不好的印象?
「對…對不起…沙雅!」法爾迪魯努力的想要道歉,可是手一揮,已經破爛的花束又直直的撞上床側,登時變成了滿天星塵,灑遍了整個房間。在一旁的人,不論是傷患也好,醫護員也罷,全都被這癡呆的行為搞得愣在原地,哭笑不得。只見法爾迪魯拼命搶救四處飄散的花朵殘屑,笨手笨腳的。沙雅伸出右手,輕輕接住了一片淡粉紅色的半心形花瓣,凝視著。
「血楊花…花語是,對你最真摯的愛。」
看著法爾迪魯還在努力的拼湊花之拼圖,沙雅只覺這男人與別人相處的方式,真是天真可愛到極點。在一股沒來由的暖意中,他輕拍了法爾迪魯的肩一下,用那足以迷死基地數千士兵的笑容,讓對方融化在自己的臂彎裡。
法爾迪魯足足駐足了一個小時,才離開沙雅的病房。一走出房門,他就開始以能想到最狠毒的詛咒痛批自己,憤恨自己的失態,又感慨自己居然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LELO雖然是如此之大,但成員間發展出男同性戀的個案,幾乎是前所未有。若讓同事知道了,他們大概會以看待實驗體的眼光,對自己品頭論足吧?
「唉,我一定是瘋了…」他低著頭,一聲不響的離去,心中填塞著空洞的滿足感,就連與接替他來探望沙雅的神光成員們交肩而過,他也絲毫沒有發現。
就在這一天,CHAVALA第三號--露克絲,於康奈西和Μr﹒C一起主導的實驗計畫中,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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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人體難忍的酷寒,降臨了南之都。一比較起來,七月份的那場大暴風雪,簡直就如同一陣微風。南之都的一切,全都為白雪所覆蓋,大地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色。LELO的成員們並沒有外出的慾望,寧願多花點時間在工作上,更多的兵器與機械被運上生產線,進行檢驗與拼裝。
薩卡利斯特自從被關進禁閉室後,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刻發起瘋來,口中大叫:「娜卡!娜卡!」,然後用頭猛敲著門或牆壁。為了避免他繼續傷害自己的身體,警衛們只得用棉被把他綑成一隻沒有腳的毛毛蟲,並在牆壁四周加上軟墊。勞師動眾,就為了一個狂人,這些警衛們的心裡頗不是滋味。當薩卡利斯特又開始鬧事時,他們就會狠狠的朝牢房中丟下幾句:「神經病!」
娜卡來探望過三次,其中一次是與泰拉斯一起來的。在娜卡單獨出現時,薩卡利斯特靜得像啞巴一般,什麼行動都沒有。他以呆滯的眼神,望著他曾經愛過的女人,眼底充滿著說不出的悲傷。但泰拉斯一出現時,他立刻就狂暴起來,想把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用雙手硬生生的撕碎。
最後一次探望,是娜卡永遠也望不了的。薩卡利斯特從脫水變形的雙唇中,硬擠出了一句:
「妳肚裡的孩子,怎麼樣了?」
她並沒有回答。小生命一切平安,正健康的成長茁壯,但她不想說出來。
從此,她再也沒見薩卡利斯特的面。
沙雅的復健情況相當良好,讓法爾迪魯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的假期已經結束,要繼續參與CHAVALA四號的開發工作。但不管一整天下來是多麼的疲憊,法爾迪魯總是會到沙雅在的地方,或陪陪他說話、走走路,或與他到立體風景顯象室談心。兩人間的關係越來越親密,甚至到會刻意迴避對方視線的尷尬程度。
在交心的過程中,法爾迪魯得知了沙雅不少的祕密。那天一如往常的,他們併肩坐在一起,對虛擬的橙紅色夕陽感慨,沙雅突然握住法爾迪魯的手,輕聲的對他說:
「我想告訴你一些事,希望你不會因此討厭我…」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天塌下來都不可能。」法爾迪魯的回答很堅決。從沙雅的口氣中,他感覺接下來會聽到的,一定是令他震驚的身世。他已預先做好心理準備了。
於是,沙雅開口,道出他那醜惡的過去。
他是北之都人,從小就在貧困的環境中長大,父母也先後在他很小的時候去世。為了生活,他只能偷、搶。但在龍蛇雜處的北之都,柔弱的他常行搶不成,反被痛打一頓。沒有勢力的人為惡,下場就只有一種--被抓到牢裡去關。
牢獄生活,才是他真正惡夢的開始,那裡面的人不但兇惡,身心也飢渴到不正常的程度。為了發洩他們扭曲的慾望,長得像女孩子的沙雅,在一天晚上終於被輪暴…當時他害怕的要命,好像被行刑一樣,受著既長又痛苦的折磨。肉體與內心的雙重痛苦,他不能向人哭喊,沒有人會幫助他,也沒有人能拯救他。
他只覺得,好痛,好痛…痛到暈了過去。
後來,他開始作賤自己,對各種汙辱、折磨、虐待都逆來順受。正當他以為這一輩子就要如此過下去時,「那個人」出現,將他帶向LELO的生活。恩人的名字與像貌,他永遠永遠的記得。
「難道,是總帥先生嗎?!」法爾迪魯很聰明,一下就推敲出來了。
「後來,他教我使用身上潛藏力量的方法,並組織了許多和我一樣受過不平等遭遇的人,成立了LELO。」沙雅的女聲講起帶點悲哀色彩的往事時,顯得特別惹人同情。「要是沒有遇到他,我根本不敢想我現在會變成怎樣…」
柔美的聲音說到這裡,就不再繼續。它的主人,仍繼續望著夕陽,咀嚼著「回憶」這兩個字帶來的苦與樂。法爾迪魯內心一陣刺痛,雖然關於北之都的種種不堪入耳的事,他先前就已聽聞,但當這些事實際發生在親愛的人身上,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他試著安慰沙雅,但又不知從何安慰起。
「所以,我不是什麼女神…我的身體,很髒…挺賤的不是嗎?」
「我不准你有這種病態的想法!」法爾迪魯突然激動起來,把沙雅給嚇得睜大雙眼。在對峙了數秒鐘後,法爾迪魯才發現自己又過於激動--而且似乎還越權了,沒大沒小的。他急忙向沙雅道歉,不過沙雅並沒有生氣,而是…低下頭流著淚。這下法爾迪魯更慌了,要知道,惹女孩子哭的男人,是最下流的。雖然沙雅的身體不是女性,但他的靈魂,卻充份的符合啊!
「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法爾迪魯就像留聲機一樣,拼命重覆著同樣一句話。但出乎意料的,沙雅居然笑了--
「好高興…真的好高興…」眼中泛著的淚光,讓他更加動人,讓法爾迪魯幾乎要忘卻他的真實身份。「肯這樣關心我的人,你是第二個…」
「啊,我,我什麼都沒做啊?」
「真的…好高興哦…」沙雅突然倒進法爾迪魯的懷中,緊靠著他那稱不上結實,卻十分可靠的胸膛。法爾迪魯不自覺的摸著那遠比青空還要柔順的長髮,一直,一直,不停的撫著。
沒有人把沙雅當正常人看待,即使在LELO中也是一樣。
迷他的士兵,戀的是他的外表,在他受傷之際,沒有人慰問一句。A∼Z的幹部,幾乎都沒有與他有深交,有的人甚至罵他是個「變態」,對他在同時擁有的男女特質之間掙扎的痛苦,落井下石的給予打擊。就算是身為同事的神光們,也只有沒心機的雙魚、具有雙重性別的雙子、理智的天蠍、聰穎的牡羊、還有必需統御神光們的天秤,對他的態度還相當不錯。肯去他房間探望的神光,也就只有這五個人了,其他人就…唉…
沙雅的個性不愛與人爭,不論是文或武,他的能力都只是中庸程度,但所有人都對他寄予過高的期望。以能力為取向的好意,對他卻是致命的打擊--雖然這還是比過去那地獄般的日子,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才會信賴法爾迪魯,因為法爾迪魯只是個小研究員,要的東西也不多,對人溫厚老實,還能夠把他當個正常人來看待。雖然神光中的確有他可交心的朋友,但雙魚總是不在身邊,雙子太過沉默,天蠍不夠熱情,牡羊有許多事情要忙,天秤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當好不容易發現時,才會知道自己其實已陷進漩渦中許久了。
「沙雅…我不會再讓你痛苦了。」法爾迪魯最後的一句話,徹底讓沙雅傾心。兩人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值得守護或依賴一輩子的人…
沙雅與法爾迪魯交往的事,在狹小的瓦爾哈拉內,如病毒擴散般的被快速傳開。從傳聞與謠言開始,逐漸演變成可信的事實。這爆炸性的新聞在三天內就鬧上諾亞方舟,搞得人盡皆知,傳進Μr﹒Ⅹ的耳中,逼得法爾迪魯出面證實真相,還公開與沙雅拍拖起來。
「我決不允許這種令人噁心的不正常戀情發展!」想到再過幾分鐘,奧米加總帥就要再次接見康奈西--那個自己不管怎麼努力,也抱持不了任何一點好感的人物--查看他最新製造出的CHAVALA們,Μr﹒Ⅹ的心情就變得很差。說得也是,他這個副帥真是一點尊嚴也沒有,能力不被同僚信任,在奧米加心目中的地位被康奈西所取代,下屬又把他當玩笑看待,連基層成員都開始對他閒言閒語。更更糟糕的是--
那套紅色的裝束…巴弗那德!他永遠的痛!一個處處找他麻煩,卻又令他無法狠下心去恨的傢伙。巴弗那德,代號M-0000,有著強大魔法力量的生化人。沒錯,巴弗是由他所製造的,比那些看來就沒有用處的CHAVALA小羅莉們還要優秀萬倍!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造出如此完美作品的他,就不會像康奈西那樣,得到奧米加的賞識呢?他好歹也是創建LELO基業的元老之一啊!
「總有一天,我要幹掉康奈西那個傢伙…還有S,他真是讓我們組織蒙羞,居然和同性發生關係!」
他的情緒不停起伏著,對周圍狀況的判斷力也就差了不少,連有個人站到了門口都沒發現。當他回過神來,等著他的是熱辣辣,毫不留情的一拳!
「嗚啊∼!」
身體被強猛的力道給翻轉了數圈,做出花式跳水的動作,再重重以下巴著地式摔在硬地板上,這滋味實在不好受。攻擊他的人是誰?攻擊他的人是誰?!原來是個長著紅色長髮的小女孩。從那好得不合年齡的身材,特殊的未來感穿著,與手臂上「TI-03」的字樣,他一瞬間就認出這女孩的身份。
「露…露克絲?!」
「怎麼,你這老廢物說要幹掉誰啊?!」露克絲的身長只及Μr﹒Ⅹ的四分之三,與他足足差了一個頭以上,但就是對他毫無懼色的走近。才剛誕生的TI-03號CHAVALA,不懂什麼是恐懼,也沒有任何階級概念。說得更狠點,她連Μr﹒Ⅹ是誰都不在乎。
更何況,她在誕生的一刻,靈化物質就賜給了她火爆的脾氣與衝動的個性。這與她重攻輕守的超暴力能力--「降雷」,倒是配合的很貼切。如同其他的CHAVALA們般,露克絲對康奈西或多或少寄予著信任感與依戀感,一發現一個糟老頭--至少外表看來很像--要把喜歡的人給「做掉」,容易被激怒的她自然而然會採取強烈的反應。
Μr﹒Ⅹ正想開罵,康奈西就帶著朵妮絲與裘妮進了房間,他立刻將砲口轉向這位「製造罪惡的人」,大罵痛罵,要他好好管教自己的玩具。康奈西不搭理他,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停放輪椅。裘妮則慌亂的向Μr﹒Ⅹ道歉,又以大姐姐的口吻訓了露克絲一頓。露克絲表面上是服從了,心裡在想什麼,可就難說。
「怎麼回事啊?」
Μr﹒Ⅹ罵得實在太忘我,幾乎有一半的詞都給奧米加聽了進去。這LELO的總帥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正充滿興味的看著他比出各種肢體語言。直到Μr﹒Ⅹ終於發現時,八月的最後一天已經過了有十分鐘之久。更令他驚訝的,是神光首領--天秤,和A∼Z的所有成員--當然除了S外--居然都齊聚一堂!
「唷,老頭子,發起羊癲瘋啦?」天秤一開口就是損人的話,Μr﹒Ⅹ氣得全身發抖,但又不能在奧米加面前發作。奧米加並不想讓Μr﹒Ⅹ真的在壯年就得到心臟病,連忙制止住天秤。各人也紛紛就自己的位置,準備討論今月的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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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南之都雖慢慢的步入春季,暴風雪的威勢卻沒有任何減緩的跡象。
法爾迪魯從羅伯特的口中得知,在七月初襲擊船艦的神秘光球,已經被正式命名為「ΡSYCHE」。在ΡSYCHE侵襲過的地方,則發現了大量的靈化物質。現在瓦爾哈拉的F-34到F-50區又再度封閉,進行消毒與採取檢體的工作。
這兩位研究員剛從工作崗位上退下,在通道中邊散步邊聊著天。法爾迪魯很驚訝的發現,不管他如何努力的轉移話題,羅伯特就是有辦法把它扯回沙雅身上,然後提出一大堆敏感問題。
「這麼說來,你確定要和他結婚囉?」羅伯特不懷好意的問著。
「啊,我還沒想到那麼遠說。」法爾迪魯在聽到時,的確認真的考慮了一下羅伯特的提案,不過他隨即認為時機還未成熟。
「如果你真的和Μr﹒S結婚,那大概就是LELO有史以來最具話題性的一場婚禮囉。」羅伯特縱身大笑,猛拍法爾迪魯的背,差點沒打斷他的骨節。「臭小子,平常裝一付乖寶寶的模樣,想不到你是我們當中動作最快的啊!」
「很,很痛耶!」
「算啦,看來你的愛巢也到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啦,再見囉。」
羅伯特大笑著遠離開去,法爾迪魯低聲咕噥了幾聲,拿電子卡刷開房門。在以前習慣待的房間被封起來後,他現在就與沙雅同住在一起,享受著甜蜜的「戀愛」生活。
「沙雅,我回來了。」
室內的燈沒開,沙雅正躺在床上睡著。可能是重傷初癒的關係,他的體力還相當差。法爾迪魯坐到床邊,幫他拉上被子--連這個動作都沒驚醒他啊。看來充滿幸福感的安逸生活,讓沙雅身為水瓶的警覺性,降低了不少。
「唉,懶惰的傢伙…」
法爾迪魯最近快要累垮了,因為CHAVALA四號的研發,陷入了瓶頸當中。對於攻擊型的生物兵器,以Μr﹒C為首的研究團隊已能充份的掌握技術,但對於輔助型的,就十分不熟稔。想打贏一場戰鬥,各式各樣的兵種都必須齊備,彼此之間還得相互合作才行。特別是面對ΡSYCHE這種狡猾且會不斷進化的對手,光靠裘妮與露克絲是絕對不足的。
更何況,裘妮的個性太過溫順,露克絲又過於衝動,她們之間必須要有一個充當調解者的角色。
「如果康奈西博士在就好了…啊,不對,我們不能總是依賴他。」所有的研究員都知道,康奈西所負責的事務實在太多,不可能專注在CHAVALA上面,雖然他對CHAVALA的確有超乎常人的熱誠。
哎,心煩的時候,還是眺望一下窗外的風景吧,雖然只能看到機庫的牆。仔細瞧瞧,現在機庫頂好像是開著的,還有一架黑色的直昇機飛了出去。
「那好像是總帥的直昇機,他還真是忙碌啊。」
他不想再去探究,現在真的已經非常、非常疲憊了…
法爾迪魯尚且如此,康奈西更不用說,當他駕著輪椅緩緩進入自己的房間時,已經是凌晨三點。露克絲早已躺在床上,沉沉的進入夢鄉,康奈西雖然累,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朵妮絲一如往常的在等待著他,等待他每晚的「黑歷史教育」。康奈西沒有多餘的話,按下電腦開關,將儲存在其中的龐大資料分割,一點一點的放映出來。
「黑歷史,由我們人類,在這顆星球上活動的軌跡所寫成的;由這個世界上所有自然與生物,以自己的一生雕琢成的;由許許多多不同的種族,合作創造的。它是活的記錄,美好的記錄,醜陋的記錄,令人哀傷的記錄,引人遐思的記錄…黑歷史,被套上封印的過去,應該是必須公開的才對。」
「但公開了又怎麼樣呢?人類一直在犯著相同的錯誤,亞人類也一樣,這星球上的一切都是一樣。或許暗地中是有雙看不見的手,在操縱著我們,才造就這麼多可歌可泣,如詩般的戰爭與衝突。」
「如果讓LELO其他人知道了黑歷史,他們會發現,他們過去所辛苦奮鬥來的一切,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了。照著因果之輪軌跡走的,是人類;有能力偏離它的,一樣是人類;毀壞它的,更是人類。奧米加想跳脫因果律的牽制,會不會一頭栽入另一個黑洞中呢?而將過去、現在、未來所設定好,駕臨一切的絕對命運,又真是無法違反的嗎?」
「唉,連我都覺得自己的話很難懂,妳再看清楚一點吧,告訴我,妳見到了什麼影像?別忘了,要用『心』去看。」
朵妮絲靜靜的注視著螢幕,模糊的人影開始流過她的腦海,變得越來越清晰。然後,它們開始變形了,變化成一個…印有小熊頭的馬克杯!
「??」
「辛苦了,喝點熱的東西暖暖身子吧,這是我泡的熱巧克力。」原來是裘妮端飲料來了啊,她的體貼果然不是裝出來的。康奈西見到她,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真摰的笑容。若阿魯菲莉沒有死,現在應該也是裘妮的這個年紀。她們倆的個性,很像…
「謝謝了,裘妮。」
康奈西很樂意取走一杯熱巧克力,朵妮絲也照作了,不過她並沒有任何表示,就當她感謝在心裡吧。
「不用謝我哦,這是應該的啦。」裘妮不論在何時做任何事,看來都是十分輕鬆愉快。她在端上飲料後,又去幫露克絲這個睡沒睡相的小女孩整理被褥,才又湊回康奈西身邊。康奈西突然心想,如果也讓裘妮看看黑歷史,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裘妮,妳也來看看這電腦螢幕吧,然後集中精神,告訴我妳看到了些什麼。」
「嗯,只要盯著看就好了嗎?」
「是的。」
於是,在凌晨三時半的房間中,就出現了這樣的景況:一名二十歲的少年,伴著一名十六歲的少女和一名十二歲的羅莉,一齊盯著一面小小的螢幕直瞧。裘妮似乎有著相當高的感應力,沒幾分鐘就讀出了影像:
「我看到了,四十三個小女孩!」
「什麼?」康奈西無法理解,裘妮立刻就開始解釋起來,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我看到我和朵妮絲,還有露克絲,與其他我不認識的女孩站在一起耶。」
「是這樣嗎…」
裘妮趨前,想辨識的清楚一些,但螢幕隨即有了變化--無數的光點開始在畫面中飛竄,速度快到連CHAVALA們敏銳的知覺都無法捕捉的地步。裘妮越看就越覺得不舒服,但康奈西和朵妮絲似乎都見不到這些光點的樣子。
「不…不要…」
「裘妮?」
「嗚∼頭痛起來了,這到底是什麼啊?不!不要!不要這樣!哇啊啊啊啊啊!」
聽到裘妮突然發出痛苦的尖叫,康奈西立刻眼明手快的關閉銀幕的開關。在畫面消失的一瞬間,裘妮也軟倒在他的懷裡,細嫩的臉蛋上都是汗珠,眼睛痛苦的緊閉著。
「裘妮,妳等等,我立刻想辦法醫治妳!」康奈西取出一管藥物,飛快的注射入裘妮的血管中,讓她緊繃的神經能放鬆下來。但朵妮絲呢?她仍呆滯的望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顯示在上面的黑螢幕,一動也不動的坐定著。
「這就是…黑歷史嗎?」她輕聲的說了一句,連康奈西也沒有聽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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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南之都的雪仍沒有消融。
從南半球跨越赤道線,所呈現的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風景。奧米加坐在機上,身邊帶著康奈西與CHAVALA們,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壯觀的山景。再過一分鐘,他們就要通過北之都,進入人人懼怕的「死亡之城」地域。
「總帥,您真的覺得這妥當嗎?」奧米加的專屬司機Μr﹒D,對這位總帥近日來的瘋狂行動,有些難以理解。AI,那可是一個人人聞之色變的地方,就算是擁有些能力的人,也不敢輕易踏進一步。
「AI那座城的確是有些邪門,在大戰後關於它的傳言也不少。」從少年奧米加的口氣中,一點也感受不出緊張的意思。「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地方,而且也已做好萬全的準備了。」
「您是說CHAVALA嗎?但是…」
「沒問題沒問題。」奧米加興奮的摟住康奈西的脖子,怎麼樣也看不出該是個成熟穩重的組織總帥。「我可是最信任康奈西的能力了,他做出來的東西,品質保證,對吧對吧?」
「是呀…」雖然受到了熱誠的對待,康奈西的聲音卻比電腦還要無情。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似乎是造出了一些不該有的…
「總帥的多重人格又犯啦。」Μr﹒D在心裡直犯嘀咕。如果不是命令,他真的一輩子也不會去AI那個鬼地方--那座在數百年前的激戰過後就因嚴重破壞與放射武器污染,而遭到廢棄的城市。照理說那裡應該沒有人活著了,但有越來越多的目擊報告指出,這個說法並不正確。
換句話說,AI仍是有人在…如果在嚴重放射線的侵蝕下,那些還能算做是「人」的話。
在想這些事的時候,隱沒於濃霧之中的AI也慢慢現身於機底。這座城市簡直沒有一處建築物是完整的,可知前次大戰,帶來了多慘烈的創傷。Μr﹒D巧妙的操縱直昇機停在城外的一處草丘上--那邊的草全都泛著桃紅亮光的藍色,詭異至極。
「好高的放射能指數啊。」LELO結合最新科技開發出來的第四號CHAVALA--葳緹,一出機艙就接收到各種不尋常的有害物質報告。她的功能是裘妮與露克絲的輔佐員,對於現場狀態的分析,是她最拿手的。現在她正豎起一根頭髮,嘗試辨別在低空中混亂交織著的電波屬性。「真討厭。」
「這地方果然有點意思,比北之都刺激多了。」奧米加集合眾人,飛快的下了指令。「Μr﹒D,你在這裡保護康奈西,我和CHAVALA們進城去探查。若六個小時後我們沒有回來,就不必等了,直接飛走吧。」
「奧米加總帥,我是不會做這種無理的行動的!在戰爭中絕對沒有丟下主帥,部將自己先逃跑這回事!」
「這--是--命--令,Μr﹒D。」奧米加瞇起眼睛,示意他不想再玩下去。
「對,對不起。」
「那你就好好在這休息一會兒吧。你的職責是維護康奈西同志的人身安全,不管怎樣,都不能再讓他受一點傷。與其擔心我,這才是你份內要做好的工作,這樣懂了吧?」
「屬下懂了。」
奧米加滿意的望向AI這座死亡之城,在白霧之中的它,看來的確很適合做為恐怖電影的拍片場所。即使在夏天,這裡依然吹著冷冷的山風,更加增加其神秘性。
「我…我們要進去這種地方?」葳緹耳朵豎了起來,用發著抖的聲音道出她的恐懼,緩緩移到裘妮的身後,緊抓著裘妮身上的衣服。「人,人家不要啦!」
「我們現在就進去吧…真令人興奮的心臟怦怦跳呢!」奧米加根本沒注意葳緹的反應,手一揮,緩緩走進了霧中,露克絲很快的跟了過去,還撂下了一句:
「膽小鬼!」
「我才不是膽小鬼呢!」葳緹很不甘心的反駁。
「那就趕快過來啊。」露克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葳緹這才發現自己一時衝動賭氣,竟被對方抓到了罩門。但士可殺不可辱,她也只得硬著頭皮上陣。朵妮絲慢條斯理,幾乎是用飄的走在她後頭。裘妮在遲疑一陣後,也轉過身,依依不捨的對康奈西道別:
「請一定要小心,哥哥…」
康奈西微笑的舉手回應,裘妮這才放心的進入濃霧區。CHAVALA們小小的身子很快就被廣大且無邊無際的白色水氣給覆蓋,再也難見影蹤。
「…」微笑只是暫時的,他的表情很快就沉了下來。自從阿魯菲莉死後,已經沒有任何事可以讓他真正的露出笑容了。或許裘妮還能給他帶來一點短暫的、虛假的滿足感吧。
城內的景況比想像中還糟,AI各建築物慣用的未來感黑色建材,現在已沾滿了灰,橫七豎八的散落在地,直讓人聯想到一座巨大的墓場。從它們表面的痕跡看來,至少有二十到三十年沒有被觸碰過。奧米加帶著四位CHAVALA,在玻璃維幕耗材所構成的重重險阻中開路前進。過了十分鐘,他們就看到一道鐵柵欄,上面掛了個「擅入者死」的牌子。
「從這門上的放射物質看來,已經衰變有一段時間了。」葳緹從她那不似人的耳朵當中拉出一條端子,仔細掃瞄鐵柵上的每個部位。「我想大概有兩三百年以上。而這牌子被掛上去也有一二十年了吧…」
掃瞄端子繼續運作著,在門上發現了大量有機物,睜開眼睛一看,發現一具冷森森的白骨就掛在面前。那白骨微張著嘴,頭蓋還被打了三個洞,其生前的主人顯然死狀非常淒慘。葳緹當場嚇得臉色發白,雙腿不由自主的打顫,掃瞄端子撒了一地都是。
「哇啊!好,好可怕啊!」
不叫還好,這高分貝的音量,等於是在向AI全城宣告他們的來臨。又一陣風吹了過來,搖動著那具白骨,讓視覺效果看來更加驚悚,好像要向葳緹撲去一樣。
「不,不要啊!!」
葳緹驚慌的四處亂跑,又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端子,整個人當場空中轉體數圈飛了出去,一頭栽進人骨當中。在一陣翻滾後,她整個人呈落水勢趴往地上,攪得一團亂。
「痛痛痛痛痛∼」
一抬起頭來,葳緹立刻被嚇得心膽俱裂,因為一顆髒兮兮的骷髏頭,正立在她眼前對她咧嘴笑著呢!連最後一點僅存的勇氣,都被嚇光了,葳緹立刻爆出哭聲。就連一向不輕易動容的奧米加,看到她誇張的反應,也不禁啼笑皆非。
「這就是我們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差點累死一票研究員換得的成果?她實在是有夠…笨的。」
「喝!」裘妮不愧是善解人意的大姐姐,立刻將那惱人的骷髏給一腳踢到外野去了。接下來只見葳緹一把甩開身上的人骨,躲到裘妮的懷裡大哭著。裘妮不斷哄著她,拍她的背,甚至祭出騙小孩的糖果絕招,才讓她安靜下來。
「唉呀唉呀…」奧米加也拿這些小女孩沒輒,正想繼續往前走,他突然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得不對勁了。
「小心一點!」
裘妮雖然也發現到異常狀況,但他們都已來不及反應。對方的攻擊來的太快,就算想擋也擋不住,才不到一秒鐘的工夫,奧米加連同四位CHAVALA,就這樣被吞到了異空間之中。
「呃…」
「怎麼了,康奈西同志?」Μr﹒D只不過想小打個瞌睡,就聽到康奈西發出奇怪的呻吟,還以為他突然遭受攻擊,急急忙忙跳了起來。他兩手一揮,伸出十支尖銳的虎爪,卻沒看到有敵人的蹤影。
「她們…遇上麻煩了。」康奈西雙眼直望向雲霧中的AI,那是擔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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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無止盡的異空間,開了一個白色的出口,將奧米加與四位少女給放了出來。雖然避免了迷失在異空間之中,但他們現在的處境卻更加糟糕--被一大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物給包圍,無法逃脫。
「咭咭咭∼是外面來的人嗎?」
壓得極低的說話聲、磨牙的聲音、還有唾液滴到地面的啪噠聲響,此起彼落的從四面八方傳來。發著血紅或青色光芒的雙眼,正以飢渴的視線瞄向眾人。先不提奧米加,光那四個細皮嫩肉的CHAVALA,就夠這些失去邏輯思考能力的野獸好好飽餐一頓了。
「不會吧,這些難道都是人類?」裘妮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視覺系統出了問題,在仔細確認後,才發現眼前的並不是錯覺。最討厭怪物與恐怖東西的葳緹,正躲在她懷裡,瑟縮可憐的發著抖。
「噁心的東西。」露克絲雙手一甩,微弱的紅色電光從她的雙手透出來。第一次的實戰就越上如此刺激的狀況,讓她興奮不已。
「好吃,好吃,真是太美味了∼我要吃啊!」
雖然外型與性靈都被扭曲,充斥無窮無盡的慾望,卻還能使用生前的語言--裘妮突然想到幾個月前被ΡSYCHE給靈化的研究員們,也都變成這樣的怪物。隨著像似哭音的尖嘯,幾個性急的傢伙已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撲向CHAVALA們。裘妮輕拍一下葳緹的背,她頭上立刻伸出兩支長長的「觸角」,往空中飛快的舞了一圈,這能力「淨圈」終於發動了。
「嗚嗷∼!」以極快速度前進的怪物們,在踏入綠色圈子的一剎那,突然感到全身力量像石沉大海一樣消失無蹤。很快的,牠們就被從露克絲手中發出的紅色雷柱給擊成碎塊。
「就這種程度而已嗎?對我們一點用也沒有!」露克絲長長的紅髮隨意的飄散在空中,兩臂動得比跳街舞的舞者還要快,紅色雷電四處掃射,將怪物們劈得四處逃竄。在淨圈的影響下,她覺得自己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可以不停使出強烈殺招。隨著淨圈的範圍越擴越大,她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不斷從口中發出笑聲,盡情享受殺戮的樂趣。
「好可怕…」葳緹被露克絲的暴走反應嚇呆了,裘妮立刻提醒她不要鬆懈,因為不遠處可能還藏著其他的敵人。
「真是的,沒想到一進來就要開殺戒。」
不過,畢竟這世上的一切,是不可能全部都照一個人的理想來進行的。奧米加心想,不如把這場戰鬥,當做對CHAVALA能力的測試吧。但這從戰鬥開始之際,就一直盤踞在心頭的不安感--好像要從身體裡噴發出來一樣的不適,究竟是什麼?
是戰鬥的直覺在「警告」著他。有個形象慢慢浮現了,看起來好像是…
「絲帶?」
影像出現的同時,他也立刻縱身躍起,避開突如其來,不知從何發出的攻擊。偷襲的果然是絲帶,一條紅色的絲帶!居然有將細柔的絹化成如揮舞鐵鍊般勁道的力量,攻擊者絕不是省油的燈。
「裘妮,小心啊!」絲帶有兩條,奧米加在一遭受攻擊時就發現這點了。偏過頭一看,裘妮正與另一條絲帶纏鬥著,使勁的想把手中黃色的核融合鏡面體「昇陽」,推往對手的方向。葳緹連忙補上,一記淨圈彈開了那條絲帶。兩發絲帶的攻擊落空,馴服的趴在地上,慢慢退向一堆磚瓦之中。
奧米加與所有CHAVALA都停下手邊的動作,注視往絲帶消失的地點。怪物們不安了起來,其中一個還勉強辯得出是人型的,露出滿口黑牙,向那堆磚瓦大聲質問著: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搶我們的獵物?!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給我一個解釋!」
「哼。」磚瓦堆在聽到這話後突然一陣晃動,兩條絲帶又再度破土而出,隨之現身的,是一名穿著黑衣的黑髮男子。他的體格相當瘦小,不像具任何威脅性的樣子,怎麼也無法令人相信身負強大的力量。不過最驚奇的是,他的臉與五官竟還保持與人類相同的外形,而且就標準看來,可說是相當的俊美--雖然稍微有點尖削。
「我說過了。」他看也不看奧米加與CHAVALA們,反而是先向質問他的怪物反駁。「不要用沒有效率的攻擊,來滿足你們那無聊的口腹之慾。若不小心讓他們給逃了,我們的秘密就會洩露出去。到時候這僅存的天堂,就會被外面的人給破壞啦。」
接下來就會窩裡反了--奧米加在心中盤算著。在這一瞬間,他已經摸清楚周圍有多少敵人,還有他們各自代表的信念。如果計算沒出錯的話,可稱為強敵的對手,只有三個。
「還有D-945你啊,居然也與這群笨蛋一起胡鬧!剛才你明明已經將獵物帶到自己的領域之中,為什麼不在那時就把獵物解決掉?!」黑髮男子用絲帶往右方一指,在距離約一百公尺的斷牆上,站了另一個人。他全身上下用布裹得密密實實,只露出一只眼睛,冷冷的看著一切。面對黑髮男子的不滿,他只淡淡的以如同眼神般寒峻的口氣,說著:
「就如同你講過的,萬一獵物有能力突破我的異空間,我們的秘密一樣會洩露。與其賭下這種危險的可能性,倒不如將他們弄進來之後,再想辦法圍殺比較好。」
「是嗎,我看能突破你異空間的人,這世上也沒幾個吧?」黑髮男子發出高聲的尖笑,音波不斷衝擊著眾人的耳朵,已頹圮不堪的建築物也開始崩落更多的破片。「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和A-317來抹煞這幾個不知死活的蠢材吧。喂,妳聽到了沒有,有仗要打啦,還不快給我出來?!」
「好啦好啦,都不讓人家睡。」
與D-945相對的牆頭上,突然跳出一名少女,翠綠的眼瞳與粉紅、紫黑的雙色長髮,配上稚氣未脫的可愛臉蛋,讓她看來帶了種另類的美感。年齡看來也很輕,大概才十三四歲,與外表已有二十歲的黑髮男子相比,倒像是一對兄妹檔。
「我討厭我頭髮的顏色,都是那些射線害的。」少女一上場口氣就相當的差,顯然是對又要戰鬥感到厭煩。「把我們留在這裡,自己逃掉的混蛋東西,絕不輕饒--等一下!」
「哇啊!」黑髮男子已揮絲帶衝出好幾步,聽到少女突然叫暫停,差點沒摔個後滾式三百六十度空轉。「妳在搞什麼?!」
「你不要騙我,這就是我們的對手嗎?!這樣的小女孩?!」
「這是真的啊,她們可是比妳想像的還要厲害呢!」
「少來,我才不與小女孩們戰鬥呢!更何況她們又長這麼可愛…」
「說夠了沒有啊?!」露克絲對她無法理解的爭吵感到相當厭煩,伸手一捏拳頭,一道巨大的紅雷就當頭劈了下來,逼得黑髮男子與綠瞳少女不得不護住自己的面門,連連往後退。「要打就快一點!」
「露克絲!」裘妮連忙想制止露克絲的衝動行事,卻被紅雷的邊緣給掃到,飛離了好幾公尺。葳緹飛快的趕上,將她的身體接住,卻被她比自己高上三十公分的身體壓得動彈不得。現在,完全進入戰鬥狀態的露克絲,誰的話都不聽,只剩下鬥爭的本能而已。
「未完成品…與朵妮絲一樣嗎?」奧米加又這麼想著。「難道要造出完美的生物兵器,是如此的困難?」
「我就跟妳說這些小女孩很危險,妳就是不聽!」黑髮男子重新拾起絲帶,指揮綠瞳少女攻擊。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撿起一根鋼筋,將它當作棍棒來用。這舉動引起了裘妮與葳緹的注意--重達三百斤的鋼筋,這女孩竟可單手舉起?!這是哪門子的怪力啊!
「無意義的戰鬥…」從頭到尾都沒吭過聲的朵妮絲,低聲道出她的感想。但她並沒注意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已籠罩在她的身上。
「不管那個傢伙了,我現在就要把妳們撕裂吃掉!」
偷襲者原來是與黑髮男子起衝突的怪獸!他的手長出了大量鉤爪,看來十分嚇人。朵妮絲完全沒有逃或躲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用她一貫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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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卡利斯特將頭緊緊埋入自己的懷中。
他聽到了傳言,泰拉斯與娜卡愛的結晶,已於前日被生了下來。相較於人類必須懷胎十月,亞人類生產的快速度,是人類無法想像的。
他聽說了,那是個健康活潑的女孩,與母親一樣有著兔耳朵和兔尾巴。長大之後,想必是個與母親一樣的美人。
娜卡給了自己的女兒一個繼承性的名字:娜娜.富萊提頓。這名字一半是來自母親,一半是來自父親。
人人都在祝福著這對佳偶,沒有人能夠想像,關在牢裡的他,會有多麼痛苦。
他的神智很清醒,他的思考相當有邏輯,他不是別人口中的瘋子!
正因為他是如此的正常,對那種咬囓著心的痛楚,感受才特別深刻。
法爾迪魯也是一樣,自從他與沙雅間的關係不再是秘密後,許多人開始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他。
他並不在乎自己被污衊,但他無法忍受別人對沙雅的閒言閒語。他清楚的很,沙雅的心,比少女還要脆弱,是無法忍耐過多的打擊的。
在如此痛苦的時刻,他突然想起這位獨角族的前室友,便來到了牢門前。
「讓我進去,我要與他談話。」
守衛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對他提出各種警告,想勸他打消念頭。但法爾迪魯堅持他的立場,對方勸爛了舌頭,只得放他進入牢房內。
兩位老朋友,互相對望著,對彼此苦笑了一下,脫口第一句就是:
「你瘦了。」
他們相視而笑。
「你不是說,愛情會阻礙事業嗎?」這句話是薩卡利斯特拿來嘲笑法爾迪魯的。
「你不也為了單相思而弄成這付慘狀嗎?」這是法爾迪魯的反擊。
「看來我們兩個都一樣啊…」
「是啊。」
相較於在AI發生的火熱戰鬥,瓦爾哈拉的這間牢房中,有的只是寒冷的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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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部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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