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秦桧卖国有理,兼答诸网友

差交了,可以浮出水面了。草草浏览了一遍,有件事情得说明一下先。

汗青网友最近讨伐卖国贼的文章似乎把我说的一些话错安到芦笛先生身上去了。倒不是我
对汉奸卖国贼的帽子有什么兴趣,而且汗青网友好象早就把我划归卖国贼的行列了(前一
段的《爱国者宣言》、《爱国贼宣言》对此已经表了我的忠心,这里恕不赘复),但事实
得澄清。芦笛先生正在为岳飞跟我拍板砖,这样岂不冤枉?

老芦看样子真是个率真率性之人,脾气一上来左手就出拳,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就马上出右
手化解,下次脾气一上来还是出拳,左右互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有趣,更难得。只是
和有才打情骂俏太直露了点,呵呵(声明:有才,这是实话,不是劫机报酬。)

说实话,我没想到国人对岳飞的图腾有这么厉害,一句“岳飞是国家的坏军人,秦桧是人
民的好宰相”,招来一片几乎是清一色的反对,爱国贼和洋奴和中间频谱的广大群众在我
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紧密团结在一起,手挽着手心贴着心,也算是难得的场面。(相比之
下,前一段我批孔批儒,事先深挖洞光脊梁做好了打大仗打恶战的准备,结果却没几个反
对的。)这样的场面让我且悲且喜,悲的是这么多国人在一件事情上这么一致,喜的是这
么多国人还能在一件事情上这么一致。

中国文化里(不算政治上的)禁忌太多,太多的论题被当作公理、天理、理所当然、莫须
有理。这二十来年,从七十年代末期的喇叭裤、邓丽君、伤痕文学开始,禁忌一个一个被
打破,现在的“新新人类”更是以没有禁忌自居、自傲。这是一个文明体系走向接受人性
的必然,尽管这个过程会让人不适、不安、不知所措。但是,当我们把憧憬的眼光从地平
线收回到眼前的时候,会发现还是有很多的禁忌。破禁忌,最后是否破了不重要,有意义
的是在破禁忌的过程中人们会用新的角度思考一些原来根本不敢、不愿、不能思考的问题,
这个“心路历程”。在所有的禁忌都这么拿下神坛审视过以后,人类社会还是会有道德
规范,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保留下来的禁忌,经过这番审视之后,拂去了千百年沉积的
烟尘,便成了我们的禁忌,而不是先祖神秘模糊的传说。岳飞秦桧显然是仍然根深叶茂的
禁忌之一。

而另一方面,中国处于经济起飞、转型的关键时期和多变、未定的国际环境之中,人多地
大,又没有强势信仰系统,加上近现代的政治纷争,急需一些作用面广的凝聚力量。看来
看去,现在能充数的好象也只有民族主义精神。关于民族主义可能的负面作用有很多人说
过很多了,只要不赌气,稍微把脚踮一踮,我想大部分人也都能看得到。“反化外大联盟
”的迅速形成生动说明了这股凝聚力之强大。

既然如此,我也就可以放心破禁忌了。

各位拥护岳爷爷、批判秦爷爷的理由,我不是不理解,也有很多同意的地方,主要不同意
的是结论。事发之日,我陷于绝地,孤军苦战,无以脱身,想起两天后的死约,不免心下
焦急,方寸见乱,幸得柳树网友大喝一声“我明明白白你的心”,当时简直是敌后游击队
见到了主力,赶紧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把招呼过来的十八板砖移过去,抓住老鼠尾巴开溜。
好在柳大虾也不是轻与之人,一招金蝉脱壳,轻描淡写就摆脱了干系。这不,梁子还是
得我来解。

柳树网友点出我以“道”为基本出发点,这是点对了。但我贬岳褒秦,直接论据并不是“
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想,而是北宋后期及南宋的连年战乱。北宋与辽国、西夏国的边境
地区从十世纪中叶就开始经常发生较大规模的战争,越到后来越是败多胜少,到了南宋更
是惨不忍睹,打一仗败一仗,然后又是加岁贡、岁币,又是叫天子、叔叔,除了江南湖广
之外,其它地区长年累月被战乱洗劫蹂躏,百姓被金兵和官兵同时烧杀抢劫。光是岳飞自
己就打了十年,从毛头小伙子打到肚子发福。诸位试着设身处地地替当时当地的老百姓想
过没有?

诚然,岳飞是对金兵打过几次胜仗(尽管不是某些人嘴一咧吹成的“屡战屡胜”),“直
捣黄龙”之类的豪言壮语说起来是爽,金兵说“老岳头在世的话我们可就玩完了”,听起
来更是壮胆。但即使不作阴谋论分析、心理分析,这些传言也不能作为我们这些事后诸葛
亮分析评论的根据。以宋朝的技术、经济底子和百万大军的数量,却打了一百年的败战,
这样的局面有多大可能靠一两个武将彻底扭转?

如果皇帝有进取的志向的话,先求得喘息休整的时间,利用自身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技术先
进的优势,开放贸易发展经济,同时整顿军队、发展自己的高技术骑兵,并利用周边各国
之间的矛盾发动外交攻势,拉一派打一派,最多二十年必有大成。

可惜,到了赵构那份上,逃命逃到了海船上,脊梁已经断了,只求醉生梦死,吃的喝的玩
的乐的都是赚的。智者不用观天象也该明白大势已去,保这样的昏君懦夫,天道不行,是
为不义;打这样的战争,陷天下苍生于苦海,是为不仁。抗击侵略,一般来说总是应该的。
但象那样半死不活地拖上百年,从大的层面上看已经不能叫抗击了,而是一场愚蠢的、
毫无意义的民族死亡游戏,成了人为打战而活着。而打战应该是为了让人活的。

如果说人类历史上只有一次卖国有理的话,那就是在十一世纪中叶的南宋。

岳飞既不忠于军人的天职,又没有足够的智慧超出军事层面看问题,或者是没有足够的勇
气和诚实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所以既不是个好军人,也更不是有识之士。换个时间、情
况,也许盛名之下凑合能符。

流传后世的关于秦会的史实不多,而主要是感情性的附会和一边倒的主观评判。关于他的
动机、心理的“分析”猜测推断我认为完全是画鬼。但因为以上的原因,看实际发生的事
情,我只能麻起胆子说他老人家卖国有理。换个时间、情况,我也就乐得随波逐流,省得
在这里熬夜码这些文字了。

天下以民为贵,这句话老祖宗说过多少遍!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了诚意,成了一块
政治婊子的贞节牌坊。

化外
3/14/2001

    Source: geocities.com/huawai/SiBian

               ( geocities.com/huaw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