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筆從戎 間接路線戰略

第六章 十七世紀的戰爭--古斯達夫•阿道夫、克倫威爾和杜倫尼



    現在,我們要來研究一下近代史上的一個“大戰”, 即1618年到1648年的“三十年戰爭”。在這場時間頗長的戰爭中,沒有出現一個產生決定性戰果的戰役,這是很有意思的。

    在這場戰爭中,最著名的事件就是瑞典國王古斯達夫•阿道夫和華倫斯坦之間進行鬥爭的那個最後階段。出於古斯達夫•阿道夫在盧塞恩進行決定性會戰時戰死。結果,組成一個以瑞典為首的大型新教聯盟的可能性被徹底打消了,如果不是法國人的參預,不是華倫斯坦被刺,那麼,盧塞恩會戰的結果,也許可能導致日爾曼人的統一,那樣的話,德國的統一就要比實際上提前三百年。

    不過,這類的結果和可能性都是靠間接方法獲得的。這次戰爭中唯一有名的一個會戰,以德國人的失敗而告終,而他們卻是原先占有優勢的一方。盡管華倫斯坦的戰爭機器要比瑞典人的弱得多,而他也並不善於從有利的戰略形勢中獲取戰術上的好處,但他還是取得了勝利。這是因為,在這次會戰之前,他取得了現實的真正優勢。應該指出,他的這個優勢是連續三次采用各種間接路線行動的結果。這些間接路線行動甚至改變了整個戰爭的進程。

    1632年,華倫斯坦重新受命,擔任了當時已經並不存在的陸軍的首腦,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在三個月之內收編了一支大約有四萬人的雇傭軍。由於古斯達夫•阿道夫國王的瑞典軍隊正在掃蕩巴伐利亞,當局發出了要求立即赴救的呼吁,但是,華倫斯坦沒有馬上趕到那裡去,反而掉轉頭來向北走,去對付薩克森那個古斯達夫的弱小同盟者。他把薩克森軍逐出了波希米亞,而後即向其國內進攻。他甚至還強迫巴伐利亞選侯也帶領自己的軍隊前來同他會師,這樣就便巴伐利亞在表面上顯得防務更加薄弱。然而,華倫斯坦這個算計是完全正確的,他就是這樣調動了古斯達夫。由於害怕自己那個脆弱的同盟者被消滅,古斯達夫不得不趕緊從巴伐利亞撤退出來,並匆匆忙忙地去援救薩克森人。

    華倫斯坦和巴伐利亞選侯的部隊,在古斯達夫軍隊趕到以前實行了會師,古斯達夫面臨著敵人的聯合兵力,不得不退回到紐倫堡。華倫斯坦隨即跟了上去,但卻發現瑞典人正在嚴陣以待,因而認為:“舉行會戰的時機已經喪失,必須嘗試用另外的方法。”他不敢把自己的新兵用來攻擊瑞典的精兵,於是使選擇地形挖壕設防,–方面使部隊得以安全地進行休息,一方面則使用輕騎兵去控制古斯達夫的補給線。華倫斯坦這時始終不渝地堅持自己的戰術:對於瑞典國王的挑戰置之不理,使他進攻陣地的嘗試多次破產,得不到什麼戰果,同時,又使瑞典軍隊受到饑餓的威脅。這樣,盡管在軍事上的意義比較有限,但在政治上的影響卻是很大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歐洲,都知道古斯達夫這次失敗了。雖然古斯達夫並沒有被殲滅,但是由於過去一繫列重大勝利而造成的“古斯達夫不可戰勝”的神話,卻完全破產了。這就必然要削弱他對於日爾曼諸國家的控制力量。華倫斯坦正確地使用了自己比較有限的兵力,達到了較高的戰略目標。

    古斯達夫又從紐倫堡出發,向南進入巴伐利亞。華倫斯坦沒有跟隨追擊,而是轉向北面,又向薩克森進軍。這又是一個很高明的行動。像前一次那樣,他又以這個機動調動了古斯達夫,迫使古斯達夫再次掉過頭來對他進行追擊。不過,古斯達夫的行動也很迅速,很快就回到了薩克森,使華倫斯坦來不及強迫薩克森人單獨訂立和約。接著就在盧塞恩發生了一場非常激烈的會戰。瑞典軍隊利用他們戰術上的成功,挽回了他們在戰略上的挫敗。但是代價慘重,他們的統帥在戰鬥中犧牲了。這樣一來,瑞典人想組織以瑞典為首的新教國家大同盟的理想,也隨之最後破滅了。

    這場折磨人而且耗費大的戰爭,後來還拖了十六年纔告結束。它使整個日爾曼變成了一片廢墟,而使法國取得了在歐洲的統治地位。



    1642年到1652年的英國國內戰爭,與同世紀中歐洲大陸的各次戰爭比較,有一個明顯的不同特點,那就是英國的戰爭都是力求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德富在其所著《騎士回憶錄》一書中寫道:“我們從來就不設營,不挖壕 從來不憑江河隘路之險而固守。戰爭中的最大格言是:哪裡有敵人,我們就到哪裡去打他們!”

    英國的第一次內戰,盡管具有良好的進攻精神,可是還一直拖了四年。這是因為,其中沒有一個會戰取得決定性的戰果。1646年,戰爭的烈火總算是熄滅了,但是,仍然殘留著許多王黨分子的“紅角”,他們餘燼未消,因此,僅僅過了兩年,由於勝利者內部發生衝突,致使戰爭死灰復燃,而且其熊熊烈焰比上一次還要燒得猛烈。

    本來,這次戰爭中的進攻精神是非常明顯的,但它的結局卻又那樣地不確定,這是因為什麼呢?對此加以研究,我們就可指出,這主要是由於雙方在每一個戰役中都是一再采取直接進攻的方式,其間固然夾雜著一些用我們今天的術語來說叫做“掃蕩戰”的作戰行動,但都只具有局部的和暫時的作用,因而戰爭的結果只能是使雙方都把實力消耗殆盡而已。

    第一次內戰開始時,王黨的軍隊是以英格蘭西部和中部來作基地的,而擁護國會的軍隊則以倫敦為據點。但王黨軍在第一次進攻倫敦時,前進到圖思班綠地就遭到了可恥的失敗。後來,人們常把這個稱之為英國內戰中的瓦爾米。王黨軍這次自動敗退,是因為進攻開始以前,雙方主力曾在埃德日丘陵地區進行一場苦戰,流血很多而毫無結果,因而精神力量產生了作用,致使進攻沒有流血,就告結束。

    此後,王黨軍即以牛津及其附近城鎮作為自己作戰基地的支柱。在頗長的一段時間裡,這個地區的戰事是平靜的,雙方都把主力屯守在邊界上,沒有什麼大的行動。而在此同時,在西部和北部地區,則有許多孤立的支隊不斷進行著混戰。這樣一直拖延到1643年9月。由於被圍的格洛斯特城面臨著嚴重的局勢,迫使埃塞克勛爵率領國會軍的主力前往救援。他采取了一條迂回繞過牛津地區的行軍路線。這就使得王黨分子獲得了切斷其退路的機會。後來,在新布裡(即在裡丁以西25公裡處)進行了一場直接的衝突,但是又沒有獲得決定性的戰果。

    戰爭過程中的大量物資消耗,本有可能促使雙方進行和平談判。可是,英國國王查理一世卻在政治上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他和愛爾蘭的叛亂者首先簽訂了和約。訂立這一和約的目的,是想利用天主教的愛爾蘭,來制服新教的英格蘭。而結果呢,卻促使屬於長老派的蘇格蘭也起來參加了反對英王的鬥爭。由於有了一支蘇格蘭軍隊可以在北面牽制王黨的兵力,國會派又重新集結了自己的兵力,準備直接向牛津地區進攻。這次進攻,除了奪得牛津附近的少數堡壘之外,還是沒有什麼重大結果。實際上,就在這個時候,英王還能命令魯普爾特緊急驅兵北上,去援助北方的王黨部隊,以對付蘇格蘭的進攻。對查理說來,不幸的是,他的部隊在馬爾斯登荒地遭到了戰術上的失敗,以致使他不能利用當時對他有利的戰略形勢。勝利方面也沒有獲得什麼利益。由於對牛津地區的直接進攻沒有什麼成果,又使國會派在精神上受到很大打擊,部隊中逃亡的人日益增加。只是因為還有一些像克倫威爾這樣堅定的人物,纔得以在敵對雙方互相消耗殆盡的情況下,沒有罷兵求和。對國會派來說,所幸的是,王黨方面的情況甚至還要惡劣,其內在的危機比外部的打擊還更嚴重。因此,敵人在精神上和數量上都是居於劣勢的,而他們所以能夠苟延殘喘,只是因為國會派在戰略上犯了錯誤。直到1645年,由於費爾法克斯和克倫威爾重新建立起一支新型軍隊,纔在納西比把王黨軍隊打敗。不過,盡管有這一次在戰術上取得決定性戰果的勝利,戰爭還是再拖一年纔告結束。

    關於第二次國內戰爭,情況就完全不同了。這時,克倫威爾已成為統治的中心人物,而二十八歲的約翰•南布爾特,也做了他的重要助手。到1648年4月底,情況已經明朗,蘇格蘭人組成了一支勤王的軍隊,準備開進英格蘭來支援王黨分子。於是,費爾法克斯立即帶兵北上去進行征討。而克倫威爾則到西部去鎮壓王黨在南威爾土地區的起事。可是,當蘇格蘭人從北面南下的時候,在肯特和英格蘭東部的王黨分子也爆發了新的叛亂,這樣就把費爾法克斯牽制在該區無法前進。因此,當時在南布爾特手裡只有一支極單薄的兵力,用以遲滯蘇格蘭軍的入侵行動。但是,他卻以極巧妙的間接路線行動完成了任務。當蘇格蘭軍隊沿著西海岸的大路向南挺進的時候,他曾不斷威脅敵人的翼側,同時,設法制止他們翻越奔寧山脈,使其不能同約克郡地區的叛黨彙合。

    最後,在1648年7月11日,克倫威爾攻克了彭布魯克城,於是他也隨即揮師北上。他沒有直接進攻蘇格蘭人,而是采取了經由諾丁漢和當卡斯特的一條深遠迂回道路,並沿途取得補給。然後,他又轉向西北,在阿特裡同南布爾特會師。蘇格蘭人此時配置在由威根到普雷斯頓一線,其左側由南格德爾率領著3500人進行防守。當時,克倫威爾總共只有8600人的兵力,而且包括南布爾特的騎兵和約克郡的民團在內。至於敵人,其總兵力幾乎達到二萬人。克倫威爾首先在普雷斯頓地區拖住了蘇格蘭軍縱隊的尾部,打亂了敵人的行軍序列,迫使敵人掉轉頭來以抵抗他的攻擊。這樣,南格德爾率領的那支軍隊就在普雷斯頓地區全部被殲滅了。爾後,克倫威爾乘勝追擊,銜尾緊跟,使蘇格蘭軍縱隊紛紛潰逃,經過威根,一直敗退到尤托克西特。在這裡,前面有中部地區的民團阻擋去路,後面有克倫威爾的騎兵不斷攻擊,蘇格蘭軍已是走投無路,終於在1648年8月25日宣布全軍投降。這是一個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由於這一勝利,國會派的敵人被徹底摧垮了;軍方得以對國會進行“清洗”,並把國王查理一世提交法院審判,最後判處了死刑。

    克倫威爾此後對蘇格蘭的進攻,實際上要算是另外一個獨立的戰爭。這場戰爭是克倫威爾采取一種新的方式來進行的,其目的是要摧毀英王的兒子,即未來的查理二世的計劃。當時,查理正打算借蘇格蘭人的幫助回來奪取已經失去的王位。這場戰爭不能算作什麼對歷史的進程有過決定性影響的戰爭。但是,它卻很突出地證明,克倫威爾是善於掌握間接路線戰略的。當他發現由李斯裡指揮的蘇格蘭軍隊已經占領有利陣地,並遮斷了他向愛丁堡前進的道路時,他只是進行了一個接觸性的小戰,以來探測敵人的實力和部署。稍後,當他已經靠近目標,而且深感補給品缺乏的時候,他仍然具有極強烈的自制能力,決心不在對他不利的地形上進行正面攻擊。他壓抑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求戰欲望,在沒有把敵人誘到開闊地以前,在沒有出現對敵人暴露翼側實施突擊的可能性以前,決不進行冒險,不肯采取積極的行動。為了求達這個目的,他開始向穆塞爾堡撤退,隨後又向鄧巴撤退,以此誘惑敵人,並在那裡進行補給。一個星期以後,他又原路返回,並在穆塞爾堡給部隊配發三天口糧,開始進行一次深遠的迂回運動。他準備翻過愛丁堡丘陵區的高地,前出到敵人的後方。1650年8月21日,李斯裡在科爾斯托芬山地切斷了克倫威爾的進路。這時,盡管他離開自己的基地很遠,但他仍然進行著采取間接路線的嘗試,決心走迂回路繞過敵人。隨後,李斯裡又在戈加地區隔斷了他的去路。在這樣的情況下,多數的將領難免會要冒險一戰,可是克倫威爾卻不是這樣的人。他把病員暫留現地,決定向穆塞爾堡撤退,接著又從那裡向鄧巴撤退,以此引誘李斯裡跟蹤追擊。這時,有些部將勸他把部隊裝船撤走,但是克倫威爾沒有采納,一心在鄧巴等待著。他指望敵人有可能錯走一步,而自己則能馬上加以利用。

    然而,李斯裡也是一個高明的對手。他采取的下一步行動,給克倫威爾造成了更大的危險。李斯裡離開了主要的道路,在1650年9月1日的夜間,繞過了鄧巴,占領了頓山丘陵地區和其他一繫列的高地,從而監視著通往伯裡克的道路。另外,他還派出一個支隊占領了頓山以南11公裡處的所謂“燒雞”隘路。第二天早晨,克倫威爾立即發現,他與英格蘭本土之間的交通已被切斷了。而且更嚴重的是,他已感到糧秣的匱乏,病員的數字也在不斷增加。

    李斯裡的原定計劃,只是在高地等詩,一旦英國人沿著通往伯裡克的道路突圍,就立即下來予以突然的打擊。可是,長老會派的那些教士們卻高興得太早了。他們實指望看到,敵人將會落入陷阱,而在發現英國侵略者有可能從海上脫逃的征候時,他們的要求就更加堅定了。9月2日,忽然起了強烈的風暴。屯駐在光禿禿的頓山和其他高地上的蘇格蘭部隊,實在是喫不消,堅持不住,大約在午後4時許,他們開始從高地上撤下來,並在通往伯裡克的道路近旁尋找房舍,以避風雨。而在他們的前面,正好隱蔽地流過一條小小的布羅克河,它經由谷地注入海中。

    克倫威爾和南布爾特在一起,親眼看到蘇格蘭的部隊在調動。他們兩人同時產生了一個想法;正在形成的局面將對他們有利,可以使他們奪得優勢,有利於對敵人實施突然襲擊。當時,蘇格蘭人的左翼已被壓縮在高地和布羅克河這條小溪流之間。如果對其右翼部隊施行突擊,那麼左翼的部隊是很難給予支援的。在當晚的軍事會議上,南布爾特提出建議:立即進攻蘇格蘭人的右翼,力求把它擊潰,同時集中起炮兵的火力,以壓制敵軍的左翼。他所列舉的理由使大家都很信服。克倫威爾很贊賞他的這種主動精神,於是就指派他去攻打頭陣。那天夜裡,不停地下著雨,刮著很大的風,英軍沿著小溪流的北岸占領著陣地。在部署好對付敵軍左翼的火炮之後,南布爾特返回到另一翼,即自己方面的左翼,並馬上率領騎兵在沿岸地區發起進攻。由於進攻行動來得突然,英軍的騎兵和配置在中央的步兵,都沒有遇到多大困難就渡過了溪流。盡管英軍的行動曾一度受挫,但是把預備隊投入戰鬥以後,克倫威爾隨即就在靠海的這個側面把敵軍壓向左面去了,並把他們逼到高地和溪流之間的一個角落裡。這時,敵軍士兵要想得救,只有潰散逃命。這一次,克倫威爾抓住了敵人由於過分自信而產生的錯誤,並立即加以利用,在戰術上采取間接路線的行動,因此,打敗了在兵力上比他大了兩倍的強敵。這次戰爭就這樣光榮地結束了。在整個戰爭中,克倫威爾始終拒絕了各種的誘惑,雖在萬難之中,也決不放棄自己的間接路線戰略。

    鄧巴的勝利,使克倫威爾攫取了在蘇格蘭南部的統治權。由於這一勝利,擁護長老會派的軍隊被消滅了。但是,在蘇格蘭的北部和西北部,還殘留著一些反對克倫威爾的王黨分子。由於克倫威爾害了重病,徹底肅清這些王黨分子的工作拖了很長時間。而在這個時候,李斯裡又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並在福思灣以北地區重新組建了擁護王黨的軍隊。

    1651年6月底,克倫威爾在其軍隊經過充分訓練以後,又提出了戰鬥任務,恢復了戰鬥行動。他的戰略計劃,無論就其思想深度和計算精度來說,決不遜色於以往戰史上的任何戰略計劃。這一次,他頭一回具有了數量上的優勢,但是,敵人也是非常狡猾的,始終不離森林沼澤地形,從而保障了自己的薄弱翼側,封鎖了通向斯特林的道路。如果克倫威爾不能在短時期內摧毀敵人的抵抗,那他就不得不在蘇格蘭再度過一個嚴酷艱困的鼕天。那樣的話,他的部隊必然要遭受大的犧牲,並使國內的情況更趨惡劣。而且,只是把敵人從陣地上擊退還不夠。因為這種局部的勝利僅僅是把敵人趕進山地中,他們繼續留在那裡,仍然是眼皮底下的一個禍害。

    克倫威爾解決這項任務的方法可以算是一件傑作。首先,他在福爾柯克附近向卡蘭德屋實行強攻,從而在正面造成了對李斯裡的威脅。其次,他使全軍逐步地渡過福思灣,前進到佩思地區。這樣,不僅繞到了李斯裡防御線的翼側,而且控制了他們通往斯特林的接近路,占據了其補給基地的樞紐。然而,他采取這一機動,同時也就給敵人讓開了一條通向英格蘭本土的道路。這正是他的計劃的實質,是其藝術高超的體現。他前出到了敵人的後方。而此時的敵人,正面臨著饑餓的威脅,開始潰散逃亡,而眼前卻又只有一條狹窄的孔道。敵人方面的某一個人曾說過:“我們當時被迫作出選擇,或者餓死,或者散逃,或者帶領殘餘部隊衝到英格蘭去。這後一個辦法雖然也是極端危險的,但也許還有可能使遭受的災難小一些。”因此,蘇格蘭人很自然地選擇了後一種方案,他們在7月底向南突進,衝到了英格蘭境內。

    克倫威爾是預先料到了這一著的,並且利用政權手段作好了“迎接”敵人的準備。他緊急地動員了所有的民團,監視著一切有王黨嫌疑的分子,查抄了私藏軍火物資的秘密倉庫。蘇格蘭人是沿著西海岸向南開進的。為了跟蹤追擊敵人,克倫威爾派出了南布爾特的騎兵。同時,派哈爾遜由紐卡斯爾向瓦林頓斜插過去,而弗立特沃德則率領中部的民團向北進發。南布爾特從側面繞過敵人以後,於8月13日與哈爾遜會師。於是,兩支軍隊都開始與敵軍接戰,並且戰且退,不斷遲滯敵人的前進。這個時候,克倫威爾則冒著8月的酷暑,每天行軍32公裡。他開始是沿著東海岸向南走,然後折向西南。這樣,敵人終於掉進了陷阱,同時地遭到了克倫威爾的四面圍攻。這時,查理斷然地改變了行進路線。他不再向倫敦而轉向塞文河地區,但這樣也只不過多拖幾天日子,並沒能挽救自己的慘敗。1651年9月3日,即在鄧巴會戰的周年紀念日,克倫威爾又在伍斯特會戰中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在三十年戰爭結束以後,西班牙王位繼承權戰爭開始以前,曾發生了許多次戰爭。在這些戰爭中,以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軍隊為一方,而歐洲其他大多數國家的軍隊為另一方。他們有時聯合作戰,有時單獨對壘,但都沒有取得決定性的結果。這些戰爭的最終目的,因而也包括其局部的任務,照例都是有限的。造成這種不堅定性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築城學術的發展超過了兵器的進步,使防御方面處於絕對有利的地位。這正和二十世紀初葉機關槍剛剛出現時的情形是一樣的。二是軍隊還沒有編組成為固定的兵團和部隊,不能獨立自主地活動,在運動和作戰中,通常都必須全軍凝成一個整體,因而使其突擊力受到限制,不能分散活動以欺騙敵人,不能自由地進行調動。

    在這許多次的戰爭當中,如著名的法國投石黨人的戰爭,爭奪王位的戰爭,荷蘭的戰爭,神聖同盟的戰爭等等,只有一個戰役是具有決定意義的。這就是1674年至1675年之間法國統帥杜倫尼進行的鼕季戰役,其頂點即為圖爾克姆的勝利。當時,法國的處境是極為險惡的。路易十四的盟友,一個一個地相繼離開了他。西班牙人,荷蘭人,丹麥人,奧地利人,以及日爾曼的多數公侯王子,都紛紛加入了敵方的聯盟。杜倫尼在洗劫了這些公侯和皇室的領地之後,被迫退過了萊茵河。這時,勃蘭登堡選帝侯正在調動兵力,準備去同布倫維裡指揮的皇室軍隊會師。可是,杜倫尼卻搶在選帝侯的前面,於1674年10月把布倫維裡阻止在思澤赫姆地區。然而,德國人這時已經進入阿爾薩斯,並在斯特拉斯堡和貝耳福之間的集鎮和鄉村居民點裡扎下鼕營。這樣就迫使杜倫尼又退到了德特維爾地區。

    杜倫尼表演其統帥藝術的舞臺就是這樣設置的。他決定,要在仲鼕時節發動這次戰役,因而一開始就使他獲得了突然襲擊的益處。為了迷惑敵人,杜倫尼故意在阿爾薩斯的中部地區構築堡壘,作出準備防御的樣子。隨後,他便悄悄地把自己的全部野戰部隊開進了洛林。接著,利用孚日山脈高地的掩護,采取強行軍的速度向南挺進,並在一路上盡一切可能從各地村鎮收編補充兵員。而在行軍的最後階段,他甚至把自己的兵力分散成小股活動,用以欺騙敵人的諜報人員。他在冰雪封山的條件下沿著山脊道路進行急行軍之後,又在貝耳福附近重新集合了自己的部隊,並且絲毫也不延宕,立即從南面突入阿爾薩斯。而在戰役開始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從北面攻進去的。

    布倫維裡依仗自己手裡擁有強大的兵力,曾力圖把杜倫尼阻止在牟羅茲,但是在12月29日,很快就被擊敗了。於是,法軍如潮水般地急卷而進,沿著實在萊茵河與斯特拉斯堡高地之間的谷地一直往前衝,把德帝國的軍隊分割成一些小股部隊,在斯特拉斯堡方向上向北敗退。對於每一支企圖抵抗的部隊,法軍都把它們隔截開來,或圍困起來。可是,追到科耳馬爾的時候,即在通向斯特拉斯堡的半路上,勃蘭登堡選帝侯已帶領德國部隊構築了一道防御工事。他仗著自己擁有和杜倫尼差不多的兵力,在那裡進行固守。然而,由於迅猛進攻而產生的一切優勢,包括物質上的和精神上的,都被杜倫尼奪占到手了。他技巧地利用著這些優勢,在圖爾克姆會戰中成功地采取了戰術上的間接路線。在這個會戰中,杜倫尼所銳意追求的,不是首先消滅當面敵軍的肉體,而是考慮如何摧毀他們的士氣。這樣的結果,從事物的自然過程來說,必然使敵軍部隊自行逃散。杜倫尼達到了這個目的,僅僅在幾天之內,他就使阿爾薩斯境內連一個敵軍士兵也沒有了。

    這次會戰以後,法國士兵回到斯特拉斯堡的鼕營裡去過鼕。他們直接從德國方面的萊茵河岸地區,甚至遠及內卡河地區,搜集各種補給物資。勃蘭登堡選帝侯帶著自己的殘餘部隊退回國內,即退到了距離柏林西南60公裡的勃蘭登堡城。而杜倫尼的老對手蒙特古裡,在下一年的春天又重新受命,擔任了日爾曼帝國的全軍總司令。由於受到杜倫尼的壓力,蒙特古裡也不得不領兵撤退,並在薩斯巴赫地區占領了於自己不利的陣地。然而,在薩斯巴赫之戰一開始時,杜倫尼就為一顆炮彈炸死了。杜倫尼死後,戰爭的進程馬上就起了變化。

    杜倫尼的這個鼕季戰徑,與十七世紀歐洲各次戰爭的許多戰役比較起來,特別突出地顯出了它的堅決性。這是為什麼呢?在這個時代,許多的將領都是擅長迂回機動藝術的,因而相互之間就起了限制的作用。他們掌握這門藝術的水平彼此差不多,所以,某些迂回翼側的行動在其他時代也許可以獲得成功,而在這個時代卻被相互抵銷了。只有在杜倫尼的這次戰役中,纔可以說是真正達到了把敵人擊毀的目的。作為一個鼎鼎有名的統帥,杜倫尼隨著本身經驗的積累而不斷提高了自己的統帥藝術。他在自己時代所進行的戰役,比歷史上其他任何的統帥都多,而在其最後一次戰役中,又解決了在十七世紀中如何奪取勝利的問題。因此,他所采用的方法是具有特殊意義的。而當他以此達到作戰目的的時候,並沒有破壞歷代人們奉為金科玉律的法規,即把經過良好訓練的軍隊看作成本極高的財富,萬萬不可隨意浪費。

    看起來,杜倫尼是從經驗中獲得了教訓的。他懂得,在這樣的條件下要想獲得決定性的成果,就必須很好地制定戰略計劃,而在計劃中,又必須使間接路線起主導作用。在杜倫尼以前,統帥們進行機動時,總是把城塞作為基地和樞紐,因為對於野戰軍來說,城塞同時又是保護他們的補給倉庫。杜倫尼完全擺脫了以前那種作戰基地體繫,而把突然性和機動性結合起來,把這看成是爭奪勝利的關鍵,而且這種結合也對自己的安全提供了保證。這是一種合理的計算,並不是什麼賭博遊戲,因為只要在物質上和精神上破壞了敵人的穩定性,對於自身的安全來說,也就有了充分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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