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森林 A SLEEPING FOREST

第一幕

19831224,滂沱大雨的聖誕夜,福島縣某市議會議員一家慘遭滅門..議員夫妻二人當場死亡,長女送醫後不治,僅存12歲次女生還,然而,因受到太大的驚嚇,小女孩對事件當時的記憶完全遺忘,對12歲前的童年,也只剩下殘破的回憶。當時發現他們一家滅門血案的,是20歲正與長女交往中的大學生,三天後,他被當做嫌犯逮捕…..

1998

在蘭花園工作的實那子即將與條件優異的上班族精英濱崎輝一郎結婚,婚期就在3個月後的聖誕節。過去的回憶還是記不起來,但輝一郎告訴她,只要活在當下就好,過去的事不用想起也沒關係。實那子愉快的等待著幸福的婚姻到來。
在她開始整理一些東西準備搬往新居時,發現了幾封奇怪的信。那是在她離開群馬縣來到東京之前的一年中收到的,沒有署名的情書。信裡的男孩每天都不知在某處看著她的一切,他寫道
: 我不能和妳說話,也無法與妳見面,只能夠遠遠的看著妳……. 在最後一封信的結尾,他寫著: 那麼,就在第15年的今日,在我們的沉睡森林中再相見吧!我會抬頭挺胸的一直等妳來....信末的日期就是三天後。

實那子不禁開始好奇起來...

另一方面,舞台照明師伊藤直季委託友人中島敬太調查實那子與當年的兇手國府吉春,當獲悉國府已經假釋出獄時,直季的臉色變得緊張起來。

與直季交往了四年的女友佐久間由理深深愛著直季,然而直季似乎有許多的心事是她所無法理解的,當然他也不會說。敬太看在眼裡十分替由理著急,但是直季顯然並不在意,由理因此愛得十分痛苦。某日由理發現直季正在準備搬家,

一時摸不著頭緒,直季只是簡單的說:我不是說過?1998年的夏天結束時,就是我們分手的時候。 由理無法接受,她說:我以為你只是開玩笑...因為夏天到了..所以,就是我們的戀情結束的時候。直季如是說。由理只是哭泣...

到了約定的日子,實那子忍不住請假回到故鄉的那片森林,從13歲離開故鄉後,就沒有再回去過了,帶著郊遊的心情,實那子踏出車站的一刻覺得故鄉既陌生又熟悉。書店的老板,雜貨店的老板娘,有人記得她,也有人忘了她。實那子想起自己似乎曾是一個只和男孩子玩的女孩,但自從事故發生後,她就變得很孤獨,總是一個人在草地上看偵探小說。那個寫信的男孩子是誰呢?他知道自己多少過去?一直在背後看著自己卻又不敢出聲,想必是個害羞的男孩吧?

實那子又緊張又興奮,對那個男孩充滿幻想。她享受著回憶,走過了森林,並沒發現任何人,於是她決定回去了。此時森林中傳來吊床搖晃的聲音,實那子發現有個年輕男子躺在吊床上,她走過去問了他:「請問...」「啊∼∼我睡著了嗎?」男子伸了個懶腰拿起蓋在臉上的帽子,是個長得很帥的年輕男子。

「對不起,打擾你休息..」
「我等妳好久了...」男子突然說道
「那你就是...」原來是他!
「好久不見」
「那信是你寫的?」
「妳興緻很濃吧?」他沒頭沒腦的說。
「啊?」實那子嚇了一跳。

「我說,妳興緻很濃吧?」男子別有深意的看著她說:「寫信給自己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人,妳很有興趣所以才來的吧?」
「啊∼還是這樣?三個月後就要結婚了所以帶著冒險的心情來看看?很帥呢∼選在聖誕夜結婚。」男子笑得好詭異。
「你為什麼會知道?」實那子覺得好奇怪。
「知道啊!」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男子慵懶的從吊床上坐起身來,甩甩一頭長髮戴上帽子,「妳的事,我什麼都知道!」男子開始像是背誦似的從她13歲離開群馬縣後上了什麼學校,在學校做了些什麼,高中讀哪裡,第一次出國是去新加坡,在那裡的植物園受到感動而發現蘭花的美,決定自己往後要往這方面走...。

「頗容易理解的人生嘛!」他笑著說
男子竟然這樣將她的一切倒背如流,讓實那子不禁從背脊上涼了起來。
「短大畢業,妳唯一的叔叔過世,妳只好自立自強,也找到了現在的工作,但是那時住的公寓沒有衛浴,只好去洗錢湯,雖然妳很不喜歡,妳喜歡用水果或牛奶的沐浴乳...對了,妳還喜歡吸氣讓腰看來小些,那是怪僻嗎?」
「怎麼你連這個都知道?」實那子越來越怕起來,又有點生氣。
「23歲的春天,去看演唱會,遇到毒氣事件而認識了一個男性,前途看好的大商社職員。他約妳去吃飯,甜言蜜語,...你們第一次上床是在...」男子邊笑邊說,帶點挑釁的目光看著她。
「妳好,我叫伊藤直季。」
「15年來你一直這樣看著我?」
「妳沒發現嗎?有次我們還在澡堂外擦身而過呢!」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實那子覺得自己被偷窺感到很不舒服。
「不要問這種幼稚的問題好嗎?」
「15年來只是這樣從背後偷看而不出聲太奇怪了!」
「是很奇怪啊!」直季毫不在乎的笑著。
「你覺得這樣做被偷窺的人會很開心嗎?」
「當然不會啊!」他答得倒是理直氣壯。
「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約我在第15年的今天在這裡見面?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實那子不解的問。
「這才是我想問妳的呢!」直季的回答令人意外,「妳又為什麼要來?」「啊∼莫非,妳在期待著這個等著妳的男人會不會比未婚夫好?」

「我只是」實那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來。
「只是什麼
?」直季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笑,「只是想知道他的心情?那個一直愛著妳的少年如今變成了什麼樣的男人?想聽他說說他是如何的喜歡著妳?一旦聽他說完就對他說:啊∼真對不起,我已經有一個結婚的對象了,但是還是謝謝你帶給我單身時最後的美好回憶,我蜜月旅行時會寄明信片給你的。再見了。然後讓他就這樣目送妳離開這個森林?我猜對了嗎?」直季冷笑道,「不過事情不會是這樣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實那子越聽越生氣摸不清他的意圖究竟為何。
「這才是我想問妳的呢!妳又想怎麼樣?」
實那子覺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一個瘋子了,何必站在這裡聽他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要走了。」實那子轉身就要走。
「新的自我!」直季在後面喊她,實那子回頭,直季向他走去,用很認真的眼神和語氣對她說:「丟棄妳的名字、工作、朋友、戀人,去尋找一個新的自我吧!這樣的事妳沒有想過嗎?今天妳就在這裡誕生了!明年就是一歲,後年是兩歲,雖然身體已經長大成人,但是妳每天只要記得新的事物就好了,這樣的事妳沒想到過嗎?」
「沒有!」實那子越來越迷惑了,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過去與妳一點關係都沒有,妳只要有現在和未來就好了!這就是我要說的!」
「如果妳要讓自己的人生重新開始的話,就一定要捨棄現有的一切!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妳的地方去,做另一個大庭實那子,這樣的事妳沒有想過嗎?」
「沒有!」實那子簡直覺得啼笑皆非,「怎麼可能會想過呢?」
「那這樣的話接下來會怎樣我就不知道了..」直季轉過身去,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彷彿是有很嚴重的事會發生似的。
「你在說什麼啊?」
「妳等著接受那些殘酷的事情吧!」直季吼道。
「殘酷的事?」實那子不解。
這時雷聲大作,眼看就要下起大雨來。
「..嗯,不是有句話說人生的下一步都是黑暗的,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會怎麼樣..」直季有點支吾的說。
豆大的雨開始一滴一滴落在直季與實那子的身上。
「你好奇怪..」實那子說。
「實那子!」直季突然直呼她的名字,快速向她靠過去。
「不要這樣叫我!」實那子嚇得邊喊邊後退,直到靠在一顆大樹上,已無路可退。直季扶著樹幹,慢慢靠近她因驚懼而慘白的臉龐。
「對實那子來說,妳只要有未來就好了!實那子今天才誕生!這是件很簡單的事!」
「是什麼?」實那子忍不住問他,「你說的殘酷的事究竟是什麼?」
「回答我!」
「反正妳馬上就會明白了。」
「馬上?」
「就算妳很討厭,也一定會來的。」直季語帶玄機的說。
「那就是說你知道囉?為什麼我自己的事我不知道你會知道?」實那子毫不客氣的質問他。
「因為..」直季轉過臉來,幽幽的說:「妳是我的一部份...」
「...再見。」實那子再不贅言,轉身奔出森林。
直季目送著她的背影,摘下帽子,他的眼中露出不捨之情.....

實那子跑到車站時早就全身濕透了,故鄉...本來懷著來郊遊的心情而來,沒想到...實那子從身上涼到心裡去。forest6.jpg (6310 bytes)
直季躺在吊床上任雨水滴落,他彷彿有許多的心事,又難以對人啟齒。
這時來了一個中年男子,對吊床上的直季說:「回來了?到小屋來休息吧!」
直季不語。男子丟了條毛巾給直季:「會感冒喔!」
直季仍然不語,將毛巾覆在臉上,雨仍舊在下著。
回程的車上,實那子的耳邊,直季的話還在迴響著。「對實那子來說,妳只要有未來就好了!實那子今天才誕生!這是件很簡單的事!」.....

實那子沒有告訴輝一郎森林的事,是夜,兩人看著輝一郎母親的畫像。那是輝一郎的父親為母親畫的。直到母親死後,父親還一直在畫。
「真美。」實那子讚嘆著。「人生真的可以重來嗎?」實那子還在想直季的話。
輝一郎卻像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似的,說著喪氣的話。
「你不是說,只要活在當下就好嗎?」實那子安慰他。
「說得也是。」
蘭花植物園中,園長正講述著某種蘭花的特性。實那子等人很認真的聽著。
結束後,實那子特地跑去向園長道謝,謝謝他讓自己昨天臨時請假。園長並沒說什麼,只是要她今晚就留下來加班。
是夜,實那子留下加班,同事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突然,玻璃屋外的燈熄了,實那子嚇了一跳,正在疑惑,室內的燈也熄了,實那子心中不禁害怕起來,接著整個蘭花園都陷入一片黑暗。實那子大著膽子出去查看,走著走著彷彿聽見誰的腳步聲,她大聲喊:「是誰?」
沒有人回答。
死寂的夜裡只聽見腳步聲和人影的晃動。實那子找到電源的總開關正要打開,一隻男人的手卻突然捉住了她的。實那子嚇得往後倒退跌到地上尖叫起來,男人卻示意她閉嘴。「噓....是我啦!」直季帶著輕蔑的笑像是若無其事的看著她。
實那子驚恐的看著他。
「嗯...」直季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指著一株蘭花背誦起日間園長教的新知識,講完後,他慢慢的回頭說:「妳都記住了嗎?」
他在監視我!實那子心想。
她害怕的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直季笑道:「不是告訴過妳了嗎?因為妳是我的一部份啊!」直季的笑容在黑夜中顯得更加駭人,實那子不禁倒抽了口氣,不知道往後這男人還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來....

第一幕 END

 

故事內容是我用聽的,再參考了一些日本站寫的劇情概要,有不全或錯誤之處請見諒也請指正。這純粹是幫助一些只能看到沒字幕的VHS的網友們瞭解劇情。 by  T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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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糾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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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第一幕)
  直季笑道:「不是告訴過妳了嗎?因為妳是我的一部份啊!」
直季的笑容在黑夜中顯得更加駭人,實那子不禁倒抽了口氣,不知道往後這男人還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來....
  實那子逃也似的飛奔進玻璃屋,這時電源又開了,實那子慌慌張張拿起電話就想報警,卻發現打不通。
「不要報警吧?好不容易才見面的青梅竹馬..」原來直季拿起了另一支電話的話筒正在對她笑呢。
「你有什麼貴事?」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我對你已經無話可說。」實那子冷冷的說。
「但是我有啊!」
「我說得坦白一點,我看到你就全身不舒服。」
「可是妳對我很有興趣對吧?嗯?妳在想: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才沒有呢!我只希望你別再靠近我!」
「跟一流商社職員結婚後是打算暫時維持雙薪嗎?在著名的畫家父親的美術薰陶下,生活在名畫與蘭花之中,當個少奶奶嗎?想生幾個小孩呢?」
「不勞你費心!」
「想靠他的蔽蔭過幸福的生活嗎?」
「是的!」
「但是人不會這樣就滿足的,就算是賺再多的錢,擁有再多的東西,人都只是不滿而已,還是會想追求別的幸福,妳沒想過嗎?」直季突然激動起來。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好了。」實那子不懂何以他一直要自己拋棄現有的一切,究竟他的目的何在?
「那不過是妳對自己的人生已經放棄了而已!」
「三個月以後就要結婚了,到時對自己的人生說聲:嗨!辛苦了!..這樣妳只會嘆息的!」
「人生的下一步是黑暗的,這不是你在森林裡對我說的嗎?像你這樣整天纏著我,你的人生就很有趣了嗎?」
實那子說完這句話後,直季的臉色瞬地暗了下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就離去。
實那子覺得奇怪,剛剛還咄咄逼人的直季,怎麼突然變了個樣子?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實那子心念一轉,悄悄的尾隨他而去。
  直季坐上了一輛吉普車,發動引擎後離去。實那子立即招了台計程車追了上去,她想看看,這個神秘的男人究竟是做什麼的?
直季下車後,實那子也跟著下車,依舊尾隨著他的腳步,只見他走進一個劇場,隨即坐在控制台上工作起來。原來是個舞台照明師啊!實那子看清楚之後,便轉身離開。
「那,就都交給你了!」
「好的!」直季一面回答同事的話,一面斜睨著實那子的背影,他的唇邊掠過一抹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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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季的房裡,所有東西都打包的差不多了,看來是打算搬家的樣子。敬太也在,他把調查輝一郎的報告交給了直季。輝一郎與實那子已經買了間房子當作新房,有30年的貸款在,照說以他父親的地位只要隨便賣幾幅畫他就不用那麼辛苦的繳貸款了。不過,輝一郎還是一切靠自己,沒有用父親的錢,很有骨氣的樣子。但是直季卻說:「這傢伙的一切都要徹底調查。」
「再查下去可就貴了喔!」
而且敬太也覺得應該沒有什麼可查的了,35歲的上班族,輝一郎看來似乎滿單純的。
「徹底調查,生活、工作,還有他是否為了自己的晉升而拋棄過什麼。」
「會有這樣的事嗎?」敬太覺得直季似乎太神經質了點。
「對了,實那子那邊怎麼樣了?」敬太突然問起。
「剛出生的雛鳥,第一個站在牠眼前的不管是兇暴的野獸還是什麼牠都會把他當作是親人的。」
敬太只覺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算了,不懂也沒關係。」
敬太話鋒一轉扯到了由理身上,向直季說著由理一直無法接受直季真的就這樣和他分手了,整個人似乎都快崩潰了。他要直季和由理再好好談談。但是任憑敬太怎麼說直季都沒有任何的回應,敬太只好放棄,又拿出國府吉春的報告書給直季。
  國府只是假釋出獄,照規定他應該定期與觀護所連絡,但是他出獄不久就失去連絡,可以說是行蹤不明了。直季聽了之後臉上現出緊張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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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那子與輝一郎在實那子的家中煮著小火鍋。實那子的物品都打包得差不多了,小小的房間因而顯得頗大。因為有點怕直季再來糾纏,實那子提出了想早點搬去新家的想法,輝一郎雖沒有反對,但卻說自己還沒辦法搬,要實那子一個人先去住。實那子一聽,不是兩人住在一起還是沒有安全感,只好作罷。兩人聊到過往對聖誕夜的記憶,輝一郎的母親在他中學時離家,大學時也就是輝一郎20歲時的聖誕夜,母親在法律上被正式宣告為失蹤人口。因此輝一郎對於聖誕夜也同樣沒有美好的回憶,所以才決定選聖誕夜為兩人結婚的日子,想為自己與實那子創造一個美好的聖誕夜回憶。輝一郎的父親也從法國回到日本了,想見實那子一面,實那子為此也感到頗緊張。
  蘭花園中,園長把實那子叫去,問她蘭花的訂購問題。原來前天有人打電話來訂了50株蘭花,但是送到之後,對方卻說沒有訂這樣的東西,全都被退貨了。園長問實那子是什麼人打電話來訂的,實那子記得是個年輕的男子。
「大庭,妳是不是年底要結婚了?」園長問她。
「那跟這有關嗎?」
「該不會是以前交往過的男人幹的吧?」
「不會吧?怎麼可能?」聽他這麼說,實那子有些不高興。
  園長要求要將損失由實那子的薪水中逐月扣下,但實那子立刻抗議,於是園長便要求她去連絡其他植物園看看有沒有人要。實那子覺得好納悶,也覺得自己好倒楣。下了班之後回家,在巷口就看到一群人圍在她的公寓門口,一個太太跑來說:「大庭小姐,妳的房間出事了!」
實那子趕緊上樓,原來有人將火種丟進她的信箱,引起了一場小火災,整個門燒黑了一半。消防隊員則說:「報案的是個年輕男子。」
還問她:「妳心裡沒有可疑的人嗎?」
實那子搖搖頭,但很心虛。

實那子房內,她忙著做晚餐,輝一郎則幫她清理門。
實那子不高興的說:「說報案的是個年輕男子,那些三姑六婆竟然懷疑是你呢!」
「我?」輝一郎覺得真是啼笑皆非。
但他也忍不住問實那子:「妳心裡真的沒有可疑的人?」
實那子還是搖頭,那瞬間她的眼前閃過直季的臉孔。
是我啊∼暗夜中直季的笑臉。
但是她心中卻隱隱覺得,那不是直季的聲音,她聽了消防隊給她的錄音,雖然訂蘭花的人和報案的人聲音非常相像,但是她卻覺得那不是直季的聲音。
輝一郎想想實那子住這裡似乎真的不怎麼安全,就還是決定讓實那子先搬過去住。
好容易搬了過去,實那子和輝一郎才剛到,社區管理員就拿著一張宣傳單來找他倆:「你們看!今天早上每個住戶的信箱都被投了這樣的單子!」
兩人一看,那上面寫著說今天搬來的新婚夫婦是某教派派來的偽裝夫妻,請大家小心云云。
「這是怎麼回事?」輝一郎問道。
「我還想問你們呢!看在你是在那麼棒的公司上班我還算可以相信你...」
實那子和輝一郎都愣住了。輝一郎馬上就聯想到可能是和製造火警的人是同一人。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兩人都自認未與人結怨,這樣的事實在是不可思議。
實那子終於忍不住去找直季。
那天尾隨直季來到這裡時,她就特別記住了這個地方。
夜裡,下著小雨,實那子撐著傘來到直季的工作場所。直季正在高高的燈架上工作。他的同事以無線電通知他。
「直季,聽得見嗎?有你的訪客。」
「但是我現在走不開!」
「是個女的!她說你在糾纏她!」
直季有點驚訝,用燈照向控制台,果真是實那子。
他微笑著吹了聲口哨,倒像是頗欣賞她的膽識似的。
「小姐,我相信他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你在幫他掩飾?」實那子不以為然。
「他是我的學弟,我當初要自己出來做時也是他支持我的。」
「總之我要和他本人說。」
「剛剛說他走不開呢!」
「也罷,那我過去!」
實那子的個性也頗倔,撐了傘就往舞台方向走去。直季見她走了過來,發出讚嘆的口哨聲。
「請你下來。」
「妳倒是很清楚這裡嘛!」直季笑道。
「訂蘭花,火災,和黑函,都是你做的吧?」實那子仰頭大喊。
「啊?什麼跟什麼啊?」直季似乎聽不懂。
「惡作劇電話,火災,到我新家投黑函!」實那子覺得他在打馬虎眼。
「看來妳發生不少事嘛!」直季輕輕一笑。
「不要這樣輕描淡寫的帶過去!打電話的是你的同夥吧?到底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實那子越說越生氣。
「為什麼要這樣糾纏我?總之你給我先下來!」
「抱歉,我現在很忙的!」直季又回到原來位置。
「你不下來?好!我上去!」實那子倔起來,真的攀著燈架開始往上爬。
「喂!不要啊!很危險的!真的!」直季看她這樣認真反而緊張起來。
實那子一階階往上爬,直季只好以無線電通知控制台請他們把光線照到實那子腳邊以免她看不清楚而掉下去。
那道光投射過來,實那子的眼睛也被照得快睜不開眼,那時,她的眼前出現了12歲的自己,站在家裡的走廊,大量的鮮血湧向她的腳邊.....
實那子愣住,腦中一片空白,腳步也停了下來。
「怎麼啦?難不成妳有懼高症?」
站在燈架上的她看來搖搖欲墜。直季看她很危險,只好自己下去救她。
直季身手敏捷的下到實那子處,夜空中他的白衣飄飄。他右手緊攀住燈架,左手伸過去摟住實那子的腰。
「別碰我!」實那子大驚。
「妳不要動!」直季緊張的大喊。
實那子只好乖乖聽他的,讓他扶著自己慢慢的往下降。
回到地面上,實那子終於有機會和直季單獨談話。
「回答我啊!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實那子以咄咄逼人的口氣質問他。
「應該是愛吧?」直季漫不經心的笑道。
「什麼叫做愛啊?我的生活都被你搞得一團亂了!」
「我希望妳快點了解,這事上妳能夠依靠的只有我而已。」直季的話還是像什麼偈語似的,沒有一句聽得懂。
「為什麼我非得依靠你不可?你好奇怪喔!」實那子還是不懂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
「妳可以說謊的。」他沒頭沒腦的說。
「什麼?」
「我是說,妳搬家時,搬去哪裡這件事,可以跟房東說謊。」
「我沒告訴她。」
「新的電話號碼,有登記在電話簿上嗎?」
「沒有啊,要是被你騷擾更糟。」
「是嗎?」直季像是有點放心了,「妳搬去的地方不要讓我知道喔!」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擴音器傳來呼叫直季的聲音。
「雖然我想和妳好好聊聊,但是後面工作還要很久,妳就不要等我了。」
「我要走了。」誰要等你啊?實那子心想。
「那妳小心點。」直季瀟洒的揮揮手,一點都不像森林裡那麼怪異的樣子。
實那子撐起傘走上一個階梯離去。直季回頭望著她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哀傷。
直季回想起童年,他在窗外偷看父親對實那子做催眠治療,實那子看來那麼的無辜...。
無線電再度催促直季,直季只好再度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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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看來有些遲緩的男人走向實那子的舊居。
「請問,大庭實那子搬去哪裡了?」他問一個正在門前掃地的婦人。
「這...我也不知道,不聲不響的就搬走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婦人一面嘀咕著,還是掃著地。
「是嗎?」男人緩緩的走了,看不出他的悲喜。他是國府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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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那子在新居終於將東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她打了電話給輝一郎。
兩人聊了幾句,輝一郎還是有點擔心實那子上下班的安全問題。
「總之,若是有什麼奇怪的人出現,妳就打電話給我,我馬上過去。」
「嗯∼」實那子心裡暖暖的。
「看來我今晚要以椅子為床了。」整個辦公室只剩輝一郎還在加班。
掛上電話打開他的電腦。

債權催討與不良在庫品

輝一郎將mouse一點,螢幕上出現了許多畫。他嘆了口氣:「怎麼辦喔∼這些東西西..」
輝一郎看來憂心忡忡。

實那子想起那天突然出現在腦海的,血泊中站在走廊上的自己。她開始回想:

那應該是我的家沒錯,但那若是家人死去的時刻,為什麼我會在家裡呢?
我的家人應該是在高速公路上與卡車正面衝突而死的。在車子的殘頦中,我奇蹟似的生還。事故發生在那年的一月三日,我醒來時已是櫻花開放的季節,我整整沉睡了三個月。對事故發生時的記憶,我完全遺忘了。經營紅酒的叔父收養了我,養育我。我對於能夠生還下來,已經覺得很滿足了。但是,我變得非常寂寞。那些沒有發信人的信,就是那時候收到的。
「第15年的今天,在沉睡的森林中再見。」這個寫信給我的男孩-伊藤直季,究竟是在何處看著我的一切呢?
後來,我與叔父搬到東京去,那時我已是叔父的養女了。短大畢業後,叔父便過世了。

實那子翻起了舊相簿,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父親、母親、還有姐姐。實那子努力的拼湊她腦海中僅存的殘破記憶,像是年代已久漸漸消磁的舊錄影帶在腦海中重播。看到相簿中的家人和自己,看著故鄉的風景照,她突然發現了一件令她十分不解的事,那就是所有的家族照片裡都看不見故鄉的風景,故鄉的風景照片中也沒有任何一張有人物在內。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實那子不想再想了,她緊抱住她與輝一郎的照片,告訴自己:我只要有未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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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府在玄關穿著鞋子,他的同居人叫住了他。「又要出去?今天又要到晚上才會回來?」
國府不語。
「你在找什麼人?莫非是女人?」
國府從鼻子哼了一聲,冷笑道:「女人?15年前就死了,妳應該知道的,那個被我殺了的女人...」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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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ice的走廊,輝一郎喊住了他的主管,向他請示與法國及荷蘭的美術館簽約的事情。部長的反應很冷淡,只說一切交給他全權處理。輝一郎再度叫住了他。
「我一直想跟部長談談..」
「什麼事?」
「是有關令嬡...我希望您瞭解我並沒將令嬡當作踏腳石...」
「我不覺得提拔你有錯,惠理香並不是踏腳石,你的父親也不是。你要結婚了?」
「是的。」
「以後還請加油。」部長看也不看他的走了。
輝一郎走出辦公大樓時,敬太立即跟蹤上去,他跟著輝一郎到了一家飯店,拍下了他與一名男子的交談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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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流氓?」直季指著照片中與輝一郎交談的男人,「他們倆個是什麼關係?」
原來輝一郎代公司向一個美術館買了許多畫。如今卻都滯銷,輝一郎只好向這個畫商求助。但是在泡沫經濟結束時,有個美術館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買入一批贓物。付款之後,才發覺這些都是金融機關的擔保品。當時這個事件還上了報,而這個畫商正是與此案有關的人物。
「你的預感是正確的。」敬太指的是,輝一郎並不是一個單純的人物,「這傢伙若是工作失敗很有可能會逃到海外去。」
「嗯∼可能。」
「玩弄一流上班族的人生,很有快感吧!」敬太嘆了口氣說,「但是,實那子也會一起帶去吧?」
這時門鈴響了,敬太卻越廚代庖的說:「門沒鎖!」
直季正疑惑著,門一打開,站在門外的是由理。直季嘆了一口氣,露出不耐的神色。
「是我叫她來的。」敬太老想當和事佬,他不忍看由理痛苦。
由理進門後看到屋內大大小小打包好的箱子,問道:「真的要搬?」
直季沒有回答。
「搬去哪裡?」
直季仍然是沉默。
「他連我都不說呢!」敬太連忙說道。
「那個非見不可的女人你見到了嗎?」任憑由理問什麼,直季都是沉默以對。
由理看見垃圾袋中有幾張當初在與直季、敬太三人合作的舞台劇「羅密歐與茱麗葉」後台的愉快合照。「啊∼你丟了它!」由理難掩傷心。
「不要弄亂!」直季冷冷的說。
這時,敬太提醒由理藉著台詞訴情,兩人一搭一唱的唸起「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台詞。
「你們別玩了!」「會吵到鄰居!」直季只是一直的制止他們。
「為什麼,我們會演變成這樣?...」由理輕撫著照片,「啊∼好懷念...」她忍不住哭泣起來。
「直季,你也該有點感覺吧?」敬太語意深長的說,「被愛是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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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那子下班後,輝一郎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今晚要應酬,要實那子小心有沒有被奇怪的人跟蹤。但自從她去找過直季後,直季就再也沒出現在她面前了。所以,實那子覺得舒服多了。
回家的路上,也都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當她走到新居公寓前,正要進樓梯口時,突然心中一動,仰頭看了一下自己對門的陽台上,有個人正在裝窗簾,穿著白色背心,一頭長髮,卻不是直季又是誰?實那子驚訝得只是張著嘴望著他。
「啊∼妳回來啦?」他看了一下手錶,「最近妳都滿晚的嘛!那個植物園缺人手嗎?」他還是一貫的笑。「有沒有付加班費給妳啊?」
「你在這裡做什..」實那子還沒說完,直季「唰」的一聲拉下窗簾讓她了嚇一跳。
直季走出落地窗來到陽台上,斜倚在欄杆上懶洋洋的挑著眉毛輕笑道:「要不要我送搬家的蕎麥麵
(註)過去啊?」。
那笑容只令實那子有說不出的害怕。
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實那子只是仰著頭看著他,直季的笑容伴著冷冷的黑夜宛如一首惡魔交響曲在夜空中迴響著....。


第二幕 
END

(註)日本習俗搬新家要做蕎麥面分送鄰居做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