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lling Dinner 赤手从鸡腚进去把它的温暖内脏拉出来还真是回事儿.第一回的时候 俺有些惊讶于它们脆弱的联结.从那以后,俺曾把无数的乳猪-粉红的, 大小和分量都和宠物小猎狗相当-放进慢烤箱去烤一整夜,这样它们 的皮会变脆,它们正在成型的骨头回和肉融在一起.俺曾把两百二 十磅的整扇牛肉砍成小块;从山羊头里把舌头割出来;把羊羔用弯曲 的齿固定在绿苹果木的考肉叉上,然后让它们四脚趴在热炭上;抽 过兔子的肋骨和腿骨,兔子扒了皮看起来还是兔子样. 可是当俺第一次杀鸡的时候,俺只有十七岁而且还不习惯.那时候 俺退了学,住在新泽西乡下俺爹的地下室里,因为租金便宜.那年 秋天,俺常常在黄昏里,穿着帆布夹克抽着手卷烟,坐在屋外的柴 火垛上,看着破败的园子,想着死亡和生命循环固有的美丽.俺爹的 鸡笼里,有一只是总被别的狠狠欺负的.俺爹说俺们该把它杀了, 省得它被同伴慢慢折磨死.俺说俺能干这个.俺说直面你有幸吃掉 的动物的死亡是挺重要的,到百货店去买回来包在塑料薄膜里的 去骨无皮的鸡胸脯是很怯懦的事儿.俺爹说,"等俺下班回来,你就 可以把这个东西给宰了." 在厨房后面的台阶上,他远远地指导俺把那个鸡从窝里毅然拉出 来.俺对它哲学地谈着死亡,平静而坚定地攥着它,俺希望给它一 种平抚的权威感.然后俺爹说要从腿上把鸡倒提着.鸡从喉咙深处, 几乎发自内心,浑身猛烈地抗议地咯咯叫.这啼叫近乎于马后炮. 为了制止它,按照俺爹说的,俺开始甩开膀子抡它.小时候,俺用俺 娘的老式的旋转筐在前院把莴苣的水甩出来,一圈圈地水珠子都 甩到了沙地和绿草上,俺就是那样象风车一样抡着这只鸡. 俺爹说这样就能把它整晕了-晕得它都动不了了-那时侯就可以把 它放菜墩子上,再象机器似的一砍就可以把它脑袋剁下来.俺把它 放在树墩上,一点儿也不象机器似的,正当它试图恢复过来的时候, 俺照它脖子给了一斧子.这第一击只砸了个坑儿,将将破了皮儿. 俺又悲又吓地迟疑了几秒,赶紧又给它来了一下.这第二下就象船 桨打在草包上.俺一手攥着鸡腿,一手拿着钝斧继续要把鸡头砍下 来的时候,俺爹和鸡都变得清醒而稳健了.鸡开始扑扇,它的眼睛 睁开了,象是要惩罚俺给它一个仁慈的死的虚假承诺.俺爹站在血 溅不到的地方叫道,"杀了它,杀了它!嗷,闺女呀,杀了他娘的这家 伙."俺继续砍着鸡喉咙-现在它破开了可是仍有可怕的咯咯叫- 凄惨地一下又一下直到脑袋断开.俺咬着牙哭嚎着.俺爹对他的退 学的女儿气急败坏-辫梢染成蓝绿色,这么坏脾气又没女人味儿, 居然不能好好地杀只鸡.俺最终放开了那鸡,它在院里跑开了,血淋 淋,乱糟糟地可至少没声了.俺爹喊着,"你是个什么人啊?" 整一分钟后,这鸡的神经才完蛋了,它一动不动倒在一堆枯黄叶子 上.俺在袖子上擦了擦鼻涕,把它从冰冻的地上捡起来,捆上它的 脚,把它挂在低树枝上控血.鸡窝中其它的鸡在黄昏中影影绰绰地 退到窝里面准备过夜.俺爹关上厨房门打开了烤箱.俺用一个蓝搪瓷 的龙虾锅烧了一锅水把鸡泡进去给它松毛.在厨房窗户透出的黄 光下,俺在后台阶上给鸡拔毛,两三个一把.它的内脏一拉就下来了, 是一小把又象肝有象血珠宝的东西,俺把它扔在黑暗的院子里. 有两件事你绝不要跟你爹一起干:学开车和学杀鸡.俺也不好说你 们该互相对坐,在可憎的沉默中吃烤鸡.可俺们那么做了,肉很硬, 仿佛不赞成这么吃. Gabrielle Hamilton, The New Yorker, Sept. 6,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