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导游去接触一群与世隔绝的人.

丛林的树冠突然被一块比城郊住户草地长不了多少的一块矩型
划开.这是新几内亚西半部,印尼的巴布亚省的一个小村庄,
Wanggemalo的小机场.我们旅行团从第七日末日派传教士那里
包租的六座飞机开始快速下降.跑道尽头,几十个Kombai部落的
成员耐心等待着这几个不速之客.他们胡乱穿着些捐来的衣服,
抱着甘蔗削成的箭和几把蔫蔫的黄花.他们头上戴着鸡毛,瘦黑
腿上溅着太妃糖色的泥巴.

轮子挨到了粗略剪过的草上,飞机停了下来.从奥地利Tyrol来
的五十多岁的Georg Decristoforo和Thresia Ellinger两口
子先爬了出来.他们后面是芬兰的金发Juha. Georg和
Theresia都是化工科学家为制药公司Sandoz工作.Juha为一家
赫尔辛基城外的小公司工作,它们为欧洲宇航局设计软件.他们
笨拙地用挥手和微笑和Kombai人打招呼.

我和我们的美国导游Kelly Woolford一起钻出机舱.这是清晨,
一层低雾漂浮在古蕨和开花的姜丛上.第二天黎明,Woolford就
要带我们深入到周围的雨林中去.Woolford住在Bali,他拥有一
家小公司,巴布亚探险,专门带人深入到巴不亚最蛮荒的地区.
虽然他从密苏里州Springfield的Drury大学拿到犯罪学学位,
他却象是几个世纪前美洲深林里的人,他有着披肩金发,灰狗一
样的体形,和密苏里乡下的口音.Woolford每年往丛林里带三,
四个小团.这个旅行价格是每人几千块,不是胆小的人能来的,
森林遥远又不留情,没有什么舒适的地方也没有保安.

我们远征的目的是去和在森林里住着从没见过机场的Kombai人
会面,这些人对现代文明所知甚少或根本就不知道.Woolford
告诉我们许多Kombai人不在村子里住.他们单独一家住在高高
的树冠上的屋子里,目的是躲开潜在的敌人.Woolford说丛林
里有几十户这样的树屋,有些西方人到过,有些还没有.他告诉
我们,"我们将要找到那些从未听说过白人,更不越说看到白人
的Kombai人.你会看到他们眼中那种眼神."

这种第一次接触的幻想吸引了固定的西方客流来到巴布亚.这
里的内部雨林几乎没有城镇,道路或其他现代的标记.每年几十
个游客跟着Woolford或他的竞争对手如原始目标国际来到这个
丛林地区.这个地区的危险性是有名的,这样倒是不会有大量
游客蜂拥而来.Woolford喜欢说,"这是最后一块剩下的地方,
最后一块没有驯服的地方."他承认巴西也有孤立的土人,但是
亚马逊正迅速被农民和探索者渗透.相比之下巴布亚内部就像
与世隔绝一样.

跟Woolford来登记远征的游客在寻找一种既模糊又极端的东
西.他们想要一种和脆弱隔绝的人们简短又不冒犯的相遇,就
象环保旅游者企图不打扰濒危丛林野生动物的生活环境而对
它们进行观察.这种冒险就象是偷窥,但是Woolford保证说我
们不会感觉象害羞的人.他说,"我们不会从玻璃窗户后面瞥
视Kombai人,我们会是他们的客人."

我们背上背包开始爬旁边的一座山.阴凉处有一百度,我们的
脚一再陷入森林的泥地里.露兜树高高在上就象高大的废墟.
几个Kombai人跟着我们但并不打扰,他们默默地展示着他们
的器具.他们优美的箭象歌德式的尖顶一样带着刺,头上涂着
白色.他们并不因热流汗,但是蝴蝶和汗蝇绕着他们的脑袋在
飞.

在山顶上有个废弃了的传教士的屋子,我们将在这里过夜.八
十年代初期,荷兰传教士和一些Kombai人有了接触.Wanggemalo
建了一座教堂和基督学校,但几乎没人皈依.房子里墙上还挂
着1994年的日历,旁边有孩子们描绘诺亚方舟的图画.房外有
个大走廊我们可以坐在发霉的藤椅上,近处一个没用过的洗礼
圣水盆已经开始坍塌.

当光线变暗,我们聚集在走廊上,村民们静静地围拢过来.女人
们穿着西米纤维做的草裙涌在一边,男人们,有的只戴了个犀
鸟鸟喙或剖开的橡树子壳做的阳具套站在另一边.他们盯着我
们的打火机和香烟.过了一会儿,男人们上来和我们握手,手指
只是轻轻接触,轻声说着"Nari",Kombai话的"神父".女人们更
羞怯一些,只有几个上来打招呼.

Wanggemalo的村长叫Brimob.他穿着件黑黑的飞行夹克,是个没
牙的瘦小的人.他和一群年轻人大步走上长廊.Woolford说,
Brimbo早年一箭射中一个印尼警察的眼睛后当上了头.(印尼
机动警察单位叫Brimob.)Woolford解释说Brimob的人要给我们
当脚夫同我们一起进入森林深处.他接着把我们介绍给一个叫
Yanbu的友善的中年人.他能讲一些基本的Bahasa印尼语,这
是印尼的官方语言.Woolford能讲很好的Bahasa,Yanbu会是他
在森林里的翻译和向导.在Yanbu的帮助下,Woolford挑了25个
人做脚夫.他们大多有传教士给起的名字.我的那个叫
Stephanus,还有个叫犹大的.

闪电划过露兜树顶.Georg说,"我们这是在哪里,侏罗纪公园
吗?"他把望远镜描向树林,奇怪的是里面没有猴子.他有修剪
过的黑发,戴着个眼睛,有着年轻人的热情.只有他带了GPS,还
有其他最新的野营装备.

"世界的尽头."Woolford低声回答.他来过这个镇上几十次了,
Kombai人都跟他很熟,也跟他感情不错,他们拥抱着他,掐着他,
嘀咕着,"Kelly, Kelly, Kelly".

Georg, Theresia, Juha,和我觉得我们在回瞪Kombai人,所以
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互相之间.Theresia长着红红的阿尔派山人
的高颧骨.她很坚定而且不容忍胡说八道.看着她那双有力的
手,就知道它们能打复杂的绳结和绑帐篷绳.我有次问她最喜欢
的业余活动是什么.她有些生硬地回答"冬天爬山".还有在尼
泊尔旅行.我告诉她我喜欢喝葡萄酒.

"啊,城里人!"她摇摇头,看着我好像我没救了似的.

Juha三十来岁跟我年龄相仿.对我们来说,这次旅行是趟冒险.
他有着玉米花一样的蓝眼睛,有点冷静的疑心,看起来总是保持
距离但又感兴趣.

到后来我们都讨论起来到新几内亚来的原因,我们都说是因为
"好奇',"不满","厌倦"和想看看"不同的东西".

"也许我想Kombai人会教我一些东西,"Juha说."我不能确定是
什么.但是生活是由浪漫的想法构成的."他冲着暗处站着的
Kombai人点了点头."也许也不是这么浪漫."他低声说.

对原始生活的浪漫化是西方思想里一个恒定的转喻.1755年让
雅克卢梭写道,"没有比人在他的原始状态更浪漫的了."18世纪
中,库克船长发现了南海岛屿后,思想家们说现在终于可以通
过对原始社会的观察研究来揭示人性的真相了.丹尼斯狄德罗
说塔希提这样的原始文化是快乐的,因为他们是性自由的,没
有文明人工化的负担.狄德罗说原始人精神上健康结实,因此
是我们面前一面镜子照见我们的不堪.

我问Juha和带着阳具套的人们一起度过这个夜晚感觉如何.他
安静地说,"我不知道,也许我感到奇怪极了."
"你紧张吗?"
"不紧张,可是有点不轻松."

我们猜测森林里住的Kombai人见到白人会如何反应.有关
Kombai人的人类学资料很少,不可能证实Woolford一再说的大
部分部落的森林里住的人对现代世界一无所知.威斯康辛大学
的人类学博士生Bourk Hoestery研究过附近的Korowai人.他
说,"我觉得也许有几个巴布亚的社区躲过了几个世纪来的中
国猎鸟人,荷兰殖民官,印尼的军事征讨,西方游客,印度拖鞋
木材商还有美国采矿人和传教士."就在1998年,路透社报道说,
巴布亚的传教士发现了两个新部落,Aukedate和Vahudate.但
Hoesterey小心地说"我不会称这样的部落是'没接触过'的.
尽管他们从前没有真的见过白人游客,他们已经和现代相遇
了."也许他们做过贸易,也许他们见过泥地上留下的车辙.

黑暗中,两个影子迅速地向我们而来.Theresia问Woolford,"
那是谁?"

一个长着一双野性的眼睛看起来很放荡的年轻人走上了长廊,
他后面紧跟着一个穿着乱糟糟绿夹克的年纪大的人.我们让翻译Yanbu来解释.原来,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被同村人指责为是人
形的魔鬼.Kombai管这种妖精叫做kakua.作为测试,这年轻人
要吃一只活青蛙,猪粪和人屎.如果他吐了就会被宣布为无罪.
如果不,则没有好下场.kakua通常被杀死后切成四块,每一块
会被埋在林子里不同的地方.他的肠子通常会在热石头上做了
然后被吃掉.

"他真的是妖怪吗?"Juha象城里人一样问.

Woolford笑了笑.天黑了.他警告我们说丛林里的Kombai人也许
并不认为我们完全是人,我们长着奇怪的苍白皮肤,看起来可
真不象人.我们的旅行中,最后尽量不要洗漱,避免使用洗发水
或刮脸产品,因为森林里的人也许会认为化学味道是kakua的
迹象."我们可不想吓坏他们,是不是?"Woolford眨眨眼说.

黎明时分,脚夫们排成了四分之一里长的队.他们扛着武器,帐
篷袋,炊具和食物.他们演奏着竹做的口弦琴唱着歌.Penus,
我们的厨师的名字可不大对,大笑着把鸟的惊飞了.

很快就下起了大雨.Waggemalo周围沼泽密布,这好几亩的厚厚
的烂泥只能靠踩着掉下来的树干通过.腐烂的西米棕榈树使得
黑泥发出一种发酵啤酒的气味.这味道加上驱虫剂混和着汗水
包裹着我们.我们象是没拿长杆走钢丝的艺人,从一条木头跳到
另一条上.我是最慢,最象小丑的,Yanbu不断地停下来等着我,
他的脸上透着一丝怜悯.他五尺高一点,也许不到四十岁,穿
着一条冲浪短裤,戴条漂亮的狗牙项练,脚上是胶鞋,头上还顶
着口大锅.他已经熟悉西方风俗,后来我看自己照的着片时发现
他是唯一一个冲着镜头笑的Kombai人.

Yanbu的亲戚散布在整个丛林,这有助于他的大使角色.
Woolford解释说,访问Kombai树屋有个准确的模式.在我们访问
树屋的一天前先要把几个脚夫作为使者送过去,还要送烟草当
礼物.(许多Kombai人喜欢抽烟,但抽的是生叶子.)如果树屋的
人喜欢烟草允许我们进去,我们就让Yanbu打头过去.也许还要
经过紧张的对峙以显示力量,Kombai人需要评估陌生人.

中午时分我们已经离开了沼泽进入森林.树冠遮蔽了天空.偶而
有带刺的藤从高处垂下,刮着我们的脸.在林地上,几乎看不出
来的道路象绸丝一样.它们连接着树屋,Kombai人无意识地认着
这些路径走着.Yanbu告诉Woolford,他并不知道这个大林子里
的所有树屋,但是他知道他的亲戚住的地方.

森林变得越来越单调:暗绿色的竹节树和籐洞.很少见地有奶白
的兰花从树上长出来.我和其他游客磕磕绊绊地穿过象玻璃一
样滑的泥泞谷地.Kombai人却象穿梭在珊瑚间的鱼一样轻松地
游走在林中.我开始感到越来越郁闷,我们这样按说是"文明"
的人很快地变成无助的孩子,而依赖于在我们看来象无助的孩
子一样的人.

下午快结束的时候,我们听见远在我们前边的Yanbu向林子里
面用山歌高呼.我们已经接近了第一个树屋.过了一会儿,我们
听见类似的回应.我们都安静下来.

Woolford告诉我们,他在去年曾带着个英国投资银行家走过这
条路.所以这个树屋不算是第一次接触.不管怎样,这个场面
已经是足够超现实.我们在一堆砍倒的树形成的空地边上,阳光
洒在树堆上.就象陨石击中的地方,只是没有坑.在这中央,六十
尺高的高桩上有个山形墙的草屋.竹墙上涂着白色和褐色.房
顶挂着老鼠骷髅的垂饰.它在风中摇晃,烟从门口冒出来.房下
站着个裸体的人,拉着弓.

这个人向我们摸过来,脸上显出焦虑.他的甘蔗箭有三尺长,削
得很好,涂着白道.他一只手里拿着一种三明治,是西米做的,
填充着西米树里的白肥甲虫浆.Juha后来管它叫"西米堡".

Yanbu拿出一袋印尼烟草.Georg突然志愿要把它拿过去.Yanbu
看了看Woolford,Woolford点了点头.

即使从远处,我们也看出那个裸人既发抖又害怕.Georg伸手来碰他的手.那个Kombai人也伸出了手,抖得厉害,很快又缩回去,
摇着头.他们又试.第四次他们的手相擦了,紧张化解了.Kombai
人站直了,放松了弓,伸手进烟草袋里.很出人意料地,他笑了,
漏出一线烂牙."Nari",他说.

我们走上前,半轻声地说着"Nari, nari,nari"用手抚摸他的
手.我们这个焦虑的主人变得迷人地优雅.他指着我们的生殖
器说,"Ringi bugkus?"这引起一阵迷惑直到Yanbu翻译给
Woolford:"我们可以包起你们的阳具吗?"

我们认为这是个友好的序曲,不过我们礼貌地拒绝了.

我们了解到有两个家庭住在这里.在树屋后是个暗茶色的河.脚
夫们在岸边扎下了我们的帐篷.几分钟后他们用树枝和竹编装
起了个桌子和几个凳子.这是森林工程的奇迹而他们每晚都要
这么干.旁边在地上是女人们睡的小屋.(只有男人睡在Kombai
树屋里.)

Georg, Juha和我在冷冷的小河里裸泳.我问Georg他把烟草递
过去的时候感觉如何."啊,我觉得这整个情形有点典礼的味
道."他说."可时看他的眼中--那才是不可置信的.我从来没见
过这样的.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起先,我觉得是害怕.可比
那复杂."

"瘫痪?"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可他见过白人."Juha说.不管怎样,那个人的惊讶是真的很脆
弱.

"你看见他的膝盖在摇晃吗?"我说.

"我不知道我如果出他意料地做些什么他会不会杀了我."Georg
有点通俗剧一样地说.一只漂亮的柠檬蝴蝶古怪地立在他头上.
他的胡子有几天没刮了让他的脸显得暗淡,他的头发象我们一
样乱糟糟的.他有种一贯的小孩一样的好奇心,这趟新几内亚
之旅看来是出自一种六十年代的浪漫主义.他对Kombai人有一
天会被游客淹没表示担心."可悲的是没有什么可以是永远未
知的."他说.

黄昏时分,我们在桌上摆上蜡烛.我们很快就被蚊子攻击,这会
带来疟疾.森林里回荡着动物的嚎叫.没有任何警告,两个男人
从树林里出来了.他们有着优美的雕啄出来的身体,头发上编织
着食火鸡的羽毛,头的周围绑着老鼠尾巴.他们举着一捆草做
的火把照路,无言地从我们旁边过去.当他们注意到蜡烛明亮
稳定的火苗后,就停了下来.最终,他们和我们握手,而我看见了
他们肩膀上的白钱癣.使人不安的是,他们不停地嗅我们.

与自然和谐的高贵的野人是个长久的神话.可是在我看来有些
林中地Kombai人生着病,他们不停地咳嗽,好象都有重感冒.可
他们看来也不暗淡.夜里,我在帐篷里醒来.脚夫们生着火,火
苗在林中摇曳.夜里有奇多的笑声,附近某处有人在唱歌,元音
的波动和调调大概有几千年之久了.

第二天,Georg和Theresia拿出参考书和望远镜,以谨慎的科学
态度扫描森林的树冠.他们是令人羡慕的丛林伴侣:坚强,自制,
有悟性.某一刻,热情的观鸟者,Theresia指给我们看新几内亚
特有的世界上最壮观的鸽子.几小时剧烈地砍开草丛后,
Theresia终于看到一只罕见的蜥蜴.这是一只绿色的树上观测
者,它在高高的树上疾走,肉眼不能看到它."Schon!"她叫道,
脚夫们开时踩着藤带追它."漂亮!"

Theresia用望远镜追随着脚夫们爬上树冠.突然,蜥蜴呯然掉在
林地上."呕,亲爱的,"她叹息着,脸色变白.

年轻人们跳过来用棍子把这个晕过去的爬行动物脑子打了出
来.他们抓着它的尾巴炫耀起来--这是个大的三尺长的动物,有
着宝石一样的标记--血从它舌头上滴下来.看来这会是他们的
晚餐.Theresia捡起手杖继续前行.我想象着她的分开甚至狂
怒.岛上漂亮的鹦鹉是个更困难的问题.脚夫们喜欢在火上烤
了它们吃.受过教育的西方人数字相机中记录的自然奇迹是
Kombai人的木头烧烤的零食.

森林仍是阴沉的而且网络密布.在我们脚下,粉红色的杯状植物
向上开着口象张开的嘴.Yanbu用砍刀劈开古蕨和刺藤.我们沿
着倒下的树滑行,在河里停下泡湿自己,给水瓶灌上水,加入碘
片摇匀.在一个溪流附近的开阔地,脚夫们突然散开,装上箭,
他们中的一人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毒蛇.

过了七个小时,我们走到了下一个树屋.这是座高大的可以看
下面森林风景的房子但感觉上有点令人窒息的孤独.那天晚上
吃着麝香味的矮灌木鸡蛋饭,我们问住在那里的两个年长的
Kombai人他们的神话.他们沉默寡言,但确实复述了一Kombai
人的创世神话.人类原来是象草一样渺小,住在一个高高的树
屋里的一个大编织起来的袋子里.他们被用西米喂着直到有
一天长大了冲出袋子,从那个最早的树屋上下了地.

我问他们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们不知道,"其中一人说.

"我们不是从森林里来的,"Woolford通过Yanbu说."我们是从
森林外来的."

他们听了这个摇了摇头.

我向他们打听他们的邻居, Korowai人.

"我们不知道他们,"他们坦率地说.

这过程中,他们一直盯着桌上的一只蜡烛看.蜡烛明亮的光亮和
营火的暗橙色完全不同,这使他们很迷惑."它燃烧但又不熄
灭."一个人对Yanbu温和地说着自己的观察.人们用手指从后
面敲着前牙,这个姿态翻译出来相当于"哇!"

后来,半清醒地躺在帐篷中的时候,我看到一只跳动着爬过帐篷
的螳螂的剪影.一只有我手那么大的可怕的亮粉色的蜘蛛突然
爬过地上.我又能听见笑声,并且头一次感到一阵狂喜.我以我
能在丛林中无数的危险中生存而高兴.

可是早上醒来我却面对着一顿可怕的早餐.我们的住人端来一
大盘高高堆起的烤好的小细腿.我们要吃掉三十个才止得住饿.
它们有股坏味象是放久了的猪肉和甘草的混合.

"少见的美味,"Yanbu快乐地告诉我们."老鼠腿!"

下一个早晨,Yanbu却很紧张.他告诉Woolford下一个树屋将不
好接近.他知道,有几个人家那天晚上将聚在那里开猪宴.(派
去打前站的脚夫送回的消息.)某种意义上,这个宴席是个政治
姿态:最近这里住的一个被怀疑是kakua的被谋杀了.这个集团
需要弥补成员之间的裂痕,宴席是团结的象征.但是没有人预料
会有生人到来,我们是否会受欢迎就不是很清楚.

我们再次出发了.小道绕了个湾爬上一个无树的坡顶.当我们接
近顶部的时候,问侯的喊叫往返不停.这回该我去交出烟草了.
我们可以觉出这些Kombai人很激动,说不定因为我们的到来而
很烦躁;他们的喊声有些歇斯底里.

我拿着印尼粗烟丝紧张地走如开阔地.前面是两栋巨大的房子,
比我们之前见过的要高得多.在我面前有二十个人,他们突然拉
起了弓.我继续向前,想走钢丝的人一样一步步走着.我的脚压
着草地上烧过的嫩枝;那声音象炮仗一样响.同时,靠近我的那
些人的叫喊,感觉就象哑了一样.我突然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
Woolford和Yanbu悄悄安排好的.(在海岸处,我知道游客们会
被用安排好的原始人节目招待;当地人每晚裸身跳几个小时舞
然后去附近的酒吧.)我不是人类学家,没法判断这个相遇的
真实性.但是这个经过感觉象真的一样.

当我慢慢前进的时候,突然一只箭响亮地从我头上飞过.接着又
是一只.一个戴着犀鸟阳具套的长者上前走近我,他脸上是皱着
眉头的迷人表情.他的眼神呆滞,摇摇摆摆.突然他把装在弓上
的箭向前推,示意我应该把烟草袋子挂上.显然,他不想冒险碰
我.

我这么做了,他把袋子滑下了箭;他摸了摸外来的塑料,舔了舔
它.他打开包闻了闻里面.这个见面对我们俩都是奇怪又戏剧
化,但看来对他更是如此.不管怎么说,我看过国家地理上许多
巴布亚土著的照片,我也读过几篇这岛上文化仪式的文章.他
则是毫无准备地见到我的头发,皮肤,高度,眼睛,我的工业化
衣服的质地,我的手表,鞋带还有我的多汗.他不能和我的手相
接触是不奇怪的.他看来极度困惑.

1988年纽约美术家和旅行作家Tobias Schneebaum发表了他和
一个叫Amarou的遥远的Kombai小屋的"首次接触'.Schneebaum
因他早期和Asmat这样的新几内亚人住在一处而闻名.但是他
也惊讶于Kombai人的与世隔绝.他这样描述他和一个孤独的森
林住户的相遇:

一个人出现了,从树叶后盯着我们.他看起来是对眼,三绺长发
挂在鼻子旁...他有力的注视简直能在树丛中开出一条道来.
即使在三十尺外,我们也能看见他的嘴唇在颤抖.我们向他喊话
他回叫着"呀!"我递出烟草...我向前靠近他出来到空地上.他
拿起砍刀,仔细地观察,用舌头舔着刀刃,然后爬回了屋子.

Yanbu到了我旁边,用Kombai话和那人说话,要求他和我握手.
Yanbu告诉我,那人叫Mamando."Nari, nari,"我试着.我们开
始相互一遍遍地说"Nari".一小时后,二十个人都安静下来,
我们用大得象澳洲吹管那样的烟斗来一起抽烟."我们看见你
的时候,心说,那是什么?"Mamandeo承认说."接着我们发狂了.
然后我们又害怕."

猪宴下午晚些时候开始延续到天黑.这动物被用叶子包起来在
石头上烤;猪毛被用竹刀挂掉了.人们吃的时候用大蠔壳舀起
血淋淋的肉.我们看着没有吃.后来,我问Mammadeo他们家怎么
搞到蠔壳的.他们去过海边吗?他用个厌烦的耸肩回答:跟邻居
换的,他说.

宴会中,女人们都回避了.在Kombai人中旅行,我注意到男女分
开的严重性.他们不同睡,不同吃,白天也都分开过;没有我们
所说的那种亲热的迹象.这和保罗高更在"Noa,Noa"对他在塔
溪提生活高度色情的描述展现的理想化的,作为性开放的化身的金肤色的岛人可相去太远了.新几内亚也吸引了它自己的浪
漫词作者.1950年代,为了研究新疾病,诺贝尔奖得主科学家
D.Carleton Gajdusek到那里旅行.他的详细的日记描述了岛
上多个社会里类似的迷人的性和自由.(Gajdusek后来因为性
虐待一个他从米克罗尼西亚领养的十几岁男海而认罪.)后来的
学者对这样的描述存疑.看来南海岛屿可不象那些原始人类
学者想象的那么全面自由.

我们在我们简陋的桌子周围坐下,点亮了蜡烛.男人和孩子们
聚过来盯着我们的数字相机上的明亮显示.年长的人对LCD屏幕
上的小图象看来感到害怕,但孩子们很快领会到相机显示的是
他们自己小号的图象.

Woolford问他们从前见过白人吗,他们毫不犹豫地摇头.一个
叫Mauraga的人说,"我们觉得你们是人.可是白皮肤?我们吓
坏了."

Kombai森林附近没有伐木和采矿;包机去Wanggemalo很贵.再加
上艰苦的环境和疟疾的肆虐,Kombai的与世隔绝就不难理解了.
同样重用的恐怕是Kombai人自己对隔绝的追求.Reed学院的人
类学家也是这一区域的专家,Rupert Stasch告诉我说他认为
Kombai人选择孤独."这可不是他们被动地坐在那里却裁?伟大的探索者多来解救他们,"他说.这种呆在林中的要求和
跟外界为敌可不能混淆,他接着说."Kombai人和Korowai人喜欢
道德关系,这体现在他们的对话,送礼和提供照顾."

事实上,一旦我们交换了礼物并表明没有进攻的企图后,森林
里的Kombai人更愿意坐下来抽烟聊天.那天夜里,他们中的三
个盯着桌上的各种野营的垃圾.他们对我们的水瓶的冰蓝的
合成膜特别着迷.蜡烛也再一次成为他们注意的焦点.

"我们生活在黑暗中,"一个叫Andono的说."下次来的时候,能
给我们带蜡烛来吗?"因为Kombai话中没有蜡烛这个词,他用的
是lilin,这是Yanbu翻译的时候用的Bahasa语里的词.

接着我把麦芽饼干递给他们.他们极度小心地把它举向蜡烛,
翻过来仔细看,然后伸出舌头碰了碰表面.他们既狼狈又怀疑.
然后在Yanbu的怂恿下,他们咬了一小块.

Kombai人有种谨慎的吐唾沫的方式.他们在唇上形成一包唾液
后,倾身,让它无声地坠落.

"这让我想吐,"Mamandeo说.

接着是一勺白糖.他们轻咬了糖,然后厌恶地做了同样吐掉的动
作.

"这叫我们想吐,"Mauraga说.

我们接着试了简单的一杯水.但是塑料杯在他们唇上的感觉令
他们不自在.他们把水吐了.

"这叫我想吐,"Andono说.

后来,我们和这些人走回坡顶抽烟.在森林的远处,我们看见人
们举着草火把绕回他们的树屋去.我们听Kombai人唱歌,演奏竹
弦琴,过了很久.丛林最终变得梦一样安静.有那么一阵我感到
和这些人还有他们永不变的单曲更近了.很奇怪一家旅游公司
能创造这么个纯真的联系的时刻.

同时很难让人不想到为什么Kombai人不做些基本的改进呢."他
们为什么不改进他们的园子,或者发明一种灯或蜡烛?"Juha问,
好象在承认一个肮脏的秘密."埃及人有油灯,不是吗?我以为
好奇心是个普遍的人类本能."

我和Juha聊着,变得对Kombai人粗鲁地不耐烦起来."我意思是,
三万年了,还没灯?"Juha说."我们不能判定他们,可是我们还
是这样."他们的隔绝也很难理解."我们不能接受他们原地不
动."Juha接着说."我们帮不上忙.我们笨,可是结果就是这样."
他停下来笑了."可他们怎么不去广阔天地旅行?"他说."他们
认为我们这么做是疯了.他们一定是看着我们的装备,我们的
东西,觉得我们是疯子."

我们是疯子,我想.

对的,说到他们的"原地不动",我们在谈论他们象是神话的原
始人--好像他们是生活在历史之外的.可是离这里几天路程外
的Brimbo不是用箭杀了个印尼警察吗?历史比看起来那样近多
了.

"你能住在这里吗?"我问Juha.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地方.可是不,我不能住在这儿.我会疯
掉."

"我也会,"我说."我会疯掉,可是我真的不知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旅行?"

"也许.或者因为我不能吃西米糊."

"然而Kombai人看来很幸福,是不是?"Juha沉思地说.

谁能说呢?在我眼里,我们的Kombai脚夫有种狡狤的快乐;他们
看来喜欢在他们每天的步行中胡闹.可是是我们给他们食物,
某种程度上是我们小丑样的怪样在娱乐着他们.得出个全面结
论是愚蠢的.一个叫Nehemiah的六岁男孩是最年轻的脚夫,他
每天跟着我去河里教我扔石头.我则教他boogie-woogie,使他
每次都笑倒在地上.但有时候我注意到他在严肃认真地观察我.
而当我看着他的眼睛时,他回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摇动
着他的臀部喊道"Boogie-woogie!"不可能知道他真正想着什
么.

Juha和我睡下了.早晨4点,我们帐篷顶落下的雨打醒.野营的一
条金律是睡前一定要关上雨窗,而我没有做.我马上光着跑了
出去,拿着手电,顶着大雨企图关上雨窗.我开始大声骂着栓子,
绳子,还有自己的双手.而当我企图关好关不好的雨窗,浑身流
着水,我开始自己笑了,笑自己.看看周围,我意识到我吵醒了几
个Kombai勇士.他们在其中一个树屋下挤着睡着.我想他们在
想:三万年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保持干燥.

当第一道曙光来临,一队小男孩在雾中走过我.他们从河边回
来,每个人头发上戴着个新鲜的白鹦毛,他们举着个装满水的
甘蔗管子.他们用裸体人对穿衣服的人的怜悯目光看着我.

又走了一天,我们又到了另一个树屋.一个叫Gagerigo的年轻人
出来见我们.他嚼着嫩枝对我们怒目而视.我们化了一番工夫
才说服他和他的叔叔,Mangualo,我们是善良的.Gagerigo只穿
了一片树叶,我们暗暗避开他的注视.他们信服我们之后,带
我们进到树屋中.暴风中房子摇摆着.地板是用竹条绑紧铺成
的.西米屋顶改满了老鼠和鱼骷髅还有上百的蟑螂.我们走得
实在累了,就坐下来,Gagerigo告诉我们他怕我们尤甚于食火
鸡.他说从前没见过白人;没人见过.

那天晚上,Mangualo通过Yanbu告诉我们,他不想去Wanggemalo,
因为他"害怕衣服."然后他接着说他更喜欢我们光着:如果你
们光着,我们就不那么害怕,如果你们的味道象我们一样!"
Kombai人很少在河里洗澡,而我们有机会就跳进去."如果你们
象我们一样戴着koteka"--阳具套--"就更好了."他讲的有道
理:我们是五个穿着脏烂衣服的人.

星光灿烂,热又潮湿.蝉在藤上高叫着.Georg,Theresia,Juha和
我同Woolford聊着我们如何都适应了丛林,然而我们的体力
和智力也开始变得紧张.有一次,我们都被一个巨大的有着铅笔
那样细的牙齿的巨大的黑蜘蛛吓到了.脚夫们用矛把它扎死了.
(我们讲给Yanbu听后,他说那蜘蛛能咬死你.)Woolford告诉我
们,我们在巴布亚的经历也许不止是个短暂的改变.他说,这
个旅行是个短暂的浸润,可它的强度却是震撼的.那不就是我们
为什么来吗--不是来学习外部文化而是来改变自己?旅行不曾
都是这样吗?

1961年,Carleton Gajdusek在他的新几内亚日记中写道:我每
次从新几内亚草丛中出来或离开都感觉到所有文明的平庸--
艺术,新闻,哲学,电影甚至音乐.我应该觉得是相反...也许是
它们里真正地人性和他的自然世界环境离的太远了才显得平
淡和不真实."我们在树林中艰苦跋涉,有一种闪光的动物的欢
了--不是愉快和激动--一天天加深.人类学家Bronislaw
Malinowski写他自己的南太平洋之旅说:"当你和客观现实合并
的时候--真正的涅盘."我不太理解Kombai人,但是他们的野生
的甜蜜开始对我们起作用.然而,这是一场浪漫.

第二天,一个十几岁男孩出现在路上,他手里拿着个扎到的鸟.
他的头发上穿着野兰花.结果是他也要去同一个树屋.幸好是,
他也在那场猪宴上,而且记得我们.我们到达时就不用上演那
幕心理剧了.

树屋的头叫Mambi,是个漂亮的有胡子的男人,有着热情的风度.
他热烈地握着我们的手:"Nari, nari, nari."我们坐下来和他
抽烟,林中飞狐在尖叫着.我忍不住问他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见过飞过头顶的飞机,我通过Yanbu对他说.你见过几次了,
对不对?你从不想知道它为什么和怎样飞的吗?

"我从不想那个,"他说,慢慢地摇着头."当它飞过头顶时,我只
是跑开,躲起来."

我解释给他听,是象我们这样的白人造了飞机.是我们用来旅行
的机器.

"它怎么飞的?"Mambi问.

我开始将翅膀飞行的动力学,讲到一半发现我也不知道飞机怎
么飞的.他认真地看着我,好奇地见证一个不能解释自己文明
的发明是怎么工作的人.我突然害怕他会问手电筒是怎么工作
的,为什么我的Gore-Tex靴子会防水.对于我们文明中的这些
奇迹我象他一样无知.

Mambi接着令我惊讶地说,"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回来看我们."这
是头一回一个Kombai人表达希望再见到我们的愿望.

第二天早晨,我们下到附近一段河流,这里被巨大西米棕榈树
象自闭症一样包围着.这次男女都在一起.男人们用他们的大
石斧砍倒西米树.树倒下要花一小时.树干被切开,女人们过来
用石棍把内部打成浆.浆被用复叶过滤再滚成球.男人们坐下
来抽烟,一种催眠的情绪降临到我们身上.我抬头看见Juha被
一大群年轻男孩围住.他们在这个高大维京人周围喊着,脚踏
着地,叫着,"Juha!Juha!"对这些Kombai孩子来说,Juha是个迷
人的生物:古怪,奇特,有娱乐性.我们是笼中的虎,不是他们.
Juha转向我,眨眨眼.这是个新鲜甚至令人放松的经验--成为
观察对象而不是偷窥的人.

后来,我们下去游泳.Mambi的树屋下有个凶恶美丽的河流,白河
滩上盖着蔗草.水深而冷钝还有鳄鱼的威胁.这不是我们洗澡的
最后一条河,但是目前为止最有异域感的河.我们光着身子从一
个池塘游到相连的另一个,脚夫们对我们总是白色的身体哈哈
大笑.现在在我们之间有种无言的同志关系,看来难以置信再
过两个星期,我们会都各自回到不能互相理解的生活中去.

"我们走后,他们会说我们什么?"我问同伴们."他们怎么看我
们?这是我永远不知道的,也是我最想知道的."

在Graham Green的小说"燃尽的案件,"里,神秘的非洲人唱着
他们的欧洲来客:"这个白人既不是神父也不是医生.他没胡子.
他从远处来--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也不告诉任何人他
要去哪里或为什么.他是个富人,因为他每晚喝威士忌,而且整
天抽烟.但他从不给别人香烟.'

我们在水里放松了好一阵.我问Woolford他是不是感到有道义
责任帮Kombai人保持这种在我们眼中一万五千年来没怎么变化
的生活.他回答说,你也可以说由于传教士,偶尔来的人类学家,
印尼警察,和我们这样的旅游团,Kombai人的生活一直在改变.
然而Woolford说他用自己的方式试着去不改变Kombai人的传
统.例如他拒绝给Kombai人衣服,因为他们不洗衣服因而会染
上皮肤病.另一方面,他们说自己生活在黑暗中,乞求蜡烛的
时候,他能拒绝他们吗?"我决定下次带一盒蜡烛,"他说.

丛林中的蜡烛确实会是革命性的.可也许我们过高宣布我们的
影响了.我说,也可能Kombai人动摇我们比我们动摇他们还多.
"关于丛林旅游我担心旅游者自己多过担心Kombai人,"人类学
家Rupert Stasch告诉我."Kombai人通常喜欢游客.这对他们
也许不错.游客自己才是真正的道德问题.因为通常是城里
的西方人才是"未接触过的",这是说他们总呆在自己构造的幻
想里."

一周后,我们最后一次爬山,回到Wanggemalo,当我们拖着自己,
因为热得精疲力尽还有腹泻而缓慢穿过西米沼泽时,我听到一
个声音,眼泪都下来了:公鸡在打鸣!

在Wangemalo的最后一天,我把我的可压缩的Therm-a-Rest垫子
给了Stephanus.他扛着我的包穿过了50里的丛林.这是个难过
的离别.Wanggemalo的全部人口--一百来人--来机场为我们
送行.(令我宽心的是,被指为kakua的那个男孩也在人群里向
我们挥手:他肯定通过了测试.)我们告诉脚夫们我们还会回来.
他们冲我们挥手,知道我们一个也不会,除了Woolford,会回来.
他们看起来很悲哀,但我也不确定.

我回到纽约几周后,给Georg打电话问他重新插入文明过得怎
样.他回到Tyrol后,巴布亚看来如何?

"象一场梦,"他说."完全是一场梦.:

他对旅行最印象深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地是在第一个树屋给那个人烟草,"他说."还有那个
Mambi房子旁的美丽的河."他停下来."说真的,Theresia和我
都很难调整过来.我们突然意识到我们的文明是如此古怪噪杂.
我们怀念跟大自然的亲近.我觉得我显得陈旧,但就是这样.也
许我们2007年会再去,只是为了守住我们对Kombai人的承诺.
也许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我可以想象他不
安地擦着胡子."Kombai也许还是老样.也许不是."

By Lawrence Osborne, Then New Yorker, April 18,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