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四十年。晚宴上大家劈頭憶起的是原來已相識十八年。十八年
足夠甚麼?十二位的座席,有六位小童生產。有人三十出頭已升格
成白光,有人從俗地提早髮線褪後;有人專程由上海回歸出席晚宴
,有人作好準備投靠李光耀。一霎眼由商量將來會做甚麼,到姊姊
妹妹討論如何用疤痕敵對付產後副產品。好像甚麼都沒有發生,又
好像甚麼都已然發生。那就是十八年的意義,時間的份量既輕又重
──十八相送的又豈止青春小鳥。
十八年可以甚麼?二話不說以潘金蓮來描述友人的打扮,更為大家
如西門慶遇上姣婆般開懷歡聚,張口毒舌亂吐仍如昔日不留餘地,
這是十八年的重量。我們為抽不到獎而慶幸,至少彼此仍未霉至靠
中獎接濟,為無傷大雅的促狹而一笑置之,也不用為過了火位的說
話憂心燒上腦,因為這是十八年的防彈衣,讓人可以放下顧忌放肆
一夜。
所以不要問我老董講了甚麼(那時候我只記掛何時上乳豬),更不
要查詢十年不變的許冠文拿李國章開甚麼玩笑(還有甚麼夠許冠文
今時今日還出來棟篤笑更好笑),因為我已身處外太空,任由十八
相送至另一個異度空間:十八年前的一條好漢,十八年後仍不憧哼
幾句院歌。我們信誓旦旦,十八年後敬約各為人父母的兄弟姊妹準
時攜子女出席下一個十八年的中大盛宴,這便是我對中大最深沉的
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