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的春天 by 凌
今年春天最流行什么？我想大家都知道就是SARS……但我的内容和"她"（注：我并没有错
别字，我觉得用这个她很好）一点也没关系也没有，只是用时下焦点的词汇来做题目会比较有
趣吧。
大家说要我写的笔调轻松一点，但这个春天我能感受到的只有电脑屏幕、电视屏幕、乐
谱、小说……还有，隔着窗户美丽的蓝天……
我似乎从来对春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因为北京总是有没完没了的夏天和混着寒风的冬
天，还没来的急秀漂亮的夹克秋天就过去的……但我脑海中就没有春天的影响了么？其实今年
的春天很不错，几乎没有刮大风，还有一些绵绵春雨滋润早春冒芽的植物，在我还没来的及察
觉的时候，楼外干枯的枝桠已经一片绿色了。疫情还没那么严重的时候我在归家的路上也常常
望着天空，早春的天空有点像秋天，天一样看上去那么高，很蓝，但不同的是总是罩着一丝淡
淡的灰色，不过颜色很漂亮，我喜欢这种带着淡淡忧伤的颜色……
有时记忆的片段会毫无来由的在你面前闪过，缘自某一棵老树、某一个忽然转过的街角，
甚至某一扇窗户……
记得小时候，什么年岁不记得了只是模糊的感觉，路上的树更多，当时没有空调但总觉得
夏天没现在那么热。当时我家住的居民区也没有这么多楼，有很多五六十年代盖的红砖楼，因
为采光不好所以夏天的午后为了躲避太阳光躲在那些楼道里会感觉很凉爽，那些楼的扶手都是
木质的因为常年的扶握变得异常光滑，顺着楼梯扶手一滑而下的感觉既刺激又好玩。
对于春天这个概念的记忆应该都是源于上小学以后的春游，这可能是刚开始的学生阶段最
让人感兴趣的东西了。可我印象里小学一二年级的春游却因为正好都是阴天所以是灰蒙蒙的，
当时父母由于工作的关系，把我寄放在外地的亲戚家。我的成绩那时好像还不错，在加上画画
不错，所以老师还是挺厚爱我这个外地来的学生。其实当时所谓的春游也不过是到附近的公园
去转一上午而已。因为我是比较早入少先队的所以小学头两年的春游我都是掌旗手，也就是拿
着少先队旗在前面带队的那个。当时大家都会利用这个机会把最漂亮的新衣服穿上，可作为掌
旗手的我却没有这个炫耀的本钱，因为当时家里的经济不宽裕，亲戚家也是有三个孩子都在上
中学。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新衣服穿，但我还是能穿上干干净净白衬衫，带着漂亮的红领巾
所以看上去还不错。不过午饭时间就比较尴尬了，因为上午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都去划脚踏船
了。尽管非常便宜，但我口袋里的钱却只购买根冰棒，所以只好躲在一边的小树林里吃我那实
在少的可怜的午餐（其实只有一块面包）。到了午餐大家吃东西的时候我的背包里早就空空如
也了，只好又躲到一边去溜达，直到老师整队的时候再回去充当我的领队。这时想起总觉得自
己怎么那么小的时候就那么虚荣，但也许当时自己独处外地，再加上自己那完全不同的口音所
以总觉得有点孤寂吧。其实那两年总体来说我还是很快乐的，哪里有很多大城市所没有的娱乐
。当时传说学校附近有个芦苇塘，还有高年级的同学拿着漂亮的芦苇回来炫耀，所以我和几个
同学就决定步行去寻找那个传说的芦苇塘。那好像也是春天，而且我清晰的记得那天是晴天，
因为顺着我们踏上的那条大路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远方……我们顺着学校前的大路一直向郊外方
向走去，走了很远很远，只看到了一个工厂废弃的旧水塘，那里只有很多枯草和已经变的干涸
露底的水塘。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个传说的有很多芦苇丛的水塘，但那天的下午我却非常愉快。
因为我觉得顺着那条大路我能看得好远好远……在华北平原上路的尽头没有山，感觉上只有无
尽的路一直延续到天的尽头，那泛白的路面也慢慢和远处的蓝天和田野混为一线……
不过很奇怪，我记忆里确实见过有那样一片芦苇糖，托着傍晚夕阳晕红的色彩，金黄的
晚霞映在上面，那些芦苇就像已经结实的麦穗随着微风轻轻的摇动，但水塘却是湛蓝色的，不
像是傍晚的颜色，水不很清澈，但很蓝……这样的奇特景象深深的刻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回到北京后我的小学生记忆中，似乎就在没有什么奇怪的色彩组合了。当时凭着我的绘
画才能，我获得了在年级集会之前到楼顶的大礼堂布置黑板的工作。这样下午第一节班会我一
般都是一个人在画黑板。因为很简单所以最多十来分钟我就搞定了，这时我就会爬到窗外的平
台上看街景。春天午后的阳光既不刺眼也不会很热，只是淡淡的觉得身上有一丝暖意。当时还
没什么高楼，所以学校的楼虽然不高但可以看得很远。当时那里没有现在的立交桥，街道也都
很狭窄，顺着学校旁的胡同望下去。能看到街边平房上已经长了嫩绿小草的屋顶。对面大街（
其实还没现在三分之一宽）旁边有一家很小的书店当时在一个很高的台阶上，而且店门是那种
条状的木头们上面镶着玻璃，门上有一对生了锈的长条金属把手，里面还卖一些小玩具和录音
带，我最早听的音乐录音带似乎都是从那里买的。它旁边那条胡同和我们学校旁边这条胡同正
对着，被中间的主路分割，被称为南北线阁，属于可以通车的比较宽的胡同。现在也早都被拓
宽变成马路了。北线阁当时一条商业街（如果可以这么形容的话），靠口外面的全是卖羊肉串
的小贩，当时的羊肉串真的非常好吃！因为肯定是羊肉(哈哈，现在很多都是牛肉）而且用的
都是摊贩从新疆带回来的"孜然"（一种调味料），用的都是金属的钎子串起来（其实是自行车
的车条，但想来还都是洗过的）。这些都组成了我现在再也找不回的味道。那时没有城管三天
两头的来围追堵截，所以那些摊贩长年累月的在那里，后面的一派摊位都是买小玩具的。那可
是我们的天堂呀！虽然自始至终我似乎也没在那里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小时候好像真得很穷
^^)，但毕竟是男孩子，一两把玩具枪还是有的（这些都是在春节有压岁钱之后卖的奢侈品）
，或者几篇洋画（纸质，前面印着人物，背面印着一些介绍文字，当时都是三国和西游记里的
人物，可以裁开，至于具体怎么玩一时也说不明白就不介绍了）。记忆里最深刻的是那个价值
四十元的变形金刚！因为是原版的，所以真得很贵（对于当时的价格）。每次走过都要跑过去
看看，后来似乎连包装上的什么地方有什么印记我似乎都一清二楚，而且很幸运我记得很长一
段时间也没有人把它买走。所以每次路过我都可以跑过去看看，当然拿起来摸娑一下也是被允
许的。当时买东西的人很随和，不买看看也没关系。当然我在平台上可是看不到那么清楚，我
先瞄好地形，放学后就可以和好友王赛一起去游览一番。王赛也是后来和我组乐队的元老成员
之一。
我和王赛是小学的同班同学，我们俩那时关系就很好。他总是能搞到比较多的零用钱，
所以我自然就大不客气的老是吃他的请。我们一起听第一盘摇滚乐磁带，一起去买第一把木吉
他……当然不得不提的还有他家楼下那个漂亮的跳皮筋的小女孩，每次我去他家玩总能看见她
在那颗老白杨下面跳皮筋（那时那个居民区里都是很高的白杨树，后来改造的时候全都砍了…
…）。所以印象很深刻，听说她还在少年宫学舞蹈什么的，我老是讥笑王赛喜欢她，那时我们
俩就会打作一团。大家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要提她，因为说什么我也想不到这个女孩拥有一个
现在家喻户晓的名字"章子怡"（绝不是开玩笑）！！不过我一直也不认识她，连招呼都没打过
（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可惜，哈哈）。但我真记得那个束个马尾在白杨树下跳皮筋的女孩还有她
的笑声……
中学时代的春天？！开始的时候似乎只剩下早上嘴里叼着面包骑着自行车拼命往学校赶
的记忆了，因为春天早上很冷中午却挺热的。所以为了晚上放学的时候不用把脱下的衣服系在
腰间，我就忍着早上有点凉的寒风只穿一件衬衫。结果就增加了很多病假在家休息的机会。我
小时候身体很弱，总是扁桃体发炎然后发高烧，最后不得已把扁桃体给割了。于是我以后一感
冒就嗓子发炎，不知是不是真是那时候给冻到了，到现在我一到冬天呼吸道就糟糕的一塌糊涂
，从冬天第一场感冒开始就整个冬天嗓子不舒服，直到第二年春天还暖。这是春天给我的一些
好处吧。
当然，我在中学的时候也过有一些"辉煌"的业绩。比如我是我们学校第一个穿骷髅图案
T-shirt的男生。为这个班主任还找我谈过话，说我这么喜欢美术怎么审美观点这么有问题？
当然，春天的穿着也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在Guns N' Roses的背心外面穿一件红颜色花格的衬
衫，牛仔裤在膝盖上弄两个破洞，足登黑色帆布运动鞋，就是Converse 的All
Star那个经典
款式，当时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牌子我不记得了，谁知道这个款式到现在竟然是的大热,流行这
东西真是……在当时这个造型可是我煞费苦心的结合了Axl Rose（GN'R的主唱)的上装，和Sl
ash（GN'R的吉他手）的下装创造的。因为再冷一点那漂亮的金属皮夹克我可买不起，再热一
点黑颜色的T-Shirt让我在阳光下可没那么威风。现在想来那时的记忆似乎都留在对80年代重
金属的狂热爱好上，上课的时候我也是描画着我心中想象中的乐队，飘逸的长发，帅气的皮裤
皮靴……不过衬衫加T-Shirt加皮裤的穿法也是我当时无法理解的事物之一，因为夏天穿会热
死，冬天穿皮裤又显不出漂亮的线条。这也许是适合春天的打扮吧，我那时想，在脱掉厚重的
上衣后穿着漂亮的皮裤抵御微凉的天气。这就是中学时代想象中的美好春天吧，充满了年少轻
狂和对新鲜事物的向往和追求，充满帅性的任性和青涩的味道。刚刚懂得对世界发表看法的我
就像初春的冷风一样，让人微感冷意但却并非是刺骨严寒，偶尔还会带着一些微微的从风的源
头发散出来的暖意，告诉人们温暖的天气马上就会来了。
不过好景不长，这些年少的轻狂自然没有给我换回什么美好的结局。作为重点中学的异
类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最后一落千丈的成绩和过多的旷课记录不得不让我选择提前考
试来避过也许连毕业证都拿不到的危险，我的初中毕业证是父母去领（要？）的，我至今也没
有敢问过细节，因为父母均是"知识分子"所以想来比那几个胡同出来的同学家长，他们受到的
待遇还"客气"一些。
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春天在我记忆里是没有蓝色的灰色，因为不太合群的性格和实在太
"秀气"的长相，我不但吸引来了外校过来一睹"芳容"的女生，也引来了无数的拳头。任我身上
的骷髅图案再张牙舞爪也是没用，老师想当然的认定我这样的造型怎么可能受人欺负？所以我
中学的回忆里自然只有自得其乐的金属音乐和金属造型，和我笔下的乐队。不过在中学我也学
会了两样让我后来一直受益的东西，篮球和吉他。在中学时代收尾的时候，我在好多同学还搞
不清什么叫摇滚乐的情况下迎来了Grunge狂潮。那时Nirvana可没现在的名气，我买的第一张
"Never Mind"连卖磁带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在刚升上或者说逃到高中的我却因为会唱里
面的歌曲和同样爱好摇滚乐的郭峰（原嚎叫旗下"反光镜"乐队主唱兼吉他手，我们中学同学最
后居然签到一个公司）凑到了一起。当时在班上只有我们两个男生在初中听国外的摇滚乐队，
高一的下半学期他的吉他技术终于可以弹几首GunsN'Roses和Nirvana的歌。于是我们就称年级
开会的时候躲到礼堂旁边高台阶上拿着木吉他弹唱，唱得最多的应该是Guns
N'Roses的"Don'
t Cry"和"Knockin' At The Heaven's Door"。他弹琴我来唱，那时一心想当吉他手的我在想
也许我可以做个主唱？
那时一定是春天，因为我记得抬起头时我又看到了童年时见过的灰蓝色的天空……
但是我还是一个很怕表达的人，那时班里的男生在他的带动下组了一个临时乐队准备参
加学校的文艺汇演。我却望而却步，那个节目自然大受欢迎。不过由于学校评委的传统观念它
只得了第二名。当时我坐在台下真是羡慕的要死，但我缺乏站上舞台的勇气，中学毕业时的阴
影一直缠绕着我。好在在另一方面我却受到了篮球队教练的赏识，在入队考试中我以优秀的投
篮技术和摸高成绩加入了篮球队。因为我训练很刻苦所以我是最后唯一留在队中的一年级生。
在别人组乐队和练琴的时候，我却在篮球场挥汗如雨。我的乐队理想也渐渐离我远去，
只是喧闹的重金属已经不能引起我的共鸣了。我找到了The Cure,Radiohead,Joy
Divsion……
在篮球队的努力表现并不能换来别人对我的尊重和重视，在男生的以力决定的世界里我
的篮球技术一点用处也没有。于是我只选择篮球队训练的日子去学校上课，翘课的时候我什么
都不做，只是一个人躲在家里听一整天的音乐……那时的春天有点像今年……窗外的春天，离
我很近，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它的温暖。最后我自然有是重蹈覆辙，因为缺课三分之一课时的
"优异成绩"。又使我在毕业时和毕业证无缘，我的父母又一次宽容的原谅了我，也许是他们的
过渡宽容让我实在无地自容。于是我拼命用功读书准备第二年的重考。那些日子我压力很大，
撑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在第二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几近崩溃了。我会在晚饭前跑到楼下喝几瓶啤
酒然后坐上一辆空一点的公车从城市的这边坐到另一边，耳边传来的是的"hey
men slow dow
n slow down……"或是"There is nothing else I can realy do……"打开车窗向天空望去，
天空是灰红色的，那个春天的天空是灰红色的……
在篮球队教练的争取之下，再凭着极为好心的老师的帮助，以及我所在时期篮球队取得
的好成绩（当然这成绩和我没多大关系）。我在将近一年之后拿到了毕业证，还好那个春天不
太冷。
再这期间已经考上大学的王赛也找我一起试着组过乐队，由于我真的是什么都不太行所
以只好当主唱（不用弹乐器）但由于我实在太紧张了大家都嫌我唱得太糟糕了，并且嗓音也不
适合唱摇滚乐。但是王赛不一样它一直鼓励我，他说我的嗓音很有特色只是因为紧张不敢放开
唱，再说谁说唱摇滚一定要粗旷沙哑的嗓音，为这些鼓励我一辈子都感谢他……后来我为了练
胆，我们还专门跑到Karaok去挑一些很难唱的歌来唱，比如屠宏刚的"霸王别姬"。结果没想到
试了几次后我发现连这种调子很高又要气势的歌我也能唱得不错，于是建立了一些自信心。但
是最后因为我快考试再加上乐队人员更换过于频繁乐队还是暂时停止了。
我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北航，虽然专业差强人意但我还是走上了这条"众望所归"的路。半
个学期过去了同学们都混熟了，"宿舍几乎最丑的男生也找到了女朋友"（此句引用于某小说）
。像我这种"光杆司令"在大家成双成对的去晚自习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宿舍里练琴和学习乐
理。
那几年每逢冬季刚过去，因为还有一丝寒意，所以傍晚校园里人并不很多。每当这个时
候我都会一个人带着随身听在校园里到处走走，直到路灯都亮了……那几个春天也不错，至少
还有音乐和路灯陪着我……
上大学后，每逢周末我就会去排练，排练条件自然差的一塌糊涂。音响破的不用效果器
也失真，两个人合用一把电吉他，一块效果器，轮流使用练习。最早高的时我们排练的地下室
是个无人使用的废弃地下室，走到里完全没有灯里面又像迷宫一样。灰尘厚度可用厘米来记。
每排练十来分钟大家就要上外面透口气，以为灰尘实在太多了。不过乐队恢复排练后，我多少
都能够唱得比原来驾轻就熟一些。那时我也试着弹节奏吉他并且开始作曲，不知什么时候乐队
排练的几乎就都是我的作品了……
大学生活留给了我喝一整晚酒的纪录（晚九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然后接着去上课），
和一天抽一包烟的恶癖……其他么似乎也没什么了现在还用得上的了。
在之后呢？自然就是和Silver Ash一起的春天，有时充满希望和温暖，有时却寒风刺骨
冬意未去，不过一切还好，毕竟还是春天嘛……
今年这个春天对全世界人来说似乎都不怎么样，战争、瘟疫、民族冲突、恐怖袭击……
天灾人祸不一而足。然而，我真的感觉到春天的到来了，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也终于有时间再在
春天的时候抬头注意一下天空，注意一下路边发芽的小草，注意楼边那几颗硕果仅存的老树…
…当然，后来不得已又要隔着窗户看，不过我可以把窗户完全打开呀。那一瞬间，我会感觉到
"春分拂面"。这种感觉不错，我说管它是不是非典型的春天呢……
凌
2003年5月15日凌晨
后记：我是最典型的写着写着离题万里的那种，但好在结尾还能自圆其说。道理上讲我们也
不属于苦孩子出身，我从来都认为这个世上比我苦的人太多了。但一不小心还是写的愁云密布
的，无奈。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记忆中的春天吧，属于我的暂时就是这些吧。当然我心中最
爱的还是那个有"芦苇塘的春天"，因为无论何时，那条消失在天尽头的路还总是浮现在我眼前
，并且似乎我现在还在上面走着，不过好在我们现在是四个人一起走了，我也不那么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