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書狂人/Quills》
撰文:瑛子
日期:2001年3月18日
(看的是首映,到場的不全是電影工作者。人群中有許多不同類型的觀眾,有大班朋友,一對對情人或夫婦等,十分普羅大眾。完場時,聽到有人說:「真是悶到八彩,幸好不是付錢來看的!」。心想「不會是那樣罷…」,不同背景的人對同一套電影的評價原來可以有那麼大的差異。這句話對其他觀影者或影評人實在有點啟發。)
說回電影,這是真人真事改編的,真實感自然不會弱,觀者應會更投入;但奈何,這電影所涉及的題目是性、愛、宗教和道德等敏感問題。所以,觀眾看時也可能會渾身不自在;其實影片放映的同時,銀幕下也展開了一場場的思想辯論會。
電影一開始,已用了很明顯和直接的方法去表明當時社會的道德觀。Voice Over一把女呻吟聲後,影著一女子的頭及肩部。期間外聲交代一段故事,故事女主角如何荒唐的性生活,及找倒了與她有共同嗜好的男子混在一起。說到這裡,很容易會使人聯想到鏡頭下的女子正是該女主角;並與從後伸出手來,帶著黑色面具的肥胖男子尋歡作樂中。接著女子掉下淚來。鏡頭一轉,竟然是一個在低角度攝影下的法式斷頭台,刀鋒上還沾著死囚的鮮血,頓時彌漫著強烈的壓逼感。他們兩人突然變成是死囚與行刑者的關係,不是什麼尋歡的伴侶。十分強烈的訊息快速展示出來,由「因」突然跳到「果」,這一矢中的的鏡頭運動,簡單易明地「事先聲明」了當時社會的道德準則。
一開始已像是先定義了何為罪,什麼是社會所不能容的。這樣為後來的情節變動埋下了伏線。使後來所有提及道德情節的劇力更為深刻,因為這是先立論,後再以反方論點一一反駁;使何為道德這個問題的答案變得逐漸含糊起來,進入灰色地帶。這樣能加強觀者追看的興趣,給人思考的空間。
男主角被人判入與世隔絕的瘋人院,但究竟他得了的是什麼精神病呢?是因為他愛寫別人從來不寫或不敢寫的小說題材,抑或是他言論出位,滿口別人從來都是避而不談的題目呢?他說他只是作記錄,記錄人性的另一面,人生中最隱蔽的一面。他在劇院臨時擅自改為上演《愛情大罪/Crime of Love》,幽默灰諧,實是明諷刺那披著羊皮醫生的荒唐,更深一層是暗諷刺整個社會制度下竟然容納了這種以宗教和金錢為庇護所的衣冠禽獸。
電影講述十九世紀一代色情文豪沙特,在當時極為保守的時代的遭遇。沙特把性與愛這元素加入文學作品中,就連言行也絕不讓步,想到便說,毫不顧宗教的禁忌,盡顯文人瘋狂本色。他的所謂罪,就是由於他狂熱於創作性愛為題材的文字作品,地下印刷,瘋魔人心。他的作品引起人本身的生理或心理需要──性,那份對性的好奇和幻想(全是宗教下所不能容的),就是暗藏於人性內的另一面。如現今教育界致力於改善性教育,原因是希望青少年對性持有正確的態度,不致因為那份得不到指引的好奇而產生歪念,以不當途徑滿足需要;減少罪案,穩定社會。由於沙特在當時保守的年代寫這樣的作品,就有如提早涉及性教育;在宗教的觀點下,實屬離經叛道。但在當時人民的眼中卻是舒緩對性那份好奇、幻想和慾念的良藥,所以地下印刷自然避不了。
年輕男女為其作品著迷。其中琪溫斯利所飾演的角色更是一個典型;不知如何處理那銷不住的好奇、慾望,只好偷看禁書,還助其著作面世。那迷惘的情感流走於當時的德道與非道德之間;男主角沙特與另一男角艾比神父之間;有如魔鬼與天使的對立。但奈何魔鬼並不是真正的魔鬼,天使內卻是凡間的慾念和本性,抑壓著的可以是另一種心魔。兩者皆可以無罪,各不相干。可是,他們的名字是「魔鬼」與「天使」,始終逃不過宿命的安排。
當一個文人心思潮湧時,寫下作品,理所當然。何以創作給社會、給宗教定了範圍,超出的便是越軌,便是犯罪。一個文人被沒收所有書寫工具,或可以替代紙筆的物件,最後舌頭也被剪掉,何其殘忍,這些事情是誰幹的,他們又在說著什麼理所當然的原因?諷刺是他們將那些遺作發行來賺錢。這段戲將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形象描述得更深刻,還舒緩了觀眾的情緒。因為男主角把十字架吞下自殺的一幕是對加害者、整個社會以及宗教極大的控訴,是影片高潮之一。究竟宗教教義在人類的傳釋下變成了什麼,歪曲了多少?或將宗教誤解作什麼?人類如何借宗教的力量達成一己私慾。
艾比神父是電影內其中一個悲劇人物。他是一隻被操縱的棋子,處於灰色地帶,戰勝不了任何一方的思想,左右為難。由於本身的宗教思想道德觀已根深柢固,跟後來抑制著的人性本質抗衡,使他痛苦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