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 玄
弦斷有誰聽…。
記不清是出自何處的詩句,總莫名的擾人思緒;尤其是一些原本勤於連絡的朋友突然失去訊息,總會
在腦海裡浮現這短句。
澤玄是大三的學生,總覺得不瞭解自己,習慣放任心緒亂竄奔流,習慣和人保持距離,習慣在喧嘩裡
靜默,他常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突然消失,大概也沒有人會發現。心中的恐懼,已深埋了兩三年;
那是場單戀留下的種子,雖然極力的壓抑,終究在心頭糾結。那個人是超商的大夜班工讀生,當他對
澤玄說最後一天上班時,澤玄整個人都傻了!
回到宿舍後,竟莫名其妙的哭了一場。
大清早,在騎樓等著他下班,除了勉強擠出的笑容和再見,什麼話也沒說。那天起,澤玄的話更少了
;害怕別人的試探,彷彿,所有人都會看穿他似的,連一些主動送上門的女孩,都被他無趣的打發。
一路走來,孤單也成了習慣,直到他開始上網路,才漸漸改變。
透過網路,他才發覺還有許多人和自己一樣,在生活裡和慾望掙扎,也有人過得很自在;無論如何,
日子還是要繼續,不管宿命也好,認命也罷。
於是他在暗夜裡,滿心忐忑的穿梭在新公園,然後毫無所獲的匆匆離去。只有坐在電腦前,才讓他有
種安全的感覺;很少到聊天室,他覺得自己打字太慢,而且不善於和陌生人聊天,頂多也是看看別人
聊些什麼;最常流覽新聞群組裡的討論區,因為會看見許多的八卦消息,有時看見一些活動公告,會
很想去參加,卻膽小的連去信問問都不敢。偶然逛到「阿華網頁」,索性在「找愛的人」填了資料和
留言:
長夜如墨 孤單的感覺總在心口狠狠作痛
於是我在幽暗的角落裡 擎起火炬
如果你冷 請來取暖
不是好男人 卻是真誠漢子
如果 你的寂寞無法壓抑 別忘了在地球的一方
仍有另一個靈魂 願意傾聽
隔天,他打開電子信箱,竟收到十幾封信,讓他非常訝異;有留電話號碼、呼叫器請他連絡,有問他
身高、體重和年齡,也有問些奇怪的問題,還有人沒隻字半語,只附加了一張特寫圖片…。他回覆了
所有來信,內容都一樣:
主旨 迴聲
感謝你在幽暗的夜裡 循火光而來
很願意聽你一路行來的軼事 和 心情
在你誠摯的迴聲裡 真心共鳴
只想找人寫信聊聊天 燃燒彼此的寂寞
如果你尋求是一夜的歡愉纏綿 讓你失望了
黑澤玄
連續幾天,都湧進大量的信件。半個月裡,他整整收到兩百零四封;有來自台灣各地、香港、大陸、
新加坡、甚至還有住多倫多的華僑。然後,信件越來越少,除了國外的那些朋友還固定會連繫,其它
的幾乎都只寫兩三封信,就再也沒有消息,彼德潘和阿舍是例外,彼德潘是住在台中的廣告人;阿舍
是恆春半島的原住民,從未見過面,也沒有通過電話;澤玄常覺得疑惑:兩個陌生人,在電話裡該聊
些什麼?他害怕面對突然的沉默,生活裡的歡喜悲傷都是透過電子郵件;於是,在每個寂清夜裡,紛
亂指落的輕撥心弦,癡守等待千年的知音…。
下星期就開始放暑假,因為家裡沒電腦,所以不方便收發信,澤玄忙著寄一些暫別信,他預計先回台
中老家玩個幾天,再到小舅的公司打工;寫給彼德潘時,突然開始想像他的模樣,於是從檔案裡找出
所有信件;彼德潘是個很有趣的朋友,喜歡看書、喝茶、音樂;經常到台中商專的附近,逛大眾唱片
、金石堂、新學友、中友的誠品;而且會很自然的站在性別研究的書櫃前看書,彼德潘最討厭那些拿
了書躲在一邊看的人;在沒認識彼德潘之前,澤玄到誠品看書,也是左顧右盼,等到附近沒人,才敢
動手拿架上的書。
被彼德潘訓斥一番後,每次去都是大方的直接拿書看,覺得心情輕鬆很多;而且,偶爾還有帥哥站到
他身邊找書,曉白就是他在誠品遇見的朋友。
那一天下午沒課。澤玄就騎著機車隨意兜風,後來逛到誠品看書;翻了一本號角新出版的書,書衣裡
印著作者的人像插畫,短短的頭髮,濃眉大眼,像漫畫裡的男主角,看起來很酷的年輕人。梁曉白。
一九六七。天蠍座。他看到作者的基本資料,卻笑了起來;只覺得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這畫也未免把
他太美化了!有人也到書櫃前找書,於是澤玄低著頭,退了一步,讓出位子給他。那人穿著白色緊身
褲,白短袖襯衫,白布鞋,一身的白。
站在他身邊,可以聞到淡淡的香水味,卡文克萊的中性香水;澤玄今天出門時也剛好用這一款,於是
好奇的挪移腳步偷瞄著,那人剛巧後退,澤玄手上的書就掉落在地上!卻沒立刻撿起,反而呆呆的看
著那個人;那個人彎下腰,幫他撿書時,也愣了一下,他後退時並沒碰到澤玄!書是沒拿穩掉的。
因為,在澤玄眼前這個人,和書上的畫像一模一樣。
「你是這本書的作者?」澤玄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吞吞吐吐的問著。
那人笑著回答:「你說呢?」。
澤玄很興奮的拿著書到櫃檯結帳,回頭找那個人時,卻已不見蹤跡。他急忙追到外面,那人正站在路
旁,似乎要攔計程車,他把機車騎到那人面前,停了下來。
「請你幫我簽名!好不好?」
那個人哈哈笑著:「我又不是偶像!」
「可是書是你寫的呀!拜託啦!帥哥!」
「可是我沒有筆啊!怎麼簽?小帥哥!」
「我請你喝飲料,我負責借到筆,你要幫我簽!」
「可是,你這小綿羊位子太小了吧!」
澤玄聽了往前挪動,用手拍著座墊:「這樣可以吧?」
兩個大塊頭共騎一部小綿羊,看起來真是有些像表演特技般。
曉白坐在後面緊緊的抵著,澤玄心裡卻是小鹿奔竄,不禁希望路沒有盡頭。
麥當勞裡每個櫃檯都排成長龍,澤玄和曉白各排兩邊,一個金髮的外國佬和曉白攀談著,兩人有說有
笑;看在澤玄眼裡很不是滋味,懊惱著為什麼不和曉白排同行。曉白用手指著他,外國佬順著方向他
說著無聲的嗨,他勉強裝個笑臉回應;他先點到飲料,對曉白比了手勢,曉白把位置讓給後面的外國
佬,兩人還是繼續聊著。澤玄找到角落的空位先坐了下來,看見外國佬兩手拎著紙袋,曉白還幫他開
門送他出去,然後才坐到澤玄對面;臨桌的小女生立刻一陣騷動。
「你認識那老外?」澤玄語帶醋意的問著,他也不曉得自己生那一門子的悶氣;只覺得,好像所有人
都想染指曉白似的。
「那老外問我是不是廣告明星,然後就開始聊一些有的沒的,說想和我一起坐。」
「一起作?太直接了吧!」澤玄瞪大眼,很訝異的插嘴。
曉白哈哈笑著「不是,他一個人,現在沒什麼位子,所以想和我併一桌,你小腦袋瓜還真歪!」
「你拍過廣告?」
「我還出過唱片呢!」
「我怎麼沒印象,那一張?」
「很久以前的事了,以你的年紀,只會注意到小虎隊,那會知道!」
「小虎隊都解散了!那真的很久囉!」
不明白為何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可以聊起來,剛開始只是想請他簽名罷了!但真只是這麼單純嗎?澤玄
也不清楚。
他其實很想和曉白多接近些,多瞭解一些;從沒認真的交過朋友,習慣了一個人封閉的生活,所有的
情感凍結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不輕易讓旁人碰觸;遇上曉白他突然有許多事想說、想問;就像和彼德
潘寫信一樣,開始將糾結的心緒慢慢解開…。
兩人在麥當勞裡聊的很開心,看著曉白的眼神,澤玄像著魔似的,身旁的喧譁彷若都靜默下來;而兩
人對坐凝成永恆,如果就這樣死去也寧願…。澤玄不明白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對一個認識、交談不到
兩小時的陌生人;會不會只是自己的幻覺,太相信一見鍾情;對方只不過以世故回應,並沒有任何意
義。甚至,只是因為無聊、寂寞,或天氣太熱,才窩在這地方來。所以,澤玄心底有個問題一直想問
,又不好意思問;望著曉白支唔半天:「你是不是呀?」
曉白愣了一下。
「很重要嗎?寫故事一定要親身經驗嗎?」
「可是,這是不一樣的情形。」
「情愛無國界,慾望沒性別;真心誠意就足夠了!何必在乎那麼多!這社會上就是有太多人用狹小的
眼光看世界,其實同志和一般人沒什麼不同;他們一樣有情妒愛恨喜怨,追求的卻是比大眾更難獲得
的,永恆對他們來說,像在茫然大海裡覓尋的彼岸。」
曉白說的,澤玄可以體會,但還是有些不懂。這是第一次和一個對同志有瞭解的人聊天,想起彼得潘
、阿舍,寫信和談話是不同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的多話;或許,沉默了太久;或許,沒
有可以談心的人;或許。
「那像你條件這麼好,一定有很多人喜歡,沒有比較親密的朋友嗎?」
曉白的腦海裡往事浮光掠影,愛?慾?模糊了所有;竟會想起微雨暗夜裡的短暫相逢,那叫阿潘的人
。想起他閃爍淚光的深情,想起他留在肩上滲血的齒痕,想起金玉盟般的約定,想起他吟唱的短歌,
想起臨去時,留在他唇上的吻…。當他打電話到飯店,想喚他起床,他卻早已退房。「是錯過吧!記
憶裡,有些人是怎麼也忘不了。你呢?有要好的朋友嗎?」
「沒有。我才接觸這圈子不久,只透過網路認識一些人而已,之前根本一點也不懂;其實就算現在,
也不是很瞭解。」
曉白笑著,用鞋尖頂了澤玄的跨下。「那你算是…處男囉!」
澤玄身體自然反應的後退,向曉白瞪了一眼。「你膽子好大,公共場合耶!」
「年紀大了,臉皮也跟著厚了起來;你等下要不要順便送我回家?」
「好啊!反正我晚上沒事。」
澤玄送曉白回到大樓前,呆呆的看著曉白往裡走去,心想「連聲再見都沒有,好酷的人喔!」正要發
動機車,曉白卻回頭比著旁邊騎樓,他才會意過來,將車停到騎樓,鎖上大鎖後,急忙的跟上曉白。
電梯停在十九樓,一整列相對的房門全都一個模樣。拼花的地磚走起來還滋滋作響,中央控制的廣播
系統,放送著輕音樂,空氣裡有淡淡的芳香劑味道,像走進高級飯店似的。曉白停在一九一三的房門
前,拿出刷卡開門,讓澤玄先進去;一進門,看見的就是一整面落地玻璃,樓中樓式的房間,挑高的
天花板垂吊一盞鐵灰色燈具,造形簡單的沙發組,原木地板,白色的旋轉梯,白色的牆上掛著一幅黑
白的裸體藝術照,澤玄出神的看著那光影裡完美的身軀。在深色部份裡,他看見曉白正脫著衣物,他
怪自己胡思亂想;一回頭,曉白正脫下白色內褲,連忙又轉過身去。
「對不起!我不曉得你在換衣服。」
「沒關係!我習慣一回來先沖澡;你自己隨便坐,冰箱裡有啤酒和伏特加,你自己動手別客氣!」
澤玄從冰箱裡拿了啤酒,坐在沙發四處張望,浴室也是強化玻璃,雖有水氣瀰漫,曉白的身影還是清
晰可見;看得澤玄直咽口水,膨脹的下體在緊身牛仔褲裡不斷掙扎。
曉白洗好澡後,用浴巾擦拭著頭髮,全身卻是光溜溜的;讓澤玄一時不知把眼光放在那邊,連忙低頭
,卻還是用眼角餘光偷瞄著。
曉白勻稱的身材毫無遮掩,腹部的肌肉微微振動,臍下的毛髮修剪成倒三角形,碩大而粉嫩的下體輕
輕的晃著,澤玄的頭更低了。
隨手從桌下拿起一本雜誌,卻是本男體寫真集,很不好意思的又放回去。曉白坐到他對面的沙發,拿
起雜誌問他「你有看過嗎?」
「沒有!我只有在網路上看過一些圖片。」說完又低下頭。
曉白雖然把浴巾披放在大腿上,但坐在對面的澤玄卻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在家都不穿衣服嗎?」
「對呀!反正也沒人看見,光著身子比較舒服。」
這棟大樓緊臨著公園,就算距離最近的房子,也有一百多公尺遠,而且高度也沒這棟高,所以曉白請
人把整面牆打掉,換成落地的大面玻璃,整個視野毫無遮攔。
「那如果你有朋友來,你也是這樣嗎?」
「你是這房間的第一個客人,這房子剛裝潢好沒多久,我上星期才搬過來。」曉白邊說邊走到廚房,
從冰箱裡拿了一瓶海尼根,回頭問澤玄:「要不要?再來一瓶!」澤玄點點頭。曉白於是拿了啤酒和
萊姆汁、伏特加,坐到澤玄身邊。「你很害羞喔!你沒看過其他男人嗎?」
「沒有,我沒上成功嶺。」
曉白站起來轉了一圈。「有什麼不一樣嗎?」
澤玄看了一眼又低下頭。「不…不知道;都一樣吧!」
曉白哈哈笑著「當然一樣,你好可愛喔!」
澤玄紅著臉偷偷的挪著漲的難過的下體,卻剛巧被曉白看見這小動作。「你心術不正哦!」
澤玄羞紅臉辯解著「是你誘惑我!」
「我可是一點反應也沒!再說,我根本沒碰到你,是你自己想入非非,你要罰喝酒。」
澤玄一聽就拿起酒,一口氣把整瓶海尼根灌了,衣服上也滴灑一片,喝完又拿了一瓶,和曉白對飲;
隨意的聊著生活瑣事,才一會兒,就把酒給解決了。看曉白是喝調酒,就想試試看味道,由於伏特加
太濃烈,又加了萊姆汁,才勉強慢慢喝完。
「還是啤酒比較習慣!」
「你這樣喝很快就醉,喝慢些。」
澤玄開始有些恍惚,語無論次的說著網路的事,還把單戀工讀生那段往事重提;說到男孩辭職,又仰
頭猛灌著啤酒。
「年輕嘛!有個回憶也不錯;喝慢些!你會醉的。」
「不會!我還能喝!」瓶口才靠近嘴邊,忍不住一個反胃就吐了!這一吐,不但弄髒自己身上的衣褲
,連曉白也中獎;曉白連忙將他架到浴室,澤玄抱著馬桶又吐了一灘。
「不會喝就別逞強,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曉白拍著他的背,一面唸唸有詞,索性任他癱坐馬桶旁,
先拿了拖把清理地板。
隔了幾分鐘,不見澤玄有什麼反應,才發覺他躺在馬桶邊睡著了;曉白將他搖醒,要他先洗個澡,澤
玄卻全身軟綿綿,半張眼的看著曉白,嘰哩咕嚕含糊的說著讓人完全聽不懂的話,曉白只好替他脫去
身上的衣服,拿起蓮蓬頭,先幫他沖著水;猶豫了一下,才在他身上擦沐浴乳;抹到澤玄的下腹部又
停頓,靠在他耳邊說「我不是吃你豆腐,是環境所逼。」
澤玄卻沒任何反應。
洗好澡後,澤玄還是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就熟睡了。
曉白在陽台抽著煙,思緒陷進年輕的歲月。那些年荒唐的恣意妄為,彷彿要燃盡所有的光與熱;自恃
傑出的外貌身材,換取虛無的名聲;和經紀人交往、和名攝影師上床、為一張唱片和偶像歌手同居,
能上新聞播報台,也是和高級主管發生關係換來的。只有這次出書沒出賣自己,但寫的卻是像回憶錄
一般。
那段日子裡,不斷的回憶著一些人一些事;打從十六歲那年,在西門町被星探發掘,拍了第一支廣告
片,也第一次和男人發生關係;然後,是一連串的體能訓練和表演課程。原以為,自己只不過是青春
期一時的好奇,後來才明瞭…那是內心最深層的慾望。一經釋放,再也無法抑止。
十幾年的光陰,如煙花炫麗過後,無息的隱入夜色。回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澤玄,正發出陣陣微微的打
呼聲,胸部緩緩起伏,下體硬挺著;和剛剛酒醉洗澡時的鬆軟,有著極大的差別;他伸手想去碰觸,
卻又作罷。只替澤玄蓋上薄毯,然後在地板舖上蓆子,熄了燈入睡。
清晨的陽光映滿整個屋子。
澤玄醒來,發覺自己睡在陌生的房裡,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上到臥室,又怎會一絲不掛的躺在
床上;而曉白竟睡在地板,連被子都沒有,他起身拿著薄毯要幫曉白蓋,蹲在他身旁時,卻又看的發
呆;昨夜,因為緊張和不好意思,根本沒看清楚,現在曉白大字形的睡姿,正巧讓他瞧個仔細。
閉上眼的五官,有讓人想親吻的衝動,左肩上隱約有個牙印的痕跡,健美的胸肌,勻稱的腹部,短而
茂密的毛髮,勃起的碩大陽具,小麥色的肌膚…。澤玄不住的吞嚥口水,下體也脹了起來;從未在如
此近的距離,看過一個男人,而且是裸體的男人。
心裡掙扎著,該不該去撫摸。
他想起國中時期,和同學嬉鬧的景象,咬著唇很想就這樣一把摸下去!卻只是定定的看著,連動也不
敢動,最後還是幫曉白蓋上毯子,跟著躺在旁邊,楞楞地看著那撐起的小帳篷。
曉白踢開被子,翻動身體,手順勢的擱在澤玄大腿上,手臂剛好壓住他下體,而曉白溫熱的陽具正巧
落在澤玄的手掌邊。澤玄急速的心跳,全身微微發抖,不知如何是好,這是第一次接觸到男體,手心
傳來一陣陣沸騰的感覺;他細數著曉白沉沉的呼吸聲,確定他未醒,才將手掌輕輕一握,又迅速放開
;那感覺像股電流般奔竄,引起他一陣耳鳴,他用手捏著鼻子呼氣,才恢復過來。
曉白仍然熟睡著,於是他用手指慢慢的撫摸著,心中覺得非常亢奮,下體已湧出一些透明液體;曉白
突然挪動著身體,他連忙鬆開手,看著曉白又恢復大字形的睡姿後,他才坐起身子,又偷偷的撫摸著
曉白的胸膛,只覺得下體脹得難過。於是在一旁搓弄,忘情的大聲喘息,這一連的聲音,吵醒了曉白
,他微張開眼,看見澤玄正仰頭激烈的自瀆,脹紅的下體射出濃稠的精液,有些還噴在曉白的身上,
澤玄一定神,慌亂的拿著面紙小心的擦拭,害怕驚醒曉白,手抖得更厲害。
曉白則閉眼假寐,雖然闔著眼,卻清晰浮現剛才澤玄高潮的模樣。
澤玄換下的衣服還晾在陽台,於是拿了條浴巾圍著,就到廚房打開冰箱準備料理早餐;冰箱裡滿滿的
堆放各式食物和零食,他煎了兩個荷包蛋和火腿片,把牛奶放進微波爐溫熱,又烤兩份厚片土司,然
後摘了玫瑰花瓣,放在盤邊作裝飾,端到臥房的小圓桌,才輕輕的將曉白喚醒。
兩人一起用過早餐後,澤玄就換上曉白的衣服,匆匆的趕去上課,兩人約好晚上去看場電影。
後來,澤玄一個星期總有兩三天在曉白的住處過夜,兩人卻始終維持朋友的關係。儘管曉白明明知道
,澤玄常會在半夜裡偷襲,但總是放任地未加阻止;在他眼中,澤玄只是個好奇的小孩。
放暑假的前一晚,彼德潘回了一封電子郵件,謝絕了澤玄的邀約,讓澤玄整個心情低落下來;這陣子
忙著功課,都沒和曉白連絡,突然很想他;於是,沒先約好就直接到曉白住的大廈。管理員對他早已
熟識,一見他來就告訴他曉白還沒回家,他只好打傳呼留話,然後在大廳會客區等候。
到十點多,曉白才出現。
曉白洗完澡後,兩人躺在床上聊天,澤玄仍懊惱著被拒絕的事「是不是我寫錯些什麼,還是我不夠誠
懇,都寫了半年多的信了,見個面也不行!」
「或許,他只想單純的和人通信吧!就別想那麼多了;況且,有些人見面後,連信都不寫,再也沒連
絡;所以,還是不見面比較好。」
「你也有和人通過信啊?」
「有陣子吧!後來也是因為他們一直邀我見面,就漸漸淡囉!好久沒寫了,偶爾貼些文章,署名夜行
者,看過嗎?」
「原來就是你!那些個案是真實的嗎?」
「你說呢?」
兩人聊到凌晨一點多,曉白因為早上還有約,就先睡了;澤玄卻睡不著,今晚可能是最後一次在這地
方睡,天一亮他就要回台中老家,而曉白要去談的是一個廣告片,如果談成了,七月份就要去義大利
出外景,然後到舊金山陪他母親;另外,還要去修表演課程。想再見面,不知何年何月。
澤玄輕輕地在曉白的胸膛劃著一顆顆心「你知道我有多麼愛你嗎?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說著就倚在曉白胸前,聽著他的心跳和呼吸;然後,溫柔的親吻他的臉頰,大膽撫弄著他的陽具,明
顯感覺到手掌裡的鬆軟正急速的脹大。曉白的眼睛仍是熟睡似的緊閉,澤玄濕潤的舌尖緩緩的從他胸
前劃到腹部,慢慢的舔吻;抬頭看曉白仍是毫無反應。
「我知道你醒著,也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小孩看,難道你從沒喜歡我?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不阻止我
!」說完又低下頭,將曉白的陽具含住,彷彿想將曉白整根吞了似,狠狠的吸允。
曉白皺了皺眉,伸手撫摸著他的頭髮,忍不住發出陣陣喘息聲,雙手在澤玄身上游移,澤玄很高興的
抱著曉白深深一吻。
「你是我第一個男人,我想給你我的全部!」
「你會受不了的!」
「我願意!我想讓你進入我的身體!」說完不顧曉白的反對,就自己挪動身體,痛楚的感覺讓他忍不
住叫出聲來。
「別這樣!你受不了的!」
澤玄皺著眉,搖搖頭,緊咬著唇繼續動著,額頭上不斷滲出汗珠;曉白摸著澤玄滲血的唇,很不捨的
說「你何苦呢?」
「我愛你!我怕…再也見不到你!」
澤玄回台中後,和曉白通了幾次電話;後來曉白忙著出國的雜事,就失去連繫。房子已經出租出去,
呼叫器停用。
有一天整理舊報紙,才在聯合報影劇版的小角落,看到他出國遊學的消息。
澤玄上班的公司在美村路邊的辦公大樓,下班時總喜歡沿華美街回家,因為車輛較少,兩旁的行道樹
很閒適的碧綠排開。雖然只不過是短短的一段路程,他總是習慣放慢油門;公益路到中港路之間,還
有幾家不錯的咖啡館和小酒吧,常會有一些老外聚集。經過這裡,讓他有置身國外的感覺。
從第一天上班開始,小舅便安排一個資深設計師「潘大哥」指導澤玄;潘大哥剪個小平頭,戴眼鏡,
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似的,實在看不出已經三十幾歲;剛認識潘大哥,他就有總很熟悉的感覺,好像
在那裡遇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潘大哥是不婚族,所以下班後,兩人常一起用餐,或帶澤玄到些特殊的風格店;剛巧逢甲商圈掀起一
陣CD唱片紅綠配的炫風,兩人就特地去湊熱鬧。
只見店裡擠滿了人,綠標的唱片大多是些庫存貨,或乏人問津的冷門音樂;但經過這一次促銷活動,
全都重見天日。澤玄在一堆老唱片裡挑選搭配的綠標,突然發現一張合輯,封面上是三個早已不知去
向的男歌手,站在中央,笑的很燦爛的人,竟然就是曉白;除了頭髮現在剪短以外,經過這幾年,他
並沒太多變化。這張唱片令他如獲至寶,忍不住想問潘大哥,知不知道這團體,卻發覺潘大哥正也拿
著同一張唱片在看著。
在回家的路上,音響放著陌生的音樂,潘大哥一直沉默的開著車,和平常的感覺完全不同;最讓他訝
異的,是很少唱歌的潘大哥,竟跟著唱起來…。
在這波滔沉浮的人生長河 我們一次又一次吟唱著短歌
當紛陳的音韻旋落 已忘了傷悲 忘了喜悅
忘了怎麼開始 忘了怎麼後悔
也忘了那最初悸動的感覺
回到家裡,澤玄迫不及待,就拆了唱片的包裝,直接跳播到第三首,曉白唱的「短歌」,旋律剛起,
澤玄就呆了!
這首歌正是方才在車上時,潘大哥跟著唱的,腦海裡隱約浮現潘大哥映在後視鏡裡的眼神…。
在這波滔沉浮的人生長河 我們一次又一次吟唱著短歌
當紛陳的音韻旋落 已忘了傷悲 忘了喜悅
忘了怎麼開始 忘了怎麼後悔
也忘了那最初悸動的感覺
淳瞳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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