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 報 , 一 九 九 九 年 五 月 一 日 , 聽 筒 傳 音 |
|
簡 介 : 一 年 的 實 習 期 即 將 告 終 , 王 醫 生 恨 不 得 馬 上 離 開 醫 院 . 實 習 就 快 結 束 , 他 應 覺 得 很 快 樂 , 但 一 年 的 煎 熬 , 令 他 做 醫 學 生 時 的 理 想 幻 滅 -- 做 不 完 的 工 作 ; 連 續 三 十 二 小 時 , 甚 至 五 十 六 小 時 的 當 值 ; 上 司 的 壓 力 ; 永 遠 學 不 完 的 醫 家 程 序 和 技 術 ......; 他 開 始 懷 疑 自 己 選 擇 做 醫 生 是 否 正 確 . |
|
文 : 史 泰 祖 編 輯 : 陳 浩 賢 |
|
王 醫 生 -- 兒 科 實 習 醫 生
|
|
當 然 , 如 果 沒 有 程 醫 生 , 他 或 會 好 受 一 點 . 程 醫 生 是 兒 科 的 高 級 醫 官 , 他 著 實 令 所 有 實 習 醫 生 都 透 不 過 氣 來 . 每 天 早 上 七 時 半 , 大 家 便 要 在 病 房 集 合 跟 他 巡 房 , 報 告 病 人 情 怳 時 若 有 什 麼 遺 漏 , 必 然 給 他 痛 罵 一 番 . 一 次 , 一 位 女 實 習 醫 生 就 因 為 給 一 個 患 哮 喘 的 小 孩 開 藥 時 有 少 許 過 量 , 便 被 程 醫 生 罵 得 當 眾 大 哭 , 之 後 她 向 主 任 醫 生 投 訢 , 要 求 轉 往 不 是 由 程 醫 生 管 轄 的 病 房 . 開 始 兒 科 實 習 後 兩 個 多 月 , 一 晚 , 王 醫 生 收 了 個 急 症 , 有 個 一 歲 大 的 男 孩 因 偷 服 了 過 量 的 阿 司 匹 靈 開 始 嘔 吐 , 經 洗 胃 後 , 情 怳 雖 然 穩 定 但 仍 未 脫 離 危 險 期 . 程 醫 生 便 吩 咐 王 醫 生 要 每 隔 兩 小 時 替 小 兒 抽 血 . 王 醫 生 花 了 起 過 一 小 時 , 刺 了 小 孩 十 多 次 還 未 能 成 功 抽 血 , 但 見 小 孩 呼 吸 穩 定 和 神 智 清 醒 , 於 是 放 棄 了 . 他 決 不 是 躲 懶 , 只 因 還 要 去 收 其 他 新 入 院 急 症 . |
|
你 是 個 危 險 醫 生 |
|
第 二 天 早 上 , 程 醫 生 一 見 王 醫 生 , 劈 頭 便 說 : " 你 是 一 個 危 險 的 醫 生 , 如 果 病 人 是 你 的 兒 子 , 出 了 事 你 會 怎 樣 想 ?" 聽 了 這 番 話 , 王 醫 生 非 常 不 安 , 登 時 信 心 大 失 . 他 決 定 將 來 一 定 不 會 深 造 兒 科 , 看 著 初 生 嬰 兒 深 切 治 療 部 褢 , 那 些 插 上 無 數 喉 管 和 駁 上 無 數 先 進 儀 器 的 細 小 嬰 兒 , 他 深 信 自 己 永 遠 學 不 會 這 方 面 的 竅 門 . 到 了 實 習 的 最 後 幾 星 期 , 王 醫 生 一 天 一 天 的 數 著 日 子 ; 他 已 受 夠 了 , 他 以 後 不 用 再 踏 足 兒 科 病 房 了 . 他 決 意 放 一 個 長 假 , 好 忘 記 做 醫 生 這 回 事 . 實 習 的 最 後 一 天 , 王 醫 生 執 拾 好 行 裝 , 他 心 算 著 一 踏 正 下 午 五 時 , 便 會 飛 奔 離 開 這 褢 , 最 好 永 遠 不 再 和 程 醫 生 碰 頭 . 中 午 , 王 醫 生 望 著 腕 表 , 心 情 開 始 興 奮 , 傳 呼 機 忽 然 響 起 來 , 是 程 醫 生 的 聲 音 : " 王 醫 生 , 你 今 晚 要 當 值 , 因 為 原 本 當 值 的 關 醫 生 病 了 , 一 定 是 傳 染 了 最 近 病 房 常 見 的 柯 薩 奇 病 毒 , 令 她 喉 嚨 劇 痛 和 發 高 燒 . |
|
大 件 事 , 要 救 仔 ! |
|
王 醫 生 簡 直 不 能 相 信 自 己 的 耳 朵 . 這 樣 不 幸 的 事 情 怎 可 能 會 發 生 在 他 身 上 呢 ? 他 感 覺 好 像 剛 浮 到 水 面 , 又 被 魔 爪 拖 回 海 底 去 . 星 期 五 的 晚 上 , 急 症 室 都 比 平 常 忙 , 或 許 醫 生 都 趕 在 假 期 前 , 將 解 決 不 來 的 病 人 都 送 來 醫 院 . 王 醫 生 內 心 一 邊 詛 咒 自 己 的 不 幸 , 一 邊 忙 得 要 命 . 晚 上 十 一 時 , 剛 可 以 到 休 息 室 洗 個 面 , 傳 呼 機 又 響 起 來 了 , 而 且 響 個 不 停 , 他 心 想 : "一 定 是 大 件 事 , 要 救 仔 !" 接 線 生 的 記 話 很 簡 單 : "立 刻 到 產 房 和 程 醫 生 會 合 ! 有 孕 婦 從 離 島 來 !" 他 立 刻 飛 奔 往 東 翼 的 產 房 . 途 中 , 已 聽 到 直 升 機 吵 耳 的 聲 音 由 遠 而 近 . 甫 到 產 房 , 產 科 醫 生 已 開 始 洗 手 消 毒 準 備 做 手 術 . 程 醫 生 對 他 說 : "離 島 健 康 院 的 醫 生 通 知 我 們 , 病 人 懷 孕 已 有 二 十 八 周 , 羊 水 今 天 穿 了 , 但 剛 剛 發 現 胎 兒 的 心 跳 停 了 ." |
|
別 傷 心 , 還 有 希 望 |
|
"我 們 要 馬 上 換 上 消 毒 袍 , 產 科 醫 生 會 第 一 時 間 剖 腹 取 嬰 , 他 們 會 將 嬰 兒 交 給 你 , 你 將 嬰 兒 抱 來 我 這 邊 的 急 救 台 , 我 會 在 這 褢 準 備 一 切. " 程 醫 生 繼 續 說 . 當 蚊 型 的 嬰 兒 取 出 來 時 , 在 旁 的 護 士 無 一 不 搖 頭 . 王 醫 生 用 綠 色 的 消 毒 布 包 起 嬰 兒 , 發 覺 這 個 比 白 老 鼠 大 一 點 的 嬰 兒 已 全 身 發 藍 , 了 無 生 氣 . 他 失 望 地 將 嬰 兒 交 給 程 醫 生 , 眼 淚 也 掉 了 下 來 . 程 醫 生 接 過 嬰 兒 , 低 聲 對 他 說 : " 不 要 傷 心 , 還 有 希 望 , 快 集 中 精 神 幫 手 救 仔 ". |
|
小 生 命 只 在 瞬 間 |
|
接 著 的 一 兩 分 鐘 , 王 醫 生 簡 直 大 開 眼 界 . 只 見 程 醫 生 不 慌 不 忙 , 用 敏 捷 熟 練 的 手 法 , 第 一 時 間 利 用 喉 鏡 將 一 條 細 小 的 喉 管 放 進 嬰 兒 氣 管 內 , 然 後 泵 入 氧 氣 . 程 醫 生 把 一 隻 手 指 尖 替 嬰 兒 作 心 臟 按 摩 , 王 醫 生 則 在 旁 協 助 抽 痰 和 施 氧 氣 . 程 醫 生 細 心 地 在 嬰 兒 的 頭 部 找 到 一 條 細 小 的 靜 脈 血 管 , 便 叫 王 醫 生 把 蝴 蝶 針 放 進 去 . 一 向 對 替 嬰 兒 抽 血 沒 有 信 心 的 王 , 猶 豫 地 望 了 望 程 醫 生 , 程 催 促 地 說 : "快 ! 不 要 浪 費 時 間 , 要 有 信 心 . 你 會 做 得 到 !" 王 知 道 靜 脈 注 射 藥 物 是 復 甦 心 臟 的 重 要 步 驟 , 他 也 不 知 道 那 褢 來 的 力 量 , 教 他 一 股 勁 兒 便 將 蝴 蝶 針 放 進 細 小 的 血 管 , 把 藥 物 一 筒 一 筒 地 注 入 嬰 兒 的 血 管 內 . 這 許 多 許 多 的 程 序 , 不 過 發 生 在 瞬 間 . 終 於 , 熒 幕 上 顯 示 出 嬰 兒 自 己 的 心 電 波 ; 剛 才 藍 色 的 身 軀 , 現 在 竟 是 紅 紅 的 . 產 房 內 所 有 醫 生 和 護 士 , 都 從 緊 張 轉 到 微 笑 . 程 醫 生 拍 拍 王 醫 生 肩 膊 , 然 後 豎 起 了 大 拇 指 . |
|
你 打 算 選 什 麼 科 ? |
|
早 上 八 時 , 王 醫 生 匯 報 了 病 房 的 情 形 給 新 來 的 醫 生 後 , 便 執 拾 行 李 離 開 醫 生 宿 舍 . 在 門 口 , 他 再 次 碰 上 程 醫 生 . 程 醫 生 接 過 他 手 上 的 行 李 箱 , 一 邊 替 他 截 的 士 , 一 邊 說 : " 我 是 特 地 來 多 謝 的 . 祝 你 一 切 順 利 , 喔 , 你 打 算 選 什 麼 科 ? " 王 回 說 : " 昨 夜 想 了 很 多 , 我 覺 得 兒 科 很 有 挑 戰 性 , 亦 有 滿 足 感 . 但 我 一 直 沒 有 申 請 , 現 在 已 過 了 接 見 的 限 期 ." 程 醫 生 想 了 一 想 , 說 : "你 照 樣 申 請 吧 , 在 申 請 信 中 說 我 己 接 見 過 你 吧 ." 當 的 士 轉 上 高 速 公 路 時 , 王 醫 生 已 經 睡 著 了 . 他 夢 見 自 己 努 力 受 訓 , 終 於 成 為 一 個 出 色 的 兒 科 醫 生 . |
回 竇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