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指尖談戀愛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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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她走的時候,我在麥當勞裡,我想她也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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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隆的這一天,Amilus格外叨叨絮絮,童年往事、人生見解、
處事原則、讀書心得.....,全都搬出來了。在福隆車站的冰果
店裡,她喝了三杯西瓜汁,她說從沒喝過那麼好喝的西瓜汁。
這天她的注意力特別分散,聽到蟬鳴找殼、看到蝴蝶找花。

她在福隆水裡,突然潛入水裡,好久好久。失去她的焦躁醞釀
了起來,她浮出水面。

「岷峰!相信麼?我找到戒指。」Amilus過度興奮地對我說。

「真的?」

「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啊?我本想在水底找一塊漂亮的石頭而已。」

「的確好運喔∼」

「你也潛下去找找看,說不定能配成一對。」

「好啊!好啊!」

我沈到水裡,看到一條紅線上繫著一枚戒指,紅線一端被石頭壓著,
我握住戒指浮了上來,拉她游向較淺的地方,檢視戒指。

「果真是一對的。」

「是啊,你喜不喜歡?」

「喜歡,我們幫彼此戴上。」

「嗯。」

「為什麼今天才找到戒指,在墾丁時就沒有呢?」

「墾丁浪太大了,壓不住紅線。」

「原來妳的泳衣裡別有乾坤啊?我都沒發現,來給我檢查一下。」

她笑著游開,我跟著她。淚水不斷地流入海裡,游在前面的她該也
不好受吧?她游了好久,我緊跟著她。我們喘著氣回到岸上,反正
從海裡游回的人,每個都是紅眼紅鼻的,剛才的哭泣全給海水帶走
了,我們帶著笑臉攜手走上海灘。

從福隆海水浴場走回住宿區,要經過一道白色的橋。慢步走在橋上,
回頭望著漸黑海岸線,夜晚來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一同看海。
過了橋,海潮在我們背後轟轟做響,是送別罷。我不敢看Amilus,
怕看到她的眼淚,也怕看到自己的痛苦。

晚餐Amilus吃得很少,只喝了點湯吃點果汁,我則多吃了個三明治。

回到房間我們一起沖洗,她吻著我的身體。一個狂亂的夜晚,慾望、
不捨、愛戀、怨懟....交錯的夜晚。我報復式的在她身上發洩,她
一如往常的全然接受.........

我扔下Amilus衝出房外,沒命地跑著,跑到一個多月前我等待日出
的那個小坡停了下來。我坐在地上痛哭失聲,全身的筋肉血管糾結
一起,明天我將失去我的夢想,沒有研究船、也沒有未來。之後平
凡地上大學、當兵、出國、結婚、生子、可能會老爸一樣教書,陪
著一屆又一屆對海洋沒感情的學生渡過餘生。

Amilus幫我披了件衣服,靜靜坐在我身邊,我的眼淚流乾了,她仍
在啜泣。我扶她站起來,走回屋裡,洗了臉。我要她依偎著我,安
心睡一覺,她的眼淚似乎都沒停過,也沒睡。

「妳不真的是海裡的小妖,要回到黑暗洞穴裡吧?我的信箱、網站、
電話、地址,妳都要帶著,只要找到一點可以跟我在一起的理
由,就浮上來找我。妳在那裡,只要妳告訴我位置,我會不顧
一切跳下去找妳,我也知道妳不會眼睜睜看我溺斃的。妳一
直不能告訴我的那個難言之隱,是什麼強大邪惡勢力嗎?她控
制了妳的軀體了嗎?是Posiedon?

Amilus, 對妳的求婚,十年內有效,有效期過了就不等妳了。
不等妳不是因為要忘記妳,而是要對父母、社會有交代。妳一
直不給我任何使命,讓我證明自己,我就給自己這個十年使
命來考驗自己。如果妳覺得我現在太年輕,無法將自己托付於
我,我會在這十年內讓自己趕快成熟。

妳不要搖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樣的承諾,我沒有被愛情
沖昏頭。我是不可能忘掉妳的,與其用愛妳的心去傷害別的
女孩,何不專心在充實自己。十年之後,也許我就到了用責
任感便可以維繫婚姻的年齡,那時再做打算吧。

其實妳走之後,對於妳的擔心遠甚於處理自己的難過。妳
一點都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我一想到妳即將面臨的難受,
而我又一點忙都幫不上的景象,這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說肝
腸寸斷。Amilus,我在妳身邊妳況且如此,妳真走了,妳受
得住麼?

覺得自己像隻找不到樹尖的刺鳥,即使願意為心愛的人引吭,
卻找不到又高又尖的樹梢,能讓我滿足地流乾鮮血。我只能
茫然飛翔於天際,因為妳根本不告訴我樹在哪兒...」

她的眼睛腫得實在不太像話,我跟飯店人員要了冰塊幫她冰敷,融化
的冰水混著她的淚水。我失去了控制她情緒的能力,我的潛水基地
動力正在消失中。光線漸暗,她還在,我卻也無法清楚看到她。

我們搭十一點多的火車,離開福隆往台北方向前進。一路緘默,她靠
著我,我擁著她。我突然發現,即使靜默,她不再看著遠方那個點了。
她瑟縮在我的擁抱裡,有時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落淚,有的時候像塊珊
瑚礁岩石般連呼吸都不易探覺。她始終沒有看我一眼,滴在我褲子上
的水跡像張不知名的海洋地圖。Amilus,這是妳給我的地圖嗎?我能
依圖找到妳的黑暗洞穴嗎?它為什麼一定得是黑暗的呢?妳浮起來一
點,不就可以找到一個陽光可以射入的水域嗎?Posiedon,若讓我找
到你的水底宮闕與黃金馬車,我一定想法子轟它個希巴爛!

我們緊握的雙手,一對該是佐證婚姻的白金對戒,窗外景致飛逝,
所有的回憶一幕幕播映。

「Amilus,這只戒指可以許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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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妳上去。」

她點了頭,我們走進她家,Amilus才一跨進去,就傳出一個女生以
英文詢問聲。看來她很焦急,質問著Amilus跑到那裡去,為什麼一
點消息都沒?她應該是Amilus的姐姐,看得出她很關心妹妹,竟從
美國跑來台灣。我杵在門口,看著她關切Amilus的樣子,我竟有點
醋意。我走向前去,跟她姐姐問好,她這時才發現我,有些錯愕。

「妳好,我姓陳,妳是Amilus的姐姐吧?」

「你好,我是她姐姐,你可以叫我Karen。」

Amilus竟以英文請她姐姐出去一下,她有話要跟我說。Karen禮貌地
跟我說再見,就往外走了。Karen與Amilus間的默契,讓我覺得自己
像個局外人。關門的那一刻,Amilus冷靜地含著淚水,走到電腦前
面打開電腦,進了我們留言板。

"岷峰,

對不起。
"

「妳明天走?」我在她背後問她。

「對。」她沒說話,打著字回答我。

「機場送妳?」

「不要了。」仍是打字。

「寫信給我?」

「我不想騙你。」打字。

「妳的難言之隱,我還是不能知道?」

「嗯」

「答應我妳要好好的過,不要一直躲在黑暗洞穴裡。」

「嗯。」

「如果有孩子要來找我。」

「你也要多保重。」

「記著,不只是我,我們一家都歡迎妳的加入。」

「嗯。」背對著我的她,開始顫抖。

「十年,記得我在等妳。」

「嗯。」她幾乎連打字都不能了。

「Amilus,我可以再看看妳、抱抱妳嗎?」

她站起來,轉身面對我。我摸摸她的頭髮、頸子、肩頭、腰際、
我怎能放開手呢?放開了,就沒了。

「岷峰,我愛你。」

我含淚點了點頭,整個人被掏空似地,癡癡傻傻看著她,她的咒語
帶走我的魂魄。覺得她在晃動,她在蒸發,我抓不住。最後一次聽
到她的聲音,最後一次碰到她、最後一次看到她沾著淚水的長睫.....

有人敲門,Karen回來,不知為什麼我鬆開了手,Amilus衝進臥室
裡,關起了門,砰的一聲。

「離別總是傷感的,我會照顧她,你安心回去吧。」

「Karen,我有可能留下Amilus嗎?」

「不可能。」

「她到美國還會跟我聯繫嗎?」

「她怎麼說?」

「她說不想騙我。」

「那就表示機會不大。」

「妳知道為什麼?」

「應該知道。」

「難言之隱?」

「是的。」

「謝謝妳,我要走了,再見。幫我跟她說再見。」

「好,再見。」


我一進家門,看到我跟Amilus的釋迦芽長高了些。家裡沒人,爸媽
出國玩去了。桌上留張紙條,說他們在成功嶺第一次探親假前他們
會回來。

我一放下行李,衝到房裡打開電腦,同時把跟Amilus談話的聊天室、
我們的留言板都打開,冀望能看再多看到她一點什麼也好。「岷峰,
對不起」的字凍結在留言板上。聊天室裡,保留著我和Amilus最後
一次對話的最後幾句。我打下Amilus的名字,期望她能再次出現,
又不敢打下太多呼喊她的話,因為新的鍵入,會擠掉過去的對話。
她在電腦前嗎?一整夜,她都沒回答我。

《嗨客》裡,陌生與熟悉摻雜,采采和《嗨客》的站長同時在裡面,
一對新的網路情侶....

Amilus走的時候,我在麥當勞裡,我想她也看到我了。她回到她黑
暗的妖精洞穴裡,我則是失去共生藻,逐漸白化、鈣化的珊瑚礁岩,
嵌刻一只白戒,佝僂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