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Lover's Point
結束了與Amilus的通話,我們回到飯桌上繼續吃我們的團圓飯,氣氛沈默
但透過肉眼就可以看到每個人起伏的胸口,顯示大家澎湃的心情。
「好了!今年的這個年,算是圓滿了。Sam回到我們身邊,Amilus也打電話
回來說一切都好,我們在這裡期許明年她能坐在這裡。到時候,Karen妳
也要來,我們一家團聚。」
說完爸爸舉杯,我們也跟著附和爸爸的企盼。
晚上吃完飯,我們打了八圈麻將,Karen今年大贏,我抱著Sam在一旁指導
牌局。就這麼,大家熬過午夜12:00,爸媽已經睡眼惺忪匆匆就寢,Sam則
安詳地在我懷裡熟睡。老哥則立刻飛奔到女朋友家報到,趕著大年初一凌
晨請安問好。我把Sam安置上床,拿了幾罐台灣生啤酒,和Karen在房裡對
飲。我們坐在我的床上,像哥兒們般聊了起來,大概有些醉意罷,藉著酒
意交換彼此。
「好多事想問妳,終於又等到妳來台灣了。」
「問罷!」
「Amilus在1988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會寫下那篇關於惡魔的文章?
Amilus臨去St. Goar之前,說了她曾得過燥鬱症又是怎麼一回事?
直覺認為不只是因為那場車禍?」
「Amilus的新媽媽是結婚而離婚的人,有個兒子,成績也不錯,也在
美國某名校。每年寒暑假都會來San Jose跟他們住一陣子。Amilus
的父親,相對的也把他當兒子看,他也順理成章成為她的哥哥。」
「Amilus失去了媽媽、哥哥,這樣也算是失而復得。為什麼提到他?」
「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卻經常在晚上潛入她的房裡侵犯她。他威脅她
不許說出去,否則她所擁有的幸福家庭又將化為幻影。」
「這個畜生!」
我氣急敗壞地連罵好幾聲「一字經」,但仍然不能消滅心中怒火。
「連續好幾個寒、暑假,她都要不斷重複地做著同樣的惡夢...。可惡
的是,如果那隻豬,喜歡她也就罷了,他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女朋友。
他白天衣冠楚楚,晚上就露出禽獸本性欺侮她。」
「沒有人能制裁牠?那隻禽獸。」
「每個人都認為牠是個好兒子、好學生、好哥哥。不過五年之後,我好
好地整了牠。」
「你怎麼整牠?」
「我在牠要教博士論文前,重新Format牠的硬碟!幸運的是,牠的指導教
授,是最後一年在牠的學校,後來轉到其他學校去了。你要知道,在美
國指導教授換人,幾乎一切都要重新來過!因此牠沒拿到博士學位。
之後,我還殺了幾次重要資料,後來牠的工作也不太順利。」
「幹得好!痛快!你為什麼會等那麼久才給牠顏色看?」
「要幹就幹大票的!等待與否我無所謂。」
「我又從你身上學到一些東西了!那Amilus?」
「那隻豬侵犯她那段期間,她只能用更消極的沈默抗議,她非但不說話,行
為舉止也開始出現異狀。一次在學校,她突然不見了也沒回家,後來在學
校大禮堂的講桌裡發現她,她躲在裡面。之後,她經常性地躲藏,但也都
只在她熟悉的地方,將自己藏起來,直到有人找到她,她就若無其事地繼
續自己的生活。最長的時間,她躲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而且也沒睡。
被找到後,她大吃一頓,然後睡了個好覺。其實她在等待有人找到她,幫
助她,後來她被判斷為燥鬱症病患。」
「我想她現在也在等我們找到她。」
「Amilus在等你。」
「對了!妳還沒告訴我妳跟Amilus怎麼成為一對的?」
「她剛進柏克萊,我不是就盯上她了嗎?我看到她電腦裡的日記,又看到她的人,
便情不自禁愛上她了。她每天都會到學校游泳池游泳,我也就每天也去報到了。
同樣是來自台灣的女孩子,自然很容易聊起來,很快地我們便成為手帕交。」
「她當時不知道妳是同性戀者?」
「當然不知道啊?也許我說了她就再也不理我了,我不想冒險,而且那個時候
我們有友誼還沒有很穩固。」
「妳好奸詐,這樣她對妳一點防備都沒有,妳該不會常藉機吃豆腐罷?我記得妳
很色的,又是在游泳池,還要換衣服...。」
「我才不是那種人呢,我很少碰觸她的身體,盡管我已經慾火難耐,我還是忍著。
很難過的呢!可是我認為是對她和自己的尊重。」
「嗯。」
「雖然她到柏克萊唸書,可是那隻豬竟還不放過她,有一次在Amilus宿舍,我們
三個人遇上了。看Amilus的表情就知道大難臨頭,那隻豬還故做彬彬紳士狀跟
我打招呼。我就一直賴著不走,看他能拿Amilus怎麼辦!」Karen咬牙切齒的說
著。「後來牠竟說要Amilus陪牠逛逛校園,他們兄妹有話要談,Amilus又不知
道我已經知悉他們的關係,所以我又不便開口阻撓。」
「然後?」我皺著眉頭聽著。
「結果我們一起走了出來,然後分開,當然我仍繼續悄悄跟著他們。他們在校園
裡走著,後來牠竟把Amilus 拉到一間沒人上課的教室裡,企圖侵犯Amilus。
他拉下Amilus的牛仔褲與裡面,還掏出牠自己的那隻噁心的東西,Amilus當是
哭得好可憐,可是什麼也不敢說,當時教室外面還有人走來走去呢,牠竟然這
樣對待Amilus!」
「妳救了Amilus?」
「我趁教室外面沒有人走動時,踢開教室的門。那隻豬的反應真快,馬上拉起褲
子,我衝上前將Amilus拉在身後。與牠對峙幾時秒吧,趁牠不注意時用盡全力
狠踢那個人噁心的部位,然後拉著Amilus就跑。」
「是妳救了她。」
「跑啊跑地,就跑回我家,後來她就搬過來跟我住了。剛好我的Apartment有
兩個房間,當時我沒有女朋友,空著也空著,叫她搬過來比較安心。」
「在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妳是同志?」
「她不知道,不過我也沒對她怎麼樣啊∼,最多只有自然的碰觸而已?」
「我知道啦,我又沒懷疑妳。自此那隻豬就沒來找Amilus的麻煩了嗎?Amilus
有自己告訴妳這件事嗎?」」
「當時她沒說,一直到一年後,有一天我帶她去Girlspot,一個女同性戀酒Pub,
向她坦承我是同性戀。她聽到後,甚至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這倒讓我很訝異。」
「說不定她早就知道了。」
「也有可能,因為我是拉子的事,也不是什麼祕密,只是她朋友也不多,誰會告
訴她?當時令我反應不過來的是她直接了當地問我,對她有沒有感覺!」
「喔?」
「我說有,對她非常地渴望。然後問她對我有沒有感覺,她說:『還沒有。』」
「聽起來她願意接受妳。」
「是啊!當時她的答案,讓我很快樂。我們在Girlspot喝了點酒,在那個喧鬧
的地方,她依偎在我身邊,說出了關於那隻豬侵犯她的事。」
「她哭得很傷心吧?」
「沒有,她是相當平淡地敘述著,好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可是她寒暑假還是要回家,那時就沒人保護她了。妳總不能跟她回家罷?
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我打了一通電話,給Amilus的新媽媽,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在Amilus進入柏
克萊之前,看了兩年的心理醫師,當時醫師並沒有找到真正的原因,不過曾
經猜測Amilus受到性侵犯,她媽媽沒想到加害者是自己的兒子。」
「結果她媽媽怎麼處理?」
「後來,她媽媽不准那隻豬到他們家,並放話說牠還在騷擾Amilus,會報警處
理之類的話。後來他們母子碰面都在外面,他再也沒有到Amilus家裡去。」
「她媽媽是個好人,但她怎麼跟Amilus爸爸解釋這件事?」
「好像是說那隻豬出國求學之類的罷。」
「嗯,也說得通。所以Amilus自此解脫了?妳是英雄。」
「應該算是。」
「你們住一起多久後,她才正式接受妳?」
「兩年喏,好漫長。尤其再她知道我我對她的感覺之後,她還沒有接受我之前,
日子甜蜜卻很難熬。」
「在什麼樣的情形下?」
「她雖然沒有接受我做她的女朋友,我們仍保持相當的朋有關係。我們一起去
學潛水、逛海洋生物博物館。記得我們在Monterey Bay的Lover's Point學
潛水,剛好那裡的女淋浴更衣室是沒有隔間的。在她淋浴時,我還是看了她,
真的好迷人。」
「激起了妳的性慾?」
「那當然啦,不過我什麼都沒做,直到兩人都穿好衣服,我才情不自禁地吻了
她。她不但沒有拒絕,還竟然有所回應。」
「就從那時候開始了?」
「對!我問她願意當我女朋友了嗎?她點了點頭。就從那時候,我們認定彼此
是自己的女朋友。」Karen臉上泛著甜蜜的笑。
「然後?」
「沒有然後了啊!我們就過著公主與公主的幸福快樂生活。我先畢業那年,她
考上研究所。我和幾個朋友開了一間網路公司,她也幫了不少忙。她研究所
畢業,來我的公司工作,我們搬到芝加哥。直到你出現啊...」
「有件事想問妳,但有點難以啟齒。」我吞了一口生啤酒。
「既然你這樣說,就表示想問,你就問罷∼,沒有什麼不好啟齒的。只要
你不是想向我求婚,什麼都可以說。」
「妳們有性行為嗎?」
「你說呢?」她燦爛地笑。
「女同志在做愛時,會藉助工具?」我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酒掩飾。
「或許有Lesbian會用那種vibrator或假penis來作愛吧,因人而異囉。就像
有的男女做愛也喜歡藉助工具,有的則不。」Karen則是再自然不過地回
答我。
「我看過女女做愛的A片。」
「那種女女作愛方式大都是演給男人看的,陽具本位的做愛方式。真正拉子
做愛的方式,浪漫性感得多。」
「那妳們如何達到高潮呢?」
「你聽過G點吧?女人的高潮不是在插入,而是某些點的刺激與愛撫,難到
一根Penis+陰道,才是作愛的「基本配備」嗎?」
「手指在女女性愛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吧?」
「當然囉∼。」Karen朝我媚笑。
「妳有跟男生做過嗎?」
「沒,一點都不想。」
「撇去性慾那一部份不談,難道沒有好奇心嗎?想跟男人做做看。」
「你也沒跟男人做過,你怎麼不好奇?」
「也對,哈。」
「也不怪你,畢竟你是受制式兩性教育下長大的小孩,說不定還沒長大哩,
你才剛可以看限制級的電影罷?」
「我認識Amilus的時候就已可以看了!而且我也已經做過限制級的事了,
有Sam可以證明。」我得意地笑著
「你做過又怎麼樣,成熟與否不是靠一兩件事便可證明的。」
「妳還愛著Amilus罷?」
「我從來沒愛過Amilus,我愛的是Anita。」她啜了口酒,不敢看我。
「妳在欺騙自己,Anita就是Amilus,我們愛得是同一個人。」
「如果,我說我愛Amilus,你不會吃醋?」她斜眼看我。
「以前我會掐死妳,現在受妳那麼多恩惠,也下不了手,哈。」我又開了瓶酒。
「說真話,我看到妳對Amilus所做的事,我很尊敬妳,我承認到目前為至,妳
對她的付出是我比不上的,可是以後我會趕過妳。」
「你知道嗎?我一輩子就在找像她一樣的女孩,她全心全意都放在愛某一個人身
上,她不在乎事業、不在乎過什麼樣的生活,她把所有都奉獻給她的愛情。」
「嗯。」
「有些男人受不了這種女人的,可是我偏喜歡,我enjoy照顧她的感覺,更沈迷
於她無保留的溫柔。我們一起為事業努力、一起去潛水、討論各種網路技術、
打掃家裡、燒飯煮菜。我知道她不是與生俱來的女同性戀者,可是她當愛我的
時候,她可以完全地投入與我享受女女間身體的撫觸與互動。愛情,對她而言
是一種迷幻藥,吃了就什麼都忘了。」
「Amilus對我而言,也像是迷幻藥一般,吃過她就什麼也不想吃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告訴你唷,我有同感!來!為我們共同感受,喝。」
Karen淺嚐即止,我則把剩下的半瓶酒喝了,再開一瓶。
「說說妳和她在柏克萊的生活罷。」
「你知道她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嗎?想不到吧?我們常去舊金山大橋那頭的一個漁
村Sausalito,其實說是漁村倒不如說是觀光勝地,現在那裡是高級住宅區。我們
常開車過海灣大橋再過舊金山大橋,到Sausalito,露天喝咖啡晒太陽。她第一
次主動吻我,就在那裡,眾目睽睽喔,嚇了我一跳,剛好有幾個台灣人經過,瞠
目結舌竊竊私語。還有一個歐巴桑說出了夭壽這樣的話,哈。但無論如何,對我
而言,是一種無可莫名的幸福感受。」
「我知道她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還有Monterey Bay水族館,我們也常去,開車開好久呢,不過她都會準備滷菜,
我邊開車她邊餵我。那個地方的Sea Otter,應該叫做海獺吧,超可愛的。」
「她有提起過那裡,以及海獺,不過沒說妳也去,更沒提到滷菜。說說你們潛水
的事吧...」
「加州是個可愛的地方,比起美國其他地方,這裡有海、有山、有沙漠,自由卻
不放肆。加州的海域相當美麗,浮潛或深潛都很合適。她大一升大二那年暑假,
我們在Monterey Bay的Lover's Point。那個時候,Amilus還不知道我喜歡她
,與自己暗戀的人朝夕相處,某種角度而言,比跟戀人膩在一起還要醉人。」
「我可以體會。」
「之後,每年暑假,我們都會去潛水。她在水裡真的像似有腳的美人魚,連教練
都說,她學習速度非常快,泳姿很迷人。她沒有一般人初入水裡的恐懼,有時
真讓人有她原本就屬於海洋的幻覺。在海中看她,又是另外一種誘人姿態,真
的是一個深海小妖,不是天使唷,就是小妖,會魅幻凡人的妖精。深潛時,我
常默默地跟著她,有時她駐足凝視珊瑚隨著水流搖擺覓食、有時她會與水中魚
兒嬉 戲。我總是等著她轉頭對我微微一笑,笑意不是來自五官,而是身體的
柔動,那是我潛水的唯一目的。」沒錯!Karen的表情,是在陳述她的戀人。
「真是忌妒,我都沒有和Amilus潛水過,我一定要去學潛水。」
「和深潛比較起來,浮潛與她的互動較為真實。不用帶著沈重的潛水配備,她就
更俐落了,她會突然拉著我的手,帶著我欣賞腳下的珊瑚與魚兒,她不經意地
碰觸,對我而言都超過一千伏特。有一次,我竟然因她的碰觸,身體輕微地顫
了顫,她突然抱著我,問我是不是腳抽筋了?我實在控制不住了,以手摟住她
的腰,當時她是穿兩件式的泳裝。」
「妳還說妳沒有吃她豆腐!」我瞇著眼看了看Karen。
「你不要說我!我比你老實多了。摟住她腰的手,在神智恢復後立刻鬆開,大概
為時十秒鐘不到吧。」Karen用拳頭在我胸口垂了一下,力道不小。
「喂!很痛耶。」
「不說了!說得我血脈砰張了,我要去睡了,天快亮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你爹
娘看到總是不好,畢竟今天是大年初一。」
聽著Karen陳述她與Amilus的種種,我竟一點都沒有忌妒的感覺,她曾經全然擁
有我的Amilus,Amilus也曾全心為她付出。也許在我心中,Anita和Amilus依舊
有所區隔吧?她們的愛戀,比起所謂的門當戶對真摯得多,她們深愛彼此,也
為彼此付出,這是在普凡人間已經失落的感覺。她全心守護著Amilus,不問回
報。現在,Amilus愛得是我,我將繼續守護著她。
「妳不怪Amilus?她愛上我。」
「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把她推向妳的。如果不經營,愛情是無法永久的,尤其像
她戀愛原則是歸類於回報式的,愛她一分、她還兩分,然後致身於彼此。是我
先背棄她的,我不該為了一個不該屬於我的小孩,就把她一個人送到台灣,好
死不死,你也那麼全心待她。」
「大概是妳上輩子欠我的罷?說不定前世妳是之蒼蠅什麼的,快要餓死了,我突然
肚子痛在路邊製造一塊蛋糕,救妳一命。」我邊笑邊說,並用手指在空中畫了一
佗便便。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蒼蠅要有骨氣,寧死也不要吃路邊的便便,要吃就吃廁所
裡的,否則下輩子還不完。」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