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龍將軍:【最後的革命----中國僭主政治的終結者】


第一章 僭主時代


四,孫中山階段與毛澤東階段

   辛亥革命之後的孫中山時代,是僭主時代的第一個階段;它的學名是"中華民國"。這是有鮮明的色彩:革命與戰爭。它的性質是共和的、無君的、軍閥混戰、黨閥割據的。它的開端一清二楚:一九一一年的辛亥革命。那麼,毛澤東時代呢?當然開始於1949年,它的學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毛澤東時代,其實是孫中山時代的延伸;它的很多創新與弊端,早就潛伏在"中華民國"的血腥歷史中。

   這種說法,並非出於對毛澤東個人及其事業的貶抑,否則,我們就不是歷史家的態度了。事實上,我們搜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歷史,不能發現任何新的、在孫中山時代找不到開端的事情。毛及其黨徒強調他們擁有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不同於孫中山的"資產階級革命",但在歷史家看來,一九四九年以後的中共統治者,除了比一九四九年以前的軍閥黨閥和"國民政府"更具壟斷性和惡霸作風,從而把"惡"推向頂峰、使"欲"無孔不入外,實在沒有造出什麼新生事物。他們宣稱,列寧主義的原則是把"惡"列為歷史發展的動力,這表明他們從事的文化與社會運動是有意識、有系統的破壞,甚至是民族自殺。他們的許多創舉實際上繼承了日寇佔領時期的奴化措施,如糧食配給、統購統銷、驅民修路、思想灌輸,甚至發放良民証、強迫絕育、強迫勞動改造、廣泛的集中營等等。

   中國共產黨人與日寇佔領軍之間這層繼承、發展關系,人們迄今為止還研究得很少,甚至沒有引起注意,更少足夠的警覺。以後我們將談到,這其實是中國共產黨的漢姦性質的連串証據。

   其實,連這樣的漢姦運動(中共就最喜歡"運動")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北齊之主高歡雖然身為漢人,但卻嚴重"鮮卑化" (猶如風靡第二南北朝的"歐美化"、"東洋化"、"蘇維埃化")了,他甚至比鮮單人還要鮮卑化(仿佛親蘇的中共比蘇共更加布爾什維克化,漢姦比日本鬼子還要日本化)。道理很簡單,這種異化是他們這類人的權力基礎甚至生存之道。日本人可以罵日本,但漢姦卻不可以。然而,你總不能因為高歡比鮮卑人更野蠻、破壞力在五胡中也登峰造極,就稱譽他是中國幾千年、世界幾百年一位的、開天辟地第一人吧!

   同樣的,血腥陰暗的毛澤東時代繼起於殺伐不休的孫中山時代之後,是僭主時代推陳出新的新階段。毛澤東時代之後,中國繼續展現僭主時代更新的其它階段:這就是攘擾不已"新長征"的真實內涵。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第二南北朝時代",也就是由辛亥革命給明朗化了的"中國傳統秩序的崩潰",我們這時代,雖距那時相去已遠,但依然未脫其"革命與戰爭"的窠臼。

   一九四九年以來,共產黨僭主不遺余力地推行"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其殺人整人的慘烈程度甚至大於他們奪取政權之前的戰爭時期;這是就"革命"而言。再看戰爭,仿佛是停止了,其實不然,武鬥的內戰變形為"文鬥的內戰"(即所謂"歷次政治運動"),被害人數再加上因此被餓死、打死、強迫自殺的人數,甚至超過了日寇侵略和國共兩黨的廝殺。此外,戰爭還延伸到了國境以外:三年朝鮮戰爭及其後果中美間二十年的敵視;一年中印戰爭及迄今近代四十年(1962--2001)的戰備;中蘇邊境之戰以及數百萬軍隊的二十年對峙;以及兩次越南戰爭的無止無休!此外不要忘了,國共內戰迄今並未結束,1958年炮擊金門和1996、1997年的導彈試射,不過是一個提醒而已,接下來化為大陸和台灣的"兩個朝廷轄區"(什麼"一國兩府"、"一國兩制"、"一中一台"、"兩個中國"等瞎掰--"中國"是可以有兩個的嗎?有的,不過是兩個乃至多個朝廷)罷了。算下來,支離破碎加在一起總共不過十幾年的和平時間!而這,實際上隻是"戰爭間隙的喘息"罷了。所以,毛澤東的著名咒語"八億人民八億兵"決不是個人的心血來潮,而是這個時代的殘酷寫照。

   一般人很容易將此"和平時期的兵荒馬亂"歸結為"共產黨的殘忍本性"和毛澤東的妄想狂。然而,這不是歷史家的態度。馬克思主義我們不去談它,因為這樣的思想流派在十九世紀的歐洲是太多太多了。共產黨為什麼能在歐亞大草原的邊沿地帶,從易北河到中國海,取得勝利而在其它地區卻一籌莫展?明眼人可以看出,二十世紀的"社會主義陣營"與十三世紀的"蒙古人帝國"的版圖,是大致吻合的。所以, "共產黨國家集團" (這完全不同於共產黨作為一個單純黨派,更不同於馬克思主義作為一個單純思想流派)作為歷史現象,不僅是意識形態,而且是地緣政治,它是"蒙古帝國的歷史遺產"對"西方十字軍壓力"的持續反應。就中國內部來看, "八億人民八億兵"把中國變成一個大軍營;企圖把全民訓練成亡命之徒。但即便這樣也決不是共產黨的創舉--遠處看,第一南北朝時期的五胡、北魏、北齊、北周統治者們,均精於此道。從近處看,樑啟超輩也曾極力鼓吹中國要"尚武"、"野蠻",蔣介石倡導"文明其心智,野蠻其體膚"。毛澤東承先啟後,把這一切推向高峰。

   誠然,"毛澤東時代"的主觀願望不同於孫中山時代,它以"文化革命"代替了"建國大綱"。孫隻想造就現代社會,毛則企圖造就理想社會--這是表象。誰能否認,毛的"理想"是他在一九五七至一九六二年間的"歷史性挫敗"之後,發明的一個退卻的花槍呢?他發明這個理想,是要保住自己的獨裁權力。除此之外,他並沒有太多沉洒於所謂理想。誰又能否認,在此之前的毛,完全是《建國大綱》的徒弟呢。盡管他的"社會主義集體化道路"與北朝蠻族的"井田制"、"土地國有化"措施如出一轍:把土地搶來,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古代共產主義"夢。

   為什麼毛會產生前期與後期的變化?顯然,他的主觀願望如"建設一個和平、民主、自由、幸福的新中國",和他的實際使命如殘酷打擊、無情鬥爭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國人,幾乎完全背反。第二南北朝的巨大漩渦使他昏暈、不知所措,他臨死前不久如此說身後:"至於未來,隻有天曉得了!"這不僅是僭主個人的哀鳴,也是時代的心灰意冷:要到達現代化的彼岸,但腳下卻是懸崖,一條必須用無數生命來填的"國民性的鴻溝"!現代中國人熱衷於"走向未來",結果卻如毛僭主所言是走向了"天曉得"。回首往事,甚至連最樂觀、最無知的人們,都承認這鴻溝難以逾越,但展望未來,就連最悲觀、最深刻的智者也不敢思想了;因為現代中國的命運,是和一切世俗化的幸福,徹底無緣的!

   我們的最大悲哀和最大幸運,都緣於此。

   一九四九年迄今的時代特點,受制於一個因素:北朝的巨大勝利。這北朝名叫"紅色中國"或"中華人民共和國"。

   本來,中國共產黨主要取勝於北方;它的政權也在北方建立;它的中晚期幹部取自北方。它的早期幹部雖然多是南方人,但早已在萬裡長征的絕望、陝甘寧邊區的苦熬中,徹底北方化了。更重要的是,中共的思想根源和組織根源無一不是取自我們的北方強鄰--繼犬戎、匈奴、鮮卑、突厥、蒙古、滿洲之後繼起的"俄羅斯--蘇聯"。這意味著,共產主義之於中國,不是什麼"反抗帝國主義侵略、爭取民族獨立的武器",而是"俄羅斯--蘇聯對中國進行地緣政治擴張的結果"。其意義近似於匈奴、鮮卑、突厥等北方蠻族,歷史上對北部中國所實行的"割據"。但這一次的割據有兩個新特點:

   1,它是"紅色"的。毛澤東坦承"紅色割據",並在江西建立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即蘇俄奴化中國的跳板、基地;但他和他的第五縱隊的同志們犯了一個"忘本"的錯誤,由於遠離了他們的第二祖國蘇聯、未獲北方基地的補給而告失敗。"長征"的意義即在於它使南方的散兵遊勇(北伐戰爭後未獲適當安置的人們)歸化北方,背靠賀蘭山,從而拉開中國革命的新一幕。這座賀蘭山,正是反抗北方蠻族的民族英雄岳飛希望"駕長車踏破"的北方民族根據地。

   2,國際力量的多元化,如"資本主義陣營"、"自由世界"的存在,使"老大哥"蘇聯不敢對小徒弟中共、兒皇帝毛澤東全無顧忌,為所欲為;結果毛澤東得以和蘇聯決裂。在此之前,毛自己承認他與蘇聯的關系是"名為兄弟黨,實為兒子黨"。

   盡管毛與北方的靠山決裂,但他的北朝性質卻無法改變。《國際歌》是從北方蠻族那裡傳入的,《東方紅》是在北方編造的。更重要的是,共產黨在中國,是代表了"內陸農村對沿海城市的反抗";這些農村,由於西方工商業的侵襲而陷入破產。相比較,國民黨則是代表了東南沿海的城市工商業,所以被共產黨叫做"大買辦、大資產階級"。一九四九年奪取政權之後,共產黨抑制東南沿海城市,而大力扶持內陸的發展,固然與反美親蘇的戰略有關,但也為了"糾正國民黨的錯誤"(後來鄧小平的改革開放路線,實際上是繼承了國民黨三十年代的國家發展戰略);試比較"國民黨中國和共產黨中國" (即"南朝和北朝")在十個方面的差異:

   一,國號:中華民國 中華人民共和國

   二,意識形態:三民主義 共產主義

   三,政治制度:訓政的五權分立 無產階級專政

   四,戰略靠山:美國 蘇聯

   五,社會支援:東南沿海城市 廣大內陸農村

   六,經濟制度:自由競爭 國家統配

   七,文化取向:傳統與現代妥協 革命的未來主義

   八,人文風情: 溫柔細膩的 剛毅粗擴的

   九,人際關系,隨和而糾結的 猜忌而鬥爭的

   十,人的夢想:具體而微妙 宏大而無邊

   類似的特性無所不在,可以不斷列舉下去……

   從一九四九年迄今五十年的對峙看,南(台灣)--北(大陸)的懸殊似乎不成比例:面積一比三六0;人口一比五0。然而,我們最好不要忘了,長江以南的中國,對共產黨具有強烈的離心傾向甚至"親國民黨(也就是親南朝)情緒",一九七六年四月,北京刷出"我們懷念周恩來總理"的反毛標語時,上海帖出的反毛口號則是"我們懷念孫中山先生",上海式的反叛,肯定比前者更讓那垂垂老矣的毛主(毛主席、毛僭主),感到內心的恐慌,他終於知道,盡管經過了二十七年的嚴酷統治,他依然不能成為整個中國的主人,即使把小島台灣排除在外。

   即使在共產黨內部,"兩條路線"的鬥爭,一天也沒有停止過。黨內兩條路線的生死結,何嘗不是"南北朝格局在北朝內部的延伸",對此,這位富於藝術才華的暴君(人民私下裡罵他是"毛豬";而稱呼"毛著"為"毛竹"),是極為敏銳的,毛主說,"我們黨內有個資產階級。"又說,"當前的兩條路線的鬥爭,是共產黨和國民黨鬥爭的繼續。"

   反觀一九四九年,共產黨勝利的神速,把人們的想象力都甩在後面了;甚至急於求勝的毛主本人,也驚呼"太快了!"--以至朱毛軍來不及接收廣大的南方。北方的主人斯大林怕出岔子,也希望朱毛能適可而止、劃江而治,服從南北朝的宿命。這表明,當時"南--北"分野很清楚(國民黨在長江以北還沒有站穩過八年,又被日本人趕走了八年),但國民革命軍的"兵敗如山倒"一下子把南方暴露在北方的火力之下,就象二十年前北洋軍閥的"兵敗如山倒",一下子把北方暴露在南方的火力下。

   迄今為止的歷史表明,這兩次"統一"都太快、太不成熟了。直到五六十年後的今天,即使在大陸中國的內部也還沒有取得"完全的同質性",至於在"海峽兩岸"之間,甚至不能就國家的發展達成近似的觀念。這些,都是由"南北朝"的性質決定的。如果,中國再發生一次"兵敗如山倒",那很可能是某種南方勢力對北方的反擊所致。

   前一次消耗過大導致外傷:北方的軍閥,鑽到國民黨內(如馮玉祥、閻錫山、傅作義……),後患無窮;後一次消耗過大,導致內傷:共產黨接管的人手緊缺,南下幹部(專指那些沒有知識但有功勞的中下級黨官)素質低劣,導致此後終其一朝的"紅與專"的論爭。且使"社會主義建設"在1958至1960年間受到致命的挫折。由此可見,毛主在《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中的名句"宜將乘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雖然琅琅上口,但卻忘了他不是劉邦,不是中國的統一者;而隻是荷堅,隻是北朝的主子。

   當年荷堅攻晉,八十萬對五萬、號稱"投鞭而渡"但終不能取勝,為什麼?因為"南--北朝"的宿命格局,比長江的天塹更難逾越。毛雖然緊靠槍桿子,渡過了荷堅依靠刀斧不能渡過的長江,但終於過不了台灣海峽,隻能像河伯一樣望洋興嘆。晚年,他哀求美國總統尼克鬆幫助中國統一,這說明他至死不知困其一生的"南北朝機理"的存在。

   上述兩部"兵敗如山倒"又後患無窮的痛史,再次警醒人們注意"南北朝"的事實。

  

*解龍將軍*

最後的革命:

中國僭主政治的終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