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龙将军:【野蛮的中国】
第三十六章文化大革命论(下)
三,文化大革命的性质和预后
文化大革命的性质是:僭主(毛泽东)与人民的暂时联盟,以反对共同的敌人----"叫花子暴发户" (按当时术语,叫做"党内资产阶级"、"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当然,由于1911----1965年之间中国已经经 历了绵延不断的革命,所以,这里的"国王"、"贵族",只是一种隐喻。他们都因为"理论(为人民服务) 脱离实际 (作官当老爷)"的致命点,而只能是一些没有名分、昙花一现的暴发户。
文化大革命,也和历史上各种"国王----人民的联盟"一样,有其自我运动的"三部曲":
一,人民强烈不满并经常反抗贵族的横行霸道;
二,国王利用人民的不满来打击贵族,同盟形成;
三,贵族收敛了凶焰,人民运动逐渐具有独立的倾向,国王开始担忧人民的力量,于是联合残存的贵族镇压了人民运动。
如果没有人民的不满与反抗作前提,国王又怎么能利用人民呢?所以,现在邓小平的御用文人, 一味强调"毛泽东发动了文革",这种说法,其实是害怕承认自己"十七年压迫人民的罪孽"。
一,如果人民没有受到压迫(造反派的口号"十七年的苦弟兄,联合起来!"后来被重新修好的伪国王、伪贵族,打成"反 动口号,很能说明它的人民性),他们便不会怨恨贵族;
二,人民如果不怨恨贵族,国王再想利用他们来攻击政敌也没有机会;
三,国王与贵族的共同利益更多,因此,镇压人民便成为不可避免的选择。
使文化大革命具有历史意义的,不是"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的继续革命"的运动幌子,不是毛泽东为人民的苦难所流下的鳄鱼的眼泪;而是它在历史上第一次动摇了共产主义贵族们的铁腕统治。要知道,这在他们的苏联老大哥那里都是没有先例的。它的价值不在于它的自我意识,不在于它那些自命不凡的权术、口号;而在于,使中国最终脱离了苏联的政治控制。尽管在思想体系和政治制度上,中国的独立还只在"言"的层次、没有在"行"的层次完成。
尽管,中国的独立倾向在文化大革命结束时,还是羞羞答答、半遮半掩的(不敢公开扬弃外来的"主义"),但"逆转"已经开始,涡流无法终止。
从此,外来的模式作为中国人精神上的梦魇,已经原形毕露、破碎不堪了!从此,布尔什维克在中国大地上的残渣馀孽,只能处于逐渐沉沦的守势,他们冰泮瓦解、消融毁灭的结局,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是实指而不是象征。它向前一个世纪的传统和偶像宣战,并从物质上予以铲除。 正因为这样,自1969年文化大革命被毛泽东亲手镇压下去之后,中国生活的全面倒退就是不可避 免的了。 这种革命失败后的倒退现象,不是"文革"所特有的。1969年以后弥漫在中国大地上的种种虚伪、 消沉、堕落,是一切失败了的革命都经历过的;而正是这些而不是革命高潮,才构成了众口一词的"文革的消极因素"。 相比之下,文化大革命却有两点积极贡献:
一,它使共产主义的神话动摇并最终破产了。只有经历过50----60年代的"党组织"无微不至的压迫的人们,才能体会到"共产主义的奴役"是多么无孔不入地令人作呕,才能体会到文化大革命带来的意外解放,是多么歪打正著的珍贵。
二,它点燃了社会底层的"新野蛮主义的燎原大火"。这种上下乱窜的野火,跳跃在新一代中国居民的身心中,成了他们的第二本能。它蔑视秩序、仇恨理性;因为在它看来,理性只是伪装的谎言,秩序只是骗术的集大成。
不错,这两个"积极贡献"本身并无建设性。它使"文革成了一个不能生育的荡妇"。这位荡妇以其破坏的纵欲,威胁正常的生活。但是,请允许我们有限度地赞扬这位荡妇吧----因为,正是她,扒掉了一种血腥宗教的伪善面纱:"共产主义"!共产主义的宗教,为了自己的特权而剥夺多人的生存;为了少数人的车库而拆毁人民的茅屋;为了少数人的游泳池而封闭了许多公园;为了"人民大会堂的宴席"而活活饿死了几千万人民!与如此"壮丽的共产主义"相比,"文革"这位荡妇,倒体现了无知少女般的纯真!
只是由于文化大革命并没有彻底打倒共产主义,所以,在它之后必有一个漫长的混乱时期。从此, 1949----1966年间被强力掩盖著的社会分裂表面化了,并将长期左右中国的命运。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早在"文革"前一百多年间(1850----1949年),中国就一直滚荡在社会分裂的泥潭中。"文革"不过是撕开了完好的表皮,把"里面"的烂疮暴露了出来。功乎罪乎,评说自然因人而异。 毕竟从此,共产主义"为大多数人谋福利"的面纱飘然坠落,露出了赤裸裸的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的髑髅!
与此同时,反传统、反文化、反对一切规矩的野蛮主义兴起了!它把逝去的文明成果,化为当下的取暖燃料。
在中国历史上,同样熊熊烈火衬托出同样"残暴而野蛮的行径",只有兼并六国的秦始皇、结束南北朝的隋文帝,曾经干过。秦皇焚儒书,隋文烧谶纬----也是为了"统一思想、巩固政权";但由于他们的残暴野蛮,正好发作在历史文化的巨大转型期,也就在不期然中,恰逢其会。整合春秋战国---- 南北朝,成为汉----唐气象的始作俑者。
这"三重变奏",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难道,我们没有理由希望----"一个在新的基础上、以新的形式出现的汉唐帝国",从文化大革命的 熊熊烈火所造就的一片灰烬中,英勇崛起吗?
所谓在新的基础上,也就是在技术文明和国际环境的基础上; 所谓以新的形式,也就是以宪政的而非王朝的形式。
当然,这还得需要两个"汉----唐式的前提":
一,一次类似于秦末和隋末的人民大起义,以便结束矫枉过正的绝对专制政体;
二,汉文帝或李世民式的开明君主,他们懂得予民生息。所以,无论汉、唐,都是以老子的自然主义为指导思想的。
这启发我们,是一种新哲学诞生的时候了!或是,老哲学的变相复活。以新的精神为先导,以新的方法为工具----创建一个适应于新的国际背景的新形态国家:这就是我们对于文化大革命空前苦难的回答!
而今天,能够透过历史的阴霾,而看到阴霾后高耸的山峰的人们,并不超过一位数字。
前面,我们说文化大革命的积极一面,也说它消极一面;但文化大革命的时代毕竟过去十二年(1968--l980年)了。现在,我们需要考虑如何超越文革、消解文革了。
文化大革命加剧了中国一百年来的"野蛮化趋势",它把毛泽东的神话推向了顶峰又弃入了谷底。毛泽东的神话扮演了粉碎机的角色,当它粉碎了一切价值后,自身也被无形的力量所粉碎:
不是毛泽东粉碎了中国,而是中国粉碎了毛泽东;
不是中国粉碎了毛泽东,而是一种更高的力量把毛和逝去的中国一起粉碎!
我们称这种更高的力量为"天意"。或者,用一个经验化的词汇,叫做"中国对外部世界的反应"。
这种反应,并没有随著文革的结束和毛的死亡而消失。
今天,中国仿佛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由于手术没有完成而无法下地,更无从恢复正常的生活。所以,一个合理的建议是:尽快结束中国的手术,恢复中国的正常。
为此,中国实在需要一场----"在形式上反对文化大革命的新型文化大革命"!"借用极左方法以铲除左派势力的最后的革命"!
不如此,就弥合不了中国流血不止的伤口。我们把这场结束革命的革命,叫做"中国的自新运动"。只有通过自新的磨练,中国才能达到民族的再生。
在自新运动的前半期,百年来的野蛮化倾向,将有进一步的发展。甚至,将使迄今为止的革命阶段都黯然失色。它的极致,很可能让中国历史上的一切过火行动,都变得平淡无奇。仿佛,不把旧世界的最后毒素都发散干净,就不能获得身心的宁静。
在自新运动的后半期,野蛮化的倾向将逐渐转移、凝练为全新的指向:
新文化将构筑;
新民族将诞生。
这新的指向,很可能采取某种人格化的形式:通过一位"体现了历史节奏的人”来实现。
他----坚定而灵巧;
无情而感人;
严肃的个性与仁爱的涵养、冷峻的战略与随缘的禅思,是如此协调地汇聚于他。
毫不奇怪。
要消除毛泽东(及其徒子徒孙)的全部恶劣影响,就需要一位比毛泽东更真诚的人!
要消解文化大革命的后遗征,就需要一场铲除文革的全部社会基础(反民族基础)的民族革命!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物,那么,为了中国的自新----让我们来拥戴一位!
如果没有这样的革命,那么,为了中国的再生----让我们来创造一场!
他,必将带来空前的"城市力度感"。
他,必将完成中国百年未成的慢性革命。否则,中国的富强,将永远是个苍白的白日梦。明成祖的雄才远略、唐太宗的左右逢源、汉高祖的知人善变、秦始皇的登山刻石----在他面前,都是小小的把戏、小小的半成品。
并不是因为他"生得伟大”,仿佛那些权欲熏心的帝王神话,而是因为他面临的挑战,比那些古代帝王曾经面临过的,要严峻得多、复杂得多、急迫得多。如果,他不具备"超帝王"的天赋与修炼,难免被这空前的挑战碾为齑粉、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他不会被碾为齑粉的。
是中国历史的强大支持力,迫使他起而应战。
是中国人民心中的反抗力,簇拥他无畏无惧。
他清醒地知道:还没有一个现代意义的"中国民族"。也就是说,尽管遭受了一百年脱胎换骨的修炼,新的民族还没有到升起的时刻----作为世界气候已经变化的象征。
但是,快了。
逝去的历史典籍老是告诉我们:两千年来,只有"秦人"、"汉人"、"晋人"、"唐人"、"宋人"、"元人"、 "明人"、"清人"、"中国国民党人"、"中国共产党人"……充塞在字里行间。
但是,快了。就会有彻头彻尾、名实相符的"中国人"----出现在远东的晨雾里!并以此弥合,前此两千年的民族分裂。
党派不再和王朝一样,分裂民族。中国的国号将是简单明快的"中国"二字,不再需要任何附加的赘物。这些赘物的"以示区别”,恰恰分裂了民族。如袁世凯以"中华帝国"区别于"中华民国";毛泽东又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区别于"中华民国"----每一次这样的"政朝换代,都带来巨大的民族灾难。
中国,将证明自己真正具有:
作为民族整体的存在力……
精神上生生不息的能力……
周旋于现代世界的潜力。
----这才是"我们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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