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龙将军:【野蛮的中国】
【附记】
对"伤痕文学"和"人权运动"的透视
一
描写"文革惨痛经历"的伤痕文学,代表了"重返权力岗位的文革受害者们"的哀鸣。正因为它的写作,受限于狭隘而严格的政治需要(如,为"走资派"推翻"翻案不得大心"的毛牌圣旨,所以,它只是旧时代的回声,而非新时代的号角;它是掘墓人,而非奠基者。这种御用的特点也决定了:它们的作者要么是垂垂老矣、横遭蹂躏的"党的同路人"之辈;要么是涉世末深的文学青年。
这种意义的伤痕文学,当然只能昙花一现。随著新的政治分野的形成,伤痕文学的作者,要不然退缩为新的黑暗时代(即,邓小平专政的时代。它的牺牲品就是"西单民主墙”,和去年被捕的魏京生等一大批“民主小将"----类似文革中的“革命小将”)的夜莺,要不然只能去高歌"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随著民主运动的死亡,伤痕文学、暴露文学的官方基础已经消失,而控制一切传播手段、严禁宪法权利的邓小平专政,很快将用行政手段和监狱电网,来迫使伤痕文学完成上述的分化。伤痕文学再也不能如此这般地存在下去了。
这种前景也是受限于二十世纪中国严酷的文学环境。二十世纪的中国,甚至没有开垦出一块稳定的、专业化的"文学园地"。
"文学",它在二十世纪的中国意味著什么?
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是中国传统国家(也被叫做"大一统社会)的秦代----清代,在其死亡过程中,发出的错综复杂的呻吟,一阵阵大厦倾倒时的迸裂声。伤痕文学尤其突出了这一点。它是二十与三十年代的"批判现实主义的暴露文学"的当代翻版,而在制造上还要粗糙得多。
在未来中国人的心目中,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只是文学的实验室,但却是政治的战场!作为很大程度上是"仿造"(或是师法俄国,或是师法日本、欧美)的宣传品,从内容到形式,初学者的拙劣都在在可见。它的声调犹如变声期的童声,听来裂人耳鼓、令人烦躁,只有他自己为此陶醉甚至骄傲。
伤痕文学在这些方面忠实地继承了历史遗产,而且,它也象二三十年代的历史遗产那样,都是陈年老货,并无新颖内容----被我们称作"现代中国文学主流"的作品,几乎没有一件,不能在外国或古代的作品中找到远较它杰出的原型!伤痕文学也逃不出这个范围。它煽动低级的本能和琐屑的怨恨;而不能远观和净化,达到真正的悲剧效果。更不能揭示人的真实处境,给人哲学的沉思。所以我们说,它只是满足某种政治需要(如,"为特权阶级鸣冤叫屈和为走资派翻案"的需要)的、有意无意的宣传品罢了。
什么是"中国的人权运动和民主运动"?
如果说,"中国古代也有人权思想和民主意识",那是在玩弄文字游戏。中国古代说"人",但不说 "人权";中国古代"民主"指的是"人民的主人"。人权和民主,原是另一种文化即西方文化的产物,这既不值得骄傲,也不必受到蔑视。
人权与民主,在现代中国是这样一种奢侈品;每当现有的统治者,把它作为重要的礼物许诺给人民时,就意味那个统治已经进入晚期。是统治的腐朽而不是仁慈,迫使统治者要靠透支的许诺,来进行"维持会"的活动。
每当被治者(尤其是"知识份子")起来"要民主"、"争人权"之际,就意味著巨大的革命力量正在"以此为聚合的方式,开始准备夺取政权。只是由于力量的不足,它暂时还采取了"要求分享权力"的低姿态。等它的力量进一步增强,改良的摇尾乞怜,就会变为革命的易帜改朔。
就这样,中国现代史常常徘徊在两个极端倾向之间:
一,在这个一盘散沙、自在散漫的费拉人群中,为"富国强兵"而不择手段地推行集权,结果在集权中异化,导致腐败。
二,在高压的集权下,"要民主、要自由、反饥饿、反迫害"的人权呼声四起,演变为广泛的社会叛离。
任何统治者都以不同的程度和形式,倾向于"一";任何被治者至少在宣传上都倾向于"二"。甚至史无前例的集权者毛泽东,在他"夺取全国政权"之前,也还是一位"自由民主的爱好者"呢!哪怕这仅是业余的、客串的、甚至是虚假的即兴表演。
统治者与被治者的这一区别,不仅是"阶级立场"使然,也是西方主导下的"世界时髦"使然。也就是说,"如何运用人权和民主的问题",实际上是一个"如何穿戴时装的问题"。这不是说,中国人在观念上不懂得人权、民主;而是说,中国还没有同化于另一种(如西方的)文化的人生态度。在社会合作方面,态度和习惯比之思想和观念重要得多!
是乎非乎,功乎罪乎,不一而足。
这样看来,人权与民主的呼声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大陆兴起,就不是什么突发事件了。这主要不是 "西方思想的传播"这个外因造成的,而是由于"共产主义众神的没落"这个内因导致的。最有趣的,是 "西方"与"中共"这对立的思想两造,在"西方影响导致中国变化"的观念上,出于各自的目的却达成了某种同谋犯的心照不宣;他们因此而热切地共同致力于抹煞中国内部形势的决定性作用。这当然是由于,中国共产党本身的"西方来源",使它的体质过于容易受到西方影响的冲击,因而对新一波的西方侵袭,显得格外脆弱和病态的敏感。
从这种意义看,伤痕文学,人权运动,都有推动中国社会发展的功能。而中国的特定条件,也必定使它们的性质不同于"世界主义的流行款式"。
例如,人权运动在西方社会主要是左派份子的玩物,是杂交者、群婚者、同性恋者、堕落的艺术家的嬉皮士政治;但在中国,则是右派份子的玩物,是拒绝给别人自由的那些所谓的自由派的招魂幡。这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他们的联盟也是不可能持久的。随著中国共产党的无心肝统治的垮台,中国的人权份子,必将成长为最激烈的革命者,成为人权运动的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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