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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歐之都2054 - 序章(溫哥華短篇)之四: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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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睡過頭了。
這一切都要怪床太柔軟。人只要在過於疲憊的時候,往這樣的床上一躺--就鐵定完蛋。記得這個學期,我就有好幾次是因為待在溫暖的被窩中太舒服,沒聽到鬧鐘聲音而遲到。說真的這不是我的錯,每間大學都是九點半開始上課,偏偏我們這個爛學校就是要選八點四十五…校方不能指望訂出了這種不合理的時間表,學生還能遵守吧?雖然千錯萬錯都不是我的錯,但不幸的,遲到是鋼鐵般的事實,和學校訂定的規則就是有衝突,你想想校方會怎麼做?當然是用最簡單解決,又不會引起爭議的辦法--
結果我就因為遲到次數太多而被當掉啦,幸好只有一科而已…
這次情況也和以往差不多,我根本忽略了鬧鐘的存在。這回真的要感謝電視的定時系統,和我懶散,在世界盃棒球賽轉播結束兩個月後,仍未將訂在七點的自動開機時間調回來的習慣。電視機準時在七點開機,播放足以吵醒一個營隊的新式搖滾。我則從某種情節不堪入耳的美夢中慢慢醒覺,猛揉著自己沉重的眼皮,大聲打著呵欠。接著我的視線,轉向放在床頭櫃的電子鐘。鐘面上清清楚楚的顯示著07:01五個大字。在知覺逐漸回復,思考機能也開始啟動後,我才猛然驚覺我遲到的事實而大叫出聲。
「糟糕,七點啦!怎麼會…完蛋了,睡過頭了啦!不知道布萊恩等多久了…嗚呼,怎麼辦?…他一定已經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先吃起來啦!…雨晴,不好了,快起床!」
「雨晴吃不下了∼」少女之夢的主題,總是以食物為大宗,而且通常是讓她們吃得欲罷不能、流連忘返的美味食物。我不忍心打擾她的美夢,可是不做又不行。只好硬拖她起床,隨便披上一件外套,急急忙忙的趕往地下室車庫開車。
上帝總是愛跟人開玩笑。在這麼趕的時刻,偏偏給我遇上了連環紅燈,還外加令駕駛視線不良的暴雨陣。雖然車子實在不多,但我就是不敢闖過空蕩蕩的十字路口,就算是行走的狀態下也絕不肯超過時速五十公里。看著兩旁車道上呼嘯而去,不斷響著挑釁喇叭的身影,我心中就充滿了不快的感覺。不錯!我就是沒種兼沒用!不但沒膽開快車,也沒那個技術開快車。但那又怎麼樣?!車上可不只我一個人啊!還有別人家的女兒啊!我只要一個不慎,損失的可是兩條生命啊!
「西村」日本料理位在溫哥華南邊的烈治文(註一)市。一進入市區,就可以體驗到中國人氾濫的氣氛。夜晚時分仍繼續營業的商店與餐館,用各式各樣的霓虹燈,替城市製造五彩繽紛的光害。不顧狂風暴雨三三兩兩在街上漫遊的年輕男女,理著不中不西的髮型,染著不黑不黃的髮色,用夾雜英文的廣東話大聲交談。路邊經過的每一家店,幾乎都有寫了中文字的招牌,一瞬間,會有種讓人以為置身香港的錯覺。
烈治文是新城市,馬路既寬又廣,我一下子就找到了目的地。看看車上的鐘,七點二十分,還不算太遲。不過外面的雨實在太大,還是替雨晴打個傘吧。正當我要開後座的車門時,突然發現--
雨晴這小妮子竟然又睡著了!
是車內的暖氣太舒服嗎?不可能。我這爛車的暖氣開了跟沒開一樣。是我開車技術太好,一路上什麼搖晃都沒有的關係嗎?愛說笑,許多坐過我車的朋友們,才坐一次就發誓永遠不再坐了。我覺得他們是有點誇張,但要我平平穩穩開完一段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雨晴,起床囉,要吃晚飯囉。」
可能聲音不夠大吧,她微微擺了擺耳朵,翻了個身,繼續安睡。面對這一位深具日本動畫中各種「萌」特質的少女,我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
「雨晴,起床啦,吃飯啦!」我加大了音量,她沉默了好幾十秒,才緩緩轉過身子,瞇眼望著我:
「啊,EL,早∼安∼」
「不要又低頭睡啊!」這下我可急了,連忙搖著她的身子。可是她不知道是被瞌睡蟲附身還是怎樣,怎麼都弄不醒。當她好不容易肯離開我的車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其實,我完全可以體諒她。希歐利亞和溫哥華之間,有極嚴重的時差,可說是日夜顛倒。溫哥華晚間七點四十分,差不多該是希歐利亞學生們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鬧鐘吵醒,還想賴在溫暖被窩中不走的時間吧?
「雨晴還想睡覺…」
全身軟綿綿的,這小妖狐…啊,不,小伊露就這樣無防備的靠在我身邊。希歐們都是這麼開放的嗎?可以跟一位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異性這樣勾肩搭背的?還是,雨晴是個特例呢?
走進日本料理店,店員用親切但略嫌公式化的英文向我們這兩位站沒站相的顧客問好。黃皮膚的不一定會講中文或東亞語言,用英文問候最省事。當然啦,雖然這裡中國人很多,也不能期望每位服務生都懂中文。看懂英文菜單的知識仍是必要的。
「我有一位朋友在這裡,請問…」
「唷,傑世寶(註二),你在這裡啊!!」
我還來不及問呢,布萊恩已經遠遠的見到我,大聲呼喊著我的名字了。轉向他那邊一看,天啊!竟然帶了一大票的女人…應該有五個吧?!那些女的啊,說實在話,長得實在不怎麼樣。臉上擦的粉應該比水泥牆還厚吧?從她們身上散發的「氣」看來,八成都是香蕉(註三)。她們正因為布萊恩所說的「傑世寶」三字,竊笑著--這個丟臉的綽號還真見不得人。
再仔細看看,除了布萊恩和他的女伴外,其他的人好像都還沒到的樣子。
「傑世寶!我們就先點菜啦。既然史帝芬那些傢伙還沒來,就不要管他們了。」說完,布萊恩又繼續和女伴們聊起天來,我的存在在一瞬間就被遺忘。雖然我早預料到布萊恩會這麼做,看他身前那堆吃剩的菜餚就知道,他是下決心不管我了。先吃也就算了,帶五個我不認識又感覺不太友善的女人在身邊--這回我大概又要坐冷板凳了吧?
不服氣也沒辦法,遲到的人是沒資格說三道四的。我帶著雨晴坐下--剛好選在布萊恩對面的位置。他瞄了我一眼,突然全身散發出光芒,像發現稀世珍寶般的大聲嚷嚷,連番讚嘆:
「傑世寶!你從哪搞來這麼正的女友的?!哇!哇!哇!是小狐狸精耶,超∼級可愛的小狐狸精耶!」
他在說雨晴吧?!我感覺到周圍的顧客已經用一種帶殺意的眼光指向我們,連忙要布萊恩聲量降低點。可是他不從我的意,還滔滔不絕的繼續說著。幸好雨晴現在的意識還不太清楚,要不然她一定會對我這結交白爛朋友的人,印象大大改觀。
「你這萬年處男是怎麼被她看上的啊?!好羨慕喔…小狐狸精…」
「對不起,我就是萬年處男啦。」我冷淡的回了一記酸砲。「不要小狐狸精小狐狸精的亂叫,她也不是我女友,只是個來遊學的朋友家女兒而已…」
布萊恩與他的女伴們表情很複雜,嘴角上帶著各種程度的奸笑,看樣子他們是不會相信我說的實話的。附近的人也在竊竊私語著,我一轉頭,他們就各自躲回自己的桌邊,裝做很專注在啃壽司的樣子。
今晚可真是丟臉丟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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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菜一道接一道的上,布萊恩三杯黃湯下肚,與我們聊得是更起勁了。他開始對雨晴展現出濃厚的興趣,不停問蠢問題,臉上表情像是想把她一口吞下肚。雨晴面對這種狀況毫不慌亂,有條不絫的回答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看來她似乎在接受他人詢問這方面經驗豐富,一點都不會怯場。
「哇咧,希歐利亞真的那麼熱鬧哦?悶在溫哥華這種小地方真是無聊透了。」布萊恩鄭這傢伙在五分醉的情況下,竟可以邊動筷子邊喝酒,臉上還能做出豐富的表情,來印證他對希歐世界的憧憬。同時,他還可以用頸部夾住手機,催促他那群遲到的朋友趕快出門,這可真是夠厲害了。
「可惜我沒有錢,要不然早就殺過去那邊啦。我可是一直希望能來趟異界浪漫之旅的。」
「裝孝維。」我不想隱藏我的心底話,直截了當的罵了出來。「你家裡那樣叫沒錢,那全世界沒人有錢了啦。」
「怎麼這麼說嘛?我家很窮的耶,哈哈哈。」
「不要傻笑啦。」若是再跟布萊恩攪和下去,我大概會智能退化,還是和雨晴談話比較好。沒想到雨晴竟然被布萊恩幾個冷笑話逗得樂不可支,根本沒時間理我。布萊恩啊布萊恩,你果然很能討女孩子歡心啊…
「好啦,你就別管我家的經濟狀況了,還是快點吃料理吧。再這樣下去,所有東西都會被我的朋友們給吃光囉。」
他說得沒錯,那五個女的從談話開始的那一刻,嘴就沒有停過。一道菜送到她們身前,馬上就盤底朝天。看來出生在美洲的人,都會被白人的特大食量給傳染。
「EL,這真的很好吃,多吃一點哦。」不知不覺中,雨晴用筷子夾住了一片生魚片,送到了我的面前…等一下!她,她該不會想要餵我吃東西吧?!這不是戀愛遊戲中最常見的場面之一嗎?!
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雨晴她還真是大膽啊,竟然對一位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男性做出這種刺激性極高的動作,而且這男性還是在二十年間完全無戀愛經驗的一位。這天上掉下來的甜頭,我若不好好享用,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可是,桌子對面那十二只賊眼,是在那給我轉個什麼勁啊?還有周圍的客人們,我拜託你們,你們也不是沒見過希歐吧?幹嘛一直往我這邊偷瞄?還在被注意到的時候,急急忙忙用報紙或書本,拙劣的掩飾你們的眼光啊?
我要怎麼在一堆人注視下,接受雨晴的好意?照周圍所環繞的不安氣氛,我要是真用嘴從雨晴的筷子接下那片生魚片,全場的人可能都會起立鼓掌了。這些錢多多待在溫哥華這種居住品質良好又生活步調緩慢的城市的暴發戶們,果然整天就是閒著沒事幹。
但是,雨晴那張天真的小臉是如此的期待,如果拒絕她的話,太傷她的心了(應該)…既然這樣,還是…
「喂!我們來啦!」
聽這聲音,八成是布萊恩的朋友吧,雖然我一個都不認識。老實說,他們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太好,講話有夠大聲。而且在約定時間後的兩個鐘頭才姍姍來遲,也令人挺生氣的。當然,我也遲到了,這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真是的,動作這麼慢…嗝!快來坐坐,一起吃東西。」布萊恩帶著五分醉意,毫不介意的向這群遲到的朋友打招呼。他們隨隨便便的回禮,大踏步的從我身後經過,把我的身體狠狠撞了幾下,害我差點沒把臉給栽進裝滿哇沙米的盤中,這實在讓我不太爽快。
不過,人要心胸寬大些,或許他們是不小心的。今天的東道主是布萊恩,我可不能讓他沒面子。
「EL,怎麼了?」雨晴似乎發現我有點不對勁,一張小臉充滿關心與擔憂。難道我臉上還是露出了不快的神情,根本沒隱藏好嗎?
「沒問題的,我沒事…」
還是早點吃完付帳快快離開吧,我不想再給布萊恩請客,讓我欠他人情了。我低頭夾起一塊壽司米,沾了點醬油,正想把它送入口中時,布萊恩的某位遲到朋友開口了:
「你就是傑世寶啊?」口氣有點輕蔑,可能是因為我穿得一付窮酸樣吧?我真沒料到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竟然還存在於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中。而且才第一次見面,就用難聽的綽號稱呼我,真是太沒禮貌了。但我必需忍耐住,畢竟雨晴與布萊恩都在場啊。
「是的。」我很含蓄的回答。
「哦,是這樣啊,我聽布萊恩說過你…就是那個帶著妖怪到處晃的傢伙嘛!」
「我…沒有帶妖怪到處跑啊?」
我一開始還弄不太清楚狀況,但當我發現這傢伙的眼光,正對著我身旁的雨晴時,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你在開玩笑吧?」
「不。」這傢伙舉起酒杯,邊喝酒邊含糊的說著,從嘴形看來像在罵人。一杯見底,他將杯子重重放下,戲虐似的對我說著:「你啊,有這麼多人類女孩子不追,偏偏要找個長動物耳朵的怪物當女友,不覺得羞恥嗎?」
布萊恩正在與女伴們聊得天花亂墜,自然沒聽到我們的對話。我這時已心底一股氣血直往上衝,藏在桌下的拳頭也捏的緊緊的。雨晴知道眼前這人在污辱她,頭微微低了下來。
「我為什麼要覺得羞恥?!」我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怒意,以平靜的語氣說出我的感受。「希歐和我們一樣是兩個世界的公民,不是什麼妖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污辱希歐們,不覺得這樣說太過份了嗎?」
「一點也不過份啊。」想不到,有另外的人搭腔了。這傢伙大概也灌了酒,說起話來酒氣四散,惡臭難當。「希歐又不是人類,根本就是不懷好心的外星人。難道跟個外星怪物做愛,你會覺得很爽嗎?品味真差。」
我撇回頭看雨晴的樣子,她緊緊的咬住了下唇,右手則掐住了我的左腕--用非常強勁的力道。被這樣惡劣的言詞侮辱,任誰都不會高興的吧?布萊恩似乎也發覺了,急忙阻止他的朋友。
「瑞克,不要說了啦,這樣講不太好…」
「怎麼會不好?正因為他是你的朋友,我才要這麼說。我可不希望你的朋友被妖怪蒙蔽了雙眼,沖昏了頭。身為一個人類,怎麼可以和這些妖怪亂來?」
「瑞克!」
「幹嘛,你也要幫他說話嗎?真不夠朋友…」
「你這臭小子給我閉嘴!!」我知道,我的忍耐已經趨近極限。我雙手猛力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碗瓢盆晃動不已,醬油菜汁四處飛灑。餐廳內所有的客人聽到這一聲巨響,紛紛轉過頭來看是怎麼回事。布萊恩從沒見過我發脾氣,臉上充滿了震驚。雨晴也被嚇到了,但仍握著我的手不放。其實,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EL…」
「就算她是伊露又怎麼樣?!就算她是希歐又怎麼樣?!就算她來自不同的世界又怎麼樣?!你這死王八蛋身為一個人類,竟還對不同種族有差別觀念…不,你根本就不配為人!你什麼都不是!連路邊一灘爛狗屎都不是!我操你全家上下祖宗十八代,操你以後生的兒子沒屁眼…」
我已經瘋狂了,中英文夾雜著,將腦中資料庫所有的罵人話都搬了出來。我旁若無人似的,越罵越難聽,幾乎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
「啪。」
熱辣辣的一拳,重重的擊在我臉上,將我轟倒在地上。我按著疼痛的臉頰,掙扎著爬起,對著那打我的傢伙的鼻子回送一拳。上一次和人打架,已經是國一的事了,當時的我根本無還手之力,在全班面前哭了出來,丟盡臉面。但這一次,就算受重傷,我也不會退讓。
「住手!」布萊恩見情勢不妙,將這傢伙給拉了開去。瘋狂的我原本想追上去補他幾拳,卻被雨晴拼死命的拉住。
環顧四周,每位客人與服務生,都用十分驚恐的表情望著我們。布萊恩也是,他的女伴們也是,被我打的傢伙的朋友們也是。而雨晴,竟害怕到哭了出來,緊緊抓著我,不停搖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對不起,布萊恩…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好不容易,神智清醒了一些,我拋下了一張二十元鈔票,急急忙忙帶雨晴走出餐廳。布萊恩似乎說了些什麼,好像是想挽留我吧…但我根本沒聽見。
才不到二十四小時,我給雨晴父親的承諾,就被我自己給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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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家的路上,滂沱大雨無情的下著。我和雨晴一句話也不說,坐在僵硬的空氣之中,聽著雨水打在車玻璃上的巨響。我竟然在她面前和人打架,還罵了無數不堪入耳的話。現在她一定很害怕吧?或許很生氣吧?或許,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踏進公寓之中,原本有她在的小房間,是非常溫暖的,現在卻令我感到無比冰冷。我髮上帶著雨滴,嘴角邊帶著血滴,狼狽的坐倒在地上。靠在我背後的,就是雨晴那巨大的行李,在溫哥華機場害她摔一跤的巨大行李。
雨晴跪在我的對面,兩眼直直的望著地面。我們根本不敢讓目光交會,也沒有人願意先開口打開僵局。她現在應該恨我恨到極點了--一定是在想,我是個靠不住的人吧。
自作虐,不可活。這句話用在我身上,真是再貼切不過。
「雨晴。」我無力的,小聲的說著。「妳…還是去找哈里遜先生吧…我是個,靠不住的人…」
沉默,無止境的沉默,只有雨聲與風聲。雨晴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中,緩緩的抬起頭來,晶瑩的淚水反射光線,看來格外的顯眼。
「EL…你討厭雨晴了嗎?要…趕雨晴走嗎?」
「不是的,我是討厭我自己。」在她眼前做了這麼過份的事,我不自厭也不行。「我沒有能力照顧你,連一點小衝動都克制不住。妳這樣待在我身邊,太危險了。」
「為什麼要這樣說?!」雨晴突然大吼出聲,我背脊一聳,被她的反應給嚇了個十足十。「EL又沒有做錯!錯的是雨晴,還害EL受傷了…雨晴不想給EL添麻煩,一點都不想的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雨晴…我…」
「EL,不要再為了雨晴和人吵架打架了。雨晴忍一忍沒關係的,不想看到EL受傷…」
震驚,我徹底的震驚。懊悔著自己的衝動,怨恨著自己的不成熟。在宛如女神的雨晴面前,我原形畢露,成為自從宇宙誕生以來最骯髒醜陋的生物。為什麼?為什麼她肯原諒像我這樣的垃圾呢?到底是為什麼啊?
短短的一刻過去,她已經倒在我懷中,緊緊抱著我的身體哭泣著。我望著她顫抖的那對耳朵,開始迷惘。
不該逃避責任,不能為了一點小小的事情就放棄。否則,我一輩子都無法從廢人階級中跳脫出來。
我伸出左臂,環抱住雨晴的腰,並用右手輕輕的安撫著她的頭與耳朵。我並沒有想佔她便宜的意思,但在這種有點悲傷的狀況下,情不自禁的就這麼做了…
「對不起…還有,放心吧,我會遵守諾言的。」
「嗯。」雨晴緊緊靠著我,露出了微笑。那帶著淚的笑容,我永遠都忘不了…
雖然樣子很蠢,雖然跌跌撞撞,但我們還是會繼續走下去。
因為,這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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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列治文,英名Richmond,以國語發音接近「里奇蒙」,是位於溫哥華南邊的城市,建立在菲沙河(Fraser River)口的大沙洲上,陸地本身與加拿大本土並未相連,人口大約二十萬。列治文這個名字是依照廣東話發音翻出來的,就與溫哥華(Vancouver)的道理一樣。這個城市是全加拿大華人人口比率最高的(大約佔全市人口的35%),到處都可以見到中文標誌與華人開的商場。
(註二)這是我英文名字照音翻成中文再改最後一個音後變成的爛綽號,是真的有人這樣叫我。
(註三)就是指外黃內白的亞洲人啦,也就是所謂的移民第二代,在北美出生或很小就來到北美的亞裔人士。通常都不太會說母語,而且對母國的文化常不抱持興趣,思想行為接近白人(有的人甚至認為自己是白人)。不被白人社會(因為膚色)與新移民社會(因為疏離感)接納的他們,嚴格來講是個很悲哀的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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