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馬跡

「都是那個怪霧啦!害人家在這種地方迷路!大混帳∼」用長靴踢著擋路的小石塊,穿著短裙的少女正不斷發出抱怨。

「唉呦!」由於太過於專注於污罵這座怪山,腳下的鮮苔很適時的替它所生長的山頭報了仇,足下一滑,鈴音的背脊狠狠的撞進草被,雙腿以會令男人引起遐思的姿態分開,而頭顱更是好巧不巧的撞到堅硬的石塊。

「痛死人了!竟然這樣虐待可愛的清純少女……咦?」一邊詛咒著不知名的神明,鈴音一手揉著疼痛的頭部,另一手抓起引起他不快的因素,想將之用力拋遠,卻在眼角餘光撇見石塊的同時,將手臂動作的開關切換至暫停。

「這、這、這不是值2金幣36銅幣的紅晶嗎!」興奮地捧著刺痛後腦杓的元兇,鈴音將一切的不愉快全數拋在腦後。

「那、那是?」目光順著草叢的一角延伸過去,閃亮的金屬反光挑起了鈴音的情緒,鈴音的雙眼充斥著金錢的標誌。

「我的錢啊∼」自稱為清純少女的某人,以違反淑女教條的姿態向反光源飛撲而去,碧綠色的眼珠裡燒著名為貪婪的火焰,對金幣的執著信念在血液中狂野地流竄著,而少女的行動則忠誠的呈現了一切。

一邊掠奪……拾起紅晶,鈴音沿著散落的紅晶而行,直到冰冷的樹枝勾回鈴音的意識為止。

「這裡是哪裡啊?」不知不覺中,鈴音早已遠離原先的小徑了。觀望週遭,鈴音發現自己陷入個很不妙的情況之中,陽光穿透不了層層密佈的樹林,由樹叢內部飄出的腐臭之味讓人反胃,陣陣冷風更在鈴音的後頸上游走,惹的鈴音一陣惡寒。

「別、別嚇人家啦!嗚……」語帶哽咽的,鈴音慢慢的將腳步向後移去,沙沙的枯葉摩擦聲迴盪在靜謐中,更增添了一股危機的感受。

喀的一聲劃過耳畔,讓鈴音的臉色瞬間發白:「誰?誰在哪裡?」,猛然轉身的結果,卻發現是踩到一根枯木所發出的聲響。

「別、別過來!」看到左前方有一塊黑影動了一下,鈴音不由的全身緊繃,用顫抖的手指取出魔法牌,以毫不具威嚇性的軟弱語調說著。

「快、快走開啦!我不好吃啦!」說著令人發噱的話語,鈴音軟軟的斜依在樹上。迴盪的風在以樹幹為樂器,奏出名為恐懼的曲調,在提高音階的同時,也連帶將鈴音的心扯到了最高處,而伴隨著短暫的休止而來的,是激昂的節奏高潮。

「啊∼!」以少女的尖叫為開場,三對紫紅色的目光,在黑暗中展露了那妖艷的紫,以漆黑為舞台背景,戰鬥的歌劇掀開了序幕。

「嘶∼嘶嘶嘶!」吐著酸液的舌尖,從黑影中褪出的身軀是龜殼蛇身的魔獸,三顆圓溜溜的腦袋用敵意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女。

「你說放下懷中的紅晶就可以走了?」似乎在懷疑自己所聽見的,少女驚訝的重新問著龜蛇魔獸,而對方則是給予肯定的回答。

「嘶嘶!嘶嘶嘶!」龜蛇魔獸彷彿威脅性的往前逼近一步,而這一逼進,則顯露出了隱藏在背後的東西。

「那、那是!!」看著如同小山般高的紅晶堆,紅晶在微光的照映下,多面體變幻著紅色的彩光,更重要的隱藏在其下的價值,一想到此處,鈴音的腦細胞瞬間切換至興奮的狀態,對金錢的渴望瞬間壓倒對未知魔獸的恐懼!

「受死吧!臭魔獸!乖乖交出你身後的東西!我就饒你不死!!」說著照抄對方的台詞,鈴音召喚出了風龍。

「嘶嘶!!」龜蛇魔獸似乎也發了怒,三隻蛇頭昂然而立。

「風龍•嵐絞!」銳利的風刃呼號著風之怒而去,卻在堅硬的龜殼上碰壁,而魔獸則從蛇眼開始,全身泛起藍色的條紋,如同狂浪般的水濤瞬間湧出。

「風龍•迅壁」狂暴的氣流在鈴音身前扯起了一道牆壁,阻擋了對手的進擊。

三對銅鈴似的大眼爆出了藍色的精光,數顆澄藍泛著波紋的水球,從水濤中分裂出來,猛然撞擊在風壁之上,水球四散飛濺而落,但風壁也因承受了連續的撞擊而被逼退。

「嘶!!」蛇首龜身的魔獸停下了攻勢,粗短的四肢踏在柔軟的土壤上,印下深達數寸的痕跡,同時也讓身軀以最快的加速度前進。

「怎麼會!!」縱然有風壁的阻擋,但那也僅僅能減緩龜蛇魔獸的前進速度,連發的風刃在堅硬的厚殼上徒勞而返,嚇的鈴音花容失色,而此刻龜蛇魔獸已衝到鈴音的身前。

「哇!!」柔軟的小腹被魔獸重重地撞擊,鈴音被拋飛至一個泥濘的小沼澤。

「氣死我了!!那頭笨龜!!」一邊咒罵著敵人,鈴音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卻因方才的撞擊而感到一陣暈眩,一時之間只能重心不穩的搖晃著。

「嘶嘶嘶!」吐著紅色的蛇信,巨大的敵人已經來到鈴音三尺之前。

「要我乖乖放棄?想都別想!!」好不容易恢復身體機能的鈴音,不服氣的都著小嘴,一手插著小蠻腰,另一手持出另一張魔法牌,召喚出了焱神。

「焱神•爆炎亂擊!」在天空亂舞顯威的火彈,一但陷入水罩就發揮不了威力了!戰鬥持續進行,而鈴音也依然被壓在下風。

「可、可惡!那個傢伙的防禦力太高了!普通的攻擊根本沒用,而威力最強的焱神,又因屬性被剋的關係而無法派上用場!」鈴音一邊招架著敵方的水箭,一邊用著靈動的身法遊鬥。

「其他威力大的牌我現在又無法控制!要是能將焱神的攻擊不被削減的透過那層水罩的話……有了!」鈴音雙手搭著一根樹枝,翻身登上後又再次跳離,水球在下一秒擊斷了那根樹枝。

「臭龜!嚐嚐本小姐的攻擊吧!焱神•大火輪轟!風龍•狂捲!」由樹上躍在龜蛇魔獸的後方,風龍與焱神騰空浮現在鈴音背後,爆熱的火輪被風龍的龍捲風圈起,呼嘯著風的頻率和火焰的狂熱,龍捲風毫不費力穿透水罩,龜蛇魔獸似乎吃了一驚,但他隨即將身體柔軟的部分縮起,準備用堅硬的甲殼擋下這擊。

嘶∼破碎的裂痕由觸擊點延伸開來,火焰的威力被凝聚在一點上,火與風的乘積正在展現她優雅的致命威力,龜蛇魔獸的哀嚎組成了勝利者的終幕。

鈴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但疲累的神色隱約透出,畢竟要一次操控兩張高等級的牌,所耗用的精神力大概就是鈴音的極限了。

但鈴音似乎高興的太早了,那堆紅晶早在鈴音與魔獸的戰鬥中全毀,也不知是魔獸的攻擊還是鈴音自己的傑作。

鈴音怔怔的看著全毀的紅晶,數滴晶瑩的淚光早已填滿了雙眼:「怎麼會這樣……」而魔獸在此刻更是噴出了腥鼻的綠血,鈴音閃避不及被淋了一身,綠血與污泥交錯沾滿了衣裳。

「討厭啦∼好臭喔!」皺緊了可愛的小臉,鈴音一手捏著小巧的鼻子,另一手試圖將身上的噁心物體弄走。

在這樣的時刻,鈴音不自覺的想起某個一直照顧她的人:「如果這時候楊大哥在就好了……」

而很幸福地被自稱清純少女所繫念的對象,此刻卻是陷入了更加危險的地步。

數百隻魔獸團團擠在一個不到百尺的小空地,乍看之下是個可笑的場景,但當你被圍困在其中時,你只要能不被嚇趴就不錯了!猙獰的氣氛詭異的環繞著楊逸霄,每一隻魔獸似乎都在嘲笑圈內男子的微弱,張開的利齒早想嚐嚐人肉的滋味了,如果有淒厲的喊叫最為調味料就更完美了。

「請讓路好嗎?我不想做無謂的打鬥!」就算對著凶惡的魔獸,依舊不減其禮儀的劍士,正以優雅的微笑化解對方的敵意……雖然結果並不成功。

「吼∼」以狂吼代替回答,近百隻的魔獸如同潮水般湧來,試圖將包圍在中央的瘦弱男子擠成肉片。

「既然如此……抱歉了!」身軀微蹲,提劍的手腕向下微沉,劍身的黑暗變得更加深堪、更加銳利的闇色。

魔獸的狂衝並未因此而停下,聲勢如同巨浪一般將楊逸霄吞沒,但在下一瞬間,魔獸群就像遇上一層壁罩般被阻擋在外。

「破!」迴身將手臂向後揮去,無情的迴切由纖細的手掌使出,動作輕柔的就像層薄紗般,帶狀的揮斬在空氣中留下了痕跡,跳躍的黑耀劍光閃爍在整個空間中,也在每個魔獸身旁招展著死亡的魅力,奪命之劍只有一把,但卻同時將數百個生命鬧鐘按下停止鍵,而充斥著黑色斬擊的小空地,從遠處看就像被一團黑霧遮住般。

「為什麼?」染上紫血的眼珠發出無聲的訴問,被肢解的肉塊摔落地面,紅黑紫三色的噴泉散落各處,為陰風又找到另一個歸處,潔白的華服並未沾上絲毫不潔之氣,甩去劍上污穢的血跡,浚寒之意從楊逸霄臉上一閃即逝。

「對不起!我現在正要趕緊找到夥伴們,所以才用這種手段對付你們。由於時間緊迫,現在我也無法將你們埋葬,實在很抱歉!」以略帶歉意和感傷的語調說著,向魔獸的屍體略為欠身,一襲白衫以不及不徐的速度步出了沾滿血腥的戰場,如果有人在旁,必定不會相信那純白華服的主人,竟然才剛剛斬殺了上百的魔獸。

冷風撫過,捲起數百染血葉片送向楊逸霄離走的方向,密林似乎在瞬間變得更加漆黑,就如同罪之劍的顏色……。

而就在不遠處,楊逸霄所要尋找的對象中,最會讓他擔心的一位男孩,正艱辛的攀爬在石壁上。

甩去額頭上的汗珠,用充滿傷痕的手背抹了抹,小傑用不服輸的眼神看著目的地,雙手再次攀住了上頭的岩塊,並且不斷告訴自己:「這點小事難不倒我的!決不!」

隨著瘦小的身軀接近石壁頂,小傑的內心不禁浮現第一次來到這座山時,所遇上的事情:「當初……是跟爸爸吵了一架之後,賭氣之下竟然一口氣跑到這裡來的吧!」

當自己發現闖入這座被稱做魔霧的山脈時,還真是嚇了一大跳,由於聽多了大人在講述這座山時,所露出的懼怕之意,當時自己忍不住放聲大哭。

一想到自己當初哭泣的醜樣,小傑皺起眉頭,似乎認為這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

當時大約哭了整整有半天之久吧!直到肚子餓了、喉嚨也因哭吼而嘶啞時,才漸漸收住了哭聲,當時轉頭看見的,是一大片綠蔭似的草地,陽光從濃綠的樹梢上穿透而過,就像母親的慈愛一般照射在自己身上,感覺好像回到小時候,還不太有知覺時,自己被母親抱在溫暖的懷中,那股溫馨的感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才被奔走而來的步伐聲喚醒,粗重的喘息聲逐漸接近,自己當時心驚肉跳的模樣還真可笑,但當自己睜開雙眼所看見的,卻是更為驚悚的景象。

六尺長的犀甲批在體側,三對突出的觸角還隱約有著絲絲的電光,被稱為伯特的魔獸正緩步朝自己走來,當時自己可是嚇的手腳發冷,腦中全是死亡的徵兆,但出乎自己意料的,魔獸並沒有發狂似的衝過來,用雄厚的腳版將自己踩扁,或是用可以控制雷電的角將自己電焦,再不然只要用力撞一下,自己脆弱的身軀也會變的四分五裂。

但這些情況都沒有發生,那頭伯特僅僅嗅了一下自己的味道,露出個微笑(當時還不知道他在笑),就走在一旁吃起嫩草來了。

就在自己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一道清楚的聲音猛然在腦海中響起:「那麼怕我嗎?人類的小孩!」

當時還真是吃了一驚,因為從來沒聽過有人跟魔獸對話的,後來才知道原來有些魔獸是擁有這種能力的,將意念透過魔力直接傳達到對方腦海中,只要是中級以上的的魔獸,大部分都有這種智慧與魔力。

而自己能夠與魔獸對談,其實也靠了點運氣,剛好伯特是草食性的溫和魔獸,而且智慧出奇的高,再加上自己的靈識比一般人發達許多,能輕易接受外來的訊息,那就是自己與魔獸交談的第一次……

一想到這,小傑的嘴角上揚許多,右腿再次向上找尋可供踩踏的突出石塊。

從伯特那裡知道了許多過去人類誤解的事情,不是任何每個魔獸的心情都像當時那麼好的,很多時候是處於覓食狀態的,更有各自的地盤,自然不會對來往的人那麼客氣,但是如果你並不抱持敵態,他們也不見的會傷害人,雖然有很多魔獸是低智商或性格凶殘的,但如果不去觸碰他們,他們也不會無緣無故找人類麻煩。

自從知道這些事情後,自己更是常常偷溜出家,跑到魔霧山找各種魔獸玩耍,對於自己而言,這些魔獸甚至比家人都還親密,就像各式各樣的大哥哥大姊姊一般,處處照顧著自己。

「但是、但是!!」一想到此處,小傑咬緊了牙關,握著岩塊的手也更加用力了:「從那時開始……什麼都變了!」

大約是兩年前吧,原本性情和藹的魔獸突然變的暴躁起來,更失去了原有的智慧,但是力量卻突然大增,使的魔獸傷人的事件屢屢傳出。

自己當然十分著急,但是看到原本照顧自己的魔獸們,一個個變的暴躁痛苦,更有甚者對自己開始攻擊,雖然在其他魔獸的保護與自己對魔霧山的了解下,自己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自己內心的確是受傷了,被狠狠地劃下了傷痕。

「可惡、可惡!!」想到激憤處,小傑的手無疑地更加用力了,而他所握的石塊竟然出現了鬆脫的現象,小傑一個重心不穩,登時背脊朝下的摔落。

「哇啊∼」救命的慘呼從高空瞬間摔落,一陣懸空感過去,小傑發現自己重新獲得了平穩。

「達達!是妳?」小傑的聲音明顯的充滿了興奮,達達張開嘴叫了一聲算是回答,三尺長的達達有著美麗的毛色,除了脖頸、腹部是白色外,其餘全是棕色調,而兩對羽翼的邊緣更是有著火紅色的羽毛,就像正在燃燒的火焰般。

「好!就這樣載著我飛過去吧!……妳怎麼了!?」正想要求達達載自己度過石壁,沒想到達達竟然開始猛烈的搖晃,像是受到什麼極強力的痛楚。

「嗚阿∼∼」小傑無奈之下只好雙臂牢牢環住了達達脖頸,讓自己不至於摔下去,但此時達達的搖晃更是明顯,甚至連飛行也歪歪曲曲的,忽上忽下讓小傑感到極大的重力差,連內臟都快移位了。

「住手阿!快停止!!」小傑的叫聲並沒有對達達產生安撫的作用,反倒是更加刺激達達的動作,原本如同水流般的飛行,此刻卻像醉酒的人一般,速度更是飆到了人類所能忍受的極限,甚至連360度大迴旋、側轉這種極度危險的動作都出現了。

「哇阿阿∼∼!」在第八次喊叫無功後,達達的動作已經超過小傑所能忍受的極限,雙臂再也拉不住達達的脖頸,就這樣直落而下。

砰砰砰砰!所幸此時的位置離地表已經十分接近了,再加上樹枝葉連續的抵銷摔落的衝擊,當小傑落至地面時,身上僅僅有著數條被樹枝刮出的傷痕,以及滿身的酸痛。

「該死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阿……?」小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一棟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人類房屋,此刻卻坐落在小傑的眼前,半開的大門似乎在勸誘著小傑入內。

不知不覺將腳步移進木屋,小傑好奇的向內窺視,卻在下一瞬間臉色慘白的倒退數步,屋內所放置的,竟然是數十隻正被解剖的魔獸屍體,四周的架子上擺滿了浸在液體中的四臟,被肢解的四肢凌亂的散佈在地上,乾涸的血液在地板上結成了硬塊,正中央的桌子上,更擺著一隻解剖到一半的魔獸,她張大的口腔和血紅的雙眼正在散發那股不甘心的幽恨之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傑尖叫一聲,飛也似的向身旁的樹林逃去,他不知道此刻有著另一雙眼睛,正從另一側的森林中瞧著他的一舉一動。

而在數十里外,另一棟灰泥色的人造建築物中,魔法袍出現在一道門後,他所處房間的特點就是陰暗,除此之外大概就是數十個圓筒狀的玻璃水槽吧!水槽中所擺放的是各種不同的獸體,氣泡緩緩地從水槽底部浮至頂端,而魔法師的目光也跟著移動。

「真想不到啊!竟然會有人在這種地方搞這種事情」發著無謂的感嘆詞,艾札克輕輕撫摸著玻璃水槽,浚朗的目光直直得盯著內部的東西。

「魔獸研究……」魔法師看著初生的幼小魔獸,腦中拼命轉著相關的資料。

微弱的黃色燭光將魔法袍影子拖曳的很長,直直地延伸出門外,也延伸到一對充滿鱗片的腿足上,一對不屬於人類的腳。

魔法師依舊在沉思著,並沒有發現自己身後的危機,致命的利爪在黑暗中十分突出,閃著死亡的光芒,粗厚的手掌從上而下的揮動著手上的利爪,爪痕刺破了魔法師的背脊,濺出的鮮血染紅了利爪與手臂,失去生命的軀體緩緩倒下,流出的腥紅將地板與房間的陰暗組成了一種詭異的諧和。

做出殺戮動作的傢伙,露出個不像笑容的笑容,轉身就步出房間……也步出了生命的殿堂。

透明的冰晶由腿部開始延伸,寒冷的氣息就像地獄的味道般呼喚著兇手,水的固態將兇手的身軀封住,也將其意識永遠的封在盛開的冰花之中。

「藝術品通常都是美麗且易碎的」道出了惡魔的呢喃,艾札克露出微笑,輕輕地觸碰冰雕:「而且……就像生命的存在般脆弱!」艾札克轉身步出了陰暗的房間,崩脆的輕響帶走了偷襲者的靈魂。

黑緞般的長絲在風中飄逸,以白繩束高的馬尾平穩的向前踏進,橢圓的美人臉並沒有一般女子的撫媚,反而因雙眼的冷漠堅定而顯露出英武之氣,淡紅的櫻唇輕輕的道出了疑惑:「太奇怪了……」

睛美的黑瞳由左移至右方,在由右轉回左邊,睛美原先的打算是先找回之前行走的道路,再進而找尋同伴們,但是……

「吾明明是向後找路的,何以會轉到此等地方來?」睛美冰冷的目光透出迷惘,眼前黑鴉鴉的樹林讓睛美認路的自信再次受到打擊,一向與猶豫扯不上關係的她,此刻卻像個徬徨無主的人。

「那是何物?」撇見樹叢中晃動的黑影,睛美快速的竄去。

「這是……?」魔獸懸掛在倒吊的草網中,揮動著無法傷人的四肢,嘴中還不斷嗚嚎著,當睛美的目光向前延伸,在十丈外又再次找到同樣陷入陷阱的魔獸們,如果此刻正與小山般公文奮鬥的某位棕髮少女在此,必定覺得這個景象跟她所遇到的某次經歷十分類似,而且也可以推算出這是何人的傑作。

「這倒底是何者……不管了!這下總算有個目標可供追尋了!」長髮少女的臉色在一陣錯愕後,旋即恢復一貫的冷靜,與其在這樣迷路下去,不如順勢走下去。

就這樣,魔法師無意間留下的陷阱,意外的幫助迷路的劍道少女回歸正路。不過找到正確的目標,並不代表找到正確的道路,也不代表安全的路途,這件事情在睛美躍過第六個溪川,遭受第十八個陷阱時有了明確的認知。

乓!才剛剛穿越湍急的河川,抵達岸邊正想放鬆一下心情時,腳踏的土石突然一鬆,陷落的陰影出沒在睛美的腳下,睛美急忙用劍尖在旁一點,藉著反作用力漂亮的脫離深坑,但才剛落地,短箭已經從四方飛來,將睛美團團圍住。

「剎!」睛美臨危不亂,反手執起幻舞,用力向地下插入,爆發性的劍氣吹起了河畔的鵝卵石,自然的在身周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防禦網,將來襲的短箭阻擋在外,但此刻地下的砂石猛然一掀,網子由下而上的將睛美包住,睛美一時來不及回防,被網子牢牢的困在裡頭。

「真是難得看到妳這麼狼狽的模樣啊!」清脆的女音在暗自羞愧的睛美聽來,無疑的是嘲弄的語調。

「哼!」炸裂的劍氣突破了草網,睛美狼狽的站立在鈴音面前。

吾一定要狠狠的教訓製作這個陷阱的人,睛美如此在心中發誓,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對方早已嚐過數次她的痛扁了,而且似乎還有持續下去的跡象……。

「嘻嘻嘻!」鈴音因為睛美的狼狽樣而發出輕笑。

「鈴音妹自身不也差不多?」睛美瞪著發笑的少女,鈴音此刻雖然換上了另一身衣物來替換,但是衣裳上依舊充斥著許多磨損的痕跡,衣裙上還沾著草屑,擺明了之前也飽受陷阱之苦。

「怎、怎麼會這樣!!」熟悉的驚呼聲,打斷了正氣鼓鼓對望的兩人

「是小傑!」睛美首先認出了熟悉的波型。

「快去!」兩人對望一眼,立即朝著共同的目標而奔走。

「啊啊……」小傑充滿驚駭的眼珠,止不住害怕的流出,而在他面前倒下的是血淋淋的兩隻魔獸,而威猛的黑色軀體正發出狂吼。

「吼!!」六尺高的巨大軀幹是比厲達還高大的身影,與身軀不成比例的頭顱上有著一紅一藍的眼珠,在雙眼中央的是一塊巨大的紅色晶石,由口中爆出的四根利齒顯露了凶蠻之性。由寬肩延伸而下的是兩隻樹幹般的膀臂,右臂的末端是碗口大的巨掌,而左臂則是長著鋒利的鉗體。由胸膛覆蓋的帶狀白色條紋而下,大腿末端出刀般鋒利的利甲,六片利甲由大而小的排列在大腿側,雙足也擁有著勾爪般的腳爪。看不到的背脊上則長了一對毛茸茸的翅翼,簡直是將所有怪物打碎後再合湊起來。

「何等孽畜!」隨著冷然的語調而來的,是救命的新月型劍氣。

兩道少女的身影毫不畏懼的擋在小傑身前,白色的光華和焱神的存在暫阻了敵人的攻擊,一對小小的眼珠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似乎正在打量她們的斤兩。

「小傑,快退到旁邊去!」鈴音朝後方催促著男孩,男孩雖然不服氣,但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也只好乖乖的退到後方去。

在逃離戰場前線前,小傑用充滿哀傷的語調說著:「小心點!就連那些幫我的魔獸朋友們也都……」

睛美看著倒地不起的數隻魔獸,在得知那些魔獸是為了保護小傑而死時,內心五味雜陳。他們明明是魔獸啊!在自己的信念中他們都是些傷人的孽畜們,但是此刻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他們用生命守護小傑的事實,動搖的信念使得精美的臉色陰晴不定。

「喂!妳怎麼了啊?」一旁的鈴音看到睛美的臉色變幻得十分奇怪,不禁脫口而問。

「啊?沒、沒事!」睛美一楞,猛然想起現在是在戰鬥呢,可不是整理情緒的好地點。

「吼!」魔獸似乎已經等的不耐煩了,發出一聲狂吼,朝著睛美衝來。

「暍!」收起紛亂的情緒,睛美提劍躍起,破空的劍氣直直擊中魔獸顏面。

「!!」雖然在之前與其他魔獸的對戰中,早就料想到這招起不了作用,但對方僅僅退後兩步就將劍氣防下,這種超高的防禦力可說超出預期。

「吼!!」揮動著巨鉗的左手,喀啦一聲的將數顆參天古木砍倒,倒下的樹幹差點壓到來不及閃躲的睛美。

「換我來!焱神•焚焰!!」強大的火焰噴射在將半丈之內的空間灼成焦熱地獄,但是敵人不但不退,反而向前猛衝,連鈴音也失聲道:「他瘋了嗎?」

就在火焰貪婪的吞噬魔獸時,渦漩狀的水流由內而外衝將出來,魔獸藍色的眼珠發出光芒,將試圖攻擊的火焰全數擊破。

「怎麼會……」看著濺出的水花跟四散的火焰,鈴音的不敢置信的瞧著眼前的魔獸,這隻魔獸比她以前看過的任何魔獸都強,竟然可以毫不費力的摧毀她的攻擊。

魔獸藍眼的光芒消退,但是紅色的光芒卻大盛,火球不斷的從口中吐出,逼的鈴音急忙後退。

「快退下!暍暍暍!」睛美提起了身上的劍氣,快速的在魔獸四周遊走著,憑著高速移動的身影,火球根本打不中她,瞧準了火球擊發的空隙,睛美將幻舞高舉頭際,隨著下劈的猛砍,劈龍斬流星似的向魔獸攻去。

鏮∼金石撞擊的聲響震搖著樹林,劈龍斬的劍氣在魔獸上僅能造出一道見血的傷口。

「金剛防禦壁?那是土系最高的防禦魔法啊!」鈴音幾乎是用擠的才說出這句話,先是水系、現在火系土系都出現了!這倒底是什麼怪物啊!

「哼!」睛美冷哼一聲,繼續在魔獸身周進行遊走,並不時發出一兩道劍氣來試探魔獸的弱點。

「吼!!」魔獸似乎被激怒了,雙手雙腳一起展開攻擊,背上的羽翼也猛然張開,半浮在空中的身軀,以之前的三倍速度撲向睛美。

「翼破閃!」縱然龐大的身軀挾著巨大的氣勢而來,睛美冷靜的面容依舊沒有絲毫改變,身法如風如水般的穿插在致命的攻擊中,趁著魔獸回氣的瞬間,跳過魔獸的頭頂,並在上空以後空翻的曼妙姿勢發出攻擊,目標是那對翅膀的根部。

「吼!!」魔獸的翅翼染上的鮮血,羽翼的根部幾乎有一半被砍斷,魔獸吃痛下右臂向後迴擊,但睛美早已跳開數尺之遠。

「嗯……看來此獸還是有其弱點的!」睛美在心中暗自估量。

縱然收起了羽翼,但魔獸的速度依舊快捷,在旁的鈴音幾乎插不下手,只能任由睛美一人單打獨鬥。

劍氣與火球風刃相互纏鬥,睛美一時之間與魔獸打個不相上下,雖然魔獸的魔法在劍氣前皆會被擊碎,但擁有鋼鐵般的防禦力,睛美的劍氣只能在魔獸的身體上劃下淺淺的痕跡。

在魔獸狂暴的攻勢中,睛美可說是憑著靈動的身法與在閃避,但是長久下來難免會發生失誤,魔獸精壯的手臂帶著死亡的陰影襲來,睛美急忙向左閃避,但此時腳下被突出的樹根一絆,柔嫩的身軀撲倒在地,甚至來不及思考,睛美反射性的用幻舞抵住攻來的一擊。

睛美驚恐的雙目看到爆熱的火彈正在魔獸口中凝聚,大駭之下卻又不得脫身,一人一獸就此僵持住了。

但是另一位旁觀者很不客氣的打擾了人獸之間的對望,鈴音的攻擊讓魔獸來不及擊出火球,甚至被這個攻勢打的連退數步。

「這樣就不欠妳了!」扶起做倒在地的同伴,鈴音持著笑容對睛美說道,之前被妳救的事情就算兩不相欠吧。

「哼!」睛美轉頭向鈴音微微點頭,算是了表道謝之意。

而兩位美少女與魔獸的戰鬥,此刻才算正式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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