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人村落

「伊薇亞姐∼∼!」伏在溟刃背上的貓女,一掃方才委靡不振的神態,開朗的臉龐上寫滿了喜悅,貓女一蹦一跳的迎上徐徐而降的女子。

「沒事吧?妳又亂闖藤獸的居住區了嗎?」將肅容鬆解為關懷,依薇亞憐惜的抱住貓女。

「人家這次很乖喵!是藤獸們攻擊正在採花的鈞卉∼∼」回憶起剛才的驚險,自稱為鈞卉的貓女不禁全身顫抖。

「好了好了!先治療妳的傷口再說吧!」依薇亞用一對羽翼包住鈞卉,恢復法術的光芒以最輕柔的方式覆上鈞卉的傷口。

「同樣是施用光系的恢復術,為什麼感覺上就是差遠了呢?」溟刃在旁咕噥的話,卻很不巧的被另一雙耳朵接受到了。

「你說什麼!!」眼看另一場戰爭就快要爆發,幸而此時依薇亞正好將鈞卉治癒完畢。

「這次多謝兩位了!依薇亞在此謝過!」牽著鈞卉來到兩人面前,依薇亞對溟刃與翠翎道出最誠懇的謝意。

「不用客氣!那、那是小事一件而已!」溟刃不知所措的回應著,他對同性之外的人際交往實在不怎麼熟稔。

「不過……」依薇亞斂起款客的笑靨,讓凝重的嚴肅重現,一字一頓的道:「你身上有闇的味道!!請立刻離開我的視線!要不然休怪我無情!」

異樣的陰霾將現場氣氛團團籠罩,任誰也料想不到對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一段清脆的聲調揚起,並不是聲勢浩大的聲音,但在靜謐的當下,卻比任何巨響都還來的大聲:「不過是靈魂的顏色不同嗎!在意那麼多幹麻呢?」說完,翠翎送出個甜美的笑容。

「哼!」似乎是勉強接受了翠翎的說法,依薇亞並沒有做出進一步的威嚇。

「依薇亞姊姊!鈞卉想邀請幫忙人家解困的大姊姊、大哥哥到村里去喵!好不好?」依舊搞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鈞卉的想法很單純,僅僅是感情上想要邀請兩人。

「不行!!妳難道忘記村中的規定了嗎?外人是不准隨便進入的!」依薇亞的臉色驟變為鐵青色。

「嗚∼∼依薇亞姊姊好可怕喵!哇∼∼」似乎被依薇亞恐怖的臉色嚇到了,貓女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掉落,嘩啦啦的濺濕了滿地的青草。這下子不但急壞了依薇亞,連在旁觀看的溟刃與翠翎,都有種不想讓鈞卉受到傷害的感觸。

「好啦!好啦!但是他們只能住一天!明天他們就得出村!」迫於無奈,依薇亞在鈞卉的眼淚攻勢下投降,答應了鈞卉的要求。

「我還要巡視森林!妳就自己帶他們回村吧!」拍動著三對羽翼將身體送上半空,同時在內心不斷打量著:「依照鈞卉的說法,藤獸跟花妖們應該是自行溜出原本的居住區的,如果是一隻兩隻倒很正常,但現在是一大群……」不敢顯露出擔憂的神色,依薇亞展開羽翅飛向東北。

「嘻嘻!鈞卉這招很管用吧!依薇亞姐雖然看起來很嚴肅,但是內心善良的不得了!只要稍稍哭一下,她就沒輒啦!」鈞卉一邊竊笑著,一邊帶著溟刃與翠翎穿過無數樹藤。原來她剛才的大哭竟然是裝出來的!!

「……演技真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的溟刃,勉強擠出這句不算讚美的讚美。

「鈞卉小妹你可真行阿!呵呵∼∼」翠翎依舊以輕笑回應。

「對了!為什麼你們村落會不准別人隨意進入阿?」溟刃丟出了個憋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嘻!這是因為……」一足踏上了個方形石塊,鈞卉帶著滿容的笑靨撥開了遮擋視線的蕨類,一個充滿樸素之情的村落展現在翠翎與溟刃眼前。

用木板建成的房屋一棟棟整齊的排列開來,孩童嘻鬧聲、呵暍的工作聲共同組成一個溫馨的畫面,組成的村落的年齡層大約在五到十二之間,怎麼看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村落。不過最令人驚奇的,就是不論是何人,他們的身體的某部分都不是正常人所該擁有的,有的是毛茸茸的耳朵、或是在額前有角等。

「……亞人密村!」翠翎喃喃的吐出這個名詞,一個以往只存在於傳聞中的地點。

「沒錯!這是我們的村落喔!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鈞卉開朗著敘說著村落的種種美好事蹟。

「妳回來啦!」淡雅如水的音質隨風飄來,溟刃轉頭瞧去,不禁雙眼一亮。來者是一名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女,穿著著一件淡藍色連身裙,頂著白茸茸的尖耳,略帶憐怯的臉龐,以及不斷擺動的白色毛尾,白狐族的身分不言而出。倒是翠翎看見溟刃直盯著那名少女看,心中暗怒,伸手在溟刃背後用力一扭,讓溟刃痛的差點大叫。

「是妳阿!霜蘭」一語道出對方的身分,鈞卉開心的反身朝來者飛撲而去。

「恩∼別、別這樣!」霜蘭不斷扭動身驅,試圖逃出鈞卉的撲抱,但總是徒勞無功。

「對了!我來跟妳介紹我在外面碰見的兩位好人吧!這個美麗的大姊姊叫翠翎!」鈞卉將手往翠翎的方向一擺,然後指著溟刃說道:「這位很好欺負的大哥哥叫溟刃!」

「你、你們好!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霜蘭怯生生的向兩人問好,朝兩人快速的偷望一眼後,便快速的行了個道別禮,臉帶俏紅的快速退走。

「霜蘭的個性就是這樣!不管對誰都很內向!兩位可別以為是嚇到她囉!」鈞卉搔著頭,朝覺得十分尷尬的兩人說道:「歡迎來到風滌之村!」

翠翎忽地想起一事,對鈞卉問道:「妳們的村落有類似村長的人嗎?」

「村長?可以吃嗎?」可愛的貓女瞪大眼睛,滿臉疑惑的問著。

「不,村長是指村中地位最高的人」翠翎看著鈞卉似懂非懂的模樣,又再補了一句:「村中如果發生問題都會去找他解決的人!」

「喔!那就是嵐荻爺爺嗎」鈞卉發出明白的喊叫。

「可以讓我們先去跟他見個面嗎?」

「可以阿!前面那棟最老的木屋就是嵐荻爺爺居住的地方了!」

答應了出來後要陪鈞卉玩的條件,翠翎拉著溟刃溜進古舊的房屋。

「歡迎你們,來自遠方的旅客!」一名與人類無異的蒼髮老者抬起頭,用著毫無訝異的語調說著。

「請恕我們擅闖之罪!」翠翎出奇的用上尊敬的語氣。

「別那麼拘謹!坐下吧!呵呵∼∼」在長拖至地的鬢鬚下,依稀可以瞧出一點微笑的痕跡。

「那就多謝啦!嵐荻爺爺∼∼」見習神官端坐在嵐荻面前,溟刃也跟著坐下。

「再次謝過你們對鈞卉的幫助!」捻順著鬚絲,老者以這句話啟肇言談。

「其實沒有我們幫助結果也會是一樣的!」稍稍客套之後,翠翎立刻切入主題:「其實我們想要找你的目的是……」

「這樣阿!我曉得了!多謝兩位帶來的情報!」嵐荻深深的一揖,讓兩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不過……我們恐怕是無法遷移到比較大的村落去!」

「為什麼呢?那樣不是很不安全嗎?」溟刃不解的問道。

「這位少年,應該是闇之一族的吧?」老者深深的看了溟刃一眼。

「是的!」溟刃略為猶豫後,快速地說出答案。

「難怪你不知道大陸上的近況!雖然說近年來在新月帝國的新任皇帝改善下,非法販賣亞人的風氣已經減弱許多,但黑市的交易可是從來都沒停過!」嵐荻抒了口氣:「相信你們也看到了!這裡的村民大都是孩童,而他們都是我在戰亂時所帶回的孤兒!」

翠翎點了點頭,接著說下去:「的確!讓毫無保護能力的亞人孩童到人類村落去,先不提會不會遭受虐待,光是循線而來的盜獵者就夠令人頭痛了!」

「兩位都是聰明人!相信也不會隨意透漏這個村落的位置!很謝謝兩位帶來的情報!今晚就在本村好好消除旅途的疲累吧!」長鬚的老者下達了逐客令,溟刃與翠翎十分識趣的退出屋外。

「……世間又要陷入混亂了嗎?只希望真能在火苗竄起前撲滅就好!」老者深深的嘆息回盪在古舊的木屋中。

皎潔的月光穿透木板的縫隙,間疏的撒在溟刃臉上,在黑闇之中,溟刃那對如同火焰般的眼神更加突顯。

「……睡不著,是因為不習慣嗎?亦或……」難減半分內心的煩悶,溟刃索性爬起身來,順手把衣被蓋在翠翎身上,躡手躡足的推開門扉。

「笛聲……?」雖然微弱,但溟刃確實聽見了。笛聲幽幽的散佈著情感,似詠、似嘆、又似獨白,一個接一個的音符構組了一道清流,在黑夜中靜靜的流動。溟刃彷彿看見了,一名擁有著三對羽翼的美艷女子,在月光下孤寂地站在樹稍,悠悠的吹送著似抒情的笛音。

笛音,消散在夜風中,纖柔的十指垂下竹笛,複雜的情緒在女子臉上糾結:「你為什麼要過來?」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嗅到了一股鬱悶的情感,一名女子希冀宣洩內心澎湃情感的願望!」溟刃直視著依薇亞,銳利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心的屏障。

依薇亞別過頭去,用著嚴寒的聲音說:「你不怕我殺了你?」

「妳不會的!」溟刃嘆了口氣:「我不清楚為何妳會如此討厭擁有闇之波動的人,但是……妳絕對不會對沒有敵意的人下手!」

「那可不一定!!」從腰際拔起長劍,依薇亞快速的轉過身,配劍夾著風聲朝溟刃的頸部揮砍而去。

「……」溟刃毫無懼意的直視著依薇亞藍色的眼珠,劍鋒離溟刃脖頸的距離不到0.1公分。

「你為什麼不躲?」長劍錚的一聲從樹端摔落地面,依薇亞強忍住即將決提的情緒,顫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無法對一名想要找尋抒發對象的女子產生迴避的念頭!」

「……讓我靜一靜!」依薇亞別過頭,逐客的意念已經很明顯了。

「不行!」溟刃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以前,一位待我如親弟弟般的人曾這樣要求我,她說她知道我性格獨立,不喜歡依賴他人,但一個人是無法獨自生活的。縱然在怎麼堅強,一定會有股渴望,希冀能找到讓心靈澄靜的場所,能夠分擔痛苦的朋友!」

溟刃緩緩的頓了頓:「我看得出來……妳在這裡沒有能夠年齡相近能溝通的朋友吧!為了守護而必須故做堅強,歲月的滄桑更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抗的痛楚阿!如果可以……我願意做一個聆聽的對象,如果妳願意與我分享妳那即將溢出的情緒……」

夜,總是能勾起人的緬懷,尤其是對擁有悠久生命的種族而言,痛苦與快樂都混雜在同一首夜曲中,如果仔細聆聽的話,想必可以聽見一名女子正卸下堅強獨立的面具,將情緒發洩給黑暗的低沉語音。

「多謝你了!」冷肅的面孔重新回到依薇亞臉上,但不同的是,她的眼神中多帶了抒發情緒後的安穩。此刻的依薇亞,就彷彿雪中的孤梅般,在月下綻放出獨特的光輝。

「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吧?」溟刃伸出左手與依薇亞的左手交互握在一起,黎明才正要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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