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壯士……承蒙您趕走了那些混蛋,可否再請您幫個忙?」眼見那個惡煞被男子趕退,店主急忙叫人收拾殘破的桌椅,並且親手端上那名男子所點的食品。
男子皺了皺眉頭,彷彿很久沒說話般,用著生硬的語調一字字的說道:「我只是趕走礙眼的東西,並不是好管閒事的熱血笨蛋。」
「是……是……」店主人不安的搓著雙手,面露難色:「既然這樣,那還是請您盡速離開本鎮吧!遲了,那些惡煞可是不會等的。」
這次男子根本連話都懶得說了,只是丟過一個詢問的眼神,而店主也知趣的將以知的情報吐出。
「不瞞您說,這一切都要從本村掌管商業的大頭領雷斯特說起……」
原本在樓上悠哉的換洗的溟刃與翠翎,一聽到這句話,立刻相互交換了個眼神,豎起了耳朵專心聽著樓下的交談,所幸店主的音量頗大,就算隔了一個樓層也是十分清楚。
「原本,由於商業的興盛行為,本鎮在兩年多前組織了個龐大的貿易協會,並且推舉當時的大商人雷斯特•克法作為領導者。並且將此繁榮的盛況延續至今!」
「那,不是很好嗎?」一把清新卻充滿活力的孩童聲從座位底下傳來。
「!!」店主顯然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往桌底下瞧去。只見一名年約十歲上下的男孩正端坐在椅子上,卻由於身高太矮而被店主忽視。男孩有著一頭草綠色的秀髮,原本應該清澈如繁星的兩丸瞳珠,卻彷彿填充進大人也無法注視的赤焰,身穿一件淡黃色衣衫與深咖色皮褲,應該是無優無慮遊玩的年紀,卻給人一種卓然而立的氣勢。
「看什麼看!沒見過小孩當冒險家嗎?」露出剛換為成齒的犬牙,男孩瞪著正彎下腰打量自己的店主。
「沒……喔!我們還是繼續吧!」店主收回了側目的好奇心,專注的與男子繼續談話,而他的態度卻似乎激怒了男孩,赤瞳轉變為更加炫目的爆炎。
「而就在一個月前,雷斯特卻失蹤了!」店主一邊嘆氣一邊說著。
而在樓上傾聽交談的兩人,聽到這個訊息內心也不禁沉重起來,他們的打算原本是今天要去拜訪這位商業上的大頭領,卻沒想到會聽到這種消息。
「怎麼辦?」這是溟刃遞送過去的無聲詢問。
「尚未得知全部的訊息之前,不要輕舉妄動!」回了幾個手勢與眼神,翠翎伸手拉了拉溟刃的衣角,又指了指下方,示意到樓下去。
「……如果只是失蹤那倒好辦!只要是稍有名聲的大商人,在外得罪的人就絕對不會少的,而被綁架勒索的事情也不在少數。」說到這,店主又嘆了口氣:「問題就出在雷斯特的暫時代理者身上!」
「喔?難道那位代理者是位很遭的商人嗎?」發話者不是正快速解決眼前餐點的沉默男子,而是他所攜帶的小小冒險家。
「……」有點尷尬的看著男孩,店主還是決定回應他的問題:「那倒不是,代理者的經營手段非但不輸雷斯特,甚至有著青出於藍的才能,更重要的是,他還是雷斯特的二兒子。」
這下男孩又不懂了,側著小小的腦袋發問:「既然有這麼優秀的代理者,不更是普天同慶?」
店主搖搖頭,看著小男孩疑惑的眼神,索性從頭說起:「雷斯特有兩名兒子,大兒子霸斯•克法,不但是位極優秀的商人,還繼承了父親的善良個性,卻不幸早逝。」
溟刃聽到這,朝翠翎投去疑惑的目光,而擁有廣闊見識的見習神官則是適時回答道:「雷斯特是商人中的異數,他所創立的制度非但要求自己賺錢,還有著替員工著想的福利制度。在封神戰役後,迪亞村能快速重建,有大量的重建資金都是雷斯特提供的,說他是迪亞村的精神領袖可是一點都不假。」
「但是二兒子普頓•克法,雖然有著超越哥哥與父親的才能,但卻喜歡一些奇怪的研究,原本這也不算什麼,而他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好人的模樣,著實騙到了不少政商名流。」
「而他的假面具,在他父親神秘的失蹤後就被掀開了!原來他一直在假裝、一直在等待機會掌控整個商會。」
「自從他掌握商會後,整個迪亞村就變了!每個人都變得提心吊膽,深怕觸怒於他,更怕與他那群混混朋友扯上關係。相信你們進村以來,都可以感受到一股詭異的氣味了吧?」
溟刃與翠翎開始回憶起從進村以來碰過的所有人,的確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奇異的風氣,彷彿一個月沒睡覺、一年沒換衣服、用硫酸刷過牙、又吞下一碗翠翎煮的湯般,臉色青的嚇人。
「難道沒有人管嗎?地方警衛隊呢?還有商會聯盟的其他人呢?」男孩用著不服氣的聲調大聲吼著。
「管?什麼人敢管啊!!」自嘲著自身命運的乖舛,店主眼角閃出一絲怒火:「警衛隊的人早就被收買了,原本在雷斯特的壓制下,那群人還不敢太囂張的欺壓我們。而商會聯盟早就變成獨裁政權了,不服他的人不是被扣押就是親人被他所掌控。」
「可惡!!我們現在就去殺個落花流水!」男孩怒火熊熊的在眼框中燒起來,轉向男子用力的請求著。
「…………」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線猶豫,彷彿一堆灰燼又再次復燃般的閃光,卻又變回冰水般的神色,緩緩的搖了搖頭。
男子隨即抬起頭,用著冰冷的眼神望著正想張口勸服他的店主,問道:「你們為什麼不反抗?」
「反抗!?」店主高音調的音符,讓坐在鄰座的兩人不約而同捂上了耳朵,並且開始懷疑起店主是女扮男裝的可能性。
「你、你是是在開、開玩笑嗎?反、反、反抗?」店主驚慌的模樣讓語句也開始驚慌起來,東掉三字、西忘四字的,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的說完整句話:「我們只是普通的商人而已!完全不懂得怎麼戰鬥!!反抗只有死路一條阿!不可能成功的!!」
「你們試了嗎?」男子絲毫不受方才店主哭訴般的哀鳴影響,用著一成不變的語氣問著。
「……沒有是沒有啦!」店主彷彿看到了什麼猛獸般,向後退了一步,旋即不安的說道:「大家都怕死阿!所以……」
「哼!」男子不屑的用鼻音頂了一句,嚇的店主連退三步。
而在旁的翠翎則壓低了聲音評論著:「就是因為有這種人在,所以那個普頓才能如此囂張!」
而溟刃也深有同感的點著頭:「不在沉默中反抗,就在只能在沉默中等死!救人為己身責任的勇者只存在於古老的吟遊詩篇。」
而男孩則是早已跳上桌子,大聲痛罵店主:「笨蛋!沒有做之前就認定自己會失敗,那比做了之後失敗還要可恥!!放棄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阿!」
店主稍稍從男子給予的震驚中回復,也不理會男孩的痛罵,繼續對男子訴說下去:「還有!他不但掌控商會,還趁機將鎮上稍有姿色的少女都召集起來,全部關在他私人的別墅中,並且廣邀一些惡名昭彰的混混們入內,每天從那經過的人們,都可以聽見從屋內傳來淫靡至極的哭喊聲,而且從未間斷過。」
店主人吞了口口水,彷彿想到什麼恐怖的事情般打了個寒顫:「他……他還從事著禁忌的研究!!每隔三天就會要一戶家到他的一棟實驗室中,隔天就會將那戶人家放回來,但回來的人卻都陷入了神智不清的情況,整天夢囈著:『……不……血……別靠近我……』之類的話。」
店主陰森的語氣配上陰沉的面孔只有嚇到了男孩而已,剩餘三個傾聽者則是不約而同的吐出數字,都是具有相同效果而過程不同的名詞。
「毒藥!」穿著皮甲的男子冷冷的哼了一句,長年的傭兵生涯什麼樣的毒品沒見過,而其中就有數樣會造成類似效果的藥物,腦袋內的細胞大略都被毒品侵蝕殆盡,只靠著本能來活動。
「傀儡人!」從翻閱過無數魔法書籍的腦海中,見習神官翻出最適合解釋情況的法術,一個百年前就被魔導工會禁用的死靈魔法,能夠將一個活人變為失去神智的半人半怪,在潛伏期的半年內,被施法的人都會呈現失去神智的情況,爾後就會成為供人驅使的傀儡。
「嗜魂術!」受過暗之一族良好私塾教育的溟刃,從所聽過的黑暗系魔法中篩選出此術,能夠吞食一個生命體魂魄的禁忌魔法,雖然說能夠增強自身法力這點十分吸引人,但一被打壞施法用的祭具,非但法術被破壞、靈魂回歸本體,自身還得承受分屍之刑。
發話的三人都吃了一驚,相互瞪著對方。而溟刃此刻也才發現,那名男子不正是他在冒險者工會遇見的那名劍士嗎?
「你們三個幹麻玩起互瞪遊戲阿!」打破僵局的是小他們數歲的冒險家,只見他一臉不耐煩的拉著男子的褲管:「走啦!就算是幫我一個忙嗎!就算他們本身的行為多麼不檢點,我們還是幫他們一回吧!」
「…………」男子的眼神動搖了,對於他這位夥伴的請求,他就是無法拒絕,或許,男子在男孩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吧。
「那邊那位小小冒險家阿!」溟刃調笑般朝男孩問著:「我叫溟刃,而她叫翠翎,請問一下你那位夥伴的名號吧?」
「別用『小小』來形容我!!」男孩不服氣的挺起胸膛:「我叫迅,往後將揚名大陸的有名冒險者!!」
「是嗎……」溟刃淡淡的笑著:「那,對於未來偉大冒險家的失敬,我再這先陪個不是吧!」說畢,溟刃送還個表示尊敬的執手禮。
「恩!」模仿著同樣的舉動,迅火焰般的眼神中透出敬意。
看著兩人笑鬧成一片的模樣,讓男子想起了往昔那段歡樂的時光,金黃色的洵麗髮色波光閃著友誼的臂膀,相互敵對又相互協助的銀劍。純白的神官袍下隱藏著的纖細心靈,使戰鬥中隨時充斥著白色的聖光。水藍瞳與綠髮絲結纏為折不斷的柔情,飛來爆焰總是助我擊碎敵人頭顱。直到腥紅與祕紫來臨……。
「……布雷特•凱特……」自稱為布雷特的男子伸出了寬大的手掌。好吧!就當成是當年的回味,讓我再一次的,重溫那場轟轟烈烈的時光。
「喂喂!你們可別熱血過頭了,在攻打敵人之前,要先做好調查與計劃吧!」翠翎用著毫不客氣的語調打斷了三位男士的對談。
「我這裡……有個好計劃喔!!」翠翎露出個甜美的笑容,而溟刃在看到這個笑容時不禁僵了一下,並且在翠翎看不到的地方留下了無數的冷汗。
「又是誰要倒楣了呢?」溟刃對蒼籃的天空發出扔出問句。天空,依然很美,浮雲順著風向漂流,迪亞鎮現在還算十分祥和,但明天依然會如此平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