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虞我詐

以百年才生產一次的東華仙鱸為材料的清蒸料理、使用數十頭牛所提供的里肌精華製成的究極碳烤、連燉七次的排骨湯佐上十年綻苞一回的冰蓮……以搾壓人民膏脂所建構的高昂餐會,在雙方都各懷心機的情況下入座了。

「還沒敢請教兩位大人的尊姓大名呢?」緩緩將銀製刀具切入七分熟的肉塊中,普頓優雅的挑問著。

翠翎將頭向左一擺,亞麻色的髮絲遮去臉龐的一角:「月瓏•克亞欣!這是我的胞弟,日瀧•克亞欣!」簡短的將自己與溟刃的假身分報出,卻讓普頓內心掀起波瀾。

克亞欣這個姓氏可說是一種象徵,權力與富貴的象徵!雖說不一定為大陸第一的豪貴之門,卻也肯定在前十名內。但此家族行事卻異常低調,幾乎不插手其他權貴爭權奪利的事務之中,僅是安分的發展旗下的商業活動。

而克亞欣本家下代的傳人,遽聞就是一對姊弟。怎麼能不讓普頓心驚!而翠翎卻在心底偷笑,因為月瓏與日瀧姊弟正是她在學院中認識的好友,就索性借她倆的名號來唬弄眼前之人,最多日後向他們道聲歉吧!

「真是深感失禮,回去之後肯定會被柯特老師狠狠罵上一頓。」擺出五成愧疚、三成抱歉以及兩成調皮的臉色,翠翎的舉動非但沒有令人覺得粗鄙,反倒令旁人感到一絲親切。

「柯特老師是……?」普頓疑惑的問著,但心底卻著實清楚,翠翎口中的柯特老師有九成是以儀範著稱的宮廷仕長,以美容儀風靡大陸少女的偶像級人物。

「教導我倆禮儀的外聘老師,據他自誇是第一美男子的40歲老頭!」俏皮的回應的普頓的問題,翠翎順勢一轉:「我倆在路上聽到了些奇怪的傳聞呢!不知可否請教代會長?」

「當然!當然!不知月瓏小姐有何見教?」普頓凝視著未滿16歲的少女,試圖窺視對方的意圖。

翠翎淺淺的笑了笑:「遽聞代會長似乎跟原會長的感情不是十分融洽?」

普頓頓時覺得心跳加快了數倍,連忙解釋:「唉!該怎麼說呢?自從大哥死後,父親大人的情緒就很不穩定,我這個作兒子的自然想替父親分擔些事務,沒想到卻惹來父親的不快!現在想來,替父親稍抒情緒也算兒子的義務之一,當時怎麼可以出言反駁父親大人呢?」說完,普頓還露出了感傷之情。

奸詐!翠翎在心底暗自給普頓打上評語,短短數句話之間就將一宗有可能是弒父奪權的陰謀論,轉化為一般父親與兒子之間的短暫不合,甚至還扯上已故去的兄長,在配上那張討好的臉,世上有九成九的人大概都會被欺騙過去吧!

不過很可惜的是,翠翎剛好就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只見翠翎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再利用嘆氣的方式引起對方的注意。

「不知月瓏小姐何時讓您如此感傷?」普頓假意詢問,卻在心底暗自做好準備。

「沒事,只是突然有感而發而已!」翠翎如秋水般的雙瞳已然盯住普頓:「沒想到在大哥去世的夜晚依舊飲酒作樂的人,對父親能夠有如此的關懷之情!」

「呵呵∼∼月瓏小姐真是風趣的人啊!」普頓竭力隱藏由背脊冒出的冷汗。

「是啊是啊∼∼我確實自認擁有些許幽默的資質!但似乎還比不上代會長呢!」翠翎抿嘴笑道,但在普頓眼中卻是足以媲美惡魔的笑容。

「呵呵呵呵∼∼」普頓強擠出笑聲,並且在內心修正自己對來訪者的評價。不管他們的真偽,務必更加小心謹慎才行。

就在稱不上愉快的晚宴結束之時,普頓對翠翎提出了邀請:「三天後本地將舉辦一場宴會,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邀請各地的貴族豪門,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兩位大人蒞臨?」

「呵∼接受了代會長如此豐盛的一餐,想不答應都不行。不過……我們也希望到時能見到會長大人親自到場,畢竟我們還身負重任,必須儘早完成任務不可!還請代會長儘早處理!」翠翎的語音快速消逝在門扇之後,只留下一臉鐵青的普頓。

而不比那兩位利用言語惡質交鋒的異數,雖然並非自認為優質青年但也差不到哪裡去的溟刃,則是一進入安排好的房間就露出疲憊的表情:「呼∼總算結束了!你們簡直是在對我精神轟炸嗎!」

「哼哼哼!這你就太嫩了,這點程度只能稱得上是相互試探的先鋒期而已!」完全拋開了方才的高雅語調,翠翎用著很平常的語氣陳述事實。

「哇啊∼∼下次我死也不參加了!!」原本恢復一些元氣的溟刃,在聽到翠翎的話之後立刻仆回床上。

「沒那麼嚴重吧……」看著只能進行變形蟲運動的同伴,翠翎笑罵著。

「有……」溟刃的聲音就像剛從地獄觀光一圈回來似的,完全感受不到半點生氣。

「好好∼∼以後這種事情都由我來負責總可以吧!」翠翎帶著安撫的口氣施展了擁有安定精神作用的魔法。

「對了!妳這樣不會打草驚蛇嗎?那麼快就跟普頓起衝突不太好吧?」

「原來你還有在聽啊!」帶著訝然的眼神望向溟刃,翠翎還以為溟刃只專注於眼前的美食呢!

「妳認為沒有聽的話我會那麼累嗎……不對!別扯開話題,快回答!」溟刃將埋在潔白床單中的臉抬向翠翎。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要是不能讓普頓產生緊張的感覺,我們就不能抓到他的漏洞了!」

「恩……要找到藏寶之地,就必須靠藏寶之人帶領對吧?」溟刃對翠翎的能力可說十分讚賞。

「原來……你不笨嗎!我還以為你看不出來呢!」翠翎顯著很訝異。

溟刃叫屈的喊道:「喂喂!妳把我看成什麼樣的人了啊?」

「只懂得戰鬥的武夫啊!難道不對嗎?」翠翎睜大雙目,臉上寫著『不就是如此嗎?』的表情,但旋即又俏皮的一笑,讓溟刃又好氣又好笑。

「妳……」溟刃再次頭痛起來。

「總之,暫時我們就靜觀其變吧!我們就來比比看誰的耐性夠囉!」

「可是,會不會太消極一點了呢?」溟刃皺眉問到。

「放心好了!你也聽到了吧!三天後的宴會,他一定會在那之前有所行動的,搞不好還有一些無聊的試探舉動呢!我們只要抓準機會就成了。」翠翎的臉上露出了勝卷在握的招牌笑容,讓溟刃安心不少。

「對了!明天把那兩個傻大個叫過來。」入睡前翠翎這樣吩咐溟刃。

「傻大個?」溟刃想了半天才想到是那兩個新加入的冒險者。

「他們的宮廷禮儀太遭了,會被人懷疑的,必須好好的磨一磨才行!呵呵∼」在黑暗之中,翠翎的笑聲彷彿陰厲的女鬼般,讓溟刃全身竄過一陣寒意。

「祝兩位好自為之啦!」這是溟刃放在心底暗自替同伴祈福的話語。

天睛朗朗,但劃破天際的慘叫淒厲的讓迎賓館的僕人們不禁縮了縮脖子。慘叫聲是從一個貴賓所在的房間中傳出的,雖說那些貴族大人們通常會有些異常的癖好,但一名年輕的少女會讓兩名男子發出如此淒慘的喊叫……僕人們每當想到這就不禁再次縮了縮脖子,就讓思緒凍結住吧!

「第23次……」溟刃臉上掛著『好險』字樣,同情的望向翠翎的房間。在那房間中,正進行著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那是以考驗人體忍受度為測量標準的禮儀訓練。

同情歸同情,溟刃可沒傻到會去阻止那位看似天使的見習神官。反正死不了人,翠翎的恢復魔法又很高明,而急迫的禮儀訓練又的確是十分需要的,就隨他們去吧……這當然是表面上的說辭,溟刃好不容易才用自己已經熟憫禮儀的藉口逃脫出來,當然沒那麼容易回去囉!

「在這裡聽的我都感到心寒了,還是去逛逛吧!」暗自在心中下了決定,溟刃的身形緩緩消逝在庭院之中。

悄悄,靜靜,向左向右各張望了一番,確定沒人跟蹤之後,溟刃溜出迎賓館。此刻的他已然改裝成另一番模樣,一襲黑色的衣裳,搭配著左手的藍皮書本,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名普通的牧師或者學者般。

「先去哪呢?普頓的旗下似乎有很多蠻可疑的店面,要不要去試探一下呢?」就在溟刃正思索著該如何進行下一部行動時,從左前方的小巷里傳來微弱的聲響。

「!?」溟刃束起了最高的戒備走向小巷,畢竟在這種敏感時刻,任何一點小疏忽都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但接下來的場景卻讓他差點笑倒在街上。一位穿著鵝毛黃色的連身衣裙的美女正在樹上晃蕩,或許說掛在那裡更加恰當吧!只見她揮舞者僅剩一隻的絲質手套,用著淚眼汪汪的臉龐正對著溟刃。

「好心的先生∼∼可不可以幫幫忙呢?」彷彿貓咪般的嬌嫩聲響喚回了溟刃的注意力。此刻,溟刃還無法得知與這名女子的相遇將投下多大的變數。



回上一章

前往下一章

回晃過來小說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