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大明宮詞》華麗臺詞的三種看法
褒 ﹕ 華 麗 辭 藻 裡 再 現 大 唐 盛 世 任 何 一 個 觀 看 《 大 明 宮 詞 》 的 觀 眾 ﹐ 都 無 法 對 該 劇 集 所 使 用 的 語 言 “ 聽 而 不 聞 ” ﹐ 因 為 它 是 那 麼 特 別 地 “ 刺 耳 ” ﹐ 大 段 大 段 抒 情 的 對 白 衝 擊 ¨ 我 們 傳 統 的 審 美 方 式 ﹐ 不 是 說 “ 臺 詞 要 口 語 化 ” 嗎 ﹖ 而 且 這 麼 鋪 張 華 麗 的 巧 言 善 辯 ﹐ 似 乎 只 是 屬 於 西 方 戲 劇 的 表 述 方 式 。 值 得 探 討 的 是 ﹐ 這 是 一 種 怎 樣 的 言 語 方 式 呢 ﹖ 它 顯 然 不 是 追 求 “ 惜 墨 如 金 ” ､ “ 點 到 為 止 ” 或 “ 弦 外 之 音 ” ､ “ 此 時 無 聲 勝 有 聲 ” 等 效 果 ﹐ 它 要 的 是 “ 一 吐 為 快 ” ､ “ 層 層 逼 近 ” 或 “ 酣 暢 淋 漓 ” ､ “ 一 鳴 驚 人 ” 。 已 經 播 出 的 劇 集 中 幾 段 對 白 給 我 們 留 下 深 刻 的 印 象 ﹕ 比 如 一 開 篇 蕭 淑 妃 在 武 則 天 的 夢 境 中 對 她 的 指 責 ､ 薛 紹 送 別 了 慘 死 的 妻 子 後 質 問 太 平 是 否 明 白 什 麼 是 愛 情 ､ 武 則 天 知 道 薛 紹 對 太 平 冷 漠 後 關 於 “ 誠 實 ” 一 段 的 表 述 … 應 該 說 ﹐ 這 些 表 述 加 強 了 我 們 對 人 物 內 涵 的 深 刻 理 解 ﹐ 同 時 也 顯 示 了 人 物 旺 盛 的 生 命 力 和 極 度 的 自 我 追 求 。 當 然 我 們 可 以 說 這 種 言 語 方 式 也 許 更 多 的 是 借 鑒 西 方 戲 劇 的 表 述 方 式 ﹐ 因 為 該 劇 的 編 劇 鄭 重 是 一 個 在 美 國 修 了 一 個 戲 曲 碩 士 學 位 的 年 輕 人 ﹐ 他 是 李 少 紅 從 美 國 “ 撿 回 來 ” 的 。 據 說 ﹐ 這 位 不 到 30 歲 的 編 劇 是 位 極 富 傳 奇 色 彩 的 人 物 ﹐ 他 在 創 作 該 劇 本 時 激 情 澎 湃 ﹐ 常 常 是 自 己 先 將 戲 演 一 遍 才 將 對 白 寫 下 來 。 但 我 們 更 願 意 從 我 們 的 語 言 傳 統 中 尋 找 其 契 合 點 ﹐ 唐 宋 正 是 中 國 文 學 繁 榮 昌 盛 的 重 要 朝 代 ﹐ 那 些 年 代 中 產 生 了 多 少 意 象 紛 繁 華 麗 的 詩 詞 歌 賦 呀 。 《 大 明 宮 詞 》 油 畫 般 的 構 圖 ､ 精 緻 美 麗 的 服 飾 ﹐ 以 及 這 些 大 段 大 段 的 華 麗 辭 藻 ﹐ 正 符 合 我 們 心 中 對 大 唐 盛 世 的 想 象 。 貶 ﹕ 這 麼 說 話 太 彆 扭 我 是 聽 到 很 多 朋 友 說 起 《 大 明 宮 詞 》 這 部 電 視 劇 才 懷 ¨ 興 趣 去 看 的 。 看 ¨ 看 ¨ ﹐ 心 裡 就 覺 得 難 受 ﹐ 難 受 得 祇 想 沖 進 電 視 裡 跟 各 位 劇 中 人 說 一 聲 ﹕ “ 拜 託 ﹐ 你 們 能 不 能 別 這 麼 說 話 ﹗ ” 一 部 唐 朝 的 宮 廷 戲 ﹐ 充 斥 ¨ 五 四 時 期 的 話 劇 舞 台 腔 ､ 莎 士 比 亞 式 的 熱 情 洋 溢 的 臺 詞 ﹐ 當 然 是 一 種 大 膽 的 嘗 試 ﹐ 編 劇 很 有 勇 氣 。 不 過 作 為 一 名 觀 眾 ﹐ 看 起 來 可 太 彆 扭 了 。 聽 ¨ 劇 中 人 一 本 正 經 地 冒 出 “ 你 還 記 得 在 那 個 冰 冷 的 冬 天 裡 奄 奄 一 息 的 可 憐 女 孩 嗎 … ” ､ “ 你 選 擇 以 婚 姻 為 形 式 的 愛 情 ” 這 文 謅 謅 而 又 冗 長 的 臺 詞 ﹐ 我 就 渾 身 起 雞 皮 疙 瘩 ﹐ 實 在 沒 法 入 戲 。 除 了 臺 詞 讓 人 難 受 ﹐ 旁 白 也 不 讓 人 好 過 。 整 部 戲 都 貫 穿 ¨ 太 平 公 主 老 年 時 的 獨 白 ﹐ 實 在 很 無 聊 。 作 為 一 部 37 集 的 電 視 連 續 劇 ﹐ 竟 然 用 某 個 人 的 獨 白 作 為 串 連 ﹐ 真 是 太 費 力 了 。 電 影 的 旁 白 是 完 整 的 ﹐ 但 連 續 劇 的 特 點 就 是 可 以 從 任 何 地 方 開 始 觀 看 ﹐ 對 一 個 新 加 入 的 觀 眾 ﹐ 這 些 旁 白 會 很 突 兀 。 而 且 這 部 戲 的 時 間 跨 度 很 大 ﹐ 老 年 太 平 公 主 要 在 你 耳 邊 嘮 嘮 叨 叨 個 幾 十 年 ﹐ 能 不 累 嗎 ﹖ 中 立 ﹕ 換 一 種 方 式 “ 聽 話 ” 李 少 紅 真 夠 大 膽 ﹐ 敢 讓 《 大 明 宮 詞 》 裡 的 人 這 般 說 話 。 這 樣 的 長 篇 大 論 ﹐ 這 樣 的 華 麗 辭 藻 ﹐ 大 家 聽 不 慣 了 ﹕ “ 怎 麼 莎 士 比 亞 跑 到 中 國 來 了 ﹖ ” 當 然 了 ﹐ 平 日 裡 聽 慣 的 ﹐ 是 港 產 劇 集 的 市 井 調 侃 ､ 瓊 瑤 片 的 “ 酸 詞 ” ﹐ 以 及 內 地 連 續 劇 弱 智 且 拿 腔 拿 調 的 對 話 。 媒 體 聯 手 培 養 觀 眾 品 味 ﹐ 品 味 引 導 影 視 市 場 ﹐ 最 後 大 夥 兒 都 在 這 個 惡 性 循 環 裡 轉 悠 。 烹 “ 佛 跳 牆 ” 費 時 費 工 ﹐ 一 般 腸 胃 未 必 品 得 出 其 中 滋 味 ﹔ 做 炸 雞 漢 堡 可 就 簡 單 多 了 ﹐ 口 感 還 特 適 合 “ 時 間 就 是 金 錢 ” 又 不 愛 動 腦 的 現 代 人 。 於 是 影 視 圈 一 擁 而 上 批 量 生 產 出 《 還 珠 格 格 》 類 的 “ 炸 雞 漢 堡 ” ﹐ 同 時 也 生 產 出 一 批 吃 慣 了 “ 炸 雞 漢 堡 ” 的 胃 。 《 大 明 宮 詞 》 敢 冒 市 場 之 大 不 違 ﹐ 其 勇 氣 和 責 任 感 可 嘉 。 聽 那 些 “ 非 炸 雞 漢 堡 ” 類 的 臺 詞 ﹐ 特 別 如 太 子 弘 之 死 ､ 合 歡 請 死 ､ 太 平 的 回 憶 串 詞 等 段 落 ﹐ 讓 我 有 種 闊 別 已 久 的 感 覺 。 《 簡 愛 》 裡 羅 徹 斯 特 與 簡 愛 的 對 話 ､ 《 王 子 復 仇 記 》 裡 哈 姆 雷 特 的 自 白 ､ 《 戰 爭 與 和 平 》 裡 安 德 烈 的 回 想 … 除 了 劇 情 外 ﹐ 精 神 的 共 鳴 與 個 性 的 張 揚 往 往 是 更 加 令 人 感 動 之 處 。 而 現 在 呢 ﹖ 影 視 劇 虛 假 的 劇 情 裡 ﹐ 人 物 聲 𡚒 力 竭 地 吆 喝 ﹐ 守 在 電 視 機 前 的 孩 子 們 流 傳 的 是 “ 要 頭 一 顆 ﹐ 要 命 一 條 ” 的 “ 燕 語 ” 。 有 幾 個 看 過 莎 士 比 亞 ﹖ 幾 個 看 過 《 屈 原 》 ﹖ 幾 個 了 解 除 了 游 戲 之 外 還 可 以 思 考 ﹖ 《 大 明 宮 詞 》 不 是 完 美 的 ﹐ 華 麗 的 臺 詞 有 它 單 薄 的 一 面 ﹐ “ 花 一 樣 ” ､ “ 春 天 般 的 ” 之 類 的 比 喻 一 再 重 複 ﹐ 某 些 段 落 有 玩 弄 辭 藻 內 容 空 洞 之 嫌 。 部 份 演 員 ﹐ 包 括 男 主 角 趙 文 瑄 ﹐ 對 演 繹 話 劇 風 格 的 臺 詞 明 顯 力 不 從 心 。 但 是 它 至 少 嘗 試 從 “ 炸 雞 漢 堡 ” 怪 圈 中 努 力 地 掙 脫 。 市 場 可 能 不 被 看 好 ﹐ 但 像 劇 中 一 個 個 尊 嚴 地 死 去 的 生 命 一 樣 ﹐ 有 理 想 在 ﹐ 有 激 情 在 ﹐ 同 時 喚 醒 觀 眾 ﹕ 還 有 另 一 種 說 話 的 方 式 ﹐ 需 要 換 一 種 方 式 來 “ 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