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一節
經過了充滿權謀的一夜,晨曦還是慣常地照耀著 禿鷹山 的 米西科普 大寨. 在這新開始的一天,似乎是屬於 柯菲西亞 的年青人的.
碧克 是我們今天早上的主角,經過昨晚 塞普 對他的安慰,他的精神已經恢復了過來. 雖然並未能尋找到適合自己的自強之路,不過 碧克 已決定了不再呆等,而要作多方面的嘗試. 他由今天開始決定早起,每天做早操來強化體能.
怎麼整個大寨裡都沒有什麼人呢? 可能大家昨晚狂歡過後,大概現在還是一睡不起吧?
碧克 一邊跑著一邊左顧右紛. 忽然,他抬頭遠眺,看到了遠處懸崖邊有一個人影. 可是清晨的陽光正從那邊射過來,看不清是誰.
那麼早,會是誰呢? 該不會像我那般做晨操吧?
只見那邊好像有些雀鳥聚集,好奇的 碧克 也不細想,便往那方向跑去.
當 碧克 走近那懸崖時,才發現那兒令人驚歎的景色. 在清晨時份,旭日初升之時能夠在 禿鷹山 這個地勢險要的地方居高臨下,前有奪目的晨曦,下有一片白濛濛的雲海. 在這兒居住已3年的 碧克 竟然沒有發現,立時覺得自己浪費了這些光陰.
更神奇的是,眼前有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在做晨操,更不是在欣賞日出,竟然是在餵那些桀驁不馴的禿鷹! 姑勿論這裡大大小小有二三十隻禿鷹,就算只得兩三隻在 柯菲西亞 出名兇悍成性的禿鷹山鷹,換了一般人也不敢走近半步. 寨中的人也曾告訴他,不要隨便接近這些禿鷹. 另外,亦有文獻記載這種平常不會攻擊人的禿鷹也有集體捕殺人類的記錄. 因此, 碧克 此時的驚訝又與先前看到美麗的風景時那種感覺成了強烈對比,嚇得他一時間雙腿也不聽使喚.
陽光的方向正好使那個人背光, 碧克 也看不清楚他是何方神聖. 直至那人回頭看了一看說:
『原來是你嗎? 早晨啊, 碧克 .』
這個身邊環繞著二三十隻禿鷹的不是別人,就是 碧克 昨日認識的 泰巴特 !
即使 碧克 見到眼前的是 泰巴特 也繼續呆了許久. 好不容易才吐了幾個字出來說:
『你…..你….不要緊….嗎?』
『什麼?』 泰巴特 有點不明所以. 看到了 碧克 的視線緊跟著禿鷹時才晃然大悟說:『這些嗎? 怎麼會有事呢? 他們都是我很友善的朋友.』
看到了 泰巴特 一邊笑著說,一邊把玩著那些殺人禿鷹. 碧克 怎麼也笑不出來. 而 泰巴特 見 碧克 那麼不自在,也揮一揮手示意禿鷹們離開.
『你們可以走了,有緣再會吧.』 泰巴特 說罷,禿鷹們果然乖乖地飛走了.
不會吧……這個 泰巴特 不單能文善武,而且還可以對禿鷹操縱來去自如? 我竟然還幻想過要追上他,真是痴人說夢話……
不是的. 他是他,我是我. 我不是已經想通了嗎? 一定有的. 我一定有一些他所沒有的能力. 沒錯,就是這樣.
碧克 又再次顯露出他的笑容. 他與泰巴特在這斷崖上閒談起來…
六章二節
身在高處,不單單是美麗耀眼,而且永遠給人一種優越感,一種居高臨下,傲視眾生的優越感.
這正是 碧克 如今的感覺. 正確來說,是他身旁的人帶給他的強烈感覺. 初升的旭日,險峻的山嶺,迴旋於天際的群鷹融為一體的背景,完美地襯托著這位早熟的青年------ 泰巴特 . 雖然未有任何的功績,但他的一舉一動都散發著一種魅力,讓即使素未謀面的人也敢於信任他的能力.
碧克 一直是個警戒心很強的孩子. 對於如此傑出的人物何以會藉藉無聞,又願意投身 米西科普 充滿疑問. 但另一方面,他又缺乏同齡的朋友,這種求友的欲望又促使他想向對方敞開心懷. 這種奇異的矛盾使得他欲言又止,看起來怪怪的.
相反, 泰巴特 看來是個善於交際的能手. 隨口問道:
『 碧克 ,你是來找我嗎?』
『…不,我不過是被那些禿鷹群吸引過來…..』 碧克 還是有點兒拘謹
『哦…原來如此. 不過你好像很害怕牠們呢…』 泰巴特 半開玩笑說
「大概只有你不害怕吧…那些惡名昭彰的兇禽」 碧克 暗想,不過口頭上當然不會這樣說
『一點兒吧…不過你還真有本事,牠們都對你很順從.』
『沒什麼啦. 只要你堅定地立於牠們之前,決不動搖. 牠們便會明白到你並非可以獵取的獵物. 猶有甚者,更可能視你為主人.』
『話雖如此,以我這種資質還是不可能做到吧….』
『不啊. 我看 艾斯首領 會安排你在他的身邊,必定有看得起你的地方.』
『你誤會了. 我不過是被拋棄的孤兒,偶然遇上了首領所以被收留下來而已. 大概是害怕我會被寨中人欺負吧,故此對我多加照顧. 我留在山寨三年,也沒為組織立下什麼功勞…還談什麼才能呢?』 碧克 看似急欲回避身世的問題,更反問 泰巴特 :『那麼你又為什麼加入 米西科普 呢? 以你的身手,就是在軍中謀個一官半職也算不上問題. 何以要來這裡過些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不喜歡軍旅的生涯.』 泰巴特 斬釘截鐵地說: 『軍人的作風不合乎我的性格. 老實說,我比較仰慕 艾斯首領 那種英雄氣概. 武藝超群之餘,又能保持寬大為懷. 建功立業之後,亦不忘對抗強權,維持公義. 能順從心意而行,不隨波逐流,是我所希望的生活方式.』
『想不到…泰巴特 你不單止有才華,而且也滿懷理想. 還真是讓我慚愧.』
『……碧克 ,你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啊. 你有什麼想達成的願望嗎? 你認為留在 米西科普 是否能達成這個願望呢?』
這句話直入 碧克 的心坎. 的確,這是他從未認真考慮的問題. 他從來沒有表現過對某種事物的強烈欲求. 到底他追求的是什麼? 這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也許還是太早了吧. 雖然從未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存在,不過經 泰巴特 一提,也不容他不深思了.
『…我的願望……』 碧克 猶豫了一會,隨之又笑著說:『我也搞不清呢. 哈哈,那麼高深的事,壓根兒沒想過.』
『是嗎?......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找到的.』 泰巴特 也報之以微笑
兩人談得甚為投契,忘記了時間.
六章三節
老年人,總是不愛睡得久,也許是他們特別愛惜剩餘不多的時間. 普老師 今天照常地早起,看到的卻是寂靜無人的大寨. 看來眾酒鬼還是躲在帳內宿醉未醒, 普老師 心想還是未能向各寨主交代指令,也就隨心而行. 他的步履自然也配合著他的年齡,緩慢而寧靜,跟四周的環境是同一調子.
回看山崖上的兩人
『對了, 泰巴特你 是 奧菲斯 的信徒嗎?』 碧克 問
『…不. 你在意嗎? 雖然 西寨 是位於 奧菲斯神廟 附近,不過我們 西寨 不少兄弟都來自五湖四海,持有不同的宗教信仰.』
『不是啦. 其實我也不是信仰 奧菲斯 的. 不過我從書中得知,有關 奧菲斯 的信仰幾乎獨霸 柯菲西亞東,中和北部 ,才會猜想你是不是信徒之一.』
『的確,即使在 美基留王國 日益衰落的今天, 奧菲斯 仍然是 柯菲西亞 的強勢宗教.』
『沒錯,不過可能是太強了,強得沒有人會質疑. 三百多年前, 美基留 自稱為 奧菲斯 的使者,率領 奧菲斯 的子民擊敗信仰邪神 安啟 的西方蠻族. 這是歷史的記載. 不過我一直在想,為什麼 奧菲斯 就是正義? 安啟 就是邪神? 而 美基留 又是否真的奉天命而來呢? 泰巴特 你怎麼看?』
泰巴特聞言色變,當場呆了一呆. 跟著卻笑了一聲答道:
『嘿…真有你的. 懷疑 奧菲斯 的公義,質疑 美基留 的正當性,在 美基留王國 之中相信也很難找到你這種怪人. 不過你這番言論很可能會為你惹上一身麻煩.』
泰巴特 說的沒錯. 在 美基留王國 中, 奧菲斯 的信仰是處於絕對的地位. 任何對衪的質疑,都有可能被視為穢瀆神靈. 其實, 碧克 早就對這個問題存疑,不過也未曾對任何人提起. 今天遇上了 泰巴特 卻不由自主地向對方傾訴.
『耶?...我還以為你會對這個問題有較開通的看法…』
『不……我也有同感. 只不過我不慣於跟別人談這近乎於異端的話題吧. 被你突然問起,弄得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明白了. 不過現在只有我們,你可以盡情講一下你的見解吧.』
不知何時開始,對話變成了由 碧克 主導.
『假若… 奧菲斯 和 安啟 都是真實存在的神. 到底是誰? 用什麼準則去判斷誰正誰邪?......』 泰巴特 一開始也有些猶豫,不過愈講愈充滿自信:『… 衪們都有責任去守護自己的子民. 當然,成皇敗寇. 只有勝利者有資格利用歷史粉飾他的凱旋之路……敗者只可以成為讓勝者踐踏的血紅地毯. 這就是現存的正邪之別,也就實在是勝敗之別. 如果實力可以取代正義,如果強權可以污辱歷史,那……那我們所處身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想不到,你的意見和我不謀而合. 其實,不單止是信仰上的這個問題,還有其他的事物.到底現實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普老師 老是要我看那些空洞無物的書. 我卻在想,書中所記的是否都真確? 身在山寨中,我永遠驗証不到.』
泰巴特 聞言亦有所感,說:
『…記得我先前問你的願望嗎? 假使你離開這個山寨,到 柯菲西亞 的各處去看一看,我相信你必有所獲.』
『嗯…到世界上的各處走走看,的確是很不錯的主意…』 碧克 這刻看來滿懷夢想,說:『 泰巴特 ,你也願意跟我去走走看嗎?』
『我……』
正當 泰巴特 回應之際,響起了一道聲音:
『好啊. 兩個小伙子在相談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雖然字面上是怪責的意思,可是說出來的語氣卻是帶著捉弄兩人的調子. 言者正是 普老師! 不知道他從何時起已站在那兒. 無聲無色的,不知被他聽到了多少….
『說這些怪點子怎麼不讓我摻一腳? 小碧克?』 普老師 臉帶笑容說:『還有這位是?』
『他是 泰巴特』 碧克答
『小人出身西寨. 是西寨主的手下.』 泰巴特 向 普老師 行個禮
普老師 沒什麼回應,只是看著 泰巴特 . 然後從身上拿出一份文件交給對方說:
『很好. 你拿著它,交給你的寨主. 請他依著內裡的指示行動.』
泰巴特 恭敬地接過文件,說:
『小人馬上去辦.』
然後回身對 碧克 說:『今天很高興跟你暢談,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碧克 帶著點不捨向對方道別
泰巴特轉身便走下山去.
山崖上只剩下一老一少. 普老師 對著 碧克說:
『是誰讓你只看那些「空洞無物」的書?』
「只是聽到這些嗎? 幸好….」 碧克 心想. 口中卻是這樣回答:『不…那些書都很有趣. 讓我知道很多 柯菲西亞 上的事…再加上老師的悉心教導…..』
『不用賣口乖了. 老師也曾年輕過,知道什麼事對你這種年輕人來說是沉悶的. 知識對你來說也許沒有即效性,不過你早晚會知道它的好處……』 普老師 不厭其煩地說:『遊歷世界啊…看似十分寫意,不過現實的險惡也足以令你這小子十條命也不夠死….』
碧克 這些年來明白了,面對這種情況是不宜反駁的,只有等他自動的停下來.
普老師不知說了多久,終於醒覺到自己還有要事辦,便向 碧克 說:
『我也該回去辦公了. 呀,今天首領的演講結束後,要你去見他,別忘了.』
碧克 為了脫身,立即點頭示意. 讓 普老師 安心離開.
只剩自己在崖上,他盡情讓自己深細思量剛才提出一系列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