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翔夢
每個人也為自己的夢想而去努力,可惜你卻無能為力,所以我幫你去完成你的夢想,因為我的夢想就是讓你快樂。
黃昏時段,兩個矮小的身影反射在草地上。
「右典你看,是飛機啊!」悠指著天邊的飛機大叫。
悠從小就很喜歡飛機,而右典每天都會陪他到山上的大草地看飛機。
「右典的夢想是什麼 ? 」這個問題悠已經問過好多次,「我的志願就是 … 」是飛機師,悠也是說過不知多少次。
「右典會支持我的!」
「嗯。」
十年後的今天,二人已經長大,不過自從五年前開始,他們再沒有每天相約去看飛機。
因為現在的悠已經再也看不到色彩,看不到右典,更看不到飛機。
「右典你的夢想是什麼 ? 」這個問題是五年來悠第一次問。
「就是令你快樂!」右典的答案一直沒有變,悠從小就聽過。
「我的夢想 … 」悠停下來,想了想。如果是五年前的悠,他一定會毫不猶疑地說飛機師。「就是令右典也快樂!」
看到悠面上再次露出笑容,右典也安心地笑了。
「右典也是在笑嗎 ? 」現在他的眼前只是黑暗,他根本就看不到右典是不是真的在笑。
「嗯。」
一場意外,令悠失去了他最重要的雙目,令他連基本的正常生活也不能適應,令何況去完成他的夢想。所以自從那次意外後,他們再沒有去看飛機的習慣,再沒有談及未來夢想的事。
「今年我們就畢業,右典打算怎樣 ? 」其實右典跟悠已經不是就讀同一間學校。因為悠的缺陷,他要轉到特殊學校,將生活上所有事重新學過,就如小孩子般。
「我還未想,那悠呢 ? 」見到悠低下頭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揭起悠的傷疤。
「我打算要右典照顧我一輩子。」聽不到右典回答,悠以為右典拒絕自己。「跟你說笑而已,要照顧我這種人是很辛苦的。」
仍然聽不到右典回答,突然有雙手把他緊緊抱住,雖然他看不到所有事物,但他知道這雙手是右典。
「我願意。」像一對新人在教堂裡舉行婚禮,在主的見證下說的話。
「什麼願意 ? 」
「我從小就跟你說我的夢想就是令你快樂,所以就讓我令你一輩子也快樂。」右典仍然緊緊地抱住悠。
「右典你不要當真,剛才我說的話只是說笑。」他知道右典是說真的,但他不可以成為右典的包袱。
「你剛才不是說了你的夢想是讓我也快樂,現在你答應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就會令我快樂。」淚已經不自覺從悠的眼中流下,縱然他雙眼看不到右典雙眼,但他的心是看到右典的心。
輕輕地點頭,定下了他們之間的承諾。
櫻花盛開的季節就是他們畢業的日子,悠已經沒有再讀書,反而找到一份給盲人教學的工作。而右典正在忙什麼,連悠也不知道,悠只知道右典是在讀課程。
「悠,我要到外國學習一年,悠會等我嗎 ? 」畢業後已經半年,今天右典突然向悠提出這個問題。
「去哪裡 ? 」悠很怕,他怕右典會離開他。
「我得到獎學金可以去澳洲進修。」
「你讀的是什麼課程 ? 」
「是電子工程學。」右典想也不想就答了。
「去澳洲是要乘飛機嗎 ? 」一提起飛機,悠眼中的神采就暗淡下來。
「嗯。」右典只是輕輕發出一聲回答,他知道乘飛機是悠最大的心願。
「我會支持右典,不過右典不可以忘記我。」
「我不會的。」
他們二人是相識以前第一次分離,悠很怕這次的離別,是他們的最後一次,那以後他不但看不到右典,更觸不到他的手,感受不到他的心。
出發那天,悠沒有去送機,只是在右典臨行前短短談電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聽到飛機聲正在不遠處慢慢駛近,聲音愈來愈近,直到聲音消失在他的耳邊。
他知道右典已經離開日本,接下的一年,他再也聽到不到右典的聲音,感受不到右典的體溫。
右典離開後的一星期,悠開始著手寫信給他,把寫好的信交給央登,再讓等待右典的回信。每當悠收到右典寄來的信,也要請央登替他讀出,因為他看不到右典的字。
當央登打開信,第一句永遠都是說「右典的字永遠都是那麼醜。」這個每次都令悠露出笑容,雖然他現在看不到,但根據小時的印象,右典的字形好像一直沒有什麼改善。
每次的話題也只問候幾句,再交待他那邊的生活情況,這樣的書信來往不經意已經維持了一年。
今天收到央登的信,從央登口中得知右典會在下個月回來,他等了一年的時間,右典終於回來。
右典回來的那天,悠亦是沒有去接機。因為他不想踏足飛機場,他不想再想起飛機。
感到身後傳來溫暖的體溫,他知道右典已經回來。右典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緊緊抱住悠。
「我回來了。」悠看不到右典的樣子,他不知道右典有什麼轉變,他只知道右典的心沒有變。
「我知道!」
「我找到工作。」右典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地說出。「是飛機師。」
飛機師,是悠這輩子再也完成不到的夢想,但右典卻替他完成。
「為什麼 ? 」
「因為我要令你快樂!」右典拿出一份文件,塞入悠的手中,「其實這一年我是去了學習當飛機師,考試我也通過,很快我就會成為機師。」
他知道右典做所有事都是為了他,連他不能完成的夢想也替他實現。「謝謝你!」
很快右典正式開始他的飛機師生涯,經過第一次正式飛行後,右典終於明白為什麼悠那麼想當機師。
在無邊無際的天空上飛行,原來是很舒服,但可惜悠感受不到 …
右典不久後成為初級副機長,而飛行工作愈來愈繁重。不知不覺間,右典跟悠之間的感情冷淡下來。每次右典上機前,悠也會將他心愛的飛機模型給他帶在身旁,代表每次飛行悠也在右典的身邊。
「右典 … 」每當悠在半夜想起右典,右典都不會在他身邊,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右典比所有事也重要。
「右典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 」難得右典這個星期沒有工作,留在悠的身邊。
「我沒有離開你。」
「但我很想你,不要再當機師好嗎 ? 我不想每晚都觸不到你。」
「這個是你的夢想,怎可以半途而廢。」
「那個不是你的夢想。」
「但我的夢想是令你快樂!」悠咬著唇,他很想右典留在他身邊,但右典是為了他達成夢想。
「現在我的夢想只是跟右典永遠一起。」悠伏灰右典的肩上哭起來。「我只要右典。」
右典撫著悠的髮絲,他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冷落了悠。「好了,待我完成今次的飛行,就申請地勤的工作好嗎 ? 」
「我只要右典在我身邊。」
今天是右典最後一次飛行,他申請調回地勤的工作已經獲得批准。只要完成今次的飛行,他以後就可以多點時間陪伴悠。
「右典今次去的地方是那裡 ? 」悠把飛機模型交給右典。
「羅馬。」右典接過飛機。「今次是第二次去。」
「那裡怎樣的 ? 」
「很美 … 」就算怎樣美,悠始終看不到。
「一定很美。」
「待你雙眼康復時,我們一起去!」
悠聽到候機室傳來廣播的聲音。「前往意大利羅馬的 KT700 班機,乘客請在 7 號櫃台登機。」
「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右典走後悠也打算回家,但感到腳下好像踩到什麼。蹲下來憑雙手慢慢在地上摸索,最後他抓到了,是他送給右典的飛機模型。
可能是右典不小心丟了,悠拾起模型帶回家。右典說過這次他只是去五天就會回來,所以悠每天也在家裡等候。
「央登,右典是在今天回來嗎 ? 」
「應該是今天下午四時回到日本。」
「新聞報告,一架由意大利羅馬飛往日本東京的日航航 空公司 KT700 班機遇到氣流出事墜毀於意大利海域。初步估計,機上無一生還,還有十多名乘客下落不明,包括副機長伊崎右典。」
縱然悠看不到電視上的新聞,但他仍聽到報導員的報導。
下落不明,伊崎右典,無一生還,這句話不停在悠的耳邊徘徊。
就如右典所說那樣,羅馬真的很美。今天悠終於可以用他的雙眼看到羅馬的一切。
悠把飛機模型收在衣袋裡,看看手上的錶,他該要去機場。
「北村副機長,是時候登機。」穿著整齊的制服,再帶上帽子,提起公事包,慢慢地步進禁區。
「先生,你掉了東西。」回過頭來看到那人手上拿著他的飛機模型。
接過模型抬頭一看,「右典 ? 」悠知道世上除了央登外,再沒有人會跟右典那麼相似。
「可能只是我認錯人。」怎會有可能,那個只不過是跟相似的人。悠打算不再理會這個人轉身就走。
「你終於來了羅馬!」那人在悠的背後說。
悠深吸了口氣回答,「是!是右典跟我一起來的。」悠手握著那架飛機模型。
文章後記:
「你真的是右典嗎 ? 」悠不敢相信轉過頭來。
「你穿機師制服的樣子很好看。」
「為什麼你會 … 」
右典從背包拿出一本簿。「車禍令我失憶,我只知道自己叫右典,我所有記憶都是來自這本日記簿。」悠接過日記簿來看,拿出一張他還是失明時右典跟他的合照。
「不過當我見回你,我所有記憶就回來。」右典看著悠肩上的肩章,「你終於可以當飛機師,還當了副機長,我以前還是初級副機長而已。」
「那你會繼續當飛機師嗎 ? 」
「會,我還要當正機長。」
二人面露快樂的笑容,他們二人的夢想都達成,就是令對方也快樂。
2005/3/9
2005/7/6 --- 第 1 次改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