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

 

第四話~Don’t Leave Me Alone

 

 

在我失去了溫暖之後,你便如暖流般溜進我那冷冰冰的生房,溫暖地呵護著我身體的每一處。你教懂了我什麼是快樂、什麼是痛苦。在此之後,你令我更學會要珍惜身邊的一切。可是…為什麼你要在我跌進懸崖前的一秒把我拉住,卻又要把我帶去另一個更深更黑的山谷,繼而再把我狠狠的推下去呢?為什麼你可以這樣對我?為什麼你可以這樣狠心?你不是喜歡我的嗎…?你不是喜歡我的嗎……?

 

 

我知道你已經喜歡上我了……

 

剛才所聽進耳裡的話不停地在我的腦海迴響著,定睛看著那個把我欺壓在牆上的伸也,我感受到一股寒氣正在我的心頭迴盪…迴盪…冷汗停住了在眉睫之間,感覺一點也不好感。

似乎是洞悉了我的慌亂及難受,伸也倏然笑了起來,慢慢地把雙手的力度放緩。「你不用這麼緊張和害怕啊……」為我抹去額上的汗水,他的手輕貼在我那微紅的臉端,似乎是在命令著不許我動。他那嘲諷性的笑容無形地把我的身體束縛住,我根本就動不了分毫。

「這些只不過是前戲罷了,好戲還在後頭啊…如果你這麼快就害怕想退縮的話,那樣未免太不好玩了……」說罷,伸也竟把身體傾向我,把整個人都壓了在我身上。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使我來不及反應去閃躲或是去反抗,就這樣…一秒…兩秒…三秒……過了良久,伸也仍舊壓在我身上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一陣平穩而富規律的呼息從他身上傳來,稍稍將他推開了一點,我看到,他睡著了。

這也是難怪的吧?剛才桌面上堆積的空啤酒罐,少說也有十多個啊,他不因喝得太多而醉倒才怪呢……

 

對啊,伸也他喝醉了。

 

一個醉了的人所講的話,是絕對不可靠的。就連我本人也不清楚知道自己對伸也的感覺,伸也他又怎會知道我喜歡了他呢?

無奈地苦笑著嘆了口氣,我便把伸也帶回房間去了。

 

 

翌日,我如常在早上六點醒來。身體才剛回復反應,我卻發現自己竟動彈不得。難道是因為昨晚喝得太多了嗎??轉了轉唯一能郁動的頭,下一秒,我便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所嚇呆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過了多久,足以把一個人的耳膜給震破的高分貝聲浪從我的咀巴喊出,我之所以會有以上的舉動,只因我發覺到此刻,伸也他竟然壓著我睡了在我身上。而且…還十分地安然無恙。

「怎麼了啦…?一大清早就在鬼叫……」喃喃地說道,伸也並沒有張開眼睛或是坐起來,他只是把雙手潛到我背後,好讓自己能以一個更佳的姿態繼續熟睡。

「你你你、你快點給我滾開啦!!!」一把將他推開,我抓緊著急促起伏的胸口喘噓噓的退到床下,好使自己的呼吸能回復正常。

豈料經過震耳欲聾的叫聲及如鐵沙掌一般的一推後,伸也竟仍可以以頭下腳上的姿態繼續安心的熟睡…相信那隻寄住在伸也體內的睡魔,實力一定是非常強勁的了。

待喘息情況平伏了一點後,我才慢慢地踱進廁所洗臉。步至鏡前,我還未扭開水龍頭洗臉,便已被鏡內的男孩所攝住了。那個映照在鏡內的男孩,跟平時我所見到的那個有點不同。他的神情比起平常過份地慌亂、不安,出奇地,臉上又散發著一陣不協調的櫻紅。將種種感覺混雜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個古怪的臉相。

 

總之,鍵本輝,就是變得好古怪。

 

「前面的那位大帥哥,你到底看膩了你的俊臉沒有?」一道慵懶的聲音冷不防地從我的背後響起,將視焦聚集到鏡的角落,我看到伸也他竟然站了在我背後。

「你、你起來了嗎?現在還很早而已啊…」不知怎的,面對著伸也,我竟然莫名地口吃了起來。

「呵欠…我也不想這麼早便起床的啊…只是…」舉起了手揉了揉後腦位置,伸也他嘟起咀,用莫名其妙的語調說道︰「不知為什麼,這裡痛得要命的,害我想多睡一下也不行…摸上去還一副腫腫的樣子…應該不會是昨晚喝醉酒時弄到的吧??」

呃…該不會是剛才我那一推,把他的頭給撞腫了吧……?

「廁所你到底要不要用的啦?如果你只要照鏡子的話麻煩你快點滾出來吧。」

「啊…好、好的…」也許是心虛再加上伸也他好像因睡眠不足而覺得有點火大的關係,才沒兩秒我便立即識相地閃了出廁所了。

面對面的看著伸也時,我總覺得全身上下都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所束縛著,就連要說句話,也會變得很困難。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輝~我想吃麥當勞~!」甫踏出廁所,伸也便朝我衝過來,像個孩子般倚了在我身上。

「那你就去吃啊…」抑壓著內心那不正常的波動,我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可是人家天生懶惰,不想這麼早就出門去啊……」曖昧地撫摸著我的下巴,伸也不自覺地把唇貼到我的耳邊,暖暖的氣息陣陣地在我耳邊飄散著…飄散著……「所以啊~如果輝輝你願意幫我去買外送回來的話……」

「那你想要吃哪一個餐啦?」我用手肘頂開了他問。

「我要吃熱香餅加炸薯餅加熱可可亞~!」

聽畢,我便拿起了他的皮包,沒回應半句就出門了。

才剛把大門關上,我便立即沒力地虛脫倒了在地上。相信現在我的臉一定不是一般的灼紅吧?剛才被伸也抱著時,我就已經不能呼吸了!再加上他那挑逗成份極高的舉動……我沒有當場暴斃就已經要掩著半邊咀偷笑了。

 

買完外送回去後,伸也便急不及待的搶去我手上的麥當勞紙袋,跑到餐桌前開動了。

本來想要到廚房倒杯水喝的我,卻發現冰箱裡除了昨晚喝剩的啤酒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心煩氣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開了罐啤酒來喝了。

「哇~一大清早你就喝酒?你不是未成年的嗎?」見到舉起了啤酒猛灌,伸也少不免有點吃驚。

「家裡沒有其他可以喝的了嘛……」說罷我又再把啤酒舉高,乾掉一大半。

「你就不要再喝了啦~!來,我給你喝我的熱可可吧~你的啤酒給我!」

「我才不要喝熱的東西!!若果不是迫於無奈的話,我才不屑喝這個啤酒呢!」

「你啊…才沒喝到一罐就在這裡發酒瘋…來,給我!不要再喝啦!」

「我才不要…你放手!」見伸也捉住了我的手腕想搶去我手上的啤酒,我便立即起勢反抗。就在推推撞撞拉拉扯扯之下……

 

「咚!!」水花四濺,罐內的容液都四散到地上去了。

「你看!都是你啦…害我現在連啤酒都沒得喝了啦笨蛋!你高興了吧!?」一把甩開了伸也的手,我忍不住向他大發脾氣。

「我就說叫你喝我的熱可可啊!!你才是沒長耳朵的笨蛋!!」他不服的反駁我,語氣十分地不好。

「我就是笨蛋啊…!那又怎樣?我喝什麼用得著你來管嗎??」啍了一聲,我便立即轉身走向廚房。

「你幹嘛又走進廚房啊?」見狀伸也也一併跟了進來,「哇!怎麼會有這麼多空啤酒罐的啊??你…一、二、三……六罐!你什麼時候喝了這麼多的!?」

「口渴嘛……」說著我便在冰箱取出一罐未開封的啤酒,拉開了拉鐶想要往咀裡灌。

「不准!才一大清早你竟敢在我面前喝這麼多酒…你認為我會有不理會你的可能嗎!?」一把打掉我手上的啤酒,伸也他好像已經氣炸了。「你少給我在這裡任性了!我不是你的家人,我可沒有這麼好的耐性去待你!你最好給我搞清楚一點,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裡可是我的家,並不是個給你發酒瘋的地方!!」一邊吼叫著,伸也他一邊把我拉進浴室,把我推進浴缸裡。

「沙-----------------------!!」二話不說,伸也竟打開了花灑,把水由上而下的直沖到我身上。

「哇~!好冰!伸、伸也,你快住手啦!」冰冷的水一湧而下的把我淹沒,我拚命想要反抗、想要掙扎、想要擺脫伸也那隻緊抓住我的手……無奈他的力氣太大,故我只好全由他繼續用水淋我。

「伸…好辛苦、伸也!不…不、不要!」不知道過了多久,伸也他仍是毫不留情的繼續他手上的工作,而我則只好繼續那不要臉的哀求。「伸…我喘不過氣…來!咳咳…伸…」

良久,伸也似乎方才聽得見我的呼喊聲,把花灑給關上並放開了我的手。

沒力地靠了在浴缸的邊緣,我望著被伸也握至瘀青色的手腕,此刻,我連伸手去揉揉它,減低它的痛楚的意欲也沒有了。頃刻,我覺得自己好像變回了一個三歲…甚至是未成形的嬰孩,軟弱無力極了。

「對啊…這裡是你的家啊……」喃喃自語,格外燙熱的淚水緩緩地自臉上劃過,不可思議地,令我覺得更更更無助。「那麼只要我離開這裡就可以了吧…這樣的話你就會滿意了吧…?你的最終目的也不過如此嘛……」

伸也他只是望著我,沒有說話。

「反正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到你這裡來的…根本…我和你…就是一個錯誤啊……」我低下了頭蜷縮著濕漉漉的身體,把臉埋在曲起的雙膝之間,淚水和水珠混雜著滲到我的衣服去。感覺…是多麼的孤獨啊……

然而,儘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伸也他仍舊不為所動的站立在我跟前,彷彿…完全不把我的一切放在眼內。他…連半句安慰我的話也沒有說。他…真的是那個我所認識的谷內伸也嗎?

「輝……」徐徐地單膝跪到我面前,此時我方才發現到伸也身上的衣服都濕掉了。「你想回家去了嗎?」

瞪大了滿是水氣的眼睛定望著眼前人,此刻,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才好。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我還不想回家,但是…總之我就是哪裡都不想去,我…哪裡都不想去啊……

「如果你真的那麼想離去的話,我也不會阻止你的…畢竟…是你自己決定的嘛。」如昔日般柔然地微笑著,伸也…變回之前的那個伸也了。輕拍了我的頭一下,伸也他便站了起來,轉身,漸行…漸遠……

「不是的!」脫口而出的一句,把時間、空氣、溫度、濕度、動作、一切一切,統統都膠住了。在膠質被彼此漸漸恢復運行的呼吸聲所瓦解後,伸也方才恢復反應的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我,等待著我的下一句。

「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你才會明白…因為、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是太了解現狀……」頓了頓,我便低下了頭。「我…只想繼續留在你身邊而已啊…我不想走…也不想回家…我哪裡都不想去…我只要能夠繼續待在你身邊就好了……」

「輝…你是說認真的嗎?」聽上去,伸也的聲音過份地平靜,沒有半絲波動。抬起頭,我看到伸也的臉上沒掛上半點表情,就像,一個無生命的玩偶。相而,驚訝的人是我。看到伸也那目無表情的臉,不知怎的,我的心驟地覺得有回寒。

「輝,我在問你啊…你對我是認真的嗎?你喜歡上我了嗎?」回頭踱步至我面前,伸也用手挑起了我的下巴,啞著嗓音問道。

 

一切都充滿著壓迫感。

 

「嗯…是的…」

 

就在我含首的下一刻,我看到伸也的臉上,掠過了一抹含意不明的笑意。陌生的、陰險的、驕傲的、勝利了的。

 

「叮噹~」倏地,門鈴響了。在我和伸也同住了近三個星期的時間內,他家的門鈴也從未試過被按響的。

 

心裡閃過了一抹寒意。

 

「我去應門。」笑著,伸也他開步離開了浴室。

 

 

在伸也把門打開的下一秒,我,徹徹底底地呆掉了。

 

 

原來,為人們帶來不幸的,並不是生離死別的那種痛苦。

為人們帶來不幸的,其實是人類那一廂情願的愚昧。

 

我…就是那個愚昧的人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