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他鄉的故事——阿賢篇》：西流江之行
行程： 新娘潭 → 烏蛟騰 → 三椏村 → 西流江 → 牛屎湖 → 荔枝窩 → 分水凹 → 谷埔 → 鹿頸
同行者：撚皓、艾拔、張銘、阿賢
2002年12月29日(星期日)
這次旅程算是自己眾多旅程中籌備得較久的一次。其實這段路程早前已經跟行山隊走過，既要綑邊也要穿過不少廢村和被野草掩沒的路徑，但是為了更能記得穿越西流江的路徑，於是自發了這一次的活動。難得的是，阿賢告訴我他小時候曾經在西流江住過，因為他的外祖父一家本來住在該處，令到這次旅程更具意義。
這次旅程始於一連串教人氣餒的事情。
首先，本來有很多人答應來參與這次旅程的，但是最後也有很多甩底了，只剩下五人，包括我、撚皓、艾拔、張銘和阿賢。本來約好六時半在黃大仙地鐡站集合，不過眾人的遲到陋習再次出現。除了阿賢準時到達之外(阿賢一向也是最準時的一個)，其餘的人都遲到：我七時才到集合地點，已經是第二個報到的人了。撚皓和艾拔幾近八時才到，張銘更遲了兩小時！阿賢白白等了兩小時，不悅之情早已流露在臉上 。
總算能夠出發了，豈料在乘75X巴士往大埔的時候，我們竟然在車上丟失了艾拔的地圖，還要下了車才發現！這是我們唯一一張地圖呀！撚皓自發地乘車到富善(75X巴士總站)追回那份地圖，其餘四人則留下來等待撚皓的消息。不久我們收到撚皓的電話，說我們坐的巴士已開走了，叫我們在反方向截回那部巴士查看。於是我們四人又在馬路對面的巴士站等候那部巴士，不過我們也猜想得到尋回地圖的機會甚為渺亡，因為巴士駛進總站後會有清潔人員簡單打掃車廂，如果有遺物留在巴士上，也會被他發現了。因此當撚皓告訴我們找不著的時候，我們也知道凶多吉少。結果……不用說明吧。到了這個時候，遠足的熱情真的可以說完全冷卻了。
折騰了這麼久，大家還是決定繼續行程，便乘坐75K巴士到大尾篤再轉的士入烏蛟騰。撚皓在中途上車 加入我們。不過，經歷了這麼多阻滯後，我需要冷靜一下，也不理坐在下層的眾人，逕自走到上層坐下來。
來到大尾篤，晴朗的天空好像在迎接我們即將開展的旅程，但下車後當我發現一輛的士也沒有的時候，真的感到老天在諷刺我們呢！難道老天真的不讓我們展開這次旅程嗎？幸好，這個時候來了一部275R巴士接濟我們，總算把我們載到新娘潭去。雖然新娘潭跟烏蛟騰還有一段距離，總算有小徑相接，路程也只有十 多分鐘，比不能出發好多了。
來到新娘潭已是十一時，比原定九時起行足足遲了兩個小時，如果照平常遠足的步速來計，入黑前能返回車路似乎是不可能的事。雖然明知如此，但一行人還是沒有多大理會了，還特地先到新娘潭旁的照鏡潭遊覽一會才起行。
沿著寬闊明顯的山徑走，經過烏蛟騰和九擔租，便來到一個分叉路口。這兩條路其實殊途同歸，其終點都在三椏村——經犂頭石的路短但要上山，經上、下苗田和三椏涌的路雖平坦但較長。為了追回已失去的時間，我們還是選擇了前者。 期間我們少作休息，只曾在犂頭石的廢村前拍了一張照片，直到三椏村才稍作小休。
三椏村因其在三椏灣旁而得名，是新界東北區少數還有人居住的鄉村，不過也只剩下一兩戶人家居住，以經營士多為生。我們並沒有光顧三椏村的士多，而且為了儘快抵達西流江，我們只在三椏村碼頭前的涼亭稍作休息。接下來還要經過近兩小時的綑邊旅程，才可以到達西流江。
離開三椏村碼頭，開始沿著海岸線綑邊。除了一開始有一些泥氹外，其餘大部份時間都在卵石灘度過，論綑邊的難度而言已算好走，至少不用攀崖越岩(想起千溪海岸之行……)。一路上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風景，只有波平如鏡的印洲塘，和倒映在湖中的青山綠樹。 不斷向前的走著，過了一個山岬又有另一個山岬，海岸線似是無限長、永不能走完的樣子。 有同行者埋怨為何要辛苦地綑邊而不走山路，我只好告訴他們山路早已荒廢，如果在山裏團團轉走不出來就更危險了；何況現時走的路我也走過，一定可以到達西流江的。不過，也許路程實在太悶了，終於有人停下來玩「片」石頭。 這一玩就玩了不短的時間，幾經催促眾人才又再上路。不久在路上遇到一隻被沖上岸的大水母，不知道牠死了沒有，大家卻很好奇這隻難得一見的東西，有人更拿起我的行山杖插牠。不知怎麼，心頭忽然湧起了一個很殘忍的念頭，就是拿一塊很大很大的石頭一下子擊毁這隻水母，而我……竟然實行了！我怎麼會做出這種殘忍的行為？善哉！善哉！
過了虎王洲不久，西流江便已在望了。到達西流江已是下午二時，大家的肚子已咕咕作響，便在碼頭架起爐煮東西吃。這次也是首次在遠足大休時煮熱食下肚。我和阿賢在村屋前流連，留下撚皓、張銘和艾拔起爐了。
趁此機會介紹一下西流江。西流江原名「犀牛頭江」，其背後的山崗就是這隻犀牛，「犀牛」的另一端則有廢村名牛屎湖。後來這裏建學校時才把名字改作西流江(這間學校今仍在，但早已荒廢)。據朱翁的《香港掌故》記載，西流江有一個風水甚佳的葉姓墓穴名「犀牛望月」，但兩次來到也遍尋不獲，可能已經倒塌了。住在西流江的大多數是在印洲塘作業的漁民，但現時只餘下一、兩戶村民了。此外，印洲塘四寶中的印洲與西流江亦只一水之隔，因此西流江便成了近觀印洲的最佳地方。
我和阿賢在西流江的一間村屋前停駐，阿賢告訴我這便是他外祖父的舊居了，他還說從破落了的窗子內窺屋裏的擺設可以憑證。圍繞村屋走了一周，發覺村屋不但久未修葺，背後的山坡亦有些傾塌的跡象，整間屋真的有搖搖欲墜之感；加上重門深鎖，我們還是沒有進入屋內一逛。
返回碼頭處，已看見撚皓等煮好了粟米湯了。這時候， 一隻全身白色的狗向我們走過來。本來到達西流江時已看見一群唐狗，有大有小，像是一家人；不過牠們對我們毫不理睬，我們自然也不打擾牠們了。不過看見這隻白狗一副楚楚可憐的表 情，雙眼還流露出因飢餓而對食物的渴求，我和阿賢也真的於心不忍了，決定分一些粟米湯給這隻白狗吃。牠狼吞虎嚥的樣子也真的顯示牠確餓了一段日子了。不過在餵牠吃東西的同時，我們一行人也擔心了不少後事：如果其他狗隻也跟著這隻白狗過來討東西吃，我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幸好，除了這隻白狗外，其他狗隻似乎對我們的粟米湯毫無興趣。
在西流江午膳、吹水、閒逛、拍照(和玩狗)，不經不覺虛耗了光陰，離開的時候才驚覺已過四時。離開前除了先光顧洗手間(由廢置了的西流江學校改建)外，我也指出時間緊絀，如走陸路，入黑前未必能夠抵達荔枝窩(到了荔枝窩便有明顯小徑出烏蛟騰或鹿頸等有交通工具接駁的地方)，而且正值潮漲，部份綑邊的路段或不通行。向村民詢間租艇出荔枝窩的價錢，豈料他們竟索價五百大元，迫使我們返回陸路的行線。一行人轉過學校的小山崗，經過一些魚排後，便繼續開始綑邊的旅程。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那隻白狗竟跟隨我們離開西流江呢！
綑了一段頗漫長的海岸線後，我們來到了剛才我提及過的牛屎湖廢村。越過了牛屎湖，走回昔日的村徑向山坳處走去。來到山坳時天已漸暗。那時才剛過五時，但冬季日短夜長，加上我們處身香港的東面，日落的時間較早，我們已經看見太陽躲在西面群山的背後了。在山坳處向西南方走可經牛屎湖山回走連接三椏村和荔枝窩之間的大路(所謂大路者，只是有指示和較明顯的山徑而已，不是水泥小徑或車路)，路程應較短，但一方面要登山，另一方面我又未走過這段路，萬一天黑還在叢林裏打轉便會很危險。於是我沿著上次與旅行隊走過的路線向西北方向經磨刀坑走向海邊，憑記憶與同行四人一起前往荔枝窩。
眾人來到海邊，又要經歷一段頗艱難的綑邊旅程。艱難處不在於海邊難行，而是昏暗的天空、從海邊吹來的寒風和孤寂的海浪聲令人有的孤獨不安感覺。潮漲亦令部份海岸線難以通行，我們只好咬著牙齦，快步走過，未被湧上來的海水弄濕。
不久經過一處較廣闊的谷地，裏面有一些墳墓。這個時候我卻像失了憶一樣，忘記了以前旅行隊所走的路線應該是入谷走山徑還是繼續綑邊。結果我在谷地又浪費了不少時間找山徑，在毫無收獲之下只好繼續綑邊。幸好綑邊並不是錯誤的選擇，不久荔枝窩便在海灣的另一面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又過了不久，終於看見了荔枝窩村的魚塘。眾人登上魚塘的水壩，總算接回大路。雖然與荔枝窩村還有至少十分鐘的路程，但來到這裏已是安全的了。不過最厲害的還是一直跟隨我們一起的白狗，竟然有能耐跟我們穿山徑、綑海邊來到荔枝窩，真的令我們嘖嘖稱奇。
荔枝窩的村前是一個廣場，廣場正前方有著名的鶴山寺。來到荔枝窩天已全黑，但因為荔枝窩早已敷設了電燈，並不覺得十分黑暗；加上這處有電話和自來水供應，亦有村民住在村中，所以也不覺得危險。經歷了剛才的一段路，我建議眾人在這裏先休息補充體力，於是我們五人便在鶴山寺前排排坐下，吃下出發前買定的即食糖水——冰凍的西米露。原來寒風凜凜的冬夜中喝下冰凍的糖水感覺也蠻好的。在休息的期間我們檢查了我們的裝備，發現共有三支電筒，它們將會是我們尚餘的路程中最重要的物品。我們也要決定尚餘的路線如何走。由於已經入夜，我們絕對無法在七時半趕到新娘潭乘坐尾班275R返大埔，而烏蛟騰亦沒有交通工具可乘(當時沒有專線小巴到烏蛟騰，只有鄉車)；鹿頸則有專線小巴可往粉嶺，但我們五人卻不清楚尾班車的時間。若論路程，從荔枝窩返新娘潭較往鹿頸的短，而且我和艾拔也走過前者，但從新娘潭到大尾篤卻要走近一小時的車路(五分鐘的行車時間竟等於近一小時的步行時間！)。最後我們決定往鹿頸方向走去。
離開荔枝窩的時候發現跟隨我們來的白狗再沒有跟來，正當我們以為牠只送我們到荔枝窩便逕自回家的時候，牠卻在小徑旁的樹林中衝在我們的前面，還嚇得我們五人縮作一團、大叫起來。我們見牠好像又餓又渴，便潵了些水在地下給牠喝，也給牠吃我們剩餘的兩個麪餅。不過牠對我們的麪餅似乎興趣不大，只在低頭喝水。餵過白狗後，牠又繼續跟隨我們在往分水凹 的小徑上走。雖然我們已急步的走，但這隻餓狗竟然還能跟到我們的步速，果然狗的速度是人不能相比的。沿路上走差不多一小時到達分水凹 ，發現自己的食水已飲得七七八八，可幸餘下的路程主要是下山路和平路，不用喝太多水。
從分水凹折向西北下谷埔的山徑十分好走，但在黑暗的山林裏走其實也十分可怖，尤其是我常常擔心不知身旁樹林裏會否有飛禽走獸撲出來。不過同行有五人，也管不得這麼多了，走快一點返回市區才是實際的方法。不久來到谷埔的海邊，看見對岸沙頭角點點燐光，十分繁榮；一海之隔的的谷埔卻十室九空，靜得連一隻蚊飛過也聽得到，相差甚遠，心裏忽生莫名而來的感慨。略作小休後，沿著海邊小徑走，很快(也要約二十分鐘)便來到鳳坑。接回平順而行的鳳坑家樂徑，鹿頸已經近在眼前。經過燒烤場的時候，本來跟隨我們而來的白狗竟然不辭而別，獨自走到燒烤場裏找東西吃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們也不用找地方安置牠，至少我們也不能把牠帶上巴士或小巴上帶回去吧！何況住處不能養狗。
來到鹿頸的時候剛好是晚上九時，卻發現鹿頸還十分多人，原來很多人到來燒烤，和在附近的蝦場釣蝦。小巴站在一間士多門前，當我們正趕往候車的時候，才看見車站的牌上寫著「尾班車開七時十五分」的字句……難道我們要多走一小時出沙頭角公路乘坐78K？大家都已走得累了……幸好士多的老闆娘幫我們電召的士，還說只需五十元車資便能夠出粉嶺火車站了(到了粉嶺看計程器才發現正價要八十多元)。我們也十分識做，光顧她店子的大菜糕和飲料，以報答老闆娘的仗義相助。
回到粉嶺，眾人乘車回黃大仙才吃晚飯。這次確實是很累的一次行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