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     第二回

「垂淚適他鄉，忽如雨絕雲。」

雅緻的閨房裡，桌上擺滿了數種佳餚，卻是沒動過的。

「小姐，當我求求你，吃一點東西吧。你這樣下去會餓壞身子的。」筑紫苦苦哀求。

自從知道要入宮的消息，優紀就一直這樣。以前也不是吃得多的了，現在更是茶飯不思。

「我沒胃口。」優紀了無生氣地答說。

她雙目看著窗外出了神，心思飛往遠處去了。

驀然，眼睛一閃，像是想通了甚麼，嘴邊掛著淺笑。

「小姐，有甚麼事笑得這樣開心？」筑紫看見優紀在一瞬間由悲轉喜，心裡好生奇怪。

「想知道嗎？」

筑紫點了點頭。

「你先坐下，我就告訴你。」

「但.....」

「我們是不是好姊妹？」

筑紫理所當然的頷首，「是的。」

「那就快點坐下吧。」優紀拍拍身旁的椅子說。「筑紫，在其他人面前，我們才需守著主僕之儀，現在四下無人，你就不必顧忌太多。」

「說的也是。」筑紫笑著坐下。

優紀拿起象牙筷，夾了一塊東玻肉往口裡送。

「我剛才想，其實進宮對我來說，也不壞的。」

「咦？」

「當今世上，除了他以外，我都不愛。」優紀說得斬釘截鐵。

筑紫一聽，眉心不禁打起結來。「小姐，你對他還不死心麼？」

優紀笑著搖頭。「後宮佳麗三千，受寵的機會很微，這樣我就可以信守我的承諾﹕我只屬於他一人。」

「小姐，你這麼快就.....」筑紫對於優紀的話感到十分吃驚。

「別亂想！我還沒有......否則我怎能入宮？不怕全家抄斬嗎？」優紀紅著臉解釋。

「對不起，是我想歪了。不過，這樣你就要一輩子悶在宮中了。」

「有甚麼所謂？這跟在家還不是一樣？只是皇宮更華麗罷了。對！筑紫你願不願意跟我一同進宮？」

「可以嗎？」筑紫高興地問，她實在捨不得這個好姊妹。

「應該沒問題，只要上書問准皇上便行了。」

「那我一定會跟著小姐。」

優紀也笑，一年來的憂愁煩惱像是已經煙消雲散。

或許換個地方.....她的心會好過一點吧？

春季的最後一天，正是優紀被接入宮的日子。

早在兩三天前，優紀與筑紫就來到熱鬧的京城，準備進宮的事宜。

在皇宮前的廣場，聚集了大批想一睹眾佳麗風姿的群眾。

今次被召入宮的總共有十七名來自民間各地的女子，當中同被封為九嬪的有兩名，分別是昭儀和充容，婕妤七名，其餘的全是才人。

群眾的焦點自然落在兩位昭儀身上。

由於當今皇上不但是位明君，相貌才識方面也是難得的人才，所以即使皇上已立了皇后，一眾女子也都希望進宮。

最高的坐位已被人佔了嗎？沒所謂，可以退而求其次，反正四妃的位置至今還懸空，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就足夠了。

試問另一個同有至高無上地位而又英俊的夫君往何處找？

離進宮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優紀不喜賣弄，於是和筑紫兩人靜靜坐在一角，默默等待。

優紀無心的環視四周，目光突然停留在遠處的一對情侶上。

而筑紫則發覺不到優紀的異樣，徑自趣味盎然地觀看其他妃子。

沒錯，她們都很美，但怎比得上我們的小姐？皇上的眼光是不是有點問題？竟然只封小姐做婕妤？

不是筑紫護著優紀，事實確是如此。論相貌，她們或許比優紀更美豔，但她們就是少了一分獨特的氣質。

至於皇上的眼光嗎？也不能怪他的，他只是看了畫像，沒看過真人。若果那畫師的技術不夠好，畫不出那神韻那氣質的話，當然會大打折扣。

看得久了，筑紫漸覺沒趣，便打算與優紀聊天。

才回過頭，便見到優紀定睛望著遠方，身子在顫抖不已。

「小姐？」筑紫順著優紀的目光看去。

「是他？！」筑紫不由得驚呼，那青年公子不就是小姐朝思暮想的情郎麼？

慢著！他身旁好像還有人。

啊！那可惡的薄情郎正擁著一名妖媚的女子，還在談笑調情呢！

「小姐....」筑紫遇到這情況，頓時方寸大亂，不知說甚麼話來安慰優紀。

她早就知道他是個負心人，可是怎樣說優紀也不相信。

優紀呆呆的看著遠去的兩人，心像被揪住，又像給掏空了。

她不住全身發抖，又氣又悲。

氣他這樣無情，悲自己愛錯了人。

驀地熱淚盈眶，如果身邊不是有這麼多人，優紀現在肯定痛哭失聲。

她寶貴的淚水豈能為這樣的一個人流下？不！他不值得！

以為這樣想眼淚就不會落下，怎知淚水更加多，多得要流下了。

趁筑紫看不見，優紀迅速地用衣袖抹去淚珠。

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用平靜的語氣說﹕「走吧，筑紫。時辰到了。」

隨著話聲落下，人群漸漸散開，通往後宮的大門打開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