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戲俏人兒-第四章-

原著:季璃

改編自mandy

        

        

        

        

  月黑風高。

  此起彼落的狼嗥以及夜梟的鳴聲,令這已經幽暗無光的夜顯得更陰森可怕,一雙沉魅的眸光在黑夜之中閃爍著,盤腿坐在屋頂的瓦片上,從天而降的細雪飄落在他的眉梢與發上,不到片刻就已經被他的內力烘成了水氣,在他身上的衣袍仍舊非常乾爽舒適。

  唉。他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

  一直以來,他最樂於當個無事閒人,真是不明白他為何會答應趟這淌渾水,要是幾個爺公泉下有知,絕對會不敢相信,不過,他幾乎可以猜想他們會說出什麼氣人的話。

  大概不外乎「惡馬惡人騎」或者是「惡有惡報」這些話吧!

  當初,他們就擔心他的性子太任性不羈,所以特地找了幾個愛操心的童伴回來陪他,只是沒想到他的性子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性子竟然把幾個童伴磨得成熟又幹練,個個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大將。

  「你們一個個都給我當心一點,說不定會有夜賊來救人質。」底下的呼喝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揚唇笑了,夜賊?是在指他嗎?

  也難怪被派來探查的人會著了道,他看見了在元家府邸裡來回巡邏的護衛之中,有幾名穿著眼熟的黃綠色衣袍,那是身為南家拳派門徒所穿的袍服,南家拳的創派人是何九天,在武林裡稱不上是個好東西,一如他為人的作風,他的拳路極陰險,最擅長攻人不備。

  聽小七的敘述,約略也猜出了幫忙元霸的人是南家拳派,叮嚀他可能會遇上何九天,行事千萬要非常小心。

  唉。他又在心裡歎了口氣。

  如果他是「惡馬」,那「惡人」指的就是嗎?

  她惡倒是不惡,不過就是冷了一點,整起人來狠了一點,教訓人的時候簡直就是個夜叉婆,而用起人來也真是半點都不客氣。

  唉。這口氣他歎得更深了。

  那妮子到底知道他多少本事呢?除了教他要救人之外,還交代他說能否順便探查一下黃金冊子的下落,難不成她真的半點都不擔心他會回不去嗎?

  但她說一切只能仰仗他了。

  這句話聽起來就教人心情舒爽,替她做牛做馬都無所謂了。

  而承蒙她姑娘看得起,一個何九天算什麼?再來個十個,百個,他大概連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吧!

  驟風吹來一陣疾雪,轉瞬間,原本盤坐在屋頂上的人影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半個時辰之後,護衛大叫人質失蹤的混亂場面……   

*  *  *  *  *
 

  心神不寧。

  才不過短短兩天的功夫,訝異自己竟然會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兒,你想他會不會遭遇不測了?」這兩天來,九公幾乎是每次碰到她,都會問這個問題。

  或許,這才是她心神不寧的真正原因。

  「畢竟那元霸的名聲不好,又得到南家拳派的鼎力襄助,何九天的武功高強,小弟會不會……」此話一出,眾人七嘴八舌,只差沒有一團混亂。

  瞪了他們一眼,心想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亂嗎?明明就交代他們要不動聲色,他們還一個個把這件事情掛在嘴邊,是怕太夫人會不知情嗎?

  「你們少囉唆,他一定會回來的。」她冷笑了雨聲,「當初你們不是還在怪我收趙善人太多銀兩,現在知道這委託有多危險了嗎?」

  「可是──」眾人支吾,不敢再吭半句。

  原本以為趙大善人只不過請他們調查傳家寶黃金冊的下落,沒想到他也順道委託了,說想要知道當年闖進他家,殺了他妻女的兇手到底是誰。

  「沒有可是,他們一定會回來,一定。」她以無比篤定的眼神掃視了眾人一眼,不讓內心的忐忑不安表現在臉上。

  其實她心裡也是有點不安,「南家拳派」的狠毒名聲,她聽得會比他們還少嗎?姑且不論他隻身闖進虎穴,只消想到何九天在江湖上的惡名,她就不由得手心發麻。

  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死了……咬住嫩唇,不讓自己往壞的方面去想,生怕自己越想越糟糕,弄得更加心神不寧。

  就在她想出了神之際,眾人發出一陣抽息聲,以幾乎震驚的眼神看著她的身後,疑惑地望了他們一眼,順著他們的目光回頭,也被嚇了一大跳。

  在她的身後站著一個渾身沾滿血漬的男人,披頭散髮,衣衫襤褸,活似剛從地獄裡逃跑出來的鬼魅。

  忽然,鬼魅揚唇笑了,被掩在散發下的深邃眸光綻出頑劣的笑意,直勾勾地盯住,「還好我回來了,否則,豈不是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你……你還是人嗎?」她吞了口唾液,認出了他那獨特的招牌笑容,有些放肆,有些目中無人,令人有些生氣,卻又無比地迷人。

  「你要不要自己確認看看?」他拉起她的手,抵在他的心口上,眸底的笑意似乎非常歡迎她對他上下其手。

  顫著手碰觸著他,隔著袍服感受著他的體溫,是熱的,源源不斷傳出的溫暖讓她一瞬間有想哭的衝動。

  他活著回來了!

  「會痛嗎?你受了那麼重的傷,一定很痛吧!」她回頭著急地叫道:「快!快去找大夫!」

  這並不是家人出任務第一次見血了,雖然每次見血,她心裡總是感到很難過,但是,這是第一次她嘗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彷彿他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是劃在她的身上。

  這時,有人就要跑出去找大夫,卻被揚手制止,「不必找大夫了,我沒受傷。」

  「可是──」

  「我沒受傷,只是想嚇唬你而已。」他撩開額前的亂髮,露出了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咚地一聲,下客氣地揚起腳往他的肚子踢下去,眾人驚呼,而她則是冷淡地挑起眉梢,看著他吃痛地摀住肚子。

  該死!在心底暗咒,圓杓敲擊他躲不過去,沒道理連她這一腳都逃不過啊!

  「下次你敢再開這種玩笑,看我怎麼治你!」她的語氣惡狠,同時也沒給好臉色,「皎龍人呢?」

  「我一帶他回來,才進門就被寅之院的人接走了。」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心裡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無論她再怎麼克他,總沒道理連區區一腳都閃不過,只怕當年他爹面對他娘時,也沒像他這麼窩囊吧!

  朝九公使了下眼色,示意他過去寅之院看看狀況,家人受過嚴格的訓練,無論敵人如何逼迫,也絕對不會說出自己是家人的事實,所以皎龍所受的折騰一定不會少。

  「我要你找的東西呢?」

  「找著了。」他點點頭,心裡還有另一個納悶之處,她交代他留意黃金冊子,卻吩咐就算找到了也別拿回來。

  看著他委曲求全,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模樣,知道他是存心要讓她感到罪惡的,畢竟他才剛冒險回來,就捱了她一腳。

  「你現在有沒有想吃什麼?」她放軟了語調。

  「你要做給我吃嗎?」他挑挑眉,一抹笑意在他的眼底乍現。

  「對,你想吃什麼?」

  「任何東西我都可以挑嗎?」

  「對,快說,你到底想吃什麼?別再讓我問一遍。」

  揚起一抹邪惡的微笑,附唇在她的耳邊低語道:「是你自己說任何東西都隨我挑的,那我就說囉!我想吃你,已經想很久了。」

  「你──」她驀然瞪圓了美眸,看著他一臉裝無辜的笑意,好半晌沒法子發出任何聲音。

  「我今天想吃大滷麵,你親手做的大滷麵實在太美味了,讓我無時無刻不想念。」他提高音量,讓每個人都聽見,「就算是在生命垂危之際,我都想著要回來吃一碗你做的大滷麵,才會捨不得死呢!」

  瞪著他,看著他明明就像個大男人,語氣卻撒嬌得讓人有點哭笑不得,她刻意冷著臉,讓自己看起來一如往常的冷淡。

  「你到食堂等著,我煮好了吩咐人端過去給你。」說完,她轉身就走,像是逃走似的腳步匆忙,半刻也不敢停留。   

*  *  *  *  *
 

  沸水裡滾著剛桿好切細的麵條,蒸騰的水氣模糊了她的視線,站在爐灶前,一張嬌顏微微地泛紅,也不知道是因為熱氣的溫度,還是因為剛才所說的話還在她的心底起著作用。

  廚房的空氣裡瀰漫著鹵湯以及麵條的香味,她在滷汁裡澆了自釀的醋,空氣中頓時多了一股酸香味兒,盛好了面,才正打算回頭叫雁兒送到食堂去,沒想到才一回頭,就見到高大的身影就佇立在門口。

  「你要吃的面已經煮好了,我擱在這兒,你自己吃吧!」還不待他開口說話,她轉身匆忙地離去,一顆心怦然不停,不敢直視他俊美的臉龐。

  回到辰之院,將自己關進房門裡,她靠在門後面,深吸了幾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復過來。

  原來,她終究還是太小看那男人在她心底的份量,他在她心裡造成的影響,遠遠大於她能夠控制自己的部分。

  「你打算在門後面站多久呢?」

  低沉含笑的男性嗓音猛然喚醒了她,吃驚地抬起美眸,看見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她的房裡,一副悠哉從容地倚坐在房內的桌畔。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往後按住門板,似乎在找門縫,打算開門逃之夭夭。

  一眼就看穿她的意圖,大掌一揚,在她身後的門立刻落了栓,彷彿有只無形的手在替他工作。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抽去她挽住長髮的木簪,只見她一頭如雲般的青絲如瀑洩落,他修長的手指探進她柔軟的髮絲之間,斂眸定定地瞅著她,彷彿他是毒蛇,而她只是一隻再也逃不掉的獵物。

  「你擔心我嗎?」

  「我為什麼要擔心你?」

  「你不擔心我會回不來嗎?」

  「你這不就好好地回來了嗎?我擔心你做什麼?」

  「我想也是,不過……」他故意頓了一頓,臉上的微笑邪氣到了極點,「聽說在我出門的這段時日,你熬的湯特別鹹,菜也總是炒老了,聽說有一天煮了鍋苦死人的魚湯,大夥兒還以為怎麼回事呢?原來那天有人把沒處理過的魚給丟進去煮了,魚膽的苦味把整鍋湯都給毀了,有這回事嗎?」

  當然了,他同時也聽說了與那個皎龍之間的關係,看來他一點都不需要擔心,因為皎龍從以前就特別怕她,寧可執行最難的任務,都不願意在家面對她這個母夜叉。

  「你別聽他們瞎說。」心虛的羞色如潮水般泛上她的雙頰。

  「那就是沒這回事囉?」他揚起眉梢,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說法。

  被他銳利的眸光給盯得心慌意亂,忍不住有點動了氣,「好,就算有又怎樣?你能證明我的失常是因為你不在嗎?拿不出證明就不要亂說話!」

  「只要我拿出證明,你就無話可說嗎?」

  她冷哼了聲,似乎不以為他能逮住自己什麼小辮子,揚起美眸直視他黝邃的眼,「對,只要你能讓我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我是不能保證。」畢竟她這妮子是那麼倔氣!勾起詭譎的笑意,動作不疾不徐地附唇在她的耳邊,「但是要讓你無話可說,這倒是還滿容易辦到的。」

  「別說大話,你──」

  就在她還想反駁之際,一張柔嫩的丹唇已經被他給封吻住,他靈活的舌尖強勢地探進她軟嫩的幽口之中,一次又一次反覆的吮吻著,舌尖舔弄著她的上顎,就在她想要別過俏顏時,有力的大掌牢牢地扣住她的後腦,更加放肆地深入她,似乎想要碰觸到她靈魂的深處,將全部的她佔為已有。

  他這男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雙手抵在他寬闊的胸口,想要推開他,但說也奇怪,就算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總是一傳到他身上就消失了,看起來反而像是她偎在他的懷裡似的。

  「唔……」她輕吟出聲,一臉苦惱的表情,但從她喉間逸出的呻吟卻又聽起來像是摻揉著苦悶的愉悅。

  她痛恨他……她明明就應該要痛恨他才對呀!

  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又覺得他似乎沒那麼可恨。

  「放開我……」當他放開她的唇時,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卻是說得如此地無力,如此地口不對心。

  「你根本就說服不了自己,更何況要說服我放開你呢?」他的氣息隨著輕吻游移在她的頰畔,「你真的敢發誓,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裡,沒想過我?沒擔心過我的安危?」

  「看見你負傷進來的那時候,我心裡真的被嚇到了。」直至此刻,她的心還隱隱約約地疼著。

  「只是嚇到?沒有心疼?」

  「我不知道,你不要逼問我這種奇怪的問題。」

  「你可以不必回答我,讓我問問你的心就知道了。」

  「你怎麼問──?!」

  她還來不及開口問完內心的疑惑,一張丹紅的嫩唇已經被他給密密地吻住,纖細的身子被他騰空抱起,她被吻得七葷八素,根本就記不得自己究竟是如何被他抱到暖炕上的,只記得神智昏迷之中,眼角餘光瞥見了他泛在銳眸深處的笑意。

  她逃不掉了。她彷彿見到他眼底微邪的笑意如此訴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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