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  by笨巫+養心
 
什麼都不必多問,幾十個妖精圍著、散棄一地的帶血白翼與斷翼殘屍已經給了她答案。

潛入地界的天使們,果然是被抓了。不只被抓,也已經死了……不只是軀殼以毀,想來連依魄都已成了狩魔們的腹中物了吧?

芙朵兒連一絲掙扎也沒有,只是瞪著那群妖精啃食著的斷肢殘軀,腦子裡一陣空白,什麼也說不出來,連動也動不了,整個人僵了。

以撒利亞死了?以撒利亞怎麼可能死了?那──那只是她看錯了吧?以撒利亞沒在那裡面對不對?他怎麼可能死了呢?他不會死的,是不是?他──他是最接近神的存在,最完美的七翼天使啊!他──他怎麼、怎麼可能會……不可能的!這一定是假的,地界人最喜歡耍些卑劣的把戲來玩弄人了,對,一定是這樣的……

箝制著她的衛士扯著她走開,腥膩的血味漸漸遠離。

「以撒……」不知不覺的,芙朵兒低低地開口了,聲音澀澀乾乾的,眼兒卻迷濛成模糊的一團。

『如果哪一天,天界地界真的要開戰了,我一定一馬當先殺上戰場。妳知道的嘛,這種日子真是太太太無聊了,我寧願戰死沙場,也好過一直這樣無聊下去。』是什麼時候,以撒利亞同她這麼說過?回首從前,那些平靜的日子突然變得好遙遠。像是一張張古老的書頁,一翻過去就化成了灰,再無法倒回,只能收藏在回憶匣子裡細細懷念。

「妳就是今兒個闖進的天界人?」王清悠潤亮的聲調如同吟唱聖歌一般極其悅耳,芙朵兒一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拉到這兒來了。

幾個人悠然地或坐或躺,表情閒適;另幾個直挺挺靜立一邊的下屬貼牆而站,一動也不動地幾乎像個壁飾一樣。

方才開口問話的,是舒適地靠著另一人斜躺著的白衣男子,一頭長及曳地的銀髮映著浮散在半空的金亮光點,像浮上一層光環似的,加上美麗平和的面容,幾乎就要符合第四限界所謂的天使形象了。

「……之前闖進來的我的同伴怎麼了?」眼角還掛著幾滴淚,本來盈盈如海的碧藍眼瞳現在泛著血絲,瞪著眼前幾個名赫滿天的魔塔之主,芙朵兒一個字一個字的,咬著牙地問著。

「妳不是看見了嗎?就在門口呀。」皇一身黑衣,神情慵懶地飄浮在半空中斜臥著,背後一雙墨黑的蝠翼有一下沒一下地搧動,唯恐別人不知他出身地界似的。「你們既然要派人來殺掉我們,也該派些有能力的,至少不要沒用到連那一對妖衛也打不過吶。」

「全死了?」芙朵兒的臉色慘白的驚人。她不在乎其他的那些,她只要知道以撒利亞有沒有事!

「怎麼,妳是來救人的?」一挑眉,帝有些訝異的:「天界那些個傢伙就派妳一個人來?是太瞧不起我們,還是妳真有那麼大本事?」

「我只要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死了!?」芙朵兒像沒聽到他的問話一般,忍無可忍地大叫。

「妳以為妳有什麼資格與我們談條件?」

帝冷睨著她哼了聲,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就看到一圈圈的金亮電光環著芙朵兒霹靂啪啦的,一陣焦味傳出。

芙朵兒悶哼了一聲,不叫痛也不哀號,只是瞪著那雙眼,咬著牙忍下。

「你也別這麼沒耐性,萬一死了可該怎麼辦才好?」御瞥他一眼,起身往芙朵兒走,就蹲在她前面:「妳是自個兒來的,還是那些傢伙派妳來的?妳也是天宮的一員?」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所有人都死了嗎?!連一個活著的都沒有嗎?!」

「自己都不保了,還有閒情逸緻在那兒擔心別人?該不會,那些個天使軍裡有妳的親人情人,所以妳才奮不顧身?」懶懶挑了眉,唇邊勾著抹攙了些諷意的笑,皇冷眸瞥向她,口裡卻是問著底下的白衣美人:「嚳去哪兒啦?」

「去哪?」王淡眸掃來,溫和清潤的語氣裡帶著點冷意。「不就上天界去了嗎?」

「帶著那個天界的背叛者?」帝的表情顯得不以為然。「有過背叛,就不可能忠心到哪兒去。」

「隨他吧,反正是死不了。」皇倒是挺不在意的,掃向眼睛猛然一亮的階下囚:「怎麼,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背叛者,是不是、金髮和一雙異色瞳?」芙朵兒問的有些急切。
淡金色的柔滑長髮、一橘一藍的眸,高貴聖潔的容貌與小孩般的好玩心性,是她記憶中的以撒利亞。

「哦?怎麼,妳認識那個背叛者?」皇笑的媚然,夜般沉暗的眼底掠過一絲無所名狀的寒芒。「妳就是來找他的?」

他沒死、沒死……

彷彿繃緊了的線一下斷掉,芙朵兒忍不住湧上了淚,身子使不上力地軟倒,什麼也不在乎了。只要以撒利亞沒死……沒事就好……

「啊呀。」輕捂住了唇,皇驀地呵笑了起。「我都忘了呢,嚳說是要上天使陣營一訪那位美麗的七翼天使的呀。」

「七翼天使……?」芙朵兒抬起淚漣漣的淒楚嬌顏,被搞的有些模糊了。

七翼天使一直以來就只有一個,除了以撒利亞,還沒聽過又出現了另一個七翼天使……

難道他們口中的「背叛者」不是以撒利亞嗎?那,以撒利亞哪兒去了?

該不會……不,不會的,以撒利亞不會就這樣死了的。

不管以撒利亞是否真的叛離天界都不要緊,只要他沒事就好。依以撒利亞的能力,要瞞過他們身份只是易如反掌的區區小事,照他的個性,他也該是不會願意為了天界就這麼輕易死去的。對,就是這樣,沒錯,以撒利亞沒事,他沒事的,只要回了天界,就算是身為魔塔塔主的嚳,也是拿他沒法的。

「妳該不會是想說,妳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七翼天使吧?」帝勾著唇,笑的有些不懷好意。
「不。」芙朵兒抬起了頭,蒼白得驚人卻仍不減其美的小巧臉蛋上仍淌著淚痕,但明顯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

「我是芙朵兒.塔克拉夫。位屬二階能天使,並為一級天使.七翼天使之副官。」她一個字一個字說的清楚,口氣淡然,大有看破一切、宰割隨你之勢。

「唷,原來妳就是那位七翼天使的副官呀。」皇嘖嘖有聲的打量著她。「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吶。」

「那麼……」眼珠子轉了幾圈,御想到什麼有趣事情似地,嘴邊勾漾出一抹微弧。是冷然的妖魅,吸引人的同時又讓人忍不住膽顫心驚。「妳急著找尋的,問著的背叛著,該不會就是七翼天使?」

「那也真是奇了。好好的七翼天使不當,跑上戰場做啥?更別提潛入咱們這兒時的蠢樣。區區一對妖衛都打不過了,稱什麼七翼天使?還是天界讚揚無比,所謂『與神最接近的存在』呢。」冷冷哼笑的御,妖美的臉龐上清楚的寫著瞧不起。

「以撒利亞絕不蠢,他的能力只在大神之下,這是有目共睹的!」受不起人家就在眼前對自個兒的主子發出不屑之聲,芙朵兒忍不住就出口反駁,簡直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似的。「他只是不想!不然你們不會那麼輕易就抓住他!」

「哦?」這倒有趣。「只是不想」?就是說,如果他想的話,他們也不是那個七翼天使的對手囉?「那妳就說說,為什麼他會『不想』?」帝一副願聞其詳、興緻高昂的模樣,連同幾人的目光也直盯了過來。

以撒利亞為什麼不想使出全力?她也不知道啊。即使已在他身邊跟了這麼久,她卻沒有自信敢說自己已經百分之百的對以撒利亞了解透徹了。

賦魂咒,以撒利亞心血來潮時想出的新法咒,交給了驗行廷去做實驗,卻又放出了被當做實驗體的地界人,並因而引發兩界戰爭,然後又不顧阻止的承下了天使軍總帥一職,後來甚至領著一隊將兵潛入地界,以致現在落了個生死不明的下場……

「我根本,從來就沒真正了解過他……為什麼要放走那個被當成實驗體的地界人?明知那樣會挑起戰爭的。為什麼又不顧在天界的我們?為什麼,要丟下我們上戰場?又為什麼,那麼的,厭惡『七翼天使』這個名稱……?」芙朵兒失了神地輕喃著,沒注意到這本是不能讓人知曉的秘密。

聽起來,這七翼天使還挺有趣的嘛……

皇笑的妖美神秘,與其他人對視著,最終由王做出了結論。

「為了妳口中那位七翼天使,妳可以走。就當妳從沒來過這兒。」王悠悠淡淡地開了口,隨手一揚,一陣激光閃蕩,覆住她周身。
下一瞬,仍沉浸自己思緒的芙朵兒即消匿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