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禁忌狂情9 by 舞月藍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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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的定義是什麼？又有誰來告訴他答案？ 遙遠的記憶中，他的家，是一間小小的屋子，裏面放有一張床，一個櫃子，還有另外兩張破舊的沙發與一些簡單的廚具，牆上的漆斑斑而落，屋裏除了一台舊收音機外，就沒別的任何電器了。如此簡陋的一間屋子，卻突兀地鋪著略顯華麗的深色地毯，看起來有點奇怪。 這間屋子就住著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女人有著一頭長長的如瀑般的美麗秀髮，作?純種的東方人，卻擁有一身絲毫不遜色於西方白種人的白皙肌膚，漂亮的臉上總是帶著淺淺的笑，讓每一個遇到她的人都驚歎不已。她待人非常的親切，鄰居們都很喜歡她的溫柔，更欣賞她的堅強。 女人家很窮，這一點從他們的住處就可以看出來，所以，她每天很早就出門去工作，晚上則很晚才回到家，而且天天如此，從未見過她因特別的節日而休假過。 男孩是女人的兒子。從那張漂亮精致的臉上可以看到女人優良的遺傳因數，而且他有著一雙非常特別的金棕色眼眸，大家都沒懷疑過那雙眼睛是遺傳自他的父親，也就是女人的丈夫。但是男孩沒有遺傳到女人的溫柔可親，小小的年紀卻異常地深沈，遇到了人也只是冷冷地在一旁看著，從未見過他與同年紀的孩子們一起玩過。 溫柔的母親帶著冷漠的孩子，生活在拉斯維加斯的破舊民居中，任誰也不會感到奇怪，畢竟在離婚率日益高漲的美國，這種單親家庭並不少見——就算他們從未見過女人的丈夫。 一直到了後來，女人和男孩在一夜之間不知所蹤，只留下了一間空蕩蕩的屋子，鄰居們才意識到他們母子二人似是憑空消失的詭異。 —— 或許是感覺到司徒醒來的氣息，緊圈他在懷的纖細身子微微動了動，也同時將他自沈思中驚醒。 “嗯……” 頭頂上方傳來的微弱聲音傳入耳中，司徒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蜷於唯琛懷中，半掩下眼簾。 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唯琛懷裏了。劇烈的頭痛在他睜開眼睛的一?那並未襲上腦間，讓他知道了自己過了一個安穩的夜。 昨晚他並沒有服用安眠藥——很清楚自己只要沒服下那些藥，那要度過一整個晚上是不可能的，所以當他發現未服藥的自己在唯琛懷裏過了個沒有噩夢侵襲的夜晚後，內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不曉得當中的原因，他只知道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偎依在母親身邊的孩子一樣……母親！？ 腦間突然浮現的詞讓他瞪大了眼睛，猛地自床上坐了起來。 “喝——” 因他幅度過大的動作而受到驚嚇，唯琛不由得發出了抽氣聲，縱使剛剛還在睡眼稀鬆當中，現在也被嚇清醒了。 母親！？ 置於床上的手絞住了被褥，那雙金棕色的漂亮眼睛幾乎是要迸出火花的。 母親！？ 抓起一旁的枕頭，他想也不想就往前方砸了過去。 他竟然在想“母親”！？ 枕頭砸到了櫃子上的放置著的物品，弄出了“啪啪啪”的倒塌聲來。 他天殺的竟然在想……母親！？ 乍醒時的吃驚抵不過此時在想的事情，他用力捶上了柔軟的被褥，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個唯琛的存在。緊接著一聲?鐺，原本放在床頭的電子時鐘頓時解體於地板，可憐兮兮地?自己淒慘的命運哀悼著。 深埋於記憶深處的那張熟悉的臉漸漸浮現，又與昨晚見到的那張臉重合、互溶—— 厭惡與恐懼同時湧上心頭，?時令他作嘔連連。 無論是黑髮黑眸，抑或是黑髮湛眸，只要還是那張臉、那種笑容，他就無法抑制自我地墮入過去的黑暗之中。 不能忘，也不會忘！這永遠是他的噩夢根源！ “啊——” 嘶吼出聲，從床上一躍而起的他就像一隻受了傷的獸，發出了悲鳴。 雙手一掃，能及的東西無一倖免，全支離破碎地躺在了地上，那下場比電子鐘好不了多少。 以往房間被砸掉的東西，都會在第二天由鐘點工人如數整理補齊。原本的擺設是以玻璃製品?主，以後就算摔壞了要補齊，那鐘點工縱使找不到一模一樣的，也會儘量地找些質地相似的東西補上，而正是那些東西碎後總會很容易地就傷了司徒。唯琛來後，整天待在屋裏又甚少外出，幾乎沒什麼事可做，幫忙整理屋子的任務自然也由他包下。司徒的房間是最棘手的一間，除了要收拾掉一些壞了的東西後還把尚能用的歸放原處，再要出門去選購一些比較耐用的——這個耐用還是根據司徒砸東西時的受勁來定義的——不然就是些弄破後不容易割傷身體的東西—— 像現在，他砸掉的東西絕對不會比之前的少，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輕易傷了自己的手。不知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還是故意忽視，反正近來司徒身上的傷真的少了很多。 在到達這裏的第二天，也就是發現司徒半夜起來砸房間的隔天，他就很清楚地告訴了唯琛晚上睡覺的時候無論聽到了什麼，都不要去理他，因?這只是他的一個“生活習慣”——很莫名其妙地，唯琛很懷疑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這種在服了安眠藥的情況下半夜還能起來似夢遊一樣以砸房間?“生活習慣”的人存在。但是眼前就有這樣的一個人，讓唯琛不得不服到五體投地。 司徒還真的是每天晚上都起來砸東西呢！話是那樣說沒錯，但要睡在隔壁房間的他晚上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就是難了些。每晚只要聽到那些砸房間的聲音響起，偶爾還會聽到撕心裂肺的的嘶吼聲，他的心就激蕩不已，等到自己發覺過來時，已經站在司徒的房門口了，然後再到早上……如此反復，可以說的是司徒在噩夢的同時，他在門外無聲地陪他。 縱使知道了那?回事，來到這裏有幾天，他就聽了幾晚司徒晚上在噩夢中的掙扎聲音，但他像現在這樣當著自己的面失去控制似的瘋狂，還是第一次見到。幾乎是被嚇傻了的，唯琛頓時不曉得自己該怎?辦才好。 像是失去理智般，那雙美麗的金棕色眼睛染上了血樣的紅—— “啪！” 鏡面以拳頭所在的位置?中心，向外擴展?蜘蛛網狀的裂痕，紅色的液體就那樣順著鏡面漸漸往下流，分叉?二道，緩緩及地。 “啊！” 就算是嚇傻了，在見到司徒受傷之時，唯琛還是驚呼了聲，下床跑到他前面，拉下還貼著鏡面的受傷的手，仔細看著上面已經嵌進玻璃碎片的傷口。 “走開！” 陰戾的臉色煞是驚人，司徒只是輕輕地一揚手，便把唯琛甩開了。 母親？什麼又叫作母親？就像他不能理解家的含義一樣，他同樣的也對那個名詞感到陌生。如果所謂的母親是像他記憶中的那樣，那他見鬼的需要什麼母親？對他而言，那種含義的母親，不過是混沌的噩夢中朝自己伸來的一隻扼緊在他喉間的魔爪罷了！ 冷冷地睇了跌坐在地板上的唯琛一眼，那張白皙無瑕的臉上正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受驚的神色，令司徒不悅地抿了抿嘴，上前一把揪起了他丟至門外，再用力地關上了門，弄出了好大的一聲。 單純，無心機，只要有人對他好，就相信這世界上的任何一人——自小就在母愛滋潤下的人就是這個樣子的嗎？如果是的話，那?—— “呵呵，呵呵呵……” 低頭看著自己雙手，司徒只覺得好笑至極，無奈逸出口的笑聲中帶著絲絲的苦澀，與更多的嘲諷。 “母親……” 那種人的愛，真的會讓人與人之間?生那?大的區別嗎？他的純潔，他的污穢；他的光明，他的黑暗；他滿足的笑容，他憤憤的心……這是一種幸福與不堪的區別呵！ 同樣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什麼他們的命運就非得要相差那?多？他就算遭家變，知道自己安全後就能無防備地靜下心入眠，而自己呢？明明知道晚上干擾自己的噩夢只是過去的事，卻仍不能放開一切，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是安全，也不能像唯琛那樣每晚安心入眠。一個越是不想去面對的過去，就越是化?噩夢緊緊地纏住他，要他窒息一樣地不放過他。 既然這樣，就讓他一直噩夢下去吧！反正總會有麻木的一天，等到他再也受不了時，他會自己了斷一切，讓噩夢再也騷擾不了自己。生命太長了，時間流逝太慢了，沈浮在渾濁的世界那?久了，卻仍沒有要消逝的意思。這世界對於他來說，太苦，也太難熬……但，昨晚?什麼要讓他感受到以前從未有過的安心呢？神既然一開始就?棄了他，又何苦給他希望，縱使那個希望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個絕望—— 茫然地看向那扇把門裏門外的兩人隔開來的緊閉著的房門，不知在何時已充斥在心間的苦澀漫天襲來。 呵……這多像他們，中間永遠存在著一道清楚的界線，把他們分隔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裏，以一方的光明來反襯另一方的黑暗。 無力地滑坐在地，司徒閉上了眼睛，垮下的雙肩充分顯示了他此時的脆弱。 不該留下他的……對於天使的降臨太過於忘形，以致於忘了那深深刻在自己身上的污穢——那是天使也無可奈何的罪惡的烙印啊！他怎能癡想天使能救贖如此的自己呢？ 待在天使身邊久了，會讓自己改變的。但，改變好嗎？改變了之後自己能否再適應以前的生活？天使總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的，到了那個時候，他還能再過著天使未降臨時的那種生活嗎？ 答案是：不、能！ 那?到時，他要何去何從呢？一條不能回頭的路，太崎嶇、太難行了；到時堅強不再的自己沒有辦法一個人走完它。 抱著曲起的雙膝，司徒將頭埋進了雙臂與膝間。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到，只要感到不安，他就會這樣抱著雙膝藏起自己的臉，似是不想面對現實地對外界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 精神陷入恍惚，思緒也漸漸飄往沒有邊際的遠方，司徒也只能以這樣的態度來逃避現實。 沒有勇氣去面對改變後的自己，他甚至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要怎?過。他渴望那份寧謐，卻又怕過於安逸的生活會讓他失去自我變得軟弱，無力面對這個殘忍的世界；但他也想走出過去的陰影，擺脫那夢魘的糾纏。 到底該怎?辦？沒有人……來告訴他嗎？ 時間在人迷惘不知所措的時候總是過得特別快。宛如山澗涓涓細流，看似細水流長，卻以驚人的速度彙入了江湖河海之中，成?浩瀚煙海中的一小組成部分。 不知道時間具體過去了多少，唯琛只知道司徒把自己關在了房間多久，他就跟著在門外蹲坐了多久。 他在等司徒什麼，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就是知道必須在這裏守著司徒，至少，也要看到他沒事地走出房間來。 來拉斯維加斯快半個月了，這段時間裏，他就像個月亮，繞著司徒這個地球不停地轉著。白天司徒出門的時候，就盼著他早點回來；晚上縱使再晚，也一定要等他回來才能安下心回房，就連回房不到一個鐘頭就會被隔壁的聲音驚醒，繼而抱著大枕頭去他房門口守住，也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他自己曾一個人出過門，過多的人會讓他害怕，他總會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即使結果總是讓他失望的。就算再不願意，他也不得不承認，司徒對自己而言，是特別的。 或許是初見面時被他那埋在眼低深處的強烈無助與迷惘震撼到吧，唯琛知道自己在意他。這種感覺，自母親死後，他就從沒有感受到，一直到司徒……他本來就不是個容易親近人的人，與母親兩人獨居的生活養成了他不理世事的習慣。不可否認，那場大火帶給他的恐懼是如此的巨大，以致於他不敢輕易相信人，換作是別人，他不覺得自己能像對待司徒這樣對他。面對陌生人時，他會害怕，就算有人對他極好，他也不會那?容易就卸下防備。然而這一點，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剛剛司徒那種神情、那種眼神，與前些日子一模一樣，一種想依靠別人又怕被傷害的矛盾，讓他都不知道到底該怎?樣做才好，只能無聲地陪在司徒身邊，默默地守住他—— 就像現在—— 依稀記得昨晚司徒蒼白的臉色，他想問的，卻又因他的一時攪和而忘了。而且最後司徒沒有像平常那樣服安眠藥就在他懷裏睡著了，總不能讓他中途把他吵起來吧？看司徒平常服藥的樣子，早上起來好像很痛苦，但昨晚他並沒有吃藥啊！怎?今天起來後好像比平常還要辛苦呢？ 眼角餘光掃到旁邊的東西，唯琛微微愣了愣，伸手拿起來讓自己好看個清楚。 水和……藥？ 看來昨晚司徒並不是不想吃藥，而是迷迷糊糊睡著的——但，不靠安眠藥入睡，不好嗎？要是吃藥的話…… 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東西，唯琛只是頓了頓，便轉身跑下樓，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藥箱。 伸手敲門，等了好一會兒後仍不見房內有任何聲響。唯琛皺了皺鼻子，才試著伸手轉動門把。 老實說，他也只是碰碰運氣，因?只要司徒在房裏，門就沒有不上鎖的時候。倒是沒想到只稍輕輕一轉門把，門便“喀”地應聲而開。 這是第一次的，司徒沒有將房門上鎖，而他本人，則面對著門，坐在牆的角落裏。 失神的表情充滿了迷惑，半掩著的長睫下，是一雙金棕且呈幾近透明玻璃色彩的無焦距眼眸，微張著的唇無聲地吐納著看不見的空氣，整個人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般。 從沒有見過司徒這副模樣，在唯琛記憶中，他一直是堅強的，縱使不是很強悍的那種，卻也不是輕易就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的人。上齒不自覺到抵住下唇，看到了這樣的司徒，唯琛也不多表示些什麼，只悄然地走到他身邊蹲下，逐一拿出藥箱裏的東西擺在地上。 “……唯……琛？” 眼簾只是掀了掀，發出的聲音細微得幾乎令人聽不到，雙唇也只是蠕動著的。 沒有理他的叫喚，仍是低頭，唯琛也沒有因此就停住手上的動作。 “琛……” 好漂亮呵……黑色的柔軟發絲，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白色的耀眼的光，就像初次見面那樣，純潔而美麗——天使…… “如果……” 看著他準備好東西後執起自己的手清理上面的傷口，司徒似是無神地出了聲。 “如果天使要離開……那?……” 接觸著自己的手溫暖而柔軟，他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從唯琛那裏得到問題的答案，卻還是執意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來。 “天使……會離開嗎？”斷斷續續的，是他的聲音，“救贖不了墮入黑暗的那個人……天使……要離開了嗎？” 最後這個問題，聲音雖然斷斷續續卻清楚至極。唯琛小幅度地?起了頭，打住手上原有的動作。 與司徒對視了好一會兒過後，才緩緩地?起了自己的手—— （?了留在那個人身邊，天使……會親手折下自己雙翅，陪著他，一起墮入黑暗——） 比著司徒不懂的手勢，唯琛輕輕地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沒有像以往那樣寫在紙上讓他明白。 朝他伸出雙手，唯琛跪在地上，將司徒按在懷裏，像愛撫嬰孩般，緩緩地梳理著他柔軟的發絲。 沒錯——既然救贖不了，就折下自己的翼，一起墮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