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狂情12   by 舞月藍沙
緊握著手心的金屬物，法沙再度停留於之前來過兩次的公寓門口，並沒有跟著上前開門。
距離上次來這裏，已經足足有一周了，原本是來還東西的他上次說是來東西的，沒想到東西沒還成，反倒是將那東西收回了自己口袋——真是的！也不曉得當初怎?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現在好了，那東西在身上的這一整個星期來，自己總無時不刻地想這要來“還”東西，害他總不能很好地集中精神。
可現在呢？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握住東西的那只手。現在呢？他不是已經來了嗎？?什?還不進去？還愣在這裏幹嘛？
前兩次在裏面發生的事他已不願再去多想，也不想見到這間屋子的主人，所以他是特意選在下午的時候來的，這樣的話遇到這間公寓主人的機會才會小些。他事前已經打聽清楚了，最近帕羅成城的附屬賭場出了些問題，確定傑納恩·索伊在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在現在出現在這裏後才來的。沒有理由的，他就是不想見到他，那張溫柔的笑臉總能輕易地就撕開他平日慣有的冷漠面具。在傑納恩·索伊面前已經失控太多了——兩次，已足夠了。
深吸了口氣，他握住鑰匙的手緊了緊，然後才邁上了前面的3級臺階。
就在他伸手準備將鑰匙插進鑰匙孔的時候，門卻突然被人從裏面打了開來。
門一開，門裏門外兩人均怔了怔，愣在了原地。
“……”
張開的口老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手停在了半空，他的動作在此時顯得煞是可笑，法沙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這樣像一個傻子似的時候。
老半晌，先是門裏的人笑出了聲：“原來是你啊，進來吧！”
向後退了一步，傑納恩讓出條道讓法沙進去。說話的口氣頗有松一口氣的意味。
抿了抿嘴，法沙只是猶豫了一下後就跨進了門。
看來他的如意算盤是落空了，這是失策。他忽略了傑納恩·索伊不會出現在這裏的情況前面有個“應該”在修飾著，而且也只在“正常情況下”不會遇見他，卻忘了凡事總有例外的時候。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是醉著的，第二次，他雖然醒著，卻也同樣沒什?去打量這整間屋子，直道現在——他第三次踏足這裏的時候，法沙才有機會仔細地觀察著這間屋子。
粉刷的牆壁絕對是買過後不曾經過裝修的，大廳裏的一整套沙發既不是真皮的也不是由名貴的木料製成，從外表看來倒像是已經用了好些年的舊沙發，再看四周的擺設，從牆上的時鐘到牆角的茶几，無一不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具。
在這裏，法沙看不出任何一點拉斯維加斯最大一股勢力的主事者住在這裏的資訊——不過，真的是住嗎？這個男人——
看著從廚房端出了兩杯茶的高大男人，法沙幾乎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的。
放著好好的帕羅城不住而跑來這裏，這個男人到底在幹嘛啊！
“我這裏只有茶，你就將就一下吧！”
仍舊是溫柔的微笑，跟法沙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隨便就可以了。”
茶杯——也是那種沒有花邊沒有鑲上金色邊的玻璃杯子。
“我來是?了……”
“先喝口水再說吧。”微笑著打斷了法沙欲出口的話，傑納恩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從二樓的窗口看到有人影在公寓門口徘徊，又不走近些，讓門邊的那棵大樹遮住了臉和身材，害他還以?是晉發現他偷溜後找上門來了，沒想到門一開，卻是這個他怎?也想不到會在這時出現的人。
“費休最近還好吧？”
在這個時候能跑出來逛，不是事情過於平靜就是像他一樣忙到快發瘋偷溜出來，喘喘氣也好。
“比現在的帕羅城好。”
淡淡地出了聲，法沙似是無意的一句話便教傑納恩跨下了臉。
“那就好。”哼哼地苦笑出聲，傑納恩喝了口茶當是潤喉，“你說得沒錯，現在費休比你之前剛接手的時候，的確是好很多了。”
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穩住了費休這股勢力，迅速解決了當中的一些蠢蠢欲動分子，或許採用的方法不怎?光彩，但在他們的世界中就是這樣，不是嗎？成王敗寇，法沙再度用血證明了這一點，他的名字在拉斯維加斯，現在可以說是無人不曉了。
“也只有那幫老傢夥而已，沒什?好不好的。”成功已是預料中的事，本來費休大多的人就站在以習羽?首的這邊，那些老傢夥除了退讓之外也就只有死這條路可走了，他們能不退讓嗎？
老傢夥？
“呵呵呵，說的也是。”
一幫老傢夥是該下臺了，免得在一旁礙手礙腳的。當初他們是有?費休在四勢力的鼎立中出一分力沒錯，但他們也得到了應有的一切，加上近年來他們對主事者一位的虎視眈眈，暗地裏在賭城惹下了不少的麻煩事，這些事或許過後沒牽連上他們，卻害死了老在躲避麻煩的傑納恩，只要在賭城發生了什?事，作?四勢力之首的他總是第一個被拿去開刀，?此他可是嘔死了。
法沙沒有回話，兩人均不知要怎?把話題接下去，因此由傑納恩挑起的話題也就到了一段落，沈默了起來。
淡淡的茶香回味在齒間，散佈於整個口腔中，回蕩久久。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茶杯，法沙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了笑意。
“喜歡茶？”注意到他的表情，傑納恩愣了愣，隨即又問道。
這個人……或許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
點了點頭，法沙看向了他：
“你很會沖茶。”是個肯定句，沒有帶上問號，證明他真的很喜歡喝。
喜歡喝茶，更喜歡現在在喝的這杯茶，至於原因，他不打算去想。
呵呵笑著，傑納恩看著他的表情道：“是這裏的氣氛好吧！”
至少他向來是這?覺得的。在這裏不用在意自己的身份該有的言行，可以作著自己喜歡的事，然絕對稱不上是普通人的他有著普通人的錯覺——即使是錯覺，也已經很幸運了。有的人，一生到老死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而作?他，由於身份的限制，或許無法令自己真正地做到平凡，但有著這?一間給予自己“平凡人”錯覺的屋子的存在，確實是幸運的。
“這裏的氣氛很適合喝茶的。”悠閒又自在，比任何茶座都好。
“氣氛？”
歪著頭，法沙明顯表現出不信的樣子，“這裏有氣氛？”
他懷疑哦！說起氣氛，這裏充其量也只能稱得上是一間普通得無法再普通的民居而已吧……普通？
法沙有些驚訝，他可從未想過這個叱吒著整個拉斯維加斯地下世界的帕羅城之首會有這種想法。
“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想的。”畢竟各人有各人的立場，立場不同，自然也不能強求別人的觀點統一於自己的。
“我懂你的意思！”他是在暗諷自己嗎？法沙因他的話而不悅地蹙起秀氣的眉。
眼前這個男人不直接把話說清楚，卻話中帶諷地暗示他追求名利權勢的行?舉動，這究竟是什?意思！
“什?？”
怎?三兩句話後就翻臉了？傑納恩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己剛剛是否有說了什?得罪人的話。
“只有曆盡風雨的人才懂得平淡的可貴，追求平凡的生活其實比追求別的任何東西都不易。”他看著法沙，認真而真切，“試著去想開一切，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刺激的生活的。”
平凡？
忽地嗤笑出聲，法沙似是對他的話感到前所未有的好笑。
“從一開始，神就從未眷顧過我，對於別人來說的平凡生活，我不知道那到底指的是什?，也不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
他一直都在風雨中，?什?就不見得會渴望他所說的這一切？所謂平凡，不過是給了別人一個能傷害自己的機會罷了！現在好不容易熬到這個地步，他怎?可能再去想那些對於自己而言既無用又會拖累自己的事呢！
“所以我才會說不是並每個人都會像我這樣想的。”看吧！又要翻臉了！傑納恩幾乎是無奈地看著他的。
“你是從帕羅城上一屆主事者那裏直接接手帕羅城的，自然不會跟我一樣。”瞪了他一眼，法沙突然意識到自己錯怪了傑納恩。
原來他剛剛說的是這個意思，而不是在諷刺他。
“呵呵！”
接手啊……
因他的話而想起了以前，傑納恩淡淡地笑了。
“是呀，我是直接接手的，你說得沒錯。”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他的語調沒有多大的變化，“直接接手的話，就不會像你這樣難做了。”
更何況他的事一向是由晉在幫他解決的，本人則“只”需要在冷氣房裏想想策略“就”萬事OK了。
“我們的立場不一樣。”
且不說“傑納恩·索伊”這個名字在拉斯維加斯有多響，光是義大利的索伊家族，就足以令人聞之色變了。帕羅城勢力增長的速度之快無人能及的其中一個原因就在於索伊家族在國際上的驚人地位，身?義大利舊貴族之一的索伊家族先祖憑著自身擁有的權勢金錢?自己的子孫後代建立了一個堅固的王國，加上沿襲各代均樂於發展自己家族的勢力覆蓋範圍，直至今天，不論是黑白兩道的頭頭還是國家首腦，都要對索伊家族的人忍讓三分。然後再是出了這?一個傑納恩·索伊，更是把整個家族的國際威望提高到了一個頂點。
“具體來說，每個人的立場都是不一樣的。”知道他在指的是些什?，傑納恩也沒表示什?。
“我們這是在吵嗎？”瞧他，都要變臉了。
“我們現在沒有吵的必要。”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法沙重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他們現在是沒有吵的必要沒錯，但過幾天就很難說了。最近處理費休中那幫老傢夥的事，讓他幾乎要忘了自己和傑納恩之間以後還會因他定下的“遊戲”而有所交集了，到了那個時候，吵不吵就很難說了。
“我是來還東西的。”
一直帶在身上的鑰匙再度放上了桌面，法沙已經恢復了冷靜。
乍一看，傑納恩不可抑制地笑了開來。
“呵呵呵……那東西似乎很喜歡你嘛！”上次來還一次還不成反倒是跟他回去了，讓他想不笑都難。
“我……”有些懊惱地看著他，法沙?時漲紅了臉，“上次是我一時疏忽才會拿錯的！”
看著傑納恩起身後邊笑邊上了樓，他坐在原座直瞪著他的背影。
有這?好笑嗎？這是他難得的失誤耶！他有必要笑成這樣嗎？
想完才一?頭，就見傑納恩下了樓，手中多了一條紅色的細繩。
一臉問號地盯著他將兩隻鑰匙從鑰匙扣上取下，然後又串上了那條紅色的細繩，法沙實在不能理解他此舉所代表的含義。
是怕鑰匙又跟著他跑了，要把它們串起來挂在自己胸前嗎？
下一秒，傑納恩的動作就證明了法沙的確是想對了——一半。鑰匙是串了之後挂在胸前不錯，卻不是主人的胸，而是一臉驚訝的法沙胸前。
“做什?？”他幾乎是瞪著那剛被挂上自己胸前的鑰匙的。
“好了！” 對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傑納恩從後面?他戴好了鑰匙串後就走到了他身前，自上而下地看著他。
這個男人——怎?老做一些讓人摸不清頭腦的事啊！
“送你。”
“送我做什?？”除了愕然，法沙不曉得自己該有別的什?反應了。
“我不會天天來這裏的，如果你喜歡的話，也可以來坐坐，這裏其實沒什?的。”
說到底，傑納恩還是沒幫法沙解決疑問。
“我要來這裏做什?？”莫名其妙，他今天如果不是要來還鑰匙，也不會來這裏的。
“累了的話就可以來。”他依然笑容可恭地看著法沙，“我就是這樣。累了就會來這裏休息。”
“我——”
“別說你不需要。”
乍舌地看著打斷了自己的話的傑納恩，法沙因他突然變得嚴肅的表情而跟著歪了頭。
“你今天來這裏真的只是因?要來還東西的嗎？”在他前面蹲了下來，傑納恩雙手置於沙發的扶手上，以身體把法沙困在沙發與自己之間，微微仰頭與他對視，“仔細想清楚了，你今天真的只是來還東西的嗎？”
“想清楚？”
法沙似是不明白地將傑納恩的話重復了一遍。
想清楚？他真的只是來還東西嗎？是嗎？真的嗎？對上了那雙清澈的藍色眸子，內心不了避免地掀起了一派狂潮。他來這裏，真的只是?了這?一個簡單的原因嗎？
法沙低下頭看著自己絞在了一起的雙手，上齒抵住了鮮豔的下唇，印出了清楚的一排印子。
傑納恩是因?感到了累才會來的，那?他呢？他也會累嗎？在血的海洋中沈浮不已的他會累嗎？這雙手……白皙而柔軟，看上去有絕塵的感覺，但事實上卻是連小鳥也不肯放過的惡魔之手……
“活生生地撕裂金絲雀……你試過嗎？”渾濁的藍色眼睛掩在長長的睫毛之下，並未與前方清冽的藍色對上。
“那血帶濃濃的腥味，染了自己一身紅……”交疊的雙手微微顫抖，下一秒直接抓住了傑納恩的衣襟，緊跟著對上他深邃的藍眸，“小鳥前一秒還在自己手上跳來跳去，下一刻，卻已被撕成了血淋淋的3部分！試過嗎？你試過嗎！”
卷上了狂怒的濁藍色雙眸?時綻放出令人眩暈的光芒，精致的臉上儘是狼狽，法沙到了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血飛濺上自己雙眼，就像這個世界一樣充滿了血色——”伸出自己雙手，他讓傑納恩看著上面白皙的一片，“這雙手做過哦！只消輕輕一扯，那連著肢骨的皮肉便裂了開來……那種感覺，跟這個世界上強者對待弱者那樣，沒有力量的人，只會淪落?小鳥一般，被活生生地肢解——”
弱者……他已經受夠了那樣的一個角色。狼狽地爬到今天這個地位，他是踩著多少人的屍體才到達的，要他放棄現在的位子，這樣掉回起點的話，他一定會瘋的——
“就算坐在這個位子上要付出寂寞的代價，就算永遠只能孤單單的一個人，我也能忍受！”
猛地一震，法沙睜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寂寞……該死！這男人剛剛是在逼他自己說出這話的！他只要在那裏閑閑地扔過來一個問題，然後站在一旁，就能看著他被給耍得團團轉！
“你——”
吸一口氣彙聚于丹田，法沙已經做好了大吼的準備，抓住傑納恩衣襟的手收緊，大有勒死他的衝動。
“呵呵呵……”輕輕按下了法沙的頭在頸間，手指間流連著那絲絲長髮，感覺著懷中人上下不平穩的屬於憤怒的氣息——雖然，那是被自己激出來的。
“不氣、不氣哦！”
什?叫做“不氣、不氣哦”！？他以?他是在哄小孩子嗎？
法沙瞪紅了眼在他頸間，可惜本傑納恩人看不到。
這……這個男人！
握緊了雙拳卻轟不上眼前這個差點就氣死自己的男人，法沙在他懷中掙扎一下，發現沒什?效果後才不情不願地放任自己在他懷間。但是一想到他剛剛那樣激自己，又氣不過地張口就往傑納恩的肩膀咬去——
“唔！”悶哼了一聲，傑納恩隨即又笑了開來。
這讓法沙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個孩童般無理取鬧。握拳硬是錘了他幾下，明知自己沒有運用什?力氣，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好了好了，其實你不用想得那?嚴重嘛！”輕撫上那黑色的長髮，傑納恩淡笑出了聲，“你也有東西放在哦這裏哦，我又不想把它還給你，所以就乾脆拿這裏的鑰匙跟你交換囉！”
“東西？”
從他頸肩處?頭，法沙一臉不解，不曉得他在說什?。
“是呀！一串鑰匙換你這個東西，不好嗎？”手腕?起到法沙前面，讓他看清了上面的東西。
“這——”是他前次忘在這裏的手錶，一塊跟著他快10年了的舊表。
在心間輕歎了一口氣，法沙這回是主動將自己的頭搭上了傑納恩肩膀，雙手自後面環上他的頸。
罷了……這個男人縱使能看清他的內心所想，也總能讓他失去自我，但是，這也不會維持太久的——
“你總會有後悔的一天的。”這是他給他的忠告。
“呵呵……”
“你真的會後悔的——”對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反應不滿，法沙又強調了一遍。
“這世界沒有永遠的敵人，也就相對沒有永遠的朋友，所以我等著你。”
溫柔地，傑納恩在他耳際輕喃了出聲。
是的，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