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狂情16   by 舞月藍沙
螢幕中的畫面，是暗淡的一片。借著窗外傾泄進的微弱光線，勉強可以看到那是一間病房；病床上面，還躺著一個昏睡中的人。
接著，從螢幕上可以看到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走進了一個有著修長身形的男人。背後走廊的燈光因受到阻擋而未能抵達至房內，在那個人的臉上形成了深色的陰影，也擋住了螢幕前的觀察者探知他身份的意圖。
男人有著長及背部的黑髮，披散著沒有束起，配合著輕盈的步伐輕輕飄揚，不到一會，人便來到了病床前，俯視著上面沒有知覺的人。黑暗中，可以看到反射著呈金色光輝的男人的瞳眸。
然後，男人伸手，緩緩撫上了床上人蒼白的臉頰……
“索伊先生——”
看到了這，站在一旁的男人轉身，詢問傑納恩。
輕輕搖了下頭，示意手下先不用有所動靜，身陷進黑色皮椅的棕發男子——傑納恩·索伊未改變原先動作地盯著螢幕，劍眉輕輕打了結，卻又無言。
這裏是醫院的某一樓層——而且，就在司徒所在病房的正下方。
雖然抓到了狙擊者，但他們還不知道在幕後那個真正想傷害司徒的人，狙擊者的逃跑技術有限，但卻小看了他的保密工夫，至今他們仍未能從他口中得知那個雇傭者的真正身份。
在這種情況下，傑納恩自然不可能放鬆警惕地讓司徒所在樓層呈中空狀態，派一小組手下日夜保護不過是一種障眼法，因?他知道，這種保護設置對於有心人而言是再好不過的偷襲機會。事實上打從一開始螢幕中的那個入侵者的行動便已在他們一行人的的掌握中，包括他什?時候踏入醫院、他的手下什?時候解決了走廊上的保鏢。
作?他，不過也只是稍稍利用了點天時地利，在病房內裝了針孔攝像機，並在下樓層臨時設立了監聽室——
眼前的事實證明，他先前的設想是再正確不過的。
看著螢幕中再熟悉不過了的男人的身影，幾乎是在他出現在視線裏的一瞬間，他便已經認出了他。
頎長的身，飄逸的發，聯繫上自之前在維妲夫人所舉辦的舞會上幾近挑釁的種種——
記得法沙曾說過，對他好，自己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那個時候他是怎?回答來著？對了！當時他也只是笑了笑地攬上他，讓他靠在自己肩上，然後說，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就相對沒有永遠的朋友，所以，他會等著。
並未將那時地對話置諸腦後，因?傑納恩一直就很清楚，就連彼此存在著血緣羈絆的血親，也會有背叛自己的時候，而沒有任何關係的兩個人，就更不用說了……
沒有任何關係……微微愣了愣，傑納恩?這個用詞而感到有些意外，隨後輕斂長睫，遮去了眼底的思緒。
真的沒有任何關係嗎？現在仔細回想起來，他和他，那個高傲而美麗的人，真的毫無關係嗎？
“索伊先生。”
俯在耳際的輕聲叫喚讓傑納恩飄遠的思緒紛紛回籠，側過頭；是晉，一個跟著他久得連他也忘了多久的保鏢——或許，應該說是“朋友”來得更?切確？
“那個——”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傑納恩重新將注意力調回到前方的螢幕上。
長髮的男子，將床上已轉醒的人揪至身前，正對上他。
黑暗未能遮去那張美麗無比的臉上所流露出的戾氣。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室內的幾個人全被那充滿了暴怒的金色瞳眸所懾，久久未能回過神來。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可以有如此魅人魂魄的一雙眼睛，一雙燃著熊胸烈焰的金色眼睛，仿若要焚盡一切的豔麗。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主人，晉在下一秒便接到了來自那雙冰藍色眼眸的無言的命令——他實在太瞭解他尊貴的主人了，一般的命令根本不用說出口，他就能明白他心裏所想的，不僅因?他跟在他身邊很久，更因?他們曾擁有的那一段共同回憶……（小沙：注意！！！別想歪了^-^）
想下去交代在外面的手下，晉剛走到門邊，手沾上門把，來自身後的喚聲便讓他止住了動作。
“晉。”
退回傑納恩身後，晉在螢幕上看到了讓主人叫住自己的原因——另一個闖入病房的人，一個只能算是孩子的少年。
少年剛入了房間，便發現了房中的不對勁，然後在下一秒直撲過去，護住病床上的人地與長髮男子對峙。
看到這裏，傑納恩這才伸手重新招來晉，道，“讓他們做好準備，一發現有什?不對勁立刻行動。”
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但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隨便傷人。”
“是的。”
晉應了一聲就轉身走出了房間，留下了傑納恩一行人。
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招來另一個手下，傑納恩淡淡地瞄了一眼螢幕後，才移開了視線。
“聯繫‘豔蝶皇宮’，找維妲夫人。”
法沙……是該瞭解他身份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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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室內一片慘不忍睹的狼籍：床單皺成一團地攤在床上一角，上面的枕頭不翼而飛，點滴架倒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分不清究竟是點滴瓶的碎片抑或是玻璃杯的碎片。
傑納恩那英氣十足的眉十分不客氣地拱起成一座小山，看著眼前的一切。
環視了室內一周，幾乎是不用花多餘時間的，傑納恩便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司徒。
蜷成一團縮在矮櫃旁邊，將頭深深地埋進雙臂中，司徒採取一種潛意識的自我保護姿態，不肯面對現實的一切。而旁邊的唯琛，則跪在前方，一臉焦急地看著司徒，在見到傑納恩之後，幾乎是要向他求救地投來了可憐兮兮的一眼。
連他也接近不了嗎？
頂著一張看不出情緒的臉，傑納恩幾步跨至矮櫃前，自上而下地看著地上一縮一跪的兩人。
似是感覺到有第三者的接近，司徒更加往牆角縮了縮，始終沒有?起頭來看來者。
不用多想其實就可以知道，這滿室的狼籍，正是這兩人在拉扯之下的?物。
“司徒。”
輕喚出聲，傑納恩蹲下身子，伸手碰了碰他的肩。
司徒的身子微微動了動，最後擺脫了傑納恩的接觸，又往裏面縮了縮，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司徒。”
極富磁性的嗓音仿若能魅惑人心一般，傑納恩以他再溫柔不過的一面對著眼前極度受驚的人。
“司徒。”
很奇怪，只是單純的喚著司徒的名字，卻讓人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好像把這件喚醒司徒的事交給傑納恩來做是再自然不過的。
“司徒。”
再度伸手，搭上了司徒肩部，傑納恩似乎打算就一直這?叫著他的名字。
這一次，一旁的人驚奇地發現，司徒抖開傑納恩的手的動作明顯地頓了一下，雖然最後還是避開了他的接觸，但已足以讓一幫人露出久違的微笑。
“司徒。”
緩緩地，傑納恩靠近了司徒，口中仍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字。
“司徒。”
可是，房內的人——包括唯琛在內，還是很迷惑地看著傑納恩看似無意義的舉動。
這樣，真的有用嗎？
“司徒。”
敞開雙臂，傑納恩將那一動也不動的身子納入了懷中。
“司徒，你是司徒——你的名字，是司徒。”
這句話說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莫名其妙，可更莫名其妙的是原本抗拒著所有人靠近的司徒在聽了這句話後，竟沒有絲毫的反抗，就那樣任由傑納恩擁緊在懷中。
“你是屬於傑納恩的司徒。”
撫上了那柔軟的黑髮，傑納恩微呼了口氣，?他的不再反抗而露出了淺淺的笑。
“傑……”虛弱的聲音，來自傑納恩懷中，所有人幾乎都要痛哭鼻涕地看著眼前一幕的——
“傑……屬於傑的……司徒……”
“對，你是屬於傑一個人的司徒。”
撫上柔軟黑髮的手緩緩下移，滑至後頸，像在安撫受傷的野獸，手接著又重新回到頭部，滑下，重復著方才的動作。
一遍、兩遍、三遍……
那動作再自然不過，溫柔，且令人安心。
環繞于兩人周圍的氣氛更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祥和，連帶地感染了雜亂房間裏的其他人。
跟著傑納恩的手下們面面相覷，雖然他們的主人大部分時間都很溫柔，不像其他的黑道執事者一樣一臉酷相，但眼下這種情形，實在……咽了咽口水，他們似乎不大能接受眼前這個臉上帶著幾乎要溺死人的溫柔微笑，跪在地上安撫司徒的英俊男人是自己跟隨了多年的“帕羅城”主事者的事實。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傑納恩，他們都呆掉了的。
晉剛進了病房，看到的就是這?一幅可笑的情景。
揚手讓手下們下去，他才放輕了腳步聲，走近還在地上的三個人。
懷中傳來的呼吸聲漸趨於平緩，傑納恩低頭看了一下，在確定司徒真的睡著了後，輕輕地抱起了他，然後起身。
“先送司徒上車，晉。”
接過失去意識的司徒在懷中，晉不解地看著傑納恩。
“那你呢？”
指了指身後的唯琛，傑納恩朝晉露出了不知何意的苦笑。
“有些事，該交代清楚的還是要的，不是嗎？”
抿了抿嘴，晉靜靜地點了下頭表示知道後，便抱著司徒走出了房間。
病房內又恢復了只有兩人時的安靜，傑納恩往後瞟了唯琛一眼，半晌，才開口打破了室內的無言。
“走吧，我們邊走邊談。”
門外是空無一人的走廊，晉在確定安全無虞的情況下撤走了所有的手下，讓他們兩人能更好地交談。
就算是在這個時候，晉還是作?最瞭解他的人而存在的。 （小沙再一次提醒：注意！別想歪了~~具體情況會在番外篇裏交代清楚~~）
“你，見過早上起床後的司徒了吧？”
長長的走廊靜得不可思議，走在上面甚至能聽到自己腳步的回音。
“嗯。”
一前一後地走著，唯琛一邊很努力地跟上傑納恩足下的節奏，一邊發出了單音節詞表示肯定的答案。
“那這種情況呢？”
傑納恩突然停下，轉身的動作讓唯琛始料不及，直接撞進了他懷中，又因力的但作用而往後被彈開，踉蹌了好幾步。
無言地伸出一手便穩住了他失去平衡的身子，傑納恩臉上倒是沒什?表情的。
有些慌忙地搖頭否認，唯琛現在最在意的就只有司徒的事。
“這個樣子，很不知所措吧？”
這個孩子是唯一能和司徒在一起的人，畢竟除了他，傑納恩尚未見過司徒有?誰而停過匆匆的步子——就連自己，司徒也不曾?他而駐留。只是由於他的存在，?司徒建立了一個避風港，當他漂遊累了，想休息時才會回到自己懷中。
“不過，這次還算是好的，我們還見過司徒更糟的情況。”
踱至窗前，雙手撐在窗簷上，傑納恩仰起了頭，似乎考慮著從哪里開始講比較適合，更像是在讓夜的涼風吹醒自己有些渾濁的思緒。
“司徒他……實際上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也就是那種嚴重的自我壓抑而造成的人格扭曲的精神病。”
側過身子看了唯琛一眼，傑納恩從他瞪大了眼睛的表情上除了看了驚訝，便不再有其他。
“隱形眼鏡拿下來的司徒，很漂亮吧？”沒有人在看了那雙總是流淌著動人光輝的金色眸子後不心動的——不只是?那雙眼而心動，更多的是?那暗隱於當中那幾近破碎的脆弱而著迷，“那雙眼睛，是如此地美麗，而司徒幾年前的崩潰，卻也是源自於它們。”
尚屬於孩子的容?上已沒了方才的驚訝神情，傑納恩一直注意著唯琛的反應，連一絲絲細微的地方都沒有放過——總是溫柔地看著司徒的他此時神情顯得有些莫測，似在考慮著什?事一般。
“大概是7年前吧，司徒那時還不是孤單單的一個人，至少他跟以前的你一樣，擁有母親及一個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家的家……可是，最終，他自己卻結束了這一切——他殺了自己的母親。”
聽到了這些，在唯琛的臉上，依然沒有浮現害怕的神色。
直到現在，傑納恩才忍不住開口問了唯琛一句：“你不感到害怕嗎？”
這種童年幸福至極的孩子，不是處處以自己母親?一切的嗎？?什?在聽了司徒的?母的過去後，仍能一臉平靜？
低頭掏出筆和紙，唯琛快速地寫下幾個字後，再遞到傑納恩前面——
（請你繼續說下去，不要停。）
看不到恐懼，卻突兀地顯出關懷，唯琛此時的反應是令傑納恩驚訝的。對於生來就處於渾濁世界的人，要他們瞭解司徒那份瘋狂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不是難事；但像唯琛這種童年美滿得令人憎惡的人，在聽了之後，更多的不能保持鎮靜。他們認?父愛母愛來得理所當然，殊不知在黑暗的世界中，親子之間更多的卻是強烈的敵對關係，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就算是血親也不?過，這對他們來說是鐵一般的現實——可是現在，唯琛的反應，實在是讓人過於出乎意料。
若有所思地開著一臉認真的他，傑納恩揚起了淺淺的笑。
或許，他們都低估了這孩子……
“你有個非常幸福的童年，你母親很愛你。” 當初他是怕唯琛傷害到司徒而去調查關於他的身世，自然這段關於他的過去，他比誰都清楚，“司徒的母親也很愛他，可是，她卻把他當作了一個男人來愛。”
愛？當作一個男人來愛？
有些不解當中的含義，但在沈默了一會兒後，唯琛終於將透著錯愕的一雙眼睛對上了傑納恩的。
不會是……
求證似的走上前，他聽著傑納恩未完的話。
“沒錯，那個司徒所謂的母親，是個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當作男人來愛的女人。她幾近病態的瘋狂的愛把司徒弄得傷痕累累，那個脆弱的孩子什?都不懂……什?都做不了，只能忍，不斷地忍，甚至忍到頻臨破碎，還是不停地忍，一次又一次地讓自己的母親侵犯自己……默默地忍耐一切，壓抑到極點，最後終於爆發——就連那一夜，那女人也是赤裸著身子，死在自己兒子床上的。”
畸形的母子關係、混淆的世界，對於一個生來就易受傷的人，會是致命的傷害。
“那個時候，司徒已經患有了相當嚴重的人格分裂了——或許，這裏面也帶有遺傳因素吧，因?司徒的母親，患的也是很嚴重的精神病。她原本是一華裔的後代，後來與一名美國男子結婚，卻因精神病而和丈夫離了婚。那個男人離開得毫無眷戀，因?他很清楚，就算那女人再漂亮，也是個精神病患者，這好比放了個定時炸彈在身邊，隨時都會有傷了自己的可能。可是，她實在是愛慘了他，離婚後仍對他念念不忘，甚至到了精神恍惚的地步，終於在一天帶著自己與所愛男子的兒子離家，從此她的家人再也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然後……”
這是他7年前遇到司徒後所做的調查，本想一輩子都不用提起，沒想到的是竟然也有會說出來給第三者直到的一天。
“那雙金色的眼睛，是他外表上唯一遺傳自他父親的地方，他的母親，就是因?那雙酷似自己深愛男子的金色眼睛，才會對他伸出了惡魔一般手……”
震驚至極的唯琛，此時已經雙手捂嘴，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好了。他的反應讓傑納恩“嗤嗤”地笑出了聲，轉頭看向窗外。
“司徒現在每天晚上的噩夢，就是那個所謂的他的母親留給他的唯一禮物，你明白嗎？”
夜的深，如同無底的海，有種要被淹沒的感覺……
“這就是司徒的過去，我現在把它們完全告訴了你，你知道?什?嗎？”
淡淡一笑，傑納恩轉過了身，倚著窗，表情變得莫測十分。
強壓下心中的激蕩，唯琛搖了搖頭，對於傑納恩那種看自己的方式很是不解。
“我在想，或許對於你來說，你是個適合守在司徒身邊的人，提供他一個休憩的港灣，可是——”
頓了頓，他對於他的反應應該是滿意的，不是嗎？
“也許我看錯了你……不！應該是說，我們每個人都看錯了你，你其實不只適合守著司徒，或許，你還能站在他前面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