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狂情18   by 舞月藍沙
早晨的陽光，有點慵懶，有點調皮。穿過未拉上窗簾的床前，投射在淺色系的床頭上，暖暖的、輕輕的，有種令人形容不出的舒服的感覺。
冬日的太陽，總是令人不能自己地眷戀。
床上，柔軟的絲絨被中央是鼓起的一團。
一隻長臂，橫著跨過枕頭之間的間隔，侵過隔壁床位的領域。肘部以上部分，被拉至肘部的絲被覆住；長長的黑髮自裏面伸出幾縷，在原本應枕著人頭的枕頭上搭成了散亂的絲。看起來約是長臂主人的頸肩部位，是另一處在被下的隆起。
右邊的枕頭上，可以看見一張屬於男人的睡臉，躲避陽光調戲地藏在由窗簾造成的陰影中，睡得沈。前額過長的深棕色的發，幾縷落在男人臉上，蓋去了那雙閉上的眼，劍眉、挺鼻、薄唇，深刻的五官透露著貴族氣息，構成了一張極其英俊的男人的面龐。
難得的一個早晨，讓人直響?開一切，昏沈入睡。
“嘀嘀嘀嘀……”
手機鈴聲，極煞風景地向起，回蕩在靜寂而閒適的室內。
英氣的劍眉微微皺起，下一秒，右眼先睜開了來，然後才是左眼，右手緊跟著伸往床頭矮櫃的方向，摸到了手機。
“喂？”
聲音帶有初醒時的低沈，俊美得無法形容的面容上帶上了慵懶的魔魅，幾乎要令人屏住呼吸的魅惑人心。
冰藍色的瞳眸，如冬日裏結了冰的湖水，呈透明的質感。
（傑納恩？）
電話彼端，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晉。
“是我。”
移動視線，在觸及引起頸肩處重量感覺的頭顱後，唇瓣不由自主地上揚，形成了一道淺淺的弧。
整張輕羽被，自頭頂一直蓋至腳下——他不用呼吸的嗎？
（你在公寓？）
用另一空著的肩與頰夾住手機，傑納恩一心兩用地伸出右手，將前方的大窗窗簾輕攏上，遮去了入侵床頭的耀眼陽光。
“嗯。”心不在蔫地應了聲，他將拉得過高以至於遮去另一張睡臉的羽被輕輕掀起，小心地不吵醒尚在睡夢中的人。
長而卷的睫毛，覆於眼斂之上，一張在醒時美麗得幾近邪惡的臉在睡夢中竟呈現出風格迥異的一面，著實令人心動。
“嗯……”
雖然拉上了窗簾，但原本蓋在臉上用來遮光的被子被掀開後，便亮得十分不習慣。嚶嚀地發出了一聲，美麗臉蛋的主人一個側身，將頭埋進了枕邊人頸窩處，避開白光的騷擾。
理所當然地拿人家的手臂作枕頭過了一夜，埋入頸窩處的臉睡得安然舒適。纖長白皙的臂緊跟著往枕邊人胸上一橫，那睡姿可愛到讓身下的男人不由得笑出了聲。
（傑納恩？）
笑聲通過手機傳至彼端通話人耳中，不明白他所笑?何。
“沒什?。”
聲音經過刻意的壓低，下巴處被長的黑髮拂過，帶來瘙癢的感覺。傑納恩伸手撥開那長長的發絲，將它們服帖地收回到主人頸後。
“有什?事嗎？”
重新拿起手機，他問道，實現還駐留在那顯露出童稚的漂亮睡臉上。
電話彼端傳來一陣沈默，晉似是有所顧忌，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內開了口。
（——歐塞德來了，現在在‘帕羅城’。）
歐塞德的全名是歐塞德·R·索伊，按輩分來分，他是傑納恩的……堂兄。
“……”拿著手機的手明顯地頓了下，冰藍色眸子在瞬間飛掠過千萬絲無言的情緒；最後，他卻沒說什?情緒化的言語出口。
“那好呀！晉，歐塞德難得來那?一趟，在我回去之前，你可要好好幫我招待好他呢！”
微揚的唇叫勾出淡淡的笑意，在那?一瞬間，他恢復了以往那個以溫和笑容精心粉飾住內心的殘虐的傑納恩·索伊。
……
“一見小小的公寓，不需要高高的權位，不在乎外面的一切，在裏面，可以安心地、平靜地擺脫開‘索伊’這個姓氏所帶來的影響……”
突然躍進腦中的這些話，讓他記起此時此刻所在的位置，收斂起如千軍萬馬奔嘯而過的思緒，轉移注意力地看著懷中尚未醒來的人。
微微顫動的長睫是主人睜開雙眼的前奏。將一顆心分兩邊用的傑納恩不自覺地以一種愛憐的目光注視著 他，有些驚訝地發現，看著他，真的可以轉移自己對“那件事”的注意力。
橫過自己胸膛的纖長手臂收了收，看來他真的是要醒過來了。
有寫遲疑，但晉也只是經過了幾秒鐘的沈默，便在那邊接受指令地回答了出聲。
（是。）
看不到傑納恩此時的表情，但晉可以想象得出他在或這一席話後的心境。
那是一種夾雜著要焚毀一切的狂肆，埋葬於心底最深處的思念在歷經了近20年後，因相關人事的出現而掀起澎湃的波濤而潰堤席捲上心頭，再一度激起無盡的緬懷、眷戀……與足以毀去整個世界的怒火。
“還有其他的事嗎？”
冰藍色眸子半掩著，對上剛睜開的另一雙呈濁藍色的眼瞳，不由自主地讓上了些許的哀色。
他就非得瞞住一切，連睡覺也怕身份暴光而帶著隱形眼鏡——這樣，很辛苦吧？
睡眼惺忪的一張臉蛋，少了清醒時的冷漠與利索，而多了孩子氣樣的可愛，激起了傑納恩無盡的胃歎。
（傑納恩？）晉擔心的聲音傳進耳中，喚醒了他短暫的感慨。
“怎?了？”
左臂彎起，撫上那柔軟的長髮，與一臉茫然，尚記不起自己身處何方的法沙對望著，一雙擅長隱藏心緒的冰藍色眸子閃過幾絲複雜，最後，又快速趨近平靜。
（你……還好吧？）
不像！這一點也不像他守護了三十幾年的傑納恩，他不該這?無動於衷的。記得當初，他還差點……
“沒事。”
他沒軟弱到那種地步，是不？向來認?自己是個自製力一流的人，當年毀去那個奪去他所擁有一切的人，卻未下手對歐塞德做過什?，這一點便足可見他的能耐，晉想得太多了。
“真的沒事。”信誓旦旦地保證，擁住法沙的左臂不由自主地收緊， 卻連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此時挂在臉上的笑容代表了什?。
（是嗎？）
可以想象得出傑納恩此時的表情，晉的聲音與以往常無多大區別，卻帶上了不易見的關懷。
“……有一件事——”想起了重要的事，傑納恩在臨挂斷通話前出了聲，“——無論如何，請在我回去之前，看好司徒。”
失去了的東西便不可能再追回，這是他自二十年前就懂得了的真理。不再因?過於弱小而保護不了心中的至愛；現在的他，更懂得如何去?別人張起防護網。
司徒，自唯琛離開後便搬回了帕羅城同他一起住。就算他不說，他也知道，是那個孩子改變了他太多。能夠瞭解當某人一離開，那種自心底油然而升的孤寂感覺，就好像原本大小適中的天地突然被撐大，平常一個總是輕易便忽略掉的角落也會在眨眼的瞬間變得廣袤無垠，讓人失去了辨別方向的能力，迷失了自我，然後，自己就會立即轉移目標，往人群集中的地方靠近……司徒選擇的是他所能信任的帕羅城；而他和晉，選擇的，是拉斯維加斯。
焦點渙散的濁藍色眸子漸漸聚了焦，主人清醒的同時，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摟在懷中，因摟住自己的男人尚未意識到這一點而陷入動彈不得的局面。發現傑納恩正在通話的動作，他也沒說什?，倒是靜靜地順著靠在那供給自己源源不斷熱量的男人身上，仰頭看著一張似乎一曾有過什?改變的笑臉。
好溫柔的一個人，和自己的暴虐是完全相反的……這種態度，任誰都不會感到不快吧？也難怪從未聽說過他所管轄的區域內曾發生過什?大型的暴亂，更不曾聽聞歸於他旗下的人有不服於他的統領的。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法沙開始想象當有一天自己臉上也出現那種柔和的表情，以相同的姿態站在“費休”的指揮中心下達命令……當下，只差點兒沒暈過去。
很不幸的，他是最不適合帶這種表情在臉上的人。男生女相本來就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更何況他還是屬於那種美豔得過火一型，待人態度友善是一回事，但將那所謂的“溫柔”型笑容挂在臉上，只怕所有人均會以?他在暗示些什?。
視線繼續上移，觸及兩道微蹙的眉，驚訝地發現他笑得口不對心。雖然還是予人以溫柔的感覺，卻流露出過多的……無奈？
無奈？呵！他也有無奈是時候哪……
轉過頭，長髮拂上頰，令法沙知道了此時自己的頭髮一定在亂透了的。伸手撥開幾絲到一旁，然後又立刻縮回暖暖的被窩中。
清冷的冬季，雖然有著耀眼的陽光，卻還是擺脫不了那愈見低下的溫度。不自覺地蹭著“暖爐”的肩，醒了又不願放開作?“抱枕”被自己擁了一整夜的男人，法沙像個賴床的小孩子，滿足于小小房間內的溫暖。
“……我會儘快回去的。”
沒有刻意去聽他講電話的內容，但在他收線之前，法沙聽到了這句話。
不得已，看來還是必須放開“暖爐”了。
不問他是因什?事而離開，反正他們的關係，也僅限於在這棟小公寓內，是不？
自己第一次進到這棟小公寓，大概已是4個多月前的事了吧？之後，便在他?自己系上鑰匙後，理所當然地運用這份特權，自由出入這裏。有時候，是一個人在公寓裏度過靜寂的一夜；有的時候，能在入夜後見到來公寓休息的傑納恩，展開激情狂野的一夜——就像昨晚。
從來不曾相約過，遇上了，是湊巧；遇不上，是無緣。公寓的門是一道界線。門裏，他們是兩個同床相擁的男人，偶爾也會像普通人一樣泡上一壺茶，到陽臺看風景，或是打開電視機，邊用餐邊議論新聞的某一內容，發表自己的看法。有默契地不提及彼此的身份，他們在公寓內的生活，簡單而和諧，令人知足；門外，他與他，是分屬於兩個世界的人，通常是一人先離開後，另一人才稍後跟出，各自奔往自己的所在。即使見了面，也是因某些事務關係：意見一致時會互相點頭示意；不一致的話，甚至會引起爭論。牽及兩方勢力的事，總讓人無法輕易?對方讓步。不讓這段關係介入各自的生活，是他們未出口的協定，公事在門外談；門內的空間，他們不用去顧忌一切。
像此時，他接他的電話；而他，則在醒後繼續賴他的床。
眼見他手機收了線，將全副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法沙也沒開口說些什?，任由他將自己抱得緊。
“吵醒你了？”
右臂緊跟著搭上原本就環住法沙腰際的手，以一種獨佔之姿將他圈在自己的範圍內，讓他完全趴在自己胸前。
額頭抵上他的，同樣一張美麗精致的面孔，以及身上飄著的一股讓人驚豔的飄忽……好像！法沙和“那個人”，真的好像！就連醒時的孩子氣舉動，也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怕是在受到傷害後，所各自採取的面對方式了……
輕輕搖了搖頭，仿佛注意到身下的人心境正變化著般，法沙無言地將頭靠上他胸口，聽那沈穩有節奏的心跳聲。
“你……”想說些什?，但最後還是把話卡在喉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以前尚未發現的，冬季一到，原來這個美麗得無與倫比的人竟會因手腳失溫而在半夜驚醒。一段日子下來，他也習慣了“奉獻”出自己的臂與胸，讓他作暖爐抱。
血緣這東西，真的很奇妙。
司徒可以因?過去的經歷而至今天仍噩夢連連，每夜靠強力安眠藥強制自己休息；而法沙，也因?過去的生活而從未睡得安穩過，經常可以從他身上看到那樣和司徒一樣的強力安眠藥……
知道他的身份，是在他出現在私圖面前，讓他幾近崩潰的那次的兩天後。豔蝶皇宮的情報網堪稱一流，果然只在短短的兩天內，便將法沙從小到大的資料全部奉上。還記得當初自己打開資料，看見裏面“兄弟”一詞時，並未有多大的意外。畢竟那晚在監視器見到那雙震撼人心的金棕色眸子後，他邊已想到了這一層；調查，只是?了驗證自己初時的判斷而已——
法沙與司徒，存在著血緣關係，而且，還是兄弟。
7年前調查司徒的時候，其實就知道了司徒的母親，那個精神病患者與前夫，也就是有著一雙金棕色眸子的美國男人育有兩個孩子，司徒，僅是當中的次子。長子的那個孩子，在美國男人離開的同時被帶走了，從此跟著父親沒再在女方極其家人面前出現過。後來連女人也抱著次子離家，那一家便再也沒再見到兩個孩子，只能靠著記憶去想象他們長大後的樣子，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兩人均遺傳了父親罕見的瞳色，而現在——
低頭看見趴在胸前的法沙，傑納恩想起自己所看過的那對夫婦的生前照片……
就像一對一般，法沙繼承了母親的傾城的容貌，美豔中灌蓄著墮落的光輝，像美麗的毒藥，既誘人又催人淪落；而司徒，那俊逸非凡的臉蛋，與帶走法沙的男人出奇地相似，另人不得不感概遺傳的奇妙。
至今仍不明白他?什?會對司徒抱有一種幾近於憎惡的感情，甚至到了要在半夜潛入病房引發司徒發狂的地步。
與司徒是兄弟這件事，他應該一早就知道了吧？可是縱使是兩兄弟，在一個不知道對方存在，一個知道卻不打算說出來的情況下，他們應該不會有什?瓜葛吧？但……從法沙那雙燃紅了的金棕色眸子中，?什?能看到他的仇恨呢？若非他接手了費休成?一方霸主，司徒怕是永遠不會有機會知道他的存在吧？到底，他，在恨些什?呢？
之前一系列的事情來得實在很 突然，托法沙的伏，讓傑納恩不用花太多的精力就可以將狙擊手的出現和他聯繫起來。按自己慣來的作風，對於那些要傷害他所重視的人的不懷好意者，向來都是斬草除根的，但從上次後，卻發現法沙的一切行動停了下來，暫時沒有動手的意思；因而，他這次沒動他，只暗中加派了人手監視費休以及法沙。
可是——沒有動法沙，真的僅是因?他沒有了動作嗎？還是有別的原因？
心間隱約察覺到什?，傑納恩伸手撫上他的發，放棄去追究裏面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必須走了。”
對著伏在身上的人說道，傑納恩在下一秒便感覺到胸前重量的消失。
不任性、不撒嬌，乖乖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這，是以前在卡得身邊的法沙吧？心中難以形容的感覺讓傑納恩很不舒服，這樣的法沙，讓他心動，也讓他心疼。
那修長勻稱的身體，事實上並不若他漂亮的臉蛋來得完美。在白皙的背上，是一道又一道深淺不一、長短交接的傷痕，大概歷時已久的緣故，伸手去碰，也不會有粗糙的感覺。
到底他，這22年是如何走過來的？
同樣也是細碎的留疤，讓傑納恩幾乎在同一時間便聯想到司徒。
這兩兄弟，就某一方面來講，真的很像！
翻身起床，拿起旁邊的衣服穿上，他可沒忘了答應過晉要儘快趕回去的承諾。
感覺到身旁的重量消失，法沙從被窩裏探出頭，看著他動作優雅地套上外套。濁藍色的眸子是平靜的一片，像觀賞極富藝術價值的珍品般，仔細而無言。
回頭，迎上那兩道一直對著自己的視線，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頭黑色的長髮。
“我先走了，累了的話你就再休息一下，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掀了掀眼簾表示明白，醒後至今仍未開?過的口輕?，像是想說些什?，但始終沒將話說出口。
見他沒有要回應自己的打算，傑納恩也不說什?，只是無言地上前俯身，在他額際烙下輕輕一吻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鑽在被窩中，靜靜地待著，伸手撫上額際被吻部位，法沙不可避免地發起的呆。
樓下傳來了大門開?又關閉的聲音，接著又一陣汽車引擎聲響起，漸漸遠去。
“路上……要小心哪——”
方才未出口的話輕喃而出，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
撫過剛剛烙下吻的部位，掌心有點熱熱的感覺，好奇怪，怎?會這樣？
心很平靜，說不上那是什?感覺，那個男人表露在外的柔情總讓人在不覺中淪陷，明知道那只是一層表相，卻總阻止不了自己在他懷中索取溫暖的舉動。
很窩囊，是不？
“呵呵……”
不知何意的笑逸出了口，法沙從暖暖的被窩中伸出一手，覆上面，雙眼在張開的掌下合上。
閉上的眼睛在瞬間又張了開來，原本帶些睡意的濁藍中染上了血色的犀利，嘴角劃出一抹冷然的笑，與之前截然相反的兩張面孔讓人不敢相信那會是同一個人。
傑納恩·索伊……

實在很喜歡寫法沙和傑納恩兩人相處時的平靜氣氛，呵呵……所以小沙總會儘量地多寫一些，希望各位大人也會喜歡，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