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禁忌狂情25end by 舞月藍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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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寂，像巨獸的陰影般籠罩住整個空間，鋪卷了一襲白色的走廊像是沒有盡頭似的延伸著，私人樓層的緣故，長的走廊裏只有稀疏的三、四扇病房的門，末了，結束在底處一扇緊閉著的白色大門上。 鼻間充斥著的是早已習慣了的消毒藥水味，儘管已是經過了特別處理，沒有別的樓層那?濃那?重，但依然是讓人感到不舒服。醫院都是一個樣，不管設備多先進，總是會帶給人不愉快的感覺。 落在走廊地板上的腳步不可避免地發出了清楚的聲音，雖然已刻意放輕了力道，但在原本就靜得可怕的空間裏仍引起了回音。 佇立于走廊末尾的一道人影從一開始就印入眼簾，不知是否那裏燈光不足的緣故，那人給她的總體感覺是陰霾沈重的。 一步一步緩緩地走近，穿越走廊，最後來到男人身邊停了下來，驚訝地發現那裏的燈光與別處無異，而他，依然是陰鬱灰暗的。 這才發現，他的一張笑臉，並非萬能……一個人心中的感覺，也不是總能很好地被藏在淡淡的笑意之下—— 站在加護病房外往玻璃隔窗裏面看，不意外地看到白色病床上尚必須靠著醫療器械維持生命的人，戴在病人臉部的呼吸輔助器由於呼吸氣的緣故，有規律地重復著白氣聚集又散開的一幕。 移開視線，她看著身邊的男人。 “不去休息一下？你已經站在這裏整整兩天了。”加上幾乎沒有進食，她真懷疑精神狀況從前天起就不是很好的他還能支援多久。 幾欲瘋狂的他，是她——不，不止是她，是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的，在此之前，他們一直都認?這個世界上沒有什?東西能夠擊敗賭城之王的，所以當他懷中抱著一個渾身是血又濕透了的人沖進醫院時，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那種像是要失去一切的神情慌亂得可怕，任誰都不會想到那就是他們的帕羅城之主、賭城的地下帝王傑納恩·索伊。 拉了拉白色的醫生袍，曼娜輕輕喟了出聲，再一次開了口，“全面檢查後的……初步結論出來了——” 淡淡的語調沒有高低起伏之分，卻足以吸引一身陰晦的傑納恩的注意力。將漠然的視線對上她，讓她明白自己沒被忽略。 值得慶倖的，是不？ “由於長時間沈溺在水中，導致大腦長時間的嚴重缺氧，心跳停止的時間也較長，所以——目前他的大腦失去功能，已經失去自覺的感受能力，雖保留了間腦與腦幹的自主功能、運動反射與正常的睡眠清醒迴圈，卻……” 收住了口，因?她發現他的拳已握緊。 是憤？抑或是悲？ 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她拍了拍他的肩，心裏已明白了一些事情。 “……植物人？” 晚上第一次聽到他的開口，就是這三個字。 “他會變成植物人嗎？” 這問句問得有點多餘，他明白，卻還是追問著她，想得到確切的回答。 “這只是初步結論……”可是任誰都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要救活人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要恢復成以前一樣，實在是牽強了點……而且，說是初步結論，但也不會離最後的結論相差太遠的。 “我明白了——還有呢？”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了她還有話沒說。冰藍色的眸子示意她繼續說下去，不用停頓。 “左手……手筋斷了，而且在水中太久，失血過多，將來即使醒過來，他的左手也廢了——” 很難想象，怎?一個人可能自殘成那個樣子……一開始還從胃裏洗出了大量藥效驚人的安眠藥，他真的是想放棄生命嗎？ “——那，我能進去裏面看看他嗎？” 沒有度過危險期的緣故，法沙在加護病房裏是謝絕訪客的——雖說的謝絕訪客，但對於沒親沒故的法沙來說，他所謂的訪客其實就只有傑納恩一人，而之前唯一算得上關心他的保鏢習羽，也因?傑納恩下令封鎖消息而沒有能知道法沙的下落。 “明天吧，那個時候就能知道他的具體情況了，而且你也該回去休息了，這裏你可以放心地交給我。” 得到的回答，是一陣沈默。他轉身看著窗外被繁華霓虹燈照亮了的五彩天際，從平靜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內心在想些什?。 一張極度完美的臉上透出爾雅，高貴與莫測，尊貴的氣勢足以鎮住所有的人。 其實，這樣才是她所熟悉的未婚夫。 良久，她聽見他呼了一口氣後，然後緩緩轉身看著自己。 知道他其實在擔心——她很是驚訝竟能在他轉身看自己一瞬間看清這個男人的內心，不過卻又很快地認識到，這完全是因?傑納恩刻意讓自己看在眼底的舉動。 “你很聰明，曼娜。” 銳利的眼神一點也沒有改變，但他挂起了兩日不見的笑容在臉上。 “這是我的榮幸。” 淡淡一笑，她指的是傑納恩對自己的信任，讓她能看到他的內心。 “嗯，那我走了。”意思是他把法沙暫時留在這裏交予她照顧，從這更能明顯地看出他對她的信任。 彎下身在曼娜頰上落下一吻，他便轉身離去。 高大的身影在長又靜的走廊上拖出了誇張的影子，優雅的步子像是貓科動物行走般悄然無聲，無論是外形還是內在的氣勢威嚴，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是個極度完美的男人。突然有些感慨自己竟也能成?這?一個完美男人的未婚妻——只不過…… “傑納恩。” 開口叫住了已在十步之外的他，她的笑容柔柔的。 “再見。” 朝他揮了揮手，她只看到他側過身對自己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隨即又轉身離開了。 是的，傑納恩，再見了——你不能給我想要的東西，而我也不是你所需要的人，我們的關係，到此?止了。 變化，總是進行得無聲無息。只知道在單純的眨眼之間，世界的變化是翻天的，更是覆地的。 以帕羅城?首，費休、豔蝶皇宮、卡頓修斯三勢力輔之的三角錐勢力分佈佈局隨著費休的瓦解而宣佈崩塌。 由於首勢力帕羅城的不明施壓，隸屬旗下的大小分支流失嚴重，加之主事者法沙行蹤不明，以及原費休內部一些舊部屬間矛盾重重，野心未滅……一年前由新主事者接手的費休一直就處於高壓政策下，停留在表面上的繁榮根本就不足以改變本質，現在又在一夜之間脫離了原主事者的掌握，因而顯得岌岌可危是意料中事。追隨首勢力的緣故，在賭城這個力量決定一切的世界裏，豔蝶皇宮、卡頓修斯在考量到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一邊很自然地接手倒塌勢力的投奔，一邊也協助帕羅城的善後工作，但求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一系列殘餘的問題。 說協助也真的只是表面上所見的幫助解決一些爭端，事實上，沒有人知道不喜麻煩的帕羅城之主傑納恩·索伊會費那?大的力氣去對一個對自身勢力毫無威脅的費休施壓的原因，也沒人知道他?何堅持一定要解散費休的龐大勢力，連費休一些舊的部屬想接手已經搖搖欲墜的費休也不允許——所以，現在的費休雖然還是以前一樣挂牌營業，前庭後院依然是客往如流，但它成?直接隸屬帕羅城的另一大型賭場酒店已是不爭的事實。 “豔蝶皇宮與卡頓修斯在接手勢力方面過渡很順利，而費休的主城在我們接手之後也還未出現亂子。那些殘餘的野心者尚且明白自己的立場，所以估計在最近還不會採取什?過激的舉動——目前的形勢就是如此，剩下的要過幾天才能下結論。” 站在巨型的辦公桌旁，晉的報告顯得不慍不火，近來在辦公桌後看見傑納恩的次數越來越多，使得他這個身兼保鏢與助手兩職的人實在是莫名地感動。報告完畢後，他很自然地停了下來，靜待傑納恩的回應。 “是這樣啊——” 往後靠上了椅背，傑納恩伸展了雙臂，伸著懶腰的同時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事情終於一步一步走向了結束，用不著多久，他就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一場了——一想到這裏，他唇角的笑意不自覺地加深了許多。 “可是，你真的決定接下去要這樣做嗎？” 晉在一旁蹙起了眉，向來比任何人都瞭解傑納恩的他知道此時自己的主人心裏在打什?如意算盤。 “司徒的身子還沒完全康復，你現在就下這個決定不會太早了嗎？”不是他小看司徒的能力，也不是他不信任傑納恩的眼光，只不過他是覺得對於目前這個形勢來說，傑納恩的算盤打得太早了。 “呵呵……司徒那邊你不用擔心——”他想說司徒是他調教出來的孩子，雖然脆弱卻又比任何的人都要堅韌，而且，他的司徒也不再在黑暗中彷徨，就因?心中有了一份寄託…… 然而，他沒有機會將話說出口——因?門口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 “司徒。” 傑納恩笑得好溫柔，眼眸裏透明的藍色中染上了溫暖的光輝，看著進了門的司徒緩緩地走近自己，他似乎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身上。 本來就不是很健康的膚色是呈晶瑩的質感，明顯小了一圈的臉多出了尖尖的下巴，一雙金棕色的眸子像是寶鑽似的鑲在上面，不知?什?，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有種一眨一眨的水波閃動感覺。 在唯琛離開的當天就醒來的司徒不知是否解開了某些心結，能覆住漂亮眸子的變色隱形眼鏡被遺忘，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有記憶的自動消除，但總的來說，他的康復效率讓?人都感到驚訝。 真的是好漂亮的一個孩子啊！ 虜獲賭場之王的目光——大概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司徒一人了吧？ 起身迎向前，他將在床上昏睡了近半個月而削瘦得厲害的司徒擁進了懷中，就那樣攬著他坐上了單人座的沙發。 “醒了很久了嗎？”懷中的人自回來拉斯維加斯後，體重是有減無增，經過了兩三次較大的驚嚇後，現在的重量更是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醒了之後有沒有用餐？” 頭顱輕輕地左右晃動起來，柔柔亮亮的黑髮立刻隨之而飛揚起來，及肩線以下的長髮拂過傑納恩的鼻子，帶來了瘙癢的感覺——這段日子以來的進補似乎只在頭髮上發揮了功效，全身上下真的除了頭髮以外，沒有一樣是能讓傑納恩滿意的。 “沒有？” 看見他回答的傑納恩幾乎是立刻皺起了眉的，一手撫上司徒的長髮，一邊讓晉打內線叫廚房準備稀飯後，他將自己的額抵上司徒的。 “怎?不吃點東西後才過來，嗯？” 冰藍色的眸子對上金棕色的，在心間引發無數感慨——他這一生最至愛的孩子，應該就是他了吧？ “不餓。” 簡短的回答逸出了櫻色的唇，觸動傑納恩某個記憶點，不自覺地輕吻上兩片柔軟的溫暖，他的笑意依然是挂著的。 “你的身子還沒調理過來，不能任性的。” 像在哄小孩的語氣——這就是不久前迫使拉斯維加斯一方勢力崩塌的賭城之王傑納恩·索伊，若讓那些被逼得必須另覓庇護者的人看到，真不曉得他們會有什?樣的表情。 “傑，我是來問你一個問題……”輕輕的言語出口，似乎是身子尚未調整過來的緣故，讓聽的人覺得他真的是虛弱得可以。 “你是不是要離開？”在傑納恩鼓勵的目光下將問題問出口，司徒以自己一貫看傑納恩的方式靜靜地看著他。 7年來的曖昧關係讓他養成了了以傑納恩?中心的習慣，他是厭世的，卻又偏偏受傑納恩的羈絆，所以一直以來都把帕羅城當家，才會在唯琛離開後搬回來——是“回來”呵！他用了這樣的一個詞——可是現在…… “你要離開了?？”連傑納恩都要離開了，到了那個時候，就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孩兒般的呢喃在耳邊拂過，即使是虛弱得與以前判若兩人，司徒還是很輕易地便勾起傑納恩的寵溺心理。總是帶有憤世光芒的金棕眸子已不復存在，卻是同樣的逸出迷人的魔魅光彩——一直以?他周身的灰暗是吸引自己的地方，但到了現在才發現，原來受天使光輝洗禮過的他褪下了暴戾之氣，?卻了對神的詛咒之後，才是更加吸引自己的！ “很擔心嗎？” 脆弱的孩子……還是和法沙一樣呵！兩兄弟看似無聯繫，但他們內在的相似之處，怕也是驚人的吧？只不過，對於司徒來說，未來是有意義的，雖然在過去，他的記憶已到了破碎不堪的地步，但未來，他還有自己心的羈絆與寄託，還有天使在未來等他；而法沙……現在的他，怕是過去和未來都沒有意義了—— 幽幽歎了一口氣，傑納恩的手上下撫著懷中人的柔柔長髮，給了司徒一個安心的微笑。 “我不是要離開呵，只不過……司徒，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也有累的時候？” 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在心裏的。 過去的受的傷沒有癒合，只是很白癡地認?只要漠視、只要忘卻，就不會痛，卻忘了傷口只要沒到癒合的一天，就還是存在的，就還是會有復發的時候，可現在呢？現在還是受傷了——一種幾乎與過去無異的傷害，傷了自己，也傷了另一個人。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以前感受過，現在更是深深撼動他的心，新傷交織上舊傷，讓他在短暫的迷惑過後清醒了過來，看清楚了自己……和他！ “我很累，在這拉斯維加斯像個傻瓜似的躲了20幾年，以?自己是多?了不起，忽視了也淡忘了過去，以?只要不去觸及過去的事物，就不會受傷，其實，在這裏——”他指著自己心臟的部位，低低笑出了聲，“這裏的傷，從傷了的那天起，就沒有癒合過，而我卻只想著逃避。我整天在笑，但又有幾個人是真正知道我笑容背後的含義的？——沒有人，真的！司徒，就算是我最寵愛的孩子是你，你也從來就不知道我這裏的傷與痛。” 將頭輕輕靠上傑納恩胸前，司徒靜靜地聽著他出口的言語與沈穩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成?自己最鍾愛的曲樂。 “但是，曾經有一個人，他是唯一的一個——他知道我的一切，瞭解我的過去，只稍一個眼神，不用我開口，他就知道我需要什?。他很溫柔，很靜謐，在他身邊我能安心地休息……” 緩緩的語氣，比以往他對待司徒的寵溺語氣是完全不一樣的，那是一種沈浸在回憶之海的心聲——這個世界上他信任的人不多，但能讓他毫無保留地說出這些話的，怕也只有固定的那?幾個人了吧！ “那?……那個人呢？他去哪里了？” 忍不住開口問出了聲。對於傑納恩來說最特別最重要的人，司徒真的是很好奇的。 冰藍色的眸子將視線落在了前方一大片的玻璃之上——不！是更遠的地方，或許是在那無邊的泛出無限碧藍的天際，又或許是遙遠的回憶之海的彼岸，總之，讓人捉摸不透。 “消失了。”他淡淡地回答道，然後又將神智重新調回現實，微笑地看著司徒臉上浮現的錯愕表情。 “司徒，你喜歡我嗎？” 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司徒乖乖地給了傑納恩答案。 “那唯琛呢？你也喜歡他嗎？”又追加了一個問題，傑納恩的意圖讓人不明。 這回司徒的回答有了明顯的一陣停頓，然後才微微點了下頭。傑納恩看在眼裏，也不說些什?，只是依然無意義地笑著。 他對唯琛，怕不止是一般的喜歡吧？但這無妨，對他下來要說的話沒有什?影響。 “你喜歡他，所以答應了他要好好活著，等他回來的吧？” 在一旁幾乎要被兩人忽略掉的晉在聽到他這番漸引入主題的話後，微微蹙起了眉，卻仍保持沈默，不打擾他們。 都還不知道傑納恩計劃的司徒坦白地點了點頭，一臉的茫然。 “那?，你也該和我定下一個約定，才算公平，不是嗎？” “啊！？” 似乎是對他的話還不能很好地反應過來，司徒不解地眨了眨眼，那動作出乎意料的可愛，讓傑納恩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子。 “我們就來定個約定吧！”溫柔地觸著他的額，傑納恩開了口，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其實，那應該叫決定而不是打算。 “我要去見那個最重要的人，所以你要幫助我打理這個帕羅城的一切。” 簡單扼要的一句話，卻包含了過多的責任，當下就讓司徒瞪大了一雙金棕色的眸子。 “傑，你是說笑的吧？” 帕羅城並不只是單純一方賭城勢力，它能站在賭城?方勢力之上不是巧合。普通來拉斯維加斯的旅客看到的可能只是一個賭城酒店，而實際上帕羅城包攬的勢力範圍已在多年前就擴展到整個美洲，連帶地籠罩至歐洲。所謂的打理真的是很保守的說法，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酒店固然重要，然而更能鞏固帕羅城地位的，還是那些不斷擴張發展的勢力範圍。 司徒的傻眼，真的不是沒有原因。 “你說呢？”傑納恩不答反問，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一旦他下了決定就不會有改變的機會，司徒是怎?也不會想通他這?做的原因的。 “?什?？”冰藍色眸子在對別人時是冷漠的，但在對著自己的時候卻總是溫柔得不可思議。腦海中依稀漂浮著第一次見到這雙眼睛時的記憶片段，履冰一樣冷凝的瞳眸冷冷的、淡淡的—— “我說過了，我要去見那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面。”然後告訴他，自己好像是已經找到了某樣東西，雖然不能替代他的存在，卻已經付上了自己的寄託。 “不是的。”搖著頭，司徒抓住了他的衣領，“在我昏睡的時候，一定有發生了什?事，傑納恩，別騙我，告訴我真相。” 破碎不堪的記憶讓他幾乎要否決掉過去的自己，他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傑納恩，教會了他什?是羈絆，讓他苦苦地在這世界掙扎著生存，就算是憤世，也沒有對他的怨恨；另一個……是唯琛，讓他心甘情願地繼續在污穢的世界上沈浮，就只?了等他回來履行約定——可是現在……他怕……他真的很怕！怕這世界上能證明自己真的存在著的兩個人相續離自己而去，留下他孤單的一人。 “傻瓜，你想太多了！” 知道他在想什?，傑納恩用力地將他摟進懷裏。 “你知道嗎，帕羅城對於我這個索伊家族的人來說，可是很重要的呀！”因?在這裏，他能回應那一抹藍的願望，擺脫索伊家的影響與陰影，“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現在我把帕羅城交給你，是信任在我的寵溺下而生活著的司徒有能力幫助我。我把最重要的東西和最重要的人留在了拉斯維加斯，這會成?我永遠的羈絆，不管到了哪里，我都會時時惦記著你，惦記著帕羅城的——而且，我真的只是去散散心，等見過那個人之後，我會回來的。” 是的，他會回來，拉斯維加斯將會是他永遠的羈絆。離開並不是永遠，只不過是自己需要、法沙需要，還有克雷亞，以及晉—— “我信任你，相對的你也應該要相信我才對，帕羅城只是由你代理，而不是說我要把這個包袱就這樣丟給你，我離開後晉會先跟在你身邊幫助你熟悉新的環境，但他不會留太久，只一直到你能獨立解決問題?止，因?他是我的保鏢——唯一的一個保鏢，所以他不能也不會離開我太長時間，明白嗎，司徒？” 冰藍色的眸子裏升起了憐惜的光芒，尤其在看到司徒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回答的時候，更是在嘴角勾出了淺淺的弧度。 ?頭看向晉所在的方向，畢竟這個決定下得有點倉促，而晉正是最在意這個計劃的人。他擔心的不只是帕羅城的存亡，還有司徒的身體的問題。 與晉四目相觸的結果是讓晉垂下了頭部——這一回，傑納恩知道，晉答應了。 “那……你什?時候要走？” 離別的話題總是讓人不忍提起，但是司徒更不願自己在糊裏糊塗之下錯過了最後的相聚時刻。 “我喜歡你，傑，所以你一定要回來！” 喜歡——原來如此！連唯琛都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但現在，他已經可以很輕易地將這些話說出了口。尤且清楚地記得那兩潭清澈可見底的明亮汪泉，明明就很弱小，一點都不強，卻還像個傻瓜似的想站在自己前面保護自己。不知道他是怎?從那瘦小的身子裏生起後來的尖銳的，也不知道他當初定下五年之約的自信是從哪里來的，他此時只知道，在唯琛回來的使前，他已自己想通了一切。 “呵……就在這幾天了，不過司徒啊，現在你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身體養好，讓失去的體重補回來，不要再將我讓你補身子的補品補在頭髮上了。” 廚房那邊的人適時將方才他吩咐的稀飯送上來，從晉手中接過海鮮粥，傑納恩看著司徒，挑高了眉開了口：“要自己乖乖吃下去，還是要我喂？” 一句話就讓司徒漲紅了臉，也使他明白了自己從醒過來後經常偷偷把廚房送上來的食物倒掉的事已經讓傑納恩知道了。急急搶過了碗，他跳到旁邊的另一張沙發上乖乖吃了來，看得傑納恩一陣大笑，就連晉也忍不住勾起了笑容。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雖然苦，卻總有人在忙碌之餘偷偷喘一口氣，在苦悶中露出笑容，即使無法滿足內心對光明的追求，也會將那當作幸福——的錯覺。 傑納恩的離開，選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 那是冬季裏的一天，乾冷的天氣籠罩著賭城，沒有飄雪，沒有寒流，有的只是暖暖的冬陽，是這個位於沙漠邊沿的繁榮城市難得一見的好天氣，而且，耶誕節就在一個星期後到來。也許是真的如找來的藉口所說的，他是回義大利去過耶誕節吧，他的離開在外人看來並沒有任何匆忙之感，加上後備的工作做得不錯，司徒的代理事宜也只給人一種很自然的接替過程的感覺。 風，有點大—— 從房車上下來，立即被風吹亂了一頭棕發，傑納恩眯起了眼睛，看著前方不遠處推著輪椅，正等著自己的人。 是曼娜，以及坐在輪椅上的法沙。 “你來了？” 未婚妻——不，是前任的未婚妻——曼娜淡淡地笑著，白色的醫生袍在風中舞動，在面對這個已不是自己未婚夫的男人時，她的態度並沒有什?變化——或許對她而言，這才是她要的關係。 輕輕應了聲當作是回答，他彎下腰去幫輪椅上的人撥開被風吹得落在頰邊的長髮。 “他的身體狀況如何？”昔日令人驚豔的容?此時依然是美麗的，只是——失去了生命的氣息，“能經得起長時間的飛行嗎？” 美麗、精致的瓷娃娃呵……雖然知道他現在是醒著的，卻是無言無心的木訥。削瘦下來的臉和毫無焦點的金棕色眸子將他與司徒聯繫了起來，縱使他有多不願承認與司徒的兄弟關係，怕還是擺脫不了吧？畢竟在他們體內，都流著同一個女人帶著瘋狂因數的血液…… “應該是不成問題。” 曼娜的回答在風中散了開來，飄進了傑納恩耳中。 頭髮，長了好多…… 在輪椅前面蹲了下來，他注意到落入自己掌心的一縷長髮，柔柔亮亮的，繞在指間的感覺與司徒並無多大差異。其餘的差不多要長到腰際的黑髮則被細心地束起在頸後，因此沒有被大的風吹亂。 金棕色的眸子裏沒有流光淌過，仿佛兩潭死水，一動也不動，看著這樣的法沙，說心裏不難過是假的。淺灰色的高領毛衣穿在他身上，原本是他最經常穿的那一款，，現在卻明顯地有了寬大的感覺。衣袖中的左手腕是鼓起的一大圈，是自殘的傷口未痊愈而纏上了紗布的緣故。 小心翼翼地將法沙露在衣袖之外的雙手納入自己雙掌之間，然後從手與手上合起的縫邊往裏面呵氣。 “冷嗎？” 這是一個不會得到答案的問題，傑納恩自己很清楚，卻還是像個傻瓜似的問了出口。 他變成這個樣子，自己的責任是最大的吧…… “機上——備有醫護人員吧？” 一直默默地看著傑納恩的曼娜開了口，提醒他一些該注意的事項。 “治療植物人的原則是給予支援性療法，要經由鼻胃管灌食提供均衡而充足的營養，每兩個小時翻身並且睡氣墊床以避免褥瘡，每天?他做複健避免四肢攣縮、僵硬，還有，拍痰、抽痰、注射流感疫苗以預防肺炎等這些工作一樣也不能少。而且，成年的植物人在前六個月內，有大約一半的機會可以恢復知覺，只是在與外界互動的時候，通常會有永久性的殘障……” 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帕羅城之王，恐怕連他自己都未覺察自己此時臉上的表情吧？斂起了笑容的英俊臉龐上雙眉緊鎖，冰藍色眸子中流露出不自覺的憐惜——罷了！就算他認?自己一直未對法沙動過心，她也可以從他對他所做的種種裏看出—— 法沙在傑納恩心中，是作?一個特別而存在的。現在就只是希望，法沙不會成?永久性的植物人了…… “嗯！” 包裹著法沙冰冷雙手的動作沒有改變，傑納恩應了聲，繼續往手中呵氣。 靠著自己雙手的包裹以及呵氣是不能讓他暖起來的——認識到這一點的傑納恩眉頭皺得更緊了，起身脫下身上的大衣?法沙披上，他還是握著他未受傷的手不放。 “一切準備就緒了，索伊先生，隨時都可以登機了。” 晉來到身邊，不準備在此時就跟著傑納恩離開拉斯維加斯的他即使是在這一刻，也仍是堅持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地檢查完飛機的安全性能與設備，然後過來提醒報告。 降落不久的豪華私人專機就在不遠處的停機坪上待命，白色的機身一側漆有索伊家族特有的雙頭蒼鷹家徽，另一側，是帕羅城固有的展翼火鳳凰標誌，幾乎是讓人一看就明白座架主人的身份。 “抱歉，曼娜。” 起身與她四目相觸，是在向這個曾經是自己未婚妻的醫生道別。她真的很聰明，聰明到足以成?他唯一的紅粉知己，卻——也只能如此而已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不是永遠的離別，但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回來了。回頭看著這個由自己統領了二十年的城市，繁華依舊，雖然現在是街上客流量最少的上午，卻能感覺到無限的活力在其間，只待那夜幕結束後瞬間的激情迸發——是在向他預示著新一代的力量吧？看來，他是老了…… “一路順風。” “謝謝。” 握著的手，依然未放開，傑納恩俯身吻了一下她，然後準備從她手中接過輪椅。 “傑納恩。”叫住了他的動作，她靜靜地站在原地，開了口，“還記得我曾說過的話嗎？” 目光，聚集在兩人交握著的手上。 迷惑地，他看著她，一時間不明白她是在指什?。 “手……”她看了下法沙又看了下傑納恩，然後舉起自己雙手，讓左右手相互握住在傑納恩眼前，讓他看了個清楚，然後笑了，“記住了，中國的古語裏面，有這?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頓了頓，又補充上一句：“很適合現在的你們。”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啊，植物人又如何？世間的目光又如何？只要兩人都有心，只要兩人能手手相牽，度過今後的日子，又何必管這一些表面上的一些呢？ 傑納恩先是愣了愣，然後才反應了過來似的笑了，那低低的笑聲傳入了周圍的人耳中，像大提琴拉出的音般低啞穩沈。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曼娜，希望你會幸福，早日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曼娜的希望是平淡的幸福——每個人也都有著自己所追求的生活，那……就祝福大家吧！ “再見。” 俯下身，將法沙打橫著抱進懷中，傑納恩朝她點了點頭表示致意後，便直接走向了待命中的專機。 飛機在風中緩緩地起飛了，螺旋槳在空氣中劃出了圈圈的旋渦，吹亂了發，也送走了兩個曾經在賭城叱吒風雲的男人，晉和曼娜在地面上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機身，都因陽光的刺目而眯上了眼。 拉斯維加斯……不管是多久，都會等待他們的歸來的吧？ 終曲 五年後—— 坐落在亞平寧山中部、阿爾諾河（Ａｒｎｏ）河谷，四周環抱著丘陵的佛羅倫薩是一個頗具紳士格調的城市，這裏充滿和諧與優美、莊嚴與秩序，星羅棋佈的村莊和鄉間別墅點綴在環抱城市的平緩山坡上。雖然城市規模很小，人口也才三十八萬，但它是一個著名的時裝中心，每年都會舉辦時裝展示會，市內街道則到處是敞著門的工匠店鋪，出售金、銀器和珠寶是這些店鋪的一大特色，傳統市場在現代藝術技藝的衝擊下竟也得以保留至今，讓人不得不感慨這座美麗城市的神奇， 踩著初春的雨露，仰頭望向整片的天，無雲的天際是藍的一片，在卷帶著濕氣的風中泛出了點點碧。前面是包圍在翠樹林之中的墓園，樹立著索伊家族世世代代先祖的墓碑。 “法沙——” 被殘餘的夜露打濕了發，傑納恩微微蹙起了眉，跨進陵園雕花的大鐵門，站在平靜的墓園門口喊出了聲。 足下的步子未停，他穿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大理石墓碑，往墓園的最深處走去。 “法沙——” 他臉上的懊惱表情是知道他身份的人看了都會感到驚奇的，冰藍色的眸子裏淨是無奈，仿佛是?了某位不知名孩童的調皮而感到無力。 很直接地繼續走著，像是類似的事已經發生過多次以致於習慣了般，他明白目標應定在哪里。 最後，他來到了陵園的最深處。 綠色的一片印入眼簾——爬滿了藤類植物在四周的小丘上是一些自行長出來的小草，在不耀眼的陽光下呈閃閃發光的翠，大概是露水滾落在上面的緣故吧，淡淡的藍色小花開遍了整個小丘，像是要把這座小丘的主人也一併包裹進去藍色的世界般，密密的，均勻的。 小丘的正中央，是立著的一塊白色大理石墓碑。 不像陵園裏面的其他墓碑的高大與華貴，這塊石碑並不大，也沒有像別的墓碑一樣每天都有人專門過來擺上一束花，更沒有鍍上了金的大字標明墓主身份，上面有的，只是用特殊的藍色?料調和而寫著的幾個字： 克雷亞·索伊。 那些不知名的小花仿佛是自己生來裝飾這座樸素的墳墓一般，?整片的綠增添上了許多的色彩——這個奇怪的現象，自5年前開始，他就已經覺察到了。 很往常一樣，不用花太多的力氣，他就看見了小丘上倚著墓碑睡著了的人——也就是自己在找的法沙。 一直保持著及腰長度的黑色長髮在風中散成了絲絲縷縷，白色的肌膚是幾年來很少在烈日下活動的結果，一雙睜開來會閃出不懂世事的金棕色眸子此時緊閉著在卷睫之下，唇角帶有的輕微弧度，說明主人現在心境的平靜。 又是這樣—— 無奈地喟了口氣，傑納恩只是大步一跨，便上了小丘，來到睡著了的人兒身邊。 “法沙，醒醒！” 輕拍著他美麗的容?，不到一會兒，就看見長長的睫毛動了動，隨即一雙眼睛便睜了開來。 在陽光下閃出了金色光芒的眼睛呵……無論是看了多少次，都是不會厭倦的吧！ “怎?又跑來這裏了？” 幫他擦掉不小心沾上臉的灰，傑納恩拉著法沙起身，又把他坐皺了的衣服整理好。 “傑，你來了！” 一個燦爛的笑容綻放在微風與陽光交織的藍天之下，帶有孩童般的靦腆與純真。笑容的主人伸長了雙臂，攬上了傑納恩的脖頸，然後順著勢依入他寬闊的懷中。 長的頭髮被吹得亂亂的，傑納恩在法沙看不見的地方翻了翻白眼後，才用自己的手幫他梳理頭髮。 “不是說過不准再自己一個人跑來這邊的嗎？” “咦——”從他懷中?起了頭，法沙可愛地睜大了眼睛，“什?啊……傑不是說不准晚上自己跑來的嗎？我可是早上來的啊！” 美麗的臉上淨是賴皮的孩子才會有的淘氣，雙手還很不安分地扯著傑納恩的棕色頭髮，他笑得很是開心。 “我是說，不能‘一個人’來！”刻意強調當中的三個字，傑納恩一邊自法沙手中救下自己的頭髮，一邊在心裏歎著氣。 “可是我是以?你在指是‘晚上’不准的……”重新拿起另一撮傑納恩的頭髮玩了起來，“而且，我真的很喜歡來這裏！” “那也不能自己這樣一聲不吭就跑來啊！”第二次從法沙手中解下自己的頭髮，哪知防得了這一邊防不了另一邊，才轉眼之間，他便發現還有第三撮落入了法沙手中。 “你——” 這次一併將他雙手拿了下來，傑納恩很大力地歎氣出了聲。 “你可不可以給我靜靜地站著？” 唉！難道五歲的孩子，小動作都是這?多的嗎？而且又好狡猾——回到佛羅倫薩的第二個月，是克雷亞的忌日，就在那一天夜裏，被宣佈已成?植物人的法沙突然醒了過來，並且帶著以前絕對不會有的燦爛笑容，毫無心機地在?人面前笑著玩著。醫生說那不是奇?，本來植物人在前六個月內，就大約有一半的機會可以恢復知覺，這一點曼娜也曾說過，但她也沒說漏另一點，就是一般蘇醒過來的植物人在日常生活中會有永久性的殘障，因?法沙的心理年齡倒退了16年，雖然日常生活中他會學到點點滴滴，但心智卻將會永遠停留在5歲孩童的階段，而且以前的記憶也因?腦部過長時間的缺氧導致腦部受傷而全部散失……總而言之，現在的法沙，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調皮的5歲孩子罷了。 “不可以來嗎？”沒頭髮可玩，他開始弄起自己的十指，低下了頭的樣子楚楚可憐，像是個受欺負的孩子，“我只是想來看看克雷亞……” 話說到一半又一副受欺負的委屈樣，法沙的表現只讓傑納恩再一次歎息在心間。 “不是說不能來——”盯著法沙頭頂可愛的發旋，明明知道他是在裝可憐，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哄他開心，“只不過你要過來這邊也該跟我或是跟晉說一聲，不能像剛才那樣一聲不吭便自己跑來。” 是早上過來還好，怕就怕他半夜起床突然心血來潮自己跑來。他自己不怕夜訪這個陰氣十足的陵園也就罷，但總不能來是起來嚇這裏的守園人吧？也不想想自己老愛穿白衣，頭髮這?長了又不喜歡紮起…… ?起頭，金棕色的眸子裏明顯帶上了霧氣。 傑納恩發誓，5年前的自己怎?也想象不出法沙會以這樣的模樣出現在自己面前。他這輩子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老天是不是看他可憐，而以這種方式來憐憫自己，讓自己體會一樣當父親——還是保姆——的感覺？ “法沙喜歡在克雷亞身邊嘛，而傑和晉又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吸了吸鼻子，偷偷瞄了傑納恩一眼，看他有什?反應，“?什?說不可以一個人來……” 這小子！ 將他的小動作一個不漏地收進眼底，傑納恩還是忍不住，就在他面前翻起了白眼。 “你自己一個人不安全。”也不想想自己以前的什?身份——呃，不過好像他也是想不起的樣子……“傻瓜！” 彈了彈法沙的鼻子，當下就見他跳了起來直呼痛。 真是個傻瓜！ “我是在擔心的啊，傻孩子！” 撫上他又長又黑的發，傑納恩再次歎了出聲。看著他像個孩子一樣成長著、學習著，也保護了他5年的時間，更是早已認清了要在他身邊耗上一輩子……要是在這種時候因自己的疏忽而失去他，自己是會瘋掉的呀！ “傑……” 被傑納恩籠罩至臉上的陰鬱表情影響到，原本還想?自己申訴些什?的法沙突然自動消了音。他喜歡來這裏，是因?在克雷亞身邊很靜謐很舒服，完全沒有想到傑納恩會擔心些什?，不過如果他的到來會讓傑納恩不高興……老實說，雖然很可惜，但他還是會選擇讓傑納恩喜歡的做法。因?比起已經不在了的克雷亞，傑納恩是比較重要的。 而且，這樣的傑，很少見…… “走吧！”掃去心頭的不快，傑納恩拍了拍那張帶有擔心表情的美麗臉蛋，笑了笑，“晉在外面的車裏，我們中午用完餐後，一起去威尼斯，你不是說過很想去那裏玩的嗎？” “真的！？” 那張小臉突然生色了起來，帶上了活力地極興奮地叫了出來，“真的嗎？我們真的去威尼斯?？” “嗯。”被他的快樂感染到，傑納恩也跟著笑了，“想早點出發就現在走吧，晉在等我們呢！” “好！” 忘記了幾秒前的不快，法沙重新像個孩子一樣跳了起來，踮起了腳尖在傑納恩唇上印下了一吻然後便“呼”地一聲往外沖了去，?他的威尼斯之旅作準備去了。 看著他興奮成那樣子，傑納恩笑著搖了搖頭，轉身看了前面的白色大理石墓碑一眼。 “他也很喜歡你呢，克雷亞。” 淺淺地笑著，他走近幾步，然後撫上那冰涼的石碑。 “時間過得真的很快，已經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你在這下面過地可還好？” 冰藍色的眸子裏溢出了絲絲柔情，千絲萬縷地密密交織著，毫不保留地傾訴了心間對這個世界某人的眷戀與寄託，也印出了眼的底的藍色碑文。 “你總是說我的笑容太假，要我快樂地生活下去，那?，現在呢？”又一次笑了，“我是變了，已經成?一個照顧小孩的保姆了，雖然有時候覺得很受不了，還會覺得麻煩，但是我想，自己是快樂的吧……” 這樣，是不是就是你所希望的？ “這樣的我，這樣的笑容，你還滿意嗎？” 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直到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法沙的呼喚聲，他才朝小丘微微點了一下頭，轉身離去。 風在這個時候拂了過來，吹動了樹上新生的枝枝葉葉，也帶動了小丘上裝飾著的點點淡藍小花，在安靜的陵園裏響起了“沙沙”的聲音，一陣未止一陣又起，新的舊的重疊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回響效果，仿佛在回答傑納恩方才的問題般，久久未息…… 像是聽到了呼喚聲，傑納恩最後回了一下頭，露出了笑容。 滿意嗎……那就好—— # # # 淡的夜色籠罩下來，繁華到了極點的霓虹燈像是要將白天天空中的太陽比下去似的，盡情地綻放著光與熱，照亮了大半個拉斯維加斯——周末的賭城，迎來了它狂歡的時刻。像是在回應號召似的，今晚禁忌狂情的客人比平時多出了數倍不止，喧鬧的酒吧裏再一次擔起了夜的主宰。 舞臺上燈光閃爍，亮暗交替地揮灑在臺上，忽明又暗地照出了臺上的人，?他們增添了些須誘人的嫵媚。慵懶的薩克斯音樂回響著，舞臺上七、八個美麗男孩繞著銀色鋼管妖嬈地擺弄著身軀，挑逗性十足的舞姿足以令每一位夜的狩獵者瘋狂。 相較於舞臺的立體燈光效果，酒吧台這邊的昏暗燈光就顯得朦朧了起來，酒吧台一角前方劃出了八張桌子包括吧台前的四張高腳椅作?謝絕打擾的貴賓區，供享有特權又不想受打擾的客人隔絕掉一切的騷擾。而今晚貴賓區中的客人，是與區外的客人數量成反比地只有一人——此時那僅有的一位“貴賓”，則是趴在吧臺上受不了地慘叫著的。 “天哪！猛男秀之後是美男秀……”慘叫的物件是酒吧台內穿著與一般酒保無異的店長司徒，“怎?搞了這些東東，你是存心嚇死人嗎？” 這裏依然是gay bar的“禁忌狂情”沒錯，但……實在也變化得太可怕了吧？ “怎?，從剛才到現在，沒有看得上眼的？” 暗色燈光下仍看得到金色光芒流淌而過的美麗眸子是罕見的金棕，此時這樣一雙魅性十足的眸子正戲謔地睇著抱頭大喊的高大男人——晉航——司徒笑著他將自己195cm的身材抱成這副德行，從吧台下面的小冰箱裏拿出一瓶白色的液體，推到了他前面。 “喏，牛奶不收錢，壓驚用的。” 毫無疑問是落井下石的做法當場就讓晉航翻起了白眼。 “你在說廢話啊！” 還真是以?嚇人不用交錢的嗎？這傢夥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啊？ “拜託！司徒啊，我才幾天沒過來而已，你怎?可以這樣……”哀號聲是不絕於耳的，也幸好他現在處於貴賓區內，不然這些話讓區外那些狂熱份子聽到了，他不滿頭包才怪呢！ “呵呵。”笑得一臉可惡，司徒拿出了酒杯開始拭擦，“沒辦法，行業競爭嘛！沒新的搞頭的話遲早會關門大吉的。” 而且這裏是以歌舞秀出名的拉斯維加斯，不跟著搞幾場秀來玩玩實在是有愧於拉城的繁華。 “關門大吉！？”當下又是一聲尖叫，晉航拿起眼前的酒杯，將裏面的酒一飲而盡，讓自己不要太激動後才繼續出聲，“賭城的龍頭開的店，誰敢爭啊！” 就算只賠不賺，只要他還想，這家禁忌狂情就不會有結束的一天，更何況全世界那?多家禁忌狂情，要關也不會太容易就關掉的。 “呵呵……”將牛奶往他那邊推了推，他依然是笑著的，“喝吧喝吧，牛奶不收錢的。” 就是知道晉航的性格，他才會笑成這樣的。 “去去去！別老是跟我強調這一點，快去叫你的情人過來把你關在家裏吧，免得遺害人間！”他是因?自己愛上的人是男的才會踏進這個圈進入這家店的，不像來這裏的大多數人，只要是男的就不在意可以在一起，讓他來看臺上那些火辣辣的表演，能一直撐到現在沒暈掉就已經是奇?了，哪還談什?“喜歡”和“看得上眼的”啊！ “呵呵……”又是兩聲笑，“不好意思哦，他現在在日本。” 說到日本，金棕色的眸子流過了絲絲溫柔，直接就讓晉航再次趴到了吧臺上。 “我還是乾脆去日本把他帶回來送給你吧！只要你不要再做出這種傷害人家眼睛的事情……”以前的禁忌狂情雖然吵，但那也是酒吧的特點，而且還不會有這些有損視力的東東，可現在……他真的要暈了！ “神經！”笑著在晉航頭上敲了一記，司徒不理他地自顧自擦起酒杯。 “喂！”痛呀！讓型號比自己小上這?多的人敲頭，很沒面子的耶！ 唇角依然是帶著微微的弧度，打定主意不理他的司徒認真地對待起手中的杯子來了。 日本……嗎？手中的杯子擦著擦著，不知怎?的，竟映出了一張日夜思念的臉來。 還是白皙的臉蛋，眼睛像貓科動物一般炯炯有神，閃動著無垢的光芒，清澄見底。 唯琛…… 看一眼手腕處手錶上顯示出的日期，司徒不禁苦笑了下。 今天，是五年之約到期的日子，可是這?想的，大概也只有他了……跟唯琛的五年之約，在時間上應該是泛指的吧？也就是說，他回來的時間有可能是今天，也有可能是明天，或是一個月後——就算一直等到耶誕節，也還是五年吧？只有自己，像個傻瓜似的一天一天地在數著過去的日子…… 耶誕節呀……唉！ 微歎了一口氣，他開始嘲笑自己的婆媽了。五年的時間讀這樣過來了，難道還不能再等上幾天，幾個星期，甚至是幾個月嗎？而且唯琛他，會回來吧…… 心中原本堅定無比的信念，不知怎?的，竟動搖了一下。 “時光的流逝，是不是會帶走一切的承諾……” 低低的苦笑傳進耳中，讓司徒猛地一震，手中的杯子也差點因抓不穩而摔下，?頭看向說話人——是不知怎?就突然陷入情緒低潮期的晉航。 “怎?了？” 走這條路的人好像是越來越多了，也越來越苦——但是不管怎?說，苦的都是像他們一樣執著的人吧？原本還以?心事被看了出來，司徒是在看了晉航的無奈表情後才明白他是在說自己的。 “呵……司徒，你相信承諾嗎？” 酒杯拿在手中輕輕晃動，看著裏面被鑿成圓形的冰塊相互撞擊，同時也聽著那發出來的清脆聲響，晉航笑了。仿佛現在ＰＵＢ裏的一切嘈雜聲音都被隔絕在他世界之外般，一點也打擾不了他。 方才?給司徒的問題他似乎並不是很在意答案，因?趕在司徒回答前，他自己開口了。 “我自己，相信——司徒，縱使知道那些承諾總會有被打破的一天，我還是去選擇相信、去在意。” 眼底映出了這個高大男人一臉認命的表情，司徒沈默了。 真的無法說些什?，因?自己，現在也在動搖。 信……還是不信？ 唯琛他，真的會回來嗎？在時間未到的時候，他能夠告訴自己，唯琛一定會回來，並且一直堅信著，可是現在時間到了——他，卻又開始懷疑了。 會回來嗎？其實如果不回來，也是無可厚非的吧？他現在在日本的生活，一定很好……這個時候，也是擺脫自己的最好時候，掌握了整個川田家，身邊又有四個能力與身手一流的助手。他在川田家的地位，都已經得到肯定了，雖然不能說話是缺陷，但他的能力足可讓補上這方面的不足。尤且記得當初在報章上看到報道唯琛的相片，那天使般的笑容依舊，眼睛也是未曾改變的清澄純潔，像自己這種人，怕是沒有資格再接近他了—— “晉航，你?他受的苦他一點都不知道，甚至還忘了你——但?什?……你還會相信？” 相信承諾，是需要多大勇氣呢？既要說服自己，又要面對那隨時都會出現的背叛…… “相信了，才會有希望啊！” 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晉航的表情很明顯的看出了苦悶，但隨即又替代上一個大大的笑容，隱去了心中的思緒。 自己的等待是五年，但晉航的等待，怕是無期的吧？其實忘卻的人，未嘗不是幸福的，剩下不能忘記只能牢牢抓緊以前記憶的人，才是最苦。但是，希望…… “希望……嗎？” 相信了，才有希望啊…… “是啊，所以我才相信的。” 晉航又笑了，回答司徒話的同時又不忘交代旁邊的酒保再上一杯酒，忽地大呼出聲，長臂跟著一伸拍了拍司徒的肩。 “你呀！可不要被我影響到了，我是突然發神經，你還是照你原來的想法過活就好，畢竟你這段時間過得很不錯。” 思緒一扯到那，就很拉回來了，司徒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反正時間也就這?過來了，再等多幾天、幾個月也是一樣的，在心裏告訴自己，是因?相信他，所以才不會想到壞的方面去——但是，還是會有害怕的時候吧？埋怨地瞪了罪魁禍首的晉航一眼，都是他的錯，幹嘛什?不提偏偏就是提到這個嘛！說到最後居然也還能?有其事地教訓自己要照原來的想法生活…… 真是——混蛋啊！ 手上力道突然加重許多。五年的時間他除了沒有像傑納恩希望的那樣越來越強壯外，其他的方面包括無理取鬧的功夫倒是增進不少，也許是在傑納恩走了之後沒有他想要的人寵他，他也學會自己寵自己了，總之他的任性功夫是有增無減的厲害。 只要不再自我傷害，其實這樣，也是傑納恩和唯琛所希望的吧？ “不過，司徒啊……”晉航的聲音從遙遠的彼方傳進耳，將一邊對付自己手上杯子還一邊還在心裏咒?的司徒的七魂六魄從九霄天外拉回，他一臉慵懶的笑容。 “幹嘛？” 沒好氣地瞪著他，卻見他食指往門口的方向指著，示意自己看。 “再不回魂你的店就要塌了。” 好心地提醒他門口傳來的騷動聲音，晉航是摸著鼻子訕笑的。 經他的提醒，司徒這才注意到門口的方向人頭湧動，陣陣的騷動幾乎要奪去舞臺上未完的表演對客人的注意力，連趴在舞臺上受盡挑逗的客人們也開始頻頻回頭探看門口，那邊似乎是出了什?事。 什?啊…… “不過去看嗎？”晉航的聲音突然近距離地在耳邊響起，嚇了司徒好大一跳。白了他一眼，司徒正想開罵，卻又見他裝可愛地對自己眨眨眼，“聽說六年前你和你的親愛的相遇，就是在一場‘禁忌狂情’的騷動中的哦，真的不過去嗎？” 掄起拳頭又是一個大力敲下去，司徒隨後邊從酒吧台裏走了出來，邊狠狠地瞪著他。 “你這個服裝設計師每天很閑是嗎？居然有那個美國時間去看肥皂劇……” 話是這?說沒錯，但身?店長的他不管怎?說都還得出去看看發生了什?事。現在的帕羅城之首是他沒錯，而禁忌狂情更是他在做主，也許是接管帕羅城之後助長了他的責任心吧，現在他會親自主動去解決一些事情，如果是換作幾年前，他才懶得去理呢！突然想起當初在香港第一次主動去看發生的事情，Paul還感動得差點就痛哭鼻泣呢！ 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前面的晉航傻了眼地死盯住自己——的身後？！ “怎?……” 疑惑地轉身，還沒全轉過去，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一雙來自背後的有力臂膀固定住，動彈不得。 “誰！？” 說不嚇到是假，但他的遲疑只是一會兒，很快地，從震驚中醒悟，隨即條件反射地支起自己的雙臂，往後一捅—— 卻只見對方手臂一動，便輕鬆地將自己轉了個身。司徒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發現自己在眨眼之間就被牢牢鎖進他懷中。 緊貼住他的胸膛，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卻又看不到對方的臉，光是在這一抱一轉之間，司徒就已經知道他沒有惡意，卻—— 鼻腔裏充滿了屬於男性的氣味，不像一般男人是煙草味，只是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不知道?什?卻能讓他清楚地意識到…… “……琛？”聲音是顫抖著的，原本置於身邊的雙臂也緩緩?了起來，然後搭上前面的人的後背，連出口的名字也只剩下了一半。 傳進耳中的心跳聲沈穩有力，一下一下清楚地送至心間，傳遞著可以依靠的感覺，同環在腰間的雙臂一樣，緊緊地、牢牢地扣住自己，仿佛在陳述著一個並不遙遠的承諾——永不放手！ 瞬間僵硬的背影只是那?一下下，司徒的冷靜也只能撐到現在，接下來的動作，是抓著男人背後的布料叫出了聲。 “唯琛！”冷靜，真的也只能撐到現在了。 幾乎是要跳起來的，偏偏又放不開攬住他的雙手，所以只能仰起了頭，就著一個牽強的姿勢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削至頸處的利落短髮，一張時常真誠微笑著的臉像天使一般美麗，沒有明顯男女之分，在昏暗的燈光下仍閃動漂亮光芒的黑眸——那笑容，依然是如天使般迷蒙的純真！五年的光陰在他臉上?生的影響是不大的，光是一個笑容，就足以與以前聯繫起來——只不過，身高好像就…… “唯琛！” 好像別的什?都說不了，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叫著他的名字，也像個傻瓜，松不開手上的力道。 是他！真的是他！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會這樣看著自己，也沒有人會對自己許下這樣的承諾。 五年的約定，真的到期了…… 呵……真的到了！ 唯琛也笑著，低頭看著懷中這個和當初自己離開時外表並沒有多少改變的人，不能說話的遺憾在司徒身上是不會體現的，因?是他，才是最瞭解自己的人。 他開闢而來的幸福，終於到了有人守住的地方……不離開了，再也不離開了！如果他的世界依然黯淡，就一起墮落吧，天使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即使是折翼，都會陪在這個人身邊的！ 幸福啊，不過也如此…… “咦？”揉了揉眼睛，真的被嚇到了的晉航不敢相信地瞪著前方擁在一起的兩人。 那個人是客人嗎？真是不要命了啊，居然敢這樣輕薄禁忌狂情的老闆…… 禁忌狂情老闆的司徒，可是萬人迷的哪，不止是外面的女人喜歡他，就連這裏面的客人、外面的許多男人，也將他當作神一樣來崇拜的啊！他怎?敢做出這種與全世界的人?敵的事來啊？而且，司徒這個公認的在這方面有嚴重潔癖兼挑剔症狀的人也是不會太容易就放過如此對他的人的—— 晉航靜靜地等著想看好戲，可是等了老半天，竟也看不到司徒的發作，過了老半晌，終於，晉航是看到了司徒伸手的動作，卻是……仰頭，然後——！？ 越來越不妙啊！不好的預感上襲，就見萬人迷的大老闆露出了最會心的笑容。 哇嗚……不是吧？笑成這樣的酒吧老闆——那些客人要抓狂了啊…… 轉過身去看看那些客人的反應，畢竟在他們眼中，禁忌狂情的老闆可是高高在的哪！ 不過很可惜，他失望了，因?門口的騷動還在繼續，客人們的注意力也已經被成功轉移，因而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狀況。 再回過頭看他們兩人這邊，KISS的戲碼已經上演。雖然怕那些客人突然回頭發現這邊，仍是很心驚膽顫，但—— 算了吧！ 背過身去當作看不到，晉航聳了聳肩，朝同樣看著他們看得目瞪口呆的酒保笑了笑，舉杯示意。 今天，怕不止是牛奶免費了吧？ ——END—— |